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听王妃的语气,好像是那个意思。”
“算你蒙对了,是夸你会说话呢。你不会是来游京城从我家门口经过顺便来看我的吧,有话说。”
“小的此次前来是霄隆王有句话要转告王妃,小的是想……”
“等等,你刚才说‘霄隆王’?不是‘霄隆王子’?”,这个结果的印证对我来说好像很重要,虽然我也说不清到底重要在哪儿,但总觉得韩龙啸这个时候即位好像不会那么简单。
“是,王子已经即位了。”
“什么时候?”
“王妃,您问的是……”
“韩龙啸什么时候即位的!”,我的语气不像是个疑问句,简直是个祈使句。
“回……回王妃,去年六月。”
“刚才想说什么,接着说吧。韩龙啸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妃,您……”
“怎么,韩龙啸什么时候做了蒙古王,不能问吗?还是,他不愿让人知道啊。”
“没……没有,没有。”
“哼。”,我很清楚,越是什么都不说,他心里才更别扭。可是韩龙啸什么事都派你来就说明你不是个等闲之辈,想不被你察觉的最好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你主子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回王妃,霄隆王让我转告王妃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完了?”
“仅此一句。”
我不禁再一次的无话可说。韩龙啸,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现在对你而言我是怎样的存在,对你还意味着什么呢?你消失了那么久,突然给我送来这么一句不知是礼物还是灾祸的话。这个本性难移的人,是谁呢?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吗?还要在纠缠下去吗?你就安安生生的做你的王,你和谁又瓜葛,和什么人再去密谋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我们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远万里的跑来,就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去吧。”
“谢王妃美意,主子吩咐:完成任务之后必须即刻启程。”
“我就知道。那你……”
“主子还说,话一传到不可再多言。请王妃恕罪。”,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我,磕了个头就走了。
果然是不给我时间问悦薇的事。韩龙啸,我是应该理解为是你怕我提及旧事难过心疼我呢,还是应该理解为,你觉得自己愧对于我呢?韩龙啸去年六月即位,悦薇就是在去年六月嫁过去的。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和悦薇有关系吗?这一切……
走出客厅,突然想到了当初也是在这个屋子里,把当时的四阿哥骂了个酣畅淋漓。现在,我还敢吗?他,还听得进去吗?还能容我把话说完吗?
“额娘?”,弘昌一脸笑容的走来,看来今天一定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这个时辰,额娘怎么在这儿呢?儿子陪额娘逛逛园子可好?”
“傻小子,什么好事啊,乐成这样!”,看到他笑的高兴,我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出来。
弘昌扶着我,一起往园子里走。“今儿下了学,本来想直接回来陪额娘的。”
“哟哟哟,什么时候变成孝顺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额娘听我说完啊,刚要走,弘历说京城里新开了家馆子,江南风味儿,特别是黄酒,很地道,就非要拉着我和他一块儿去。”,就这么几句话,他竟然说的眉飞色舞的。
“瞧你那傻样儿,怎么,我和你阿玛亏着你了?出去喝壶酒就至于乐成这样?”
“酒倒是没什么,菜也一般,还没有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呢,弘历也这么认为。只是……”
“只是遇到了一位绝色美人,于是我的昌儿对其心生爱意,和其畅饮一番后高高兴兴的蹦着就会来了。”
“什么呀!额娘瞎说什么呢!我们的确是因为碰到了人才高兴地,不过倒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是为饱览群书的老先生。向他请教几句,简直胜读十年书啊。”
“嗨!我还当什么好事儿呢,跟一糟老头儿聊天儿有什么好乐的。”
“额娘这话就错了,”,弘暾不知何时从旁边的假山后转了出来,“大哥是何许人,自是不会为美色动心了。”,话是好话,可一看那神情就知道弘暾又和他大哥叫上劲儿了。
我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看到弘暾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这个时候你不去学堂好好念书,在这儿逛什么园子。你阿玛久不回来就放了羊不成?长此以往,有什么出息!”
“额娘教训的是,我自是不能同大哥比了。人家不仅懂得‘近朱者赤’,多向博学之人请教。还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与什么人在一起。”
“你这话什么意思。”,弘昌没说什么,我倒非要弄个明白不可了。
“额娘想不到吗?以前,我可没见过大哥和四阿哥走的那么近啊,还敢直呼四阿哥名讳。也是了,人家现在身份不同了吗,是该多亲近些。”
“住口!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这就是你跟大哥说话的口气,这就是你在长辈面前的样子?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去了!给我滚回房里,三天不许出门!”
