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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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来时-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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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那样靠着浴室的门,很久很久,直到四肢冰凉才觉得沈迟大概睡着了,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被窝温暖馨香,那个人背对着她侧躺,福慧钻进去,只犹豫了一下就靠过去,抱住他。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却在她的手碰到他的刹那翻身,以更为亲密的姿势抱住了她。
  她汲取着他身体的温暖,低语,“要不你去看看她吧,程暮雪好像很喜欢你;她是个很偏执……” 。
  沈迟冷冷:“她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待福慧问,就继续解释,“当初鼎丰跟她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她要程家倒,我借助她更方便地得到盛天国际的控制权。程家大势已去,反正我不要也会有人要的,而且我给的价钱合理公道。这本就是两不相欠的买卖。”
  他说的冠冕堂皇,句句在理,可福慧总觉不安,“可是……”。沈迟却打断她,将她往怀里按了按,直接下达命令,“睡觉。”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第二天看到占据娱乐八卦头条的新闻时,福慧【炫】恍【书】然【网】大悟,终于知道自听到程暮雪的声音起,就莫名用涌出的那种不安源自哪里了?——她,那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啊!
  头版头条,异常醒目——豪门梦碎,程暮雪情绪失控,为情割腕自杀。
  看着那一行字,福慧不自觉的感觉全身发冷——事情发生在那通电话之后吧,她怎么变成这个样
  子了呢,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变得尖锐的可怕。
  如果没有昨天她那一通胡闹,也许事情就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吧?福慧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闭着眼睛,跟前面的出租车师傅招呼了一声,“先去***医院吧。”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我早就警告过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福慧在走廊徘徊了许久,屏息来到程暮雪的病房前,伸出去敲门的手指,却在听到房内传出的声音时,忽地顿住了——她对声音本就敏感,又经过一系列的魔鬼训练,十分确定,那声音的主人是程见雪!
  程暮雪脸色苍白,面对同父异母姐姐的冷嘲热讽,却梗直了脖子,冷眼看着她,冷冷:“我就知道,我高贵的姐姐,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奚落我的机会。”
  浅黄色的风衣衬得程见雪的脸色如玉,紧致光洁。听的那样的话,却是脸色丝毫不变,微微笑着淡淡道:“你当初笑话我的那股得意劲儿哪去了,当初逼着程家走投无路,倾家荡产的嚣张劲儿又哪里去了?”一直温和的声音蓦地一冷,“程暮雪,你也配程!说你蠢还不承认,你恨我和我妈也就算了,竟然蠢到和外人联合起来对付程家。”
  程暮雪听到此处,默然爆发,打断了她,激动,“你以为我愿意姓程,这个姓氏肮脏的我连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你不把我当妹妹也就算了,可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子怎么说也是我的父亲啊,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好像是想起了某种不堪的往事,她激动的不能自已,急促喘息着,连着“他”了几次,却蓦地闭起了眼睛,不愿再说下去。
  程见雪皱了皱,眼里有森然的冷意,厉声:“无论我承不承认你,在外人眼里你都是程家的二小姐,这个名头放出去谁不卖你三分面子。沈迟算你什么人,他高兴了捧你,寂寞了逗你玩会儿,不过是全凭心情。你哪天要是惹着了他,你就知道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包裹的是怎样凶恶的一头狼了。”
  “呵——”不知道被那句话刺中了伤口,一直仰头直视那些字字狠厉的指责的人蓦地变了脸色,短促地冷笑了一下,“程家二小姐?!呵,曾经这是我多么梦寐以求的称呼啊。我曾想象过无数次你承认我的场景,却绝没想到竟是在这么讽刺的情况下。我知道你今天说这话无非是说我蠢,让我更难受些。可是,你知道吗,程暮雪?”她顿了一下,看着那个以这样的方式承认自己的“姐姐,眼里浮出悲哀而又狂热的神色,“程家那些人里,我最恨你。高高在上的,优雅的,知书达理的上京名媛程家大小姐。我们相差不到一岁,同样姓程却过着截然相反的生活,你活得的那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万众瞩目;我却活在黑暗里,永永远远的暗无天日。”
  “知道吗?”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里掠过刻毒,仇视的光彩,“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看我的那种目光,就好像……就好像看着肮脏恶臭的烂泥一样,那样的嫌恶,那样的鄙夷,只一眼让我毕生难忘。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绝对绝对要多走你在乎的一切,程家,沈迟……让你也尝尝跌倒淤泥,满身血污的滋味。”
  “所以啊……”好像只是想象中的报复已经让那个被仇恨,嫉妒填满的女子兴奋起来,她激动的发抖,看着蓦然变色的“姐姐”,祭出最后、最狠的武器,“其实毁掉程家的是你啊,我怂恿急功近利的爸爸偷工减料,大量购进劣质材料,又找人在工程进行到一半时埋了炸药进去,然后,嘭的一声,”模拟着当时炸药爆炸的声音,回忆中的女子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就是所谓的“西苑”倒塌门了。呵呵,真解恨啊,看着平时那样从容优雅的程见雪焦头烂额的样子,你那时去求沈迟了吧,可是他怎么会帮你?那样一口吞下盛天国际的大好时机,他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放过。当你满怀着期望,无比卑微地匍匐在他脚下请求那个你满心爱恋这的人予以援手的时候,你是怎样的心情呢?当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你的时候,你又是怎样的心情呢?我当时还很担心呢,担心沈迟会出手帮你,可是他好像对你,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上心呢!”
