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曼王爷放下帘子,面有疑惑的问道。
夕妍亦撩起帘看了看车窗外,转头对曼王爷说:“今日是西都出云镇举行年会的日子。这年会是出云镇每年最大的节庆日,所以今日镇民们用过晚饭后都出门来参加年会。今夜的出云镇,定是十分热闹的。”
“年会?!”旁边的香帅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坐起,一脸欣喜模样。
“香帅又玩心大起了。”公子鸣摇了摇头。
“那当然,有好吃好玩的,怎么可能会少了我花自香?”说完又笑盈盈的看着大家,睡意已然全消。
云来客栈前,一行人下了马车,正要移步客栈大堂。迎出来的小二哥看到几人,不禁一愣。这几人高雅华贵,看来定不是泛泛之辈。这简陋的云来客栈,实在是难得有这样的客人。一时间,小二哥竟然觉得往日冷清的云来客栈也因这几个人而蓬荜生辉。
“这位小哥,不知是否要为在下领路?”曼王爷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小二。
小二一回神,马上堆起一脸笑容,连连点头:“唉。。是是是,几位里边请,里边请!”
也许是因着今日的年会,客栈的大堂聚着不少人,正喝酒谈笑。但一看到跨进来的人,竟都安静下来,默默地都盯着站在门口的几人看。
只见站在最前面的公子,负手而立。其人目若朗星,眉聚风云,相貌堂堂。发束嵌宝紫缨冠,一身暗紫宽锦袍,系着泥金攒花结宫绦。手握玉骨折扇一把,看去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翩翩公子。左边的公子一袭月白竹袍,头束墨色玉长冠,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双琉璃瞳尽写冷漠,有着淡淡的距离感。而站在右边的公子一身暗银衣袍,亦是风姿秀美,一派儒雅风流的相貌。虽然姿态慵懒随意,唇笑半含讥,那一双狭长的凤目却隐隐生威。墨色双瞳深似翰海,仿佛一眼便可看透你内心的万般景致,而你却永远无法窥到他心中半点思绪。再往后看去,还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正亭亭玉立在三人之后。眉如翠羽,肌若羊脂,冰清玉润好似九天仙子。
大堂里的人霎时间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仿若看到神仙降世,一脸惊疑。西都是琉璃国最为荒凉的边境之地,人人都是布衣布袍,各自过着拮据的小日子。像这样锦衣华服,炫目耀眼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一时间,众人都暗暗猜测几人的身份,纷纷在四周窃窃私语。小二哥一脸媚笑的过来领着几人上二楼的厢房,几人便洋洋洒洒的在众人的目光中穿堂而去。
小二带着几人进入了一间稍微宽敞的房间,随后又退下去为他们准备茶水和菜肴。云来客栈虽不比国都的云风客栈那般富丽大气,但也还装饰得朴素得体,让人坐在房内着亦觉得干净舒适。颠簸一日,众人脸上都有倦色,于是各自坐下休息,一语不发。待一顿清茶淡饭之后,才都渐渐恢复了精神。
“本王一直听闻出云镇的枫叶桥是西都最美的地方。夜晚若在桥上赏月,定能看到人世间最凄美的月色。”用完了晚饭,曼王爷摇着扇正带着众人走在街道上。
身边的行人络绎不绝,妇人手里拿着在市集上挑选回来的发饰,书生背上背着一捆书,小孩儿的手里都握着一串诱人的糖葫芦。看这满眼的人潮,今夜的出云镇定是热闹非凡了。
“本王倒想去枫叶桥走走,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曼王爷停步,转身看着其他三人。
“既然如此,那么鸣就随王爷一同去欣赏枫叶桥的夜景吧。”公子鸣道。
“什么?!”一旁的香帅却瞪大了眼睛,“你们没看到这年会是多好玩儿么?你们居然要去那个什么桥赏月?”
