直到人都走远才板起脸问碧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说得不明不白，害得我来这儿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倒不如不叫我来”
碧桃哭着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沈晞听着面色渐渐沉下来，先进屋去看沈钱氏，见她压根儿还没回过神儿来，依旧呆呆地坐在屋里，脸上的残粉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弄得糊成一片，根本就遮不住青白的面色。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晞皱眉问道，“难道由着徐妈去就不管了？”
沈钱氏听见儿子的声音，神志才稍微地恢复了清明，猛地跳起身儿推着他往外去：“晞儿你赶紧回房，别来这儿，这院里如今不干净，可万万不能冲撞了你绝对不能……”
“娘，你先想想办法再说别的，徐妈妈被带走了，若是不想出法子，老祖宗肯定会处置她的”沈晞毕竟还是年幼，抵不过沈钱氏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就被推着往外去了，但是徐妈从小抱着他长大，情分却是非比一般，哪里能丢开手不管。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乖儿子，你好生地回去睡觉，这几天不许来这院儿，等烧过了头七再说。”沈钱氏这会儿脑子转得飞快，但想的都是如何做个法事超度冤魂，压根儿就没惦记着徐妈如何，也没把沈晞的话听进心里，只将他推出去，随手就关了院门。回头冲碧桃骂道，“你个小蹄子，平日里见你还会办个人事儿，今天是猪头蒙了心还是什么，谁让你去找晞儿的，若是晞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给你几条命你都不够赔的”
碧桃低头抹泪，哽咽着说：“奴婢知错，本以为爷来了能缓和些气氛，求着老太太息怒，谁知还是把徐妈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钱氏压根儿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自己思忖片刻吩咐道：“你赶紧去找找库房有没有香烛纸钱，咱们先在院儿里给莲蕊烧点儿，然后明个儿一早就赶紧去请人回来做法事，超度亡魂，阿弥陀佛”
碧桃见她这副模样，又是担心又是心寒，不知沈钱氏是不是中了什么魔障，还是说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徐**死活。但见她急切的模样，只得都一一应下，回头吩咐人着手准备。
沈晞在外头听得分明，心里急得不行却也无处使力，拍了半天的门，里面压根儿就没人应，想去找老太太却又不敢，急得在门口不住转圈。
“爷，如今夜深露水重，赶紧回吧，明个儿还要早起习武呢”身旁的丫头小声劝慰道。
“回什么回，走，去姐姐那儿”沈晞一甩衣袖，也不顾小丫头的阻拦，自顾自地往知园跑去，想着找沈可拿个主意。
今晚因沈霖歇在了沈云氏处，沈可进宫赴宴回来受了惊吓，又摊上莲心的事儿好一番折腾，也早就累得不轻，还没等亥正就早早地让人锁了院门各自歇下。
沈晞见大门紧锁，无奈只好跑到挨近沈可住处的侧门，在外面轻声叩门，里头倒像是老早有人侯在门后似的，随即就出声问道：“外头是谁？”
“我是沈晞，姐姐睡了吗？”
里头应门的正是当值的剑萍，她是习武之人耳朵灵敏，听得响动就忙出来询问。听闻是沈晞，她却也没急着开门，而是又道，“二爷这么晚了可有事？老爷今个儿在这边儿歇着，姑娘也躺下了若是没有急事就明早儿说罢”
“不是急事谁这会儿来，你且开门吧”沈晞如今心急火燎，就怕耽搁的这些工夫里，徐妈妈都已经被老太太处置了，“若是姐姐怪罪我都给你担着就是。”
剑萍无奈只得卸下门闩，但嘴里还是解释道：“二爷莫要吃心，奴婢不是怕主子怪罪，今个儿姑娘从宫里回来路上遇到贼人劫路，回家又因着莲心的事儿操心，所以又惊又累，好不容易点了凝神香才歇下，怕是不容易叫醒呢”
“姐姐今晚遇到贼人？”沈晞闻言大惊，门一开就自顾自地跑进去，虽然廊下的灯早都熄了，但他熟门熟路的，很快就跑进沈可的屋内，在外间踟躇半晌，还是担心徐妈出事，便央告着书意：“好姐姐，不是我不心疼二姐，可如今真是有急事儿，你就进去帮我唤几声吧”
“外头谁说话呢？”里间传来沈可迷迷糊糊地声音，她一直都没睡踏实，听到声响就询问道，“难不成是我发梦，怎么好像听得晞儿说话？”
“姐，是我！”沈晞也顾不得别的，听得沈可说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去，见沈可的面色有些难看，眼睛也是半睁半闭的，还是先关心地问道，“姐，你没吓到吧？”
“傻小子，姐没事”沈可揉揉眼睛半坐起身子，掀开纱幔冲沈晞招招手，让他到床边来道，“大半夜的跑来就是问我有没有吓到？”
“不、不全是……”沈晞垂头道，“我是有事来求姐姐帮我拿主意的”说着就把刚才沈钱氏屋里的事儿讲给沈可听。
沈可闻言皱眉道：“我只道是这边闹腾，没想到二娘回去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儿？若真是如你所说，老祖宗去把人直接带走，此事当真是难办的。即便二娘能去说明实情，徐妈怕是也没得活路了毕竟这毁尸灭迹的确是她提出来的，着实不是打一顿板子就能遮掩得过去的。”
“那徐妈就当真没得救了？”沈晞见姐姐也这么说，急得说话里都带了哭腔。
沈可左思右想，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好法子，只能叹气道：“这回你许是要失望而归了，左思右想的，这怕真是死局了只是既然是房里的事儿，怎么那么快就给老祖宗知晓了呢？”