“多谢额娘,我也正后悔呢,没事儿出来逛什么园子啊,撞鬼了。”
“你……”
“额娘算了。”,弘昌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弘暾连礼也没行转身就走了。
弘暾对弘昌的敌意不会那么简单,也绝对不会是因为那晚我对他说了重话。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让弘暾对自己从小就挂念的哥哥如此态度。这个原因,我能去问弘昌吗?从弘昌的反应,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却就是问不出口。不是因为弘暾,是为了弘昌。
一肚子的疑问,一肚子的担忧。这个时候,总会想起胤祥。是不是如果他在,心情就会好些呢?有些事,也许他能给我答案。有些事,他也不一定会知道。但只要他在,可能有些事就会发生改变,有些心情就不会再有吧。真是不巧啊,当我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他依然没有回来。
离“下个月初八”只有一天了,他竟然还没有回来。彤儿催了我好几次,我反驳她道:“怎么说?让所有人都知道:王爷,你媳妇儿叫你回家吃饭?再说,他娶媳妇儿他都不急,我急什么?”,说不急,那是假的。难道胤祥一直不回家,也不是那么简单?天啊,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还是不想的好啊。
明儿就是正日子了,天已经擦黑了,胤祥依然没回来。府里经过了处置钱顺儿的“大清剿”后,留下的都是懂事儿的,起码表面懂事儿的。既然王妃没说什么,谁也没来我跟前儿废话。我倒是真有些犯愁了,不会明儿随着花轿一起进门吧,那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睡着了很久,被身旁的晃动弄醒了。
“我是不是应该说句恭喜啊。”,说出来这句话,我心里发出了另一个声音,胤祥啊,与其回来听我的难听话,你还真是别回来的好。身旁一夜无声。
心里气归气,急归急,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礼术,物品一应俱全。当该摆的都摆了,该上的都上了,花轿很准时的抬进了府。虽说是娶侧福晋,但终究这场婚礼是有示范意义的,排场还是不小的,懂事儿的人也不少,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价儿,都往府里挤。毕竟,胤祥不是当日的胤祥了。
开始行礼。妈的,不是我小心眼儿,我就奇了怪了,他娶小老婆,我为什么非出席不可啊。还得全程观看,这个礼术的设计者一定是个变态。正郁闷着呢,一个穿得很红很红的家伙的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走来。虽说当初我也一定穿得很红,但我坚信我当时一定不像她这么让人见了就烦。
“啊!”,就在新娘跨进门槛儿的一瞬,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厮突然歪道了身子,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新娘身上。她本就蒙着盖头看不见路,喜娘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突然状况,根本来不及防范。小厮晕倒在地,新娘也被撞倒,盖头也掉了。
“别慌!”,我大喊一声,赶紧上去把她搀起来。走近一瞧,这位侧福晋,好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来人,先把他抬出去!”,我无暇再多看她,外面那么多人,绝对不能错了礼术。来了两个下人把那个晕倒的小厮抬了出去,新娘也重新盖上了盖头。好在有惊无险。
“继续行礼。”,我的一句话刚说完,只听身后:“大阿哥!”,我转身一看,弘昌单腿跪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昌儿!”,我赶紧跑到他面前,昌儿却没有看我,一直望着一个方向。比起昌儿突然吐血,他的眼神和凝望的方向道更令我惊心。
昌儿,你是在看……
劝安心切忌妄动 诚心语好言相向
本来就觉得这场婚礼够惹人厌了,从看着弘昌被抬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心更是恨不得跟他一起走,留在屋里更是烦心的很。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能不能快点儿!”。满眼都是裂开大嘴笑的跟自己娶媳妇儿一样的人,可他们越是笑的大就越是想上去抽他们一记耳光。
“送入洞房。”,我的老天啊,可是听到这句话了。所有人都朝着洞房的方向看,目送新人入洞房。我偏偏是逆着大潮往外走。我知道他一定在看我,知道他可能心里会不痛快,但也知道,他一定会谅解我。弘昌对我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而且,就算没有昌儿的事,我也该离开了。再往下,我要是还在那儿站着,他和我都不好过吧。
踏着花盆底儿还一路小跑的来到弘昌的屋门口,彤儿正等着我。
“太医开了方子,小姐快来看一眼,我拿去煎了。”
“好,好。”,刚要推门进去,我还是停住了。“彤儿,你去把太医请出来,我有话问他。”
彤儿想了一下,“是。”
昌儿不是病,是心病。在我还没有为他找到心药之前,不愿他再有什么负担了。在昌儿面前,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太医走了出来。
“程太医,”,看到他,我心里安定多了。这么多年府上闹病都是请他来瞧的,总是很快就能好的。“昌儿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吐血的?”
“福晋放心,虽说是吐血,但世子的身子并无大碍。”
“真的?”,我不是太相信,一大口血吐出来还无大碍?
“福晋,吐血只是表象,只要因由无大碍,身子自然就无大碍了。”,程太医捋着胡子,一脸的安逸,看来弘昌的确没什么大碍。
“那,什么因由呢?”