公子鸣望了一眼前方人潮涌涌,说道:“我一向不喜人多之处,所以也想去清净的地方走走。”
“算了算了,你们赏月去吧,年会我就自己去了。”香帅一脸扫兴的神情,又转过来问夕妍:“大美人,你也要去赏月么?”
夕妍一时不知如何选择,站在那里面有难色。
曼王爷微微一笑,抬手一挥,说道:“夕妍,你陪着香帅到处去看看吧,我和鸣可以随便走走。”
夕妍对着曼王爷微微一拜,便跟着香帅往人潮拥挤之处走去。
这西都的年会不愧是一年内最大的节庆,这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让整个出云镇都沉浸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街道两旁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摊子,有卖泥人,卖书卖伞,卖发簪玉镯,还有卖糖葫芦和饺子粽子的。嬉笑声,叫卖声,还有孩子们的打闹声都萦绕在耳。
此刻的香帅,一脸新奇的神色,仿若一个孩子一般四处张望着。夕妍跟在身后不禁觉得好笑。
突然,香帅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她,笑嘻嘻说道:“大美人,我可不是你家王爷,你就不要走在我后面嘛。”
夕妍微微一拜,说道:“香帅乃一国上将,身份自然比夕妍尊贵,夕妍紧随香帅身后也是应该的。”
香帅叹了口气,转了转眸子,又笑着说道:“那么,今夜你且当我是你的一个朋友,我们无身份贵贱之别,就此并肩而行,如何?”
夕妍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怎么拒绝,只得把头低下。
“拜托了,大美人。不然我今夜一定不能尽兴而归。”香帅居然认真起来。
夕妍掩面一笑,又对着香帅盈盈一拜,道:“既然香帅执意,那么夕妍就只有遵从了。只是,还望香帅可以叫我夕妍。大美人这个称号,夕妍自是愧不敢当。”
“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走吧走吧。”香帅释怀一笑,一把拉过夕妍的手便往人群深处钻去。
夕妍一惊,看着被香帅牵着的手,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滚烫。人却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香帅的脚步而去。
到了市集中央,香帅停下了脚步,又突然一闪就在眼前消失不见。待夕妍举目去寻时,看到他已经面带笑容,慢慢的走了回来。他将双手藏在身后,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诡异。
“这个,送给你。”香帅突然变戏法似的把手从身后伸出来,将手掌张开。掌心正躺着一枚木质的雕花发簪。那朵用木头雕刻而成的牡丹花栩栩如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真是别具匠心。
“这……”夕妍看着眼前的发簪,受宠若惊。心里却充满了欢欣。身为王府大丫鬟,每年得到王爷赏赐的金银珠宝是数不胜数,但都不及现在眼前这枚木质的牡丹发簪这般让她心生喜悦。
夕妍面带笑容的对着香帅再一拜,说道:“夕妍谢过香帅。”
正要伸手去接,香帅便又一把收回了手。夕妍神色疑惑,香帅却笑吟吟地说:“还是现在带上吧。”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发簪戴在了夕妍的发髻上。随后还看着眼前的夕妍,非 常(炫…书…网)满足的点了点头。
正当夕妍面有羞涩,手足无措之时,身边的人们突然都被一个声音召唤了过去,抬眼只见前头黑压压的一片。随着人群望去,中间似摆着一个四方台子,台上站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身桃红衣裳,头梳丸髻,长得相当俊俏。
台上的小姑娘环视了台下一眼,开口说道:“我家小姐出身武林,在江湖行走多年,却未觅得一位良君。今日承蒙各位赏脸汇聚于此,我家小姐便摆出擂台,以武会友,希望能从中挑选出一位称心的人选共同白头偕老。今日还望各位大展身手,但也切记点道为止。”
台上的小姑娘言语十分得体,声音婉转美妙,一袭话让底下的众人都拍手叫好。
小姑娘微笑着看了看底下的人,便转身看向后面坐在纱帘里的人。站在人群中的香帅顺着小姑娘的方向看去,她的身后一阁小屋内似坐着一个女子,只是垂着的纱帘根本无法让人看清她的面貌。但见里面的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小姑娘便从台上退了下去。
