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自己脑子里还乱着呢。
就在她瞪着那孩子,心里一个个古怪的念头直冒的时候,忽然身后一个女子尖叫一声,从外面吸着一双破鞋“啪啦啪啦”地跑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燕惜的面前,伸手拍拍那孩子,嘴里不停地:“哦哦哦,乖乖,不哭哦。”地哄那孩子。
这人没到,燕惜就已经闻到一股馊臭味,而后一抬眼,面前这个三分像人七分象深山里跑出长毛怪物的女人更是吓她一跳。
这女人有多久没有梳头洗脸了啊?头发都粘成一绺绺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张嘴,更加浓重的臭味儿传来,燕惜差点没有吐出来。
那女人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见燕惜愣愣地看着她发呆,伸手就来掀她的衣襟:“他饿,你喂啊。”
燕惜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使劲一拍那疯女人的手,抱着孩子往后缩,有些担心那女人会不会嫌这孩子吵,顺手一把捏死他。
那女人急急地跟着爬过来,还颠三倒四地叫:“喂啊,吃奶,香啊,睡觉,不哭。”
孩子似乎受到了鼓舞,更加用力地往燕惜胸前致高点上凑,张开小嘴做出吸吮的样子。
“这是你的孩子吗?”燕惜将那孩子抱得离自己胸口远些,问道。这个疯女人应该是跟这孩子有关系的吧?疯女人点头又摇头,看着燕惜的反应似乎很迷惑。
怪事太多了,燕惜得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好好想想。她把孩子象丢萝卜一样往那疯女人怀里一塞,起身就逃。
疯女人抱着孩子怔了一下,忽地一下抱住了燕惜的腿,力气真够大,燕惜甩了几下愣是没有甩掉。
“放开啦。”她叫道。
疯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环住燕惜的腿,用力摇头:“不放,他饿,你胸痛,跑了会很痛,很痛。”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像是念了咒语似地,燕惜真的觉得胸痛,还越来越痛,涨的受不了,一摸那块,硬邦邦的象石头。
她急了,就算魂魄附体,怎么单单挑了个身体有毛病的,会不会马上又死翘翘啊?
“喂,喂了就好了。”疯女人见燕惜犹豫,又仰头长着嘴看着她,满脸傻呵呵地笑。
这下燕惜终于明白,这女人是要她喂这孩子?
喂什么喂啊?
燕惜别说喂孩子,男人的手都没有拉过,从黄花大闺女到孩子她娘又不是这么一眨眼就能完成的人生经历,她顿时脸通红。
“你胡说什么?要喂你喂。”燕惜气恼之下,用力一脚,这次那疯婆子没有提防,抱着孩子就摔到一边去了。
燕惜也来不及细看,拔脚就跑,疯女人没有再赶上来,也不知道她在后面叫囔着什么,大意就是要燕惜回去吧。
跑出老远,好像耳边还有孩子哭大人叫的声音挥之不去,燕惜扶着株小树喘息着回头看去,那破败的庙宇早就不见踪影了。
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响,凉风吹过,她不由得打个冷战,慢慢寻路往山下走去。
不一会,雨点就落了下来,带着秋天的寒意,越来越大。
燕惜心里不断地转着念头:那个疯女人知不知道带着那孩子躲雨?这么一想她觉得胸更加痛了,一抽一抽的,就像那孩子的哭声一声高一声低牵动着。
又是一声更响的雷声,伴随着闪电,雨更大了。
眼前浮现出那孩子哭得青筋暴起,张着小手,蠕动着小嘴的模样,燕惜心里一紧,脚步慢了,心里象被什么扯住了,终于停下,转身往回跑去。
等她一身透湿地跑回破庙时,院子里没有看到人,一头冲进大殿,第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叫道:“喂,有人吗?你还在不在?”
呜呜呜——有低低的呜咽声传来,燕惜循着声音发现缩在角落里的疯女人,她大约被刚才燕惜不顾一切逃走的样子吓坏了,紧张地看着燕惜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孩子怎么没有声音了呢?