  “该怎么形容呢?”扭曲尖锐的语音蓦然平缓下来,她咧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然而那一刻,恶毒、刻薄的神情在眼底凝聚到极致,“弃如敝履!”
  那样冷酷恶毒的字眼,让一直从容的女子蓦地脸色苍白,搭在床位的手指抓紧,骨节泛白突出。
  那样强烈疯狂到不惜摧毁一切的恨意,竟然是源于她自己。出生在豪门世家,生来便是金马玉堂,看惯了身边的人为名位权势财富而每天每夜争斗的天翻地覆,深知自己的美貌身价,是以在人前总有一种自然流露的优越感——尤其是面对着这个自己不愿承认的“妹妹”时,即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从未将嫌恶鄙夷掩饰一丝一毫——她是父亲背叛母亲的“罪证”,导致目前郁郁而终的罪魁祸首,她,她怎能不恨呢?
  原来程家的根基,已经从内部彻彻底底地坏掉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结局吧?
  “可是,我已经找到把我当做珍珠的人了!”长久的沉默之后,程见雪忽然淡淡微笑起来了,带着可以流露的优越感,“就算我曾倒下,沾上泥污,可是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把那些污点弹洗干净了。”
  说着拎起放在一边的手提包,她回过身、向着门口走去,在拉开门前,头也不回地吐落最后一句话,“可是你呢,如今的你依然满身泥污地困在肮脏的泥潭里!”
  在转身的刹那,那张优雅淡然的脸上有同样刻毒的神情浮上,带着报复的快意用恶毒的话语践踏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拉开门的刹那程见雪陡然心惊:江福慧!
  那个她命中的“克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不知听到多少她们相互的攻讦,不知又是如何在心里讥笑着她?
  “江小姐,到了怎么也不进去坐。”脸上刻毒的笑意迅速隐去,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女子,礼貌而客气地微微笑着,不等回答便已经转过头去对着方才剑拔弩张的“妹妹”亲切地招呼,“暮雪,未来的沈夫人来看你了。”
  那一声“沈夫人”出口,神情平静的福慧扭头淡淡看了她一样,眼里的神情凉凉的,竟也不反驳,忽地淡淡一笑,“到时喜帖送到府上,还请程大小姐赏脸来喝个喜酒。”
  好个江福慧!
  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程见雪脸色惨白,心中五味掺杂,恨不得当场发作。忍了又忍,连说几个“一定”,仓皇而逃。
  “你也是来看笑话的吗?或者是来炫耀的?”脸色苍白冰冷的程暮雪坐在病床上,看着推门进来的福慧,如同一只感觉危险逼近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妄图在被伤害之前刺伤入侵者。
  “两者都不是。”面对那样直接尖锐的敌意,福慧却只是淡淡否定,探手抓住那只包覆着纱布的手,仔细察看着。薄而透的纱布层层缠绕,隐隐看得见已然干去的褐红色血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没有听到程暮雪的任何反应,忽地一笑,冷冷地吐出一句:“我只是来看看你,” 顿了顿,忽而一笑,“看看你究竟死了没。”
  “啪——”话音未落,寂静的病房里陡然响起脆生生的一声,是手掌抽打人的身体某一部位的声响。福慧摸了摸被抽打的发烫的脸颊,看着惊怒未定的程暮雪,不说话。
  就在刚刚,那只包覆着纱布,沾染着血迹的手果断迅速地从她的手里抽出,狠狠地抽打了她,两人近在咫尺,她生生受了那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病房里寂静无声,楼道里偶尔传来脚步声。
  福慧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摸着脸颊,紧紧盯着那只包覆着纱布的手,若有所思。
  对持中,程暮雪败下阵来,手缩回棉被里,微微侧开脸,不愿与福慧对视。
  “程暮雪,你真没意思。”寂静中,福慧揉了揉越来越疼的脸颊,说了一句,“老是拿自己来威胁别人。上次用拒绝配音来威胁我,这次又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沈迟。”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手指印,怎么回去见沈迟呢!提到沈迟名字的刹那,她有瞬间的分心。
  “难道你不知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吗?拿自己来威胁别人不觉得很低劣吗?”