沈晞闻言神色一寒：“姐姐的意思，定然是有人去告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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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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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吧”于妈轻声劝道，“何苦跟老太太顶着不松口，你今个儿犯的事，无论说到哪儿去，也都是个打死的罪过，如今老太太心慈，只要你把事儿说清楚，好歹能保你一条命。”
徐妈鬓发微乱，但是人的神志却很是清明，闻言冷笑一声道：“我都说了好几遍，就是这么大点儿的事，其实不过就是死了个丫头，若不是这丫头是老太太赏的，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你我都是给人为奴做婢的，谁心里不清楚宅门里这点子事儿？你有这气力在这儿劝我，倒不如早点儿回去歇着，毕竟也是年岁不饶人，如今不当心，再过几年可真就是一年不如一年……”
“于妈妈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也少跟我我夹七夹八地攀扯，今个儿我跟着老太太去的，二太太那副面色惨白的鬼模样，大家全都看在眼里的，若是说这里头没什么蹊跷，你骗三岁小孩子呢？”天巧开口斥道。
“小丫头，别以为你跟在老太太跟前儿得宠，就能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听得别人叫声天巧姑娘，就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位姑娘了？毛儿还没长利索，家里的事儿你才知道多少，就在这儿跟我高低声地放肆”徐妈虽然如今几乎等于是阶下囚的身份，但在沈钱氏身边儿养成的气势还在，看着天巧不屑地说，“如今只要老太太还没处置我，我就还是太太跟前儿的掌管妈妈，论资排辈你都得加个尊称，念你初犯也就罢了，以后记得长幼有序，说话言语间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天巧被她训得无言以对，干脆避开到一旁站着去不再吭声。
徐妈也不等人再问，自顾自地开口道：“你们压根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这件事对我们太太的刺激。太太的娘家侄儿文远少爷，当年小时候也是个活泼伶俐的少年，但是后来五岁的时候，家里因为意外死了个丫头，然后文远少爷就每晚做恶梦，家里请大夫又请大师回去做法事，但还是丝毫不见起色，小小的一个人儿，瘦削得不成样子，后来虽说保住了性命，但也成了痴傻，如今十几岁的少年，穿衣吃饭多要人照顾，遇到生人还时常抽搐吐白沫，太太的娘家嫂子背地里都哭干了眼泪，遍请名医高士，却还是丝毫都不见起色。太太吓成那样，只是因为怕我们二爷会跟文远少爷一样，哪里是你们说得什么做贼心虚。”
听得徐妈这样说，于妈和天巧交换了个眼色，都觉得若徐妈说得是实话，倒还真是能说得过去的一个理由。
“我们太太今个儿是惊吓得不轻，所以怕是也无心无力顾及到我，老太太想要如何处置，我都领着就是了，只求你们莫要再去烦我们太太，她今个儿已经是吓得不轻。”徐妈知道自个儿无论如何都是在劫难逃，所以倒是也不觉得害怕，有些个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反倒让于妈和天巧无从下手。
“今个儿时候太晚，老太太已经歇下了，就委屈徐妈妈在厢房暂住一晚，有什么事儿明个早晨再说吧”天巧见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时候也的确是晚了，就不再跟她纠结，跟于妈起身离开并把厢房在外面落锁。
沈晞这会儿却还在沈可的屋里，抱着引枕抹眼泪道：“徐妈妈从小看着我长大，起风怕我着凉、下雨怕我受潮，入口的东西全都自个儿尝过没事，才敢喂给我吃，为此还差点儿中毒身亡。我记得娘当初还说，晞儿，你长大了以后可要对徐妈好，不然当真就是没良心了可是现在徐妈被老祖宗带走，生死不明，我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我……”
他早已经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话抛诸脑后，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忍不住眼泪，抽抽噎噎地一说就刹不住车。
沈可见他哭得可怜，心里也十分不忍，无论如何是有这份知恩图报的心，她心思转了几圈，最后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若是真想做点儿什么，如今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但是结果会怎么样，我也没法跟你保证什么”
“姐，什么法子？”沈晞一听还有办法，一骨碌爬起身，探身上前跪坐在沈可面前，眼里全是期待和恳求之色。
沈可忍不住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这样是不是教坏了你，不过见你当真是想救徐妈，就也只能勉力一试，但是成功与否……咱们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罢贴着沈晞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觉得不太放心，又多叮嘱了几句。
“这样就行？”沈晞的眼睛忽闪忽闪，“姐姐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沈可还没等说话，就见沈晞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仰倒在床上，手脚不住地抽动着，嘴里发出不明含义地含糊声音。
