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云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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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云晰-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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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身上的大麾,每一步,每一脚,她踏得如此稳。
  凤凰台阁一睹镂金大门被锁,云晰摘下鬓间的梅钗,手指在那颗紫水晶中旋转,里头是一根雕着梅花凹痕的簪子,仔细一看这一根簪子似簪非簪,云晰把那根簪子伸进石壁上的锁孔。
  “轰隆”的一声闷响,拉动了沉重的大门,随着大门打开,屋内燃起第一盏宫灯,接着屋内灯火大盛,一盏一盏接连不断地燃起。
  依然是张秉仁在前面引路,进去的只有皇后和他,三刻后,木肯看到皇后穿着正红宫装,大麾垂地,凤冠已加冤,张秉仁在她身后捧着一柄黑檀木的筝,一柄奇 怪{炫;书;网}的筝,木肯在旁细数,二十三弦。
  云晰在踏上九九八十一玉阶时,问:“公子出城未?”
  “娘娘放心,有寂城主在,公子一定会平安回到曲阳。”木肯多加了一句:“文仲带着小公子已近胶洲水域。”
  云晰脚步一顿,下一刻,她踏出第二步,就是这一步,她身后霎时刀光剑影,而她的步不能停。
  盛娇那一眼里的志在必得,她轻轻把手一放,底下弓箭手齐放,第一波箭矢猎杀后,铺往玉阶的天梯人群相继倒地。
  木肯回头一看,他以手作势,让人以近身博击,让箭矢失余地。一人身影如鬼魅迅速转移;剑光几下闪烁;梅影中数人倒地。好快的身法。木肯掀唇一笑,眼瞳满载跃跃欲试的兴味,他睹在玉阶口,对一旁的张秉仁道:“请张大人登凤凰台。”
  张秉仁道:“木侍卫小心。”说完,张秉仁捧着那柄檀木筝随皇后登玉阶。
  张秉仁前脚登阶,那如鬼魅的人已逼近木肯,木肯反手握剑,几下剑光掠去,两人已纠缠一起,剑光一划,木肯的长剑轻挑,男子的面巾被刮落。
  “是你。”
  此人居然是刘础,看来盛娇早有准备。
  “是我,木侍卫。”刘础说着,身手动起真格来,曾任御前侍卫的木肯岂可用那几招脱身形影便能应付。
  握剑捏寸,臂膀力挽,在刘础的剑密集纠缠不息时,隐身于凤凰台阁底下的盛娇,没有人看到她眼内的复杂眼光,她仰头看向九九八十一玉阶,云晰已走到半途,盛娇眼内冷光闪过,她伸手打下手势,她的人迅速往木肯与刘础靠拢,几下起落,她轻易便到了玉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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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志的任务主要是守住齐阳长东正街到皇宫这条主道,子夜过后的长东正街开始铺满雪屑,轩辕志所领的一队禁卫军便守长东正街角位到皇宫这条地段。
  夜色暗沉,子夜后的靖王府大火还在华东街那段扑熄喧闹着,他未动分毫,底下有人来报,恬公子还在同德殿,他继续驻守着,他刚派出两队禁军,一队让傅运飞到城门处驻守,另一队去了靖王府。
  这个晚上很多意外,霍英宏临阵挂靴,半路皇帝密旨,杀了靖王府一个措手不及,曲家葬身大火。
  踏进丑时,轩辕志执行这个夜的第二个任务,侯圣驾,不费吹灰之力收回占据齐朝一半兵权的曲家水兵与陆路合共十万军骑。
  风雪大急中,他举手作指令,那密集来的风雪,一团红色向他扑来,所有禁军动作利落的抽剑拥他,风雪中那张清晰妖媚的脸,泪流满面地一直淌,一直淌……
  轩辕志一疼,他伸手掩胸,那团红色身影不管不顾,红纱裙被剑光刮过,一片,两片,裙碎片片,滴答滴答,一滴两滴,沿路铺红……
  轩辕志数着数着,听着听着,看着看着,终于他举手,大喊停。
  “轩辕……”