燕惜急忙奔过去,拉开疯女人护着孩子的一只手,心顿时一酸,那孩子闭着眼,小嘴里含着疯女人的食指,正努力的吸着,瘦削的小腮帮子急速地一鼓一瘪的。
“我来。”燕惜看着疯女人那根黑乎乎的手指,忙一把将之从孩子嘴里拉了出来。
“哇”地一声,孩子睁开眼挥舞着小手,愤怒地大哭,表达他的不满。
燕惜就那么自然地抱过了孩子,疯女人看看她的胸又看看孩子,似乎怕了燕惜,垂下头去。
“你不是他娘吗?”燕惜问。
疯女人摇头,伸出食指直指燕惜又直指孩子:“你是娘,喂。”
她是这孩子的娘?燕惜懵了。
又是一声雷,疯女人扑了过来,拍拍孩子,语音也有几分轻柔:“不怕,娘回来,吃啊。”
这会,她也不征求燕惜的意见了,一把将燕惜的衣襟撩起,将孩子的脑袋推了过去……
孩子终于满足的吃饱了,在燕惜的怀里睡着了,她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居然做娘了?这个和个小兔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是她的?
初时涨得疼痛的胸口这会儿已经舒坦了,也变得柔软了下来,怀抱里小小的身体让她感觉到有种淡淡的温馨恬静,燕惜下意识地轻轻拍着孩子的身体,倚在墙边疲惫地合上眼沉入了梦乡。
第三章 落草凤凰
一阵凉意从身上拂过,燕惜陡然睁开眼,眼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显得一双眼白分外的亮,吓了她一跳。
疯女人正讨好地嘻嘻对她笑着,口水流了三尺长,一双泥手上捧着几个野果子,差点就杵到了燕惜的脸上。
燕惜的肚子骨碌碌地叫了起来,正要伸手,看到疯女人那长的都打了弯的指甲缝里全是黑乎乎,心里一阵翻涌,手就定在了半空。
想她是华岩国最受宠的公主,吃的都是最新鲜的水果,看都没有看见过这样青涩,也不知道洗没洗过的果子,还是这么倒胃口的人送上来的,怎么能吃得下去?
疯女人可不管她在想什么,将野果子往燕惜怀里一塞,笑嘻嘻地伸手抱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在了一边的小婴孩,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叨咕些什么,大约是在哄那孩子的意思。
燕惜犹豫了半天,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哪里还容得她挑三拣四?这不是在宫里,她也不是公主,还是先保命要紧吧。
扯了衣袖想擦擦果子,燕惜又放下了,黑乎乎的袖子比这果子只怕更脏。
捧起果子,将外面一层皮都撕干净,燕惜才大口地啃了起来,又酸又涩,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嘴里酸,心里更酸。
疯女人看来是摸着了门道,见燕惜吃完,将孩子往她怀里一塞,一把掀开她的衣襟,手一推,那孩子便顺势贴在了燕惜的胸前,咕咚咕咚的吞咽起来。
燕惜红着脸,抱了孩子,垂头看着他吃的香甜的模样,唉,谁要她占了人家娘的身子,总不能恩将仇报活活饿死这孩子吧?
好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这么一想,她心里也好过了些。
阴雨绵绵地时断时续下着,燕惜试着问那疯女人这是什么地方,她们的姓名来历,可是那个疯女人说话颠三倒四地,看来要问出什么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得有相当的耐心。
于是燕惜每日就喂孩子,睡觉,想心事,疯女人跑进跑出总能弄到些吃的来,还不至于饿着这“娘俩”。
好容易,这天中午雨停了,天空放晴,燕惜想探探下山的路,便抱着孩子出了破庙,沿着那疯女人留在泥地的脚印往山下走去。
这山不大,不一会儿便到了半山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子,大约也就十来户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燕惜只听得村子里面闹哄哄的,不一会儿,只见疯女人拼命的逃出来,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张牙舞爪地飞扬,衣衫上的碎片也象蝴蝶一样振翅飘飞。
只见她嘴里叼着一个雪白的大馒头,还一手抓了一个,另一手拖着一只呱呱叫的肥鸭,跑着一双破鞋都只剩下了一只。
在她身后,一群村民有拿着扫帚的,有拿着木棍的,嘴里吆喝着抓贼穷追不舍。
看到燕惜,疯女人冲了过来,含混不清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意思应该是招呼她一块跑。
燕惜看到那些人凶恶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跟着疯女人就跑。
可是,两个妇道人家怎么跑得过常年在山里打猎种田的庄稼汉?