“晞儿……”饶是沈可自个儿出的主意，这样猛地一下也被骇得半死，扑上前刚想搂住他，就见他冲自己偷偷眨眨眼睛，这才知道这小子已经开始演戏，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她忙配合着扬声惊慌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晞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姐姐啊你快醒醒”
“姑娘，怎么了？”书意快步跑进来，见状也吓了一条。
“赶紧去把二娘和徐妈都请来，晞儿嘴里一直念叨着徐妈，然后打发人去请大夫，砸开门也得砸一位来……晞儿，你快醒醒，你要吓死姐姐啊？”沈可抱着沈晞，但还是压不住他的翻腾和抽搐，带着哭腔地朝书意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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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本贵女》——小宋姐——简介：皇商贵女，步步维艰，杀伐果断，图谋姻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密谈
沈曦的异常状况将全家都惊扰起来，沈钱氏也得到消息赶来，平时的张扬跋扈全都瞧不见了，只会抱着沈曦放声大哭，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若是要报应就都报应在我身上，放过我的曦儿啊”
沈可在一旁看着心下也有些唏嘘，无论对外是什么样子，也许为人处事都颇令人诟病，但是那一颗慈母的心，却也跟自己的娘没什么两样，都宁愿自个儿粉身碎骨，也不愿孩子受一点儿伤害。
沈曦虽然也听到娘撕心裂肺地哭喊，但是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继续装神弄鬼。他把钱文远发病时候的模样学了个八九分像，竟是谁都没瞧出破绽，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莲蕊姐姐，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我要回去了，徐妈找不见我要着急的……”
看着沈曦的折腾，沈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竖大拇指，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人精儿。
沈霖急得在屋里团团直转，被沈钱氏哭得心烦意乱，最后忍不住嚷道：“来人，把二太太扶到外头纱橱坐会儿去，别在这儿哭闹，原本没事都让你哭得有事了”
两个婆子依言上前，也不顾沈钱氏的反抗，连拉带扯地将她弄到外头纱橱。碧桃见机不可失，没有跟着一道出去，反而扑通跪在沈霖的面前磕头道：“老爷，二爷嘴里不住地念叨徐妈，说不定让徐妈前来能有些个用处，这会儿大夫没来，求老爷去传了徐妈来试试看吧”
“徐妈人呢？怎么没跟着曦儿娘一起过来？”沈霖这才发现，徐妈没有在屋里。
“回老爷的话，今个儿太太院子里死了个丫头，老太太来带走了徐妈，说要把事儿问个明白。”碧桃避重就轻地说道。
“不过是个丫头有什么打紧，死了就死了，大不了给她家里多赔些银子就是，还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沈霖皱眉道，“来人，去老太太哪儿，就说曦儿身子不适，闹着要徐楙哄，求老太太给个恩典，让徐妈先回来再说。”他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妥，朝那人招呼道，“算了，你去传轿子，我自个儿去走一趟。”
说完又回身嘱咐沈云氏道：“你在这儿守着点儿，我去跟老太太求个恩典。”
沈云氏从夏初手里接过外衣，上前给沈霖穿戴，嘴里轻声道：“老爷放心吧，有我跟可儿看顾着呢您去了好生跟老太太说，莫要心里着急就出言顶撞，家里死了丫头，老太太要查清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然传出去说咱家罔顾人命，对老爷的仕途也是极有影响的，可万万莫要说什么丫头死了有什么打紧的话，老太太也是有春秋的人了，大晚上的惊醒本就不好，若是再惹气万一病倒就不好了。”
“你安心吧，我知道如何说”沈霖待衣裳穿好，就快步朝外走去。
沈钱氏正在心里着急儿子如今这样该如何是好，就见沈霖和沈云氏举止亲昵地一边穿衣一边低声私语，心里登时就腾起几丈的火，儿子如今生死未必的，他们却还亲亲热热，当着沈霖的面儿她不敢发作，但是沈霖一走没人能镇得住，当即就扑上前对沈云氏又打又挠，嘴里高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老娼妇，好好的爷们都让你给带坏了，儿子在床上病着，你俩还有闲心在这儿你侬我侬……”
周围的丫头婆子忙山来拉架，碧桃从后头抱住沈钱氏不让她上前，哭着道：“太太且别吵了，二爷在屋里还人事不省呢”
沈钱氏这会儿脑子倒是恢复了点儿清明，说话也变得稍微有条理起来：“曦儿从我院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我让他回房睡觉，怎么竟跑到你这儿来了？还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一定是你害我儿子，你说，你是下了降头还、还是弄了巫蛊……”她越说自己越是害怕起来，忽然发力挣脱了碧桃，一把拉住沈云氏就要下跪，嘴里不住地说，“你放过我的曦儿吧，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