“风火寨狂风虎,前来讨教!”随着话音,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翻身上了擂台。再见他从腰间抽出两把阔斧,奋力在面前一晃,发出“嚯嚯”两声。随即,狂风虎还摆好了姿势,正等着帘内的女子现身。
众人猛然间只觉帘内一阵冷风吹出,纱帘掀起大半,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帘内飞了出来。还未等狂风虎反应过来,黑衣女子已经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前。这一掌,看似轻柔,却让狂风虎一个堂堂大汉在地上滚了一圈。
台下响起了阵阵叫好声。台上的狂风虎却面有怒色,不服气的抡起脱手而落的大斧,意要再战。
在擂台的另一边,已经站定的黑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台上的狂风虎。她的脸上蒙着黑纱,并不知其样貌如何。但两弯娥眉一双美目却是极其清秀,目光中还透着些许冷傲。黑色的衣衫飘动,竟微微带有一股邪气。虽不见其面,却知其美。她这一回眸,让台下的人更是跃跃欲试了。
输了一回合的狂风虎又抄着大斧杀了过来。却见黑衣女子不紧不慢,一只玉手将狂风虎的手腕一握,再轻轻一转,狂风虎立马痛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接着,黑衣女子另一只手在袖下暗自运功,再一个转身又是一掌。顷刻间,狂风虎已经被打得飞身下了台,浑身疼的嘴里直喊。
人群中的香帅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狂风虎,又意味深长的看看台上的黑衣女子。随后便默不作声,将双后背在身后,脸上一副要看尽好戏的表情。
接着上去的天罗教的云蛤蟆,白莲坞的魇蛇君还有绝云山庄的烈如公子,全都败于十招之内。几人败退之后,就再无人敢上前挑战,皆是怕一个不小心就断了手,缺了腿。眼前这女子,虽是尤物,却难以到手,原本想要上去挑战的人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夕妍可知她是何人?”香帅托着下巴,却是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
身边的夕妍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紧张地问道:“香帅不会是想……?”
“就算要娶,那也要先娶你嘛。”香帅吟吟一笑,嘴里说着,却心不在焉地扫着四周。
夕妍闻言,脸又是一阵红,心亦无法控制的乱跳了起来。
此时,台上的黑衣女子终于冷冷的开口:“难道在这西都,连能赢我一个区区弱女子的人都找不着了?”
但她话音才落,身边就有一个影子闪来,带过一阵微风。黑衣女子先是一惊,待她定目一看时,对面已经站着一个人,长发飘洒,凤目含笑,神情随意自然。
“你……”黑衣女子微微震惊,这个人的速度竟然能快得令她来不及反应。
“不知姑娘若是发现丢了这个,会不会心疼呢?”站在黑衣女子对面的香帅,面露微笑,抬起手来,指尖竟然捏着一枚明珠耳坠。
黑衣女子这才发现耳垂上的饰物已经被人抢走,再看到眼前那张嬉笑的脸,心里微微一怒。她飞身而起,快速的朝对面的杀去。香帅却十分悠闲的等着她过来,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忽然间,黑衣女子从袖里甩出一根长鞭,“唰”的一声扫过香帅面前。
“姑娘的手段是不是太狠了些?”香帅那充满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黑衣女子便又惊觉他竟然已不知何时就移到了她的身后。她转过来,恨恨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恼怒。但黑衣女子却不服输,又挥着长鞭舞了过来。台上的香帅并不还手,面带笑容随着她甩来的鞭子连连后退,却依然身法轻盈,躲闪有序。待退到了台边时,香帅伸手一握,抓住了对面挥来的鞭子,再转了几下手,鞭子被绕在了他的手臂上。香帅随后借力一扯,鞭子从黑衣女子手中飞出。这速度之快竟让她措手不及。
黑衣女子这下更是生气,便要再杀过去将鞭子夺回来。但香帅却脚点台边,飞身而起,将鞭子扔了回去。
“在下无意与姑娘久缠,就此告辞了。”那张笑吟吟的脸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黑衣女子接过飞回来的鞭子,心里有一点淡淡的失望。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喊道:“耳坠还我!”