“急火攻心,积郁成疾啊,而且最近天气燥热,也是因由之一。”
“程太医,您就告诉我,到底是外因还是昌儿自己的原因。”
“呵呵,福晋,天气燥热,人人都能感觉到,可吐血的只有世子一人吧。不过还请福晋听老臣一句劝才好。”
“程太医请讲。”
“臣知道福晋爱子心切,不过世子既然是久郁成疾,要想根治自不是一朝一夕的。还请福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不然世子病情非但不会好转,反会更重啊。”
“我记下了,不过,还请太医指点一二。”
程太医一笑,“福晋,世子所谓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吐血自有它因。既然心结非一日可结,那只可从这‘它因’入手了。”
“谢程太医。方子不必看了,我信得过您。彤儿,去煎药。”
“是,小姐。”
送走了太医,悲喜参半。好在不是什么“病”,可这不是“病”的“病”,自然就无药可治,无人可医啊。要我从让昌儿吐血的“因”下手,可这个“因”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我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不敢去想。而且,昌儿多年的“积郁”,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唉……韩龙啸,你果然是个扫把星,你一出现,我家就再没个安生了。
推门要去看看昌儿,手又缩了回来。他一定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不论我问还是不问,只要进去,就是他的负担。还是算了吧,不知是昌儿太脆弱,还是我把他想的太脆弱,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我总是殚精竭虑,左右为难。又或许,太脆弱的人,是我。
入洞房的入洞房,养病的养病,思过的思过。大家都有事做,只有我,在园子里一圈一圈的转,还一朵花不瞧,一根草不看的。很纯粹的走路,走过去,走回来。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在做决定。决定我要不要去小池塘站一会儿。总觉得这会儿去太没骨气,可究竟为什么去了就代表没骨气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十四圈转下来,天已经不早了,我终于还是心疼了自己,决定去站会儿。心里很不甘:早知还是要去,那二十多圈儿就不转了。
“想来就来吧,转了那么多圈儿,你也不累?”,刚要拐进去,就听到了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园子里转圈儿来着。”,我走到他身边。
“我一直看着你来着,后来实在看烦了,就先来这儿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哦,对了,你一向‘无所不知’。”
“切。”
安静了很久。
“你这样不行啊。”,我打破了沉默。
“怎么?”
“别看人家年纪小就欺负人家,新婚之夜跑出来,过分了吧。”
“哟,你跟她有交情?怎么那么心疼她啊。”
“我心疼的不是他,是你。”
“哦?怎么讲?”
“这府里来来回回的有多少个侧福晋,这府里前前后后的折腾了多少年。知道府里为什么从来没消停过吗?就是因为那一位位‘身怀绝技’侧福晋,其实也不怨人家姐儿几个,毕竟原先都是安分守己的,还不是被你欺负的实在忍不下去了,才爆发的怎么着,你是被你自己的侧福晋整的还不够惨?好不容易来了个新的,还不好好供起来,头天进门儿就惹人家。哼,你等着吧,有你后悔的那天。”
“你没说心里话。”,他脸上一副坏笑。
“谁说的!”
“你心里是想,要想让这府里清静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此没有侧福晋进门。”
“我倒是想呢,可能吗?”
又是很久的安静。
“你把弘暾关起来了?”,这次是他打破了沉默。
我让弘暾闭门思过的第一天晚上他才回来的,今儿是第二天,他娶侧福晋弘暾必须出席,他也是见着儿子的。可我关了弘暾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你能不能把你的眼线撤远点儿。”
“我没让他们去当眼线,只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会自觉来向我报告而已。”
“狗。”
“那孩子没你想的那么坏,你是他亲妈,你会不知道?孩子不小了,哪能用关的。”,胤祥这会儿看上去很像个慈父,我挺感动。
“我是知道,可你是没看见他那副样子。真不知是跟谁学的,说话阴阳怪气的。对谁都好好的,就是一见着他大哥,跟变了个人似的。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明白还犯糊涂。”
“我犯什么糊涂了?”
“他对别人还好就说明这孩子没变,他既然是针对昌儿就得从昌儿着手,哪能从暾儿着手呢。我知道你总护着昌儿,可暾儿一向是最信任你的,从小跟着你长大的人。怎么?非要把暾儿弄得跟昌儿一样再去疼?”
我的心猛地一揪。胤祥说的不错,对昌儿的保护不仅有些过分,而且为了昌儿不顾别人的做法也实在太幼稚。难道他们两兄弟的事,真的要从昌儿入手?
“想明白了?”,胤祥看我一副认真检讨状。
“嗯。多谢恩师提点。”,我很没好气的道。
“好,那我就再多提点你一点。记住:今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