  子媚扑进他怀里,轩辕志摸她肩,搂她臂。他想问,怎么啦?他想问,发生什么事?却一句话也问不出,这样的一个诡异的夜晚,他问不出,包括他解释不出为何霍英宏领了御林军去围剿靖王府,皇帝置曲家于死地的半路密旨,他一个字也问不出。
  “子媚。”
  他只喊了她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
  子媚却抱他的腰,搂他的脖颈,一阵泪意湿了轩辕志的脸颊。
  子媚说:“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
  轩辕志突冷,寒意袭身,他伸手去抬,抬她的脸,她却抬了起来,单凤眼狭长妖冶浸渗水光。
  她的唇盖了下来,盖到他的唇上。
  “轩辕,护她,护云晰,帮我护她。”
  轩辕志站在原地,漫天飞雪,那身红衣身影消失于皇宫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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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晰踏上最后一块玉阶,九九八十一,一共八十一级玉阶,这块玉阶堪称天阶。
  整个凤凰台以八卦图象相呈,汉白玉栏杆柱子以术数九为祥,云晰接过张秉仁的筝,抱着筝沿着栏杆边沿第一层,把筝放到正东位一块凹陷处,筝的底部刚嵌了下去,她伸手从二十三弦筝上急速滑过,第一响凤呜划破暗夜,台阁上一阵震动,边沿处的环形向上延伸。
  这是第一层。
  云晰足下的锦织厚履踏出第一步,凤凰台第一层灯火亮起,她念:“用我手画我心。”脚下便沿凤凰台行走。
  行到第二步,她身后剑势抵触,剑光在她身前身后闪过,行到十八步,一块裙角被挑在地上,她继续走第二层。
  “用我心握你手。”
  第三层,盛娇的脸已近她前,剑尖直指脸孔。
  一柄剑抵在她鼻孔处,两柄剑便扭打一起。
  “太子妃先过了奴家这一关。”
  子媚的剑快速掠掉身后盛娇的人,一地伏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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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台上第一响凤鸣划破丑时的夜空。
  赵池刚走到东正门那片宽阔的广场,皇宫的东正门就在眼前,底下所有人跪下地,他回过头,东南门的凤凰台上亮起第一层灯火。
  雪屑飞舞中,一身中宫正装,凤冠加冕的云晰正踏在第一层。
  赵池蹙眉,不是凤凰台的启动,而是她身后的刀光剑影,他的目光定在一身艳衣的盛娇身上。
  凤凰台接下来的人影晃动让赵池终于没法镇静下去。
  卫风在他身旁喊:“凤凰台重启,皇上,要阻止吗?”
  “还能阻止吗?”赵池说:“让人到同德殿看曲恬是否还在?若不在,盯紧赤江胶洲水域。”
  说完皇帝便要往回走,卫风追了两步喊:“皇上胶洲七万水兵如何处置?”
  赵池脚步微顿:“凤凰台重启还能怎样处置!”说完,卫风便看着皇帝仓忙往东南门奔跑而去。
  赵池担心的不是凤凰台重启,他担心的是盛娇真正企图,借云晰之手去重启凤凰台,她的野心从来都没改变过,梅钗凤吟,半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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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志赶到东正门看到通往东南门那条长长宽广的宫道上皇帝奔跑的身影,那一路宫灯亮如白昼直达九九八十一玉阶上的凤凰台。沿着灯火极目看去,凤凰台最后一层灯火已亮,皇后的凤冠东宫正装迤逦到礼台中心处。
  轩辕志有很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从刚才那张妖媚的脸开始,从胸口散到四肢,是疼,轩辕志第一次体会到心疼的感觉。
  子媚的剑虽处处制掣盛娇,但显然她打得很辛苦,她身上的拽地红裙被盛娇的剑戳成碎片落满凤凰台上,子媚护着前面的云晰,守剑而急,盛娇便毫无顾忌了,她的剑狠而又毒。
  “让本宫猜猜你是谁?”