而后,只听“叮”的一声,那只明珠耳坠正飞快的朝黑衣女子飞来。黑衣女子伸手一接,再往台下看去。只看到刚才那人牵着一个女子离去的背影。黑衣女子的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许哀伤。
回到了客栈,曼王爷和公子鸣已经在房内。
“这年会,可是让香帅尽了兴?”曼王爷站在窗边,轻摇折扇。
香帅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却不答话。
“香帅他……”
“明日要去的地方,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香帅将夕妍的话打断,继而又笑着看了看她。
曼王爷虽然心有疑惑,但也只是淡淡一笑。至于香帅这一番话究竟是何意,明日便会揭晓,曼王爷并不急着询问。
此时月色已然沉寂,众人都已经疲倦,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香帅啊香帅,你还有很长滴路要走哇。。。。唉。。。。T。T
风袭冷月,花颜暗现
清晨大雾,远处的山峦抹了一层淡淡的白。玉竹峰上万籁俱寂,一切似仍在沉眠之中,正等待着那一缕朝阳穿云而出。登高远眺,可见正西边有一道瀑布,垂垂白练隐于一片翠色密林之中。在那道瀑布和山峦之后,隐隐露出一座巍峨的大殿和一群精巧的楼阁,似是绵延数百里,磅礴大气可媲琉璃国皇宫。
山高风凉。玉竹峰顶上的风吹得曼王爷的衣袍猎猎作响。公子鸣凝着眉望向前方,静静地看着那一团浓雾默不作声。身边的香帅却是呵欠连连。
“照着夕妍画的图纸来看,要越过西边的瀑布,就要从瀑布的下方过。这样便可以找通往瀑布后山的路。”曼王爷打开昨夜夕妍画下的图纸,仔细斟酌。
香帅站到涯边看了看西方,那道道白龙坠落有如万马奔腾之势,激得底下水雾缭绕。他不禁皱了皱眉,这底下真的会有路?
“日月门可谓是楼阁台榭,凤楼龙阙,综错精巧,气势亦不输皇宫大殿。能建此楼阁之人,必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公子鸣看着远处的那一群楼阁,低低说道。
“富可敌国……”曼王爷轻轻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东独孤,南上官,西令狐,北南宫。”香帅席地而坐,双手撑着下巴,“这琉璃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论能富可敌国,就只有这四大家族才配有这样的财力物力了。”
“只是……”只见香帅又嘴角带笑。
“只是如今的四大家族已经不复从前了。”公子鸣淡淡的接话。
曼王爷一手握着折扇,轻击掌心。若有所思的说道:“东都独孤家已经归顺了朝廷,独孤了梦乃一国宰相,但见他日夜繁忙协助华宁两位公主处理朝中之务,未必有那闲工夫来此大肆修建这等万丈高楼。南都上官家虽是南都首富,但只专于各个商行,并不需要这等山野楼阁。西都令狐家的令狐拓八年前亦是朝廷重臣,但后来因争夺宰相之位而使尽奸计,被揭发后已经斩首,现在的令狐家早就已经是势力涣散,销声匿迹了。而北都的南宫家向来以盗墓之术闻名天下,家中金银珠宝虽是数之不尽,但盗墓之举却被武林正道唾弃,所以南宫家十年前也已经遭到灭门。”
“你们如何看?”曼王爷说完抬起头看了看前方。
“如何看不重要”香帅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一会儿进了日月门,一切或许就会有答案。”
香帅说完,悠闲自若的朝着西边走去。曼王爷与公子鸣相互看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日月门,碎星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