没一会,燕惜和疯女人就被堵在在村口一株老榆树下,被团团围住。
“难怪最近家里总是少东西,原来是有贼,还偷出路子来了。”
“还是个女贼,真是不要脸。”
“居然还有抱着娃的同伙,将来这娃长大也是个偷。”
“打,让她们长长记性,看以后还敢不敢偷。”
那些村民们气愤地举起手里的家伙就要往疯女人身上落。
疯女人吓得早就躲到燕惜身后了,可惜嘴巴和双手都被占住,说不了话,只得呜呜咽咽地用力摇头。
燕惜也害怕啊,她什么时候被人追得这么狼狈,当做贼骂,还要挨揍?
可在这里,她不是公主,没有侍卫保护,身边只有一个疯女人和一个奶娃。她没想到疯女人会偷东西,本想跟人家赔礼道歉,可是那些人一张嘴就那么恶毒的骂她怀里的孩子将来是贼,燕惜可就生气了。
“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人 ?'…87book'”燕惜将孩子护在怀里,大叫道。
“凭什么?她偷东西,是个贼,不该打?”
“她偷什么了?只是几个馒头,至于你们举着棍子满天追吗?”燕惜回头对疯女人道:“你说说,偷这是干什么?”
疯女人嘴被塞住了,急得翻白眼,燕惜伸手从她嘴里掏出馒头。
“饿,娘饿,娃也饿。”疯女人指指燕惜又指指她怀里的孩子。她这是说燕惜饿的话就没有奶,孩子也会挨饿。
这疯女人倒是心疼那孩子。
几个大婶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可是,马上有人叫道:“不对,我家婆娘的一只手镯还不见了呢。”
“还有我娘的银簪子。”
“我娃的长命锁,谁知道是不是她偷了挂在你娃身上?”
燕惜确定自己没有看到过这些东西,但是不得不问疯女人:“你有没有拿过他们说的这些东西啊?”
疯女人连连摇头:“没有,不能吃。”
她只要吃的,连衣服都没有偷过,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相处,燕惜却了解这疯女人的一些行为。
“听见没有,她没有拿过,你们没有亲眼看到她偷东西,就不能随便冤枉人。”燕惜辩解道。
“她是个疯子,她说没有偷就没有偷啊?你是她同伙,你的话谁信?”
见那些人蠢蠢欲动,燕惜一横心:“不信,你们来搜!”