  两人一直追随云晰行至最后一层,也是凤凰台的第八层,盛娇斜睨已踏进礼台中心的云晰说。
  “曲就的污点,曲家的妖孽。”
  嘲讽、鄙视的话从盛娇嘴里冷冷吐了出来。
  “也让奴家猜猜,美艳不可方物的太子妃不得权势不得爱。盛娇……”子媚伸手格住盛娇的剑,跃身与盛娇双双落脚到礼台中心,子媚贴身近云晰,伸剑扬指道:“你可悲呀,这辈子你最在乎的注定得不到,而你最憎恶的注定要成为你最在乎的唯一在乎。”
  “妖孽你闭嘴……”盛娇怒目大睁,剑势大盛,金色的艳衣纱裙被逼鼓胀。她伸剑戳去,子媚利落抵御,她反转剑身,剑走偏锋,贴着子媚的脸颊过,过去便是云晰的后颈。子媚伸剑不及,云晰顿足念道:“九凤双飞印度红,夕阳无端染红霞。”云晰突然往礼台中心那条中袖线退后一步往前走,盛娇的剑便堪堪掠过凤冠,云晰再行前之,盛娇愕然,云晰再踏一步,就是这一步,盛娇眼里呈现杀机。
  这刹那,云晰的脚踏进中袖线斜角桅台,堪称桅杆高处的危台,云晰想,这一步试心,试她的心,她原来有期许的,对赵池,对她的孩子轩然,那个一出生就注定缘薄的孩子,很多年后,云晰想想常,这一步,她是踏错了还是踏对了?
  那抹红色的身影坠下凤凰台时说:“云晰活下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子媚孤注一掷从盛娇那眼里的杀机开始,她累了,流了一夜的泪,疼了一夜,云晰看到她脸上的绝然,子媚向盛娇飞身扑去,就地一滚便往危台边缘迅速滑下。
  有人快速伸手去捞,扯到盛娇一条臂膊。
  是赵池,赵池扯紧盛娇,盛娇底下吊着的便是子媚。
  盛娇大笑,对着台上的云晰笑得妖艳得意。
  “我就知道。”
  一柄匕首从她袖间迅间滑出,她瞪着云晰,瞪着云晰那张撕心裂肺的脸,瞪着那张死灰的脸,手一下狠过一下地往下戳去,整张脸疯狂扭曲。
  子媚笑,笑得妖治,她让盛娇的利器戳进她胸,她腹,盛娇戳得毫无章法,她张口,看着上面的云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子媚。”
  子媚几乎以为是自己唤出口,原来不是,她竭力地抬眼看去,云晰蹲下身,笑得泪流了下来。
  子媚终于会意,云晰是叫她。
  子媚向她伸出一只手,云晰的手也伸了下来,子媚艰难地在云晰伸出的掌间写下一个字,然后决然地往下望,下面,九九八十一重台阶的下面,是地狱吗?
  妖孽,盛娇说得对,她是妖孽,曲家见不得光的妖孽,名副其实的妖孽,本是靖王四小姐的她只占有云晰这个名字一个月。她的亲母秦夫人因为她而得失心疯,因为,真正的四小姐是阴阳人。
  子媚松手,身体往下坠落,凤凰台下的广场灯火通明,不远的下面,有人飞奔而来,只是她知道太迟了,她任身体展开,纱裙铺天盖地,盖住她的眼,盖住那人的黑底绣金双襟。
  她听到自己念:“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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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娇看着掉下去的子媚,突然低眸一笑,她伸出一只手,快速向上扯去,一把将上面的云晰扯了下去。
  “如何?”盛娇大笑,伸手刮过云晰的脸得意地说:“曲云晰你的孩子没了,本宫无法登凤凰台也没关系,我只要你死,死……”
  “你,真可悲,可怜又可悲。”
  云晰用最悲怜的眼光看这张近乎咫尺的脸,她已近疯狂了,得不到,空荡荡的心让她不惜一切去抓住,抓不住的不惜一切去毁。
  “我死了,你依然没赢。”
  “你说什么?”