  “你好意思上次的事情!”仿佛全然不在意福慧的指责,程暮雪蓦然想起面前这个女子对自己的承诺,“你答应过我,如果我好好配音,你就会离开沈迟,绝对不再出现他面前。现在又是去勾引沈迟,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她一番苦口婆心,却不料换来这样的诘责,福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淡淡,“你当初用那样不堪的理由要挟我,就该料到我不会遵守那个所谓的“承诺”。我江福慧并不亏欠你什么,为木野狐配音是你自己接下的,你自己的工作理所应当地应该做好。而且,”她话锋一转,傲然,“我江福慧也不是那种任人揉圆搓扁的人。沈迟更不是,他最烦人要挟他,你现在用这种不堪的手段来挽留他,他是看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陡然拔高的嗓子嘶叫起来,暴躁地打断了福慧,狠狠,“如果不是你拦着他,他一定会来的。江福慧,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残废而已。沈迟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可怜你,一定是你,对,一定是你。”
  狂乱的人蓦然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福慧身上,尖叫起来,“一定是你死赖着沈迟不走,他才会到现在都不来看我的。……一定是这样。你这个残废!”
  被那两个字眼刺的一僵,福慧脸色蓦地苍白,眼里有雪亮的光,隐藏的手指握紧,“不!”轻轻开口吐出一个字,仿佛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愫,福慧一字一字缓缓道:“我虽残了,却不废!”
  她花费了极大心力抑制着发颤的声音,缓缓吐落那几个字,看着程暮雪惊诧的脸继续说:“而且我会好起来,甚至比以前更好,就算不是为了沈迟,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好起来。因为,”她忽地笑了笑,凉凉,“我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以前的她或许懵懂,可是从不猜忌,不胡乱怀疑,不随便试探嫉妒,踏着那个人的脚印,那么坚定的地追随着,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患难与共,风雨相随。
  她甚至曾想过大学毕业后,放弃画漫画、找一份跟会计相关的工作乖乖挣钱减轻沈迟的负担。她把计划说给沈迟听,可是他却不信,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丝丝缕缕的情愫缠绕,“江福慧,你就是一张嘴,哄得我团团转。”那时的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顺口就接上,“甜言蜜语又不要钱,你不说给我听我就说给你听。”
  如果他还在那里等她,那么她愿意变成以前的那个光明向上的江福慧,继续说甜言蜜语给他听,哄他开心。
  可是这些没有必要说给外人听,福慧笑了笑,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无论你跟沈迟以前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我要跟他重新在一起。那么除非我们分开,那么你跟他,再无可能。所以,”福慧起身,直视面前女子的眼睛,“你不要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还有,”福慧理了理衣服准备告辞,蓦地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忘记他。”
  不想再多做纠缠,福慧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人拉住。她回头,看到那个面容苍白的女子流下泪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求求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福慧看着那止也止不住眼泪滴滴滚落,一时无措,慌张地扶着她坐好,忘记了眼前的女子是影后级的人物,反复说着那一句“你别哭了”。
  “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梨花带雨的女子抓住福慧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真的很爱很爱他,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福慧试图挣脱被她撰紧的手,无果,看到那不停滴落的泪水,只好任她握着——她总是觉得一个人会在他人面前哭,一定是到了极难受的境地,就像她自己,无论如何难受,除非那个人是爸爸,或者沈迟,否则她宁愿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地哭——这个世界上有谁愿意别人见到自己的窘态呢?
  “你真幼稚。”她把这个观点说给沈迟听时,沈迟送给她这四个字,“如果有需要的话,有的人为达到目的,别说眼泪了,血也能洒几滴。”
  “有的人是指你吗?”她问。
  沈迟似笑非笑,反问,“你说呢?”
  那个时候她就隐隐约约觉得,看似温润无害的沈迟,可能是个黑心黑肝的人物。
  只是,眼前这个苦的梨花带雨的人儿跟沈迟是同一种人吗?不管是不是同一种人,那人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福慧坐在那里,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福慧,你答应我了是吗?”嘤嘤哭泣的女子把福慧的沉默当作了默认,狂喜。
  “当然不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福慧竟脱口反驳,蓦地意识到自己这样直接拒绝好像有些过分,讷讷解释,“沈迟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物件,说让就让。”。
  女子泪蒙蒙的眼里有冷光一闪而过,继续央求,“可是只有你离开他,我才有机会。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怎么会活不下去呢?”福慧冷定下来,一根根掰开抓着自己的手指,“我离开他八年不也是活的好好的。”只不过活的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你能离开他八年,为什么不能再离开他八年呢?你要钱吗,说吧,无论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离开这里,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不需要。”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福慧起身看着那个目光狂热雪亮的女子,心下明了“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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