搜就搜,那些村民才不讲客气。
燕惜才不会白白让他们搜:“慢着,搜出来,我们随你们处置,要是搜不出来你们怎么说?”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没想到燕惜还要跟他们讲条件。
“你们就是贼,这么说是怕我们搜吧?”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就住在那个破庙里,人也全在这里了,你们一搜就知道。但是,就算我们是乞丐也好,疯子也好,也是有尊严的。如果你们不给个说法,就是鱼死网破,我们也绝不会给你们搜,到时候,闹出人命来,我就不信官府不管。”
面对燕惜强硬的态度,那些村民也有些犹豫了。
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从人群后走上前来:“大家安静一下,这个小娘子说的有理,既然没有看见,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家,捉贼拿赃,讲求个证据。别让人说咱们人多欺负她们妇道人家。”
原来这老头是村长,当下跟燕惜协商,如果她们的确偷了村子里的东西,看在妇孺弱小的份上,打是不必了,老村长也怕闹出人命来,扭送官府是必须的。
如果是冤枉了燕惜她们,村民们愿意赔偿一些粮食衣物给她们。
燕惜看起来很镇定,其实刚才怕的不得了,万一那些村民蛮不讲理,就是一顿打,她不敢想自己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现在总算出来个讲理的,燕惜觉得老村长还算厚道,便答应了条件。
老村长派两个妇人搜了搜燕惜和疯女人的身,又派人到破庙去搜,很快就确定疯女人除了两个馒头,还有手上一直舍不得松的那只鸭子,的确没有偷别的。
但是村民们最近丢了东西是事实,为了把事情彻底弄清楚,老村长干脆带了燕惜她们回家,说是可怜她们,燕惜明白这是软禁啊。
不过,农舍再差也比那随时有可能倒塌的破庙强,她倒觉得因祸得福。
老村长就是一孤寡老人,空屋子几间,要燕惜她们自己收拾,还热饭热菜的做了给她们吃。
相比较这几天的野人生活,燕惜觉得这里简直太舒服了。
吃饱喝足,燕惜求村长烧了一大锅热水(她实在不会做这些事情,怕生火会烧着人家屋子。)要给疯女人和孩子洗澡。
疯女人笑嘻嘻地,拿起村民们送来虽然破旧,却干净整洁的衣服摸了又摸,看起来爱美真是女人的天性,就算疯子也不例外。
足足换了三次水才将疯女人身上洗干净,燕惜都没有想到这疯女人洗干净了,白皮细肉的,长得也不赖,年龄大约三十来岁,还有几分风韵,不像是常年在乞丐堆里打滚的。
她一边耐心地给疯女人梳顺那一头黏在一起的头发,然后自行清洗干净,一边详细地询问。可惜,疯女人除了会说她叫可心,叫燕惜为紫苏外,就再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疯女人和自己这身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孩子的爹是谁,怎么不管这母子?燕惜心里充满了疑惑。
给疯女人梳顺头发还不是最难的,等把那小萝卜头一样的孩子剥光后,燕惜才是不知如何下手。
那么小小软软的身子,好像力气用大一点就会掐疼了他似地,而且,对于燕惜这从来就没有看见过雄性的公主来说,要面对即使是小孩子嘘嘘的地方也觉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于是,好容易将孩子托在了盆里,一淋上水,那滑不溜的小身体就像一尾鱼似地一下溜进了水里。
吓得燕惜手忙脚乱的去捞,打翻了水盆,脚下一滑,又将旁边的水桶打翻,弄得一屋子的水,好一通乱。
再看那小子,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先是害怕的瘪瘪嘴,而后“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他还当是燕惜在跟他玩游戏啦。
好不容易安顿了那一大一小,燕惜终于也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老村长给的粗布衣衫,看着可心和那孩子睡得安逸香甜,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老村长看起来是个好人,能不能将她们留在这里,她好上路回王宫去,找林怀恩问个清楚,找余静姝算账!
第四章 捡回个“爹”
傍晚十分,正是城中热闹之时,街头小贩游走叫卖,行人摩肩接踵。
临街的店铺几乎都有顾客,唯有街头一家小客栈,门可罗雀,清静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柜台后,一个女子一手托腮,眼睛闭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偶尔有外地客路过,一时难以找到住宿的地方,见这里虽然店面不大,却也感觉整洁,不免就想往里去,总有好事者上前神神秘秘的拉了客人耳语一番,于是客人便惊恐的睁大了眼,恨不得将前面那两只爪子也放下来,逃得飞快。
而店里的女人,大约听见外面的动静,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看空荡的店门,又托了腮,打起瞌睡来。
离客栈不远处,一群小小子正在那里斗嘴。
“我娘头上那根金簪子,是城里最漂亮的。”
“我姨娘刚给娘捎来的裙子,这城里谁都没见过,才是最漂亮的。”
“我娘的首饰匣可漂亮了,你们拿着银子也买不到。”
“我娘,我娘是最漂亮的女人。”
一群孩子低头鄙夷的看着最后说话的这小小子。
这约莫四五岁的孩子,一身最朴素不过的粗布衣服,瘦小的身板,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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