  “我说,我死了,你依然输了,不是输给我,不是输给赵池,没有输给任何一个人,你只是输给自己,你最终斗不过的是你自己的心。”
  “盛娇,这不是爱,不是爱……”
  盛娇恼羞成怒得伸剑去戳云晰,就是这一刻,赵池的手已攀到云晰的肩,他突然提腿往下踢,左手同时提剑横进危台那根铁杆缝隙,把盛娇踢了下去,长手把云晰扯到怀里,下滑的身体被他另一手捞紧的那柄玄铁剑止住。
  赵池没有往下看,所以他看不到盛娇的脸把她的高傲裂成碎片随着她的心她的人坠毁在凤凰台下。
  赵池抱着云晰往上攀,攀着剑身,剑身把他的手淌下一掌的血,他终于攀到危台边缘,抱着云晰借力一跃而上。
  在张秉仁、木肯、梅影以及卫风领着的御林军抵达凤凰台时,赵池对着怀里双目紧闭的云晰喊:“云晰。”
  云晰没有回话,赵池却感到他身下的龙袍一阵濡湿,然后他看到身下的云晰淌洋在一片鲜红里。
  他听到自己大叫:“云晰,云晰…… ”
  “御医御医……”
  “方丛仁方丛仁……”

  第六十九章:晶惠平林

  晶惠公主过年后便与平林一同到胶洲去,每一年均是如此。
  二十一岁的晶惠已是大龄公主,未婚,她不在乎,宫内腓臆的人很多,她也不在意,这其中包括她的生母燕嫔,不是她长得样貌不堪, 不是心高气傲,正如娘娘所说,你可以选择你的婚姻,你的生活,这些我都可以为你作主,但你一定要谨记,这是否是你要的生活?只要是你要的,我都可以由着你。
  晶惠说:“娘娘会一直由着晶惠下去吗?”
  那个大多时候总是躺在床上的女子会一脸宠溺地说:“会,只有我在,我便会一直宠晶惠下去。”
  晶惠想起从她十一岁开始便改变的人生,她的灰暗,她的懦弱都这从这名女子而开始。这是怎样的一名女子,她难道没有恨吗?
  在她的生母燕嫔栽赃嫁祸之后,在靖王府一夜焚毁之后,在她的骨血死于生产之后,晶惠一直用那双敬佩的眼光去看她,而其实她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凤凰台重启,她坚韧地顶着那顶珠玉凤冠,握着梅钗凤吟正式与皇帝分庭抗衡,平林说,娘娘的泪,娘娘的疼都埋在心的最底层。
  这里面有一个结,很大的结,是皇叔与娘娘相互促成的结。
  晶惠说:“解得开吗?”
  一脸英气的平林眼内那点柔光变得寂寞苦闷:“解铃环需系铃人。”
  平林与晶惠到同德殿向皇上告请,每一年均是如此,皇帝坐在御案前批奏折,皇帝的每一项决议皇后基本没有疑问,只有每项决议跟曲阳那边无关,损不了曲阳那人一分一毫,皇帝的决议皇后还是会加盖凤印让其执行的。
  皇帝现有三子,红贵妃的皇长子赵敏,燕嫔的二皇子赵善,最后一位从凤凰台重启那年皇帝新纳的静妃,因她贞静娴雅,被皇帝封为静妃,是最后一位皇贵妃,凤凰台重启的第二年生下三皇子赵希,闻说龙宠大盛的静妃求得皇上为亲儿取名,三皇子赵希之名是静妃亲取的,恩宠直逼红贵妃和玉妃,但不管谁宠谁不宠,皇帝还是很均衡,对那个也不会一味的宠眷无度,何况最得宠也要悠着胶洲那边,绿萼皇后没有要求皇帝撤掉整个后宫,女人们便该感恩戴德。
  话说回来,整个齐朝都腓臆,皇后没有效法珍玉后只求后宫女子唯她一人,不是皇后胸襟宽广,是皇帝根本不是皇后所爱,皇后娘娘一直所忠爱的人是英年早逝的太子桓,这便有了为何皇后娘娘对太子桓的遗腹子平王爷视如己出,因为平王爷长得一张与太子桓一样的脸。
  平林听罢觉得谣传何止脱离现实轨道,简直扯天下之大慌。
  正如娘娘所说,平儿你跟你父亲不像,你的眼是像他,但却又完全不像,里里内内的不像。
  平林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事实,至少他不会像父亲一样舍江山爱美人,这个躺着的与世无争女子困于繁华囚笼,而他的父亲却妄图把她带走,最后心甘情愿死于有她的囚笼里。
  他是平林,意语为平林迢迢,山不遮月,既有林木的迢迢景色,又有父亲的明月之姿,这是皇叔的寄望。
  晶惠看向平林,平林眼内的柔光被掩在深色眼瞳底下,很多时候晶惠想,平王爷又岂是外间所单指有先太子的仁兄和睦之风,有风光霁月之姿。
  平林,她以为她看得懂的。
  告请了皇帝的他们便随车坐船,晶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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