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出来了,可是除了要替她和母。妃报仇、要亲自送她下殓这两个强烈的愿望支撑着他,他竟然再也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欲。望。
她唇上濡湿,他一惊去抹,蓦然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绝望到极点,他猛地想起什么,立时挣扎出几分力量,他抚着她的脸,喃喃道:“楚儿,你不是能在别人身上重生么,这回也如此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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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她的眉、眼睫上都挂了些白白的霜花,冰冷的面容不能回答他。
上官惊鸿等了很久,听不到声响,脑子半是痴迷,想她是冷坏了,所以不能说话,她身子冰得他全身如针刺寒疼,他却便是不放手,紧紧抱着她,运功替她驱寒槐。
“楚儿,你和我说一句话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气,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他哭着央她,她却始终没有半丝声息。
他彷徨的四周张望着,看着四周雪着的满满的梅果,突然想起什么,却又不愿意离开她,他将她小心的放到地上,用袍子兜装了些回来,讨好地说,“你先吃这个,咱们再呆一会儿,我去老宅摘些花回来向你赔罪,还是说你想自己去拔,没关系,这次我再也不会骂你,以后也不会骂你了,你想拔多少就拔多少,你拔我再种便是,种很多很多,让你拔到不想拔为止……”
膝上的人仍是淡淡看着他,只是不说话,眼里似乎突然有了怨艾。
上官惊鸿一惊,不敢再说话,掰了颗果子去喂她——她却不吃,嘴唇绀紫,一动不动。
他越发惶恐起来,自己嚼碎了,低头去喂她,却发现撬不开她的牙关。目光落到她略有些隆起的肚子上,他颤抖起来,她最爱小怪物,可是小怪物死了,所以她不肯再吃这些东西了掇。
小怪物死了。
哦,死了,她也死了。
她被上官惊灏捉走的时候,小怪物还顽强的生存了下来,这次却随着她一起走了。
“孩子我们可以再要,我们要很多孩子,好不好,我只要你的孩子,谁的都不要,我会给他们最好的东西……”
“爷,开门,”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他和她的谈话,他愤怒地瞪向冰窖门。
“惊鸿……”
“哥哥,开门,求求你,求求你了。”
“老八,翘楚已经死了,若她泉下有知,也定不愿见你如此!”
“你难道忘了,是谁杀死她和你们的孩子,这个仇不报了吗?你母。妃的仇不报了吗?你心里也想报仇的是不是,可你莫忘了你再在里面呆上一刻,便足以将自己冷死,这样谁来替翘楚报仇!还有你的抱负呢,你说现下的天下,乍看还行,但最底层的百姓还不足温饱,仍有人流离失所,更别提贪官污吏的可恨……”
嘈杂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混着女子的哭声,宁王宗璞几近低咆的怒斥,他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翘楚是真的死了。
更意识到她即便还有灵识,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是谁杀死了她?
不是别人,是他。
是他亲手逼死了她。
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楚,是他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幸福。
冬凝说的对。
他爱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一定计较她爱不爱他。
他心底一直惧怕,若有一天她发现,他不是秦歌的转世……
但那又如何,即便他真的不是秦歌的转世,他爱她就够了!
有一天,她一定会爱上他,只要他足够爱她。
哪怕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爱上她,但能让她幸福,又有什么不好。
这样,他自己不也很开心吗。
原来,幸福不过如此简单。
“好吧,你既然要天下,就要天下吧。”
彼时,他闻言反一下怔住,她眼里明明都是失望,嘴边却散着点点笑意。
“生气了?”
“不生气,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身上扛着大伙的命,更有对这个天下的抱负,有载入青史的雄心。惊鸿,我希望看到你君临天下的模样,一定很威风。”
那天,她曾问他要天下还是她,那是他们后来在刑部里的谈话。
他突然记起,她说他的愿望就是她的。
他突然才懂,她的幸福也是他的幸福。
他将她抱起来,一声长啸,以前,他不信神佛,后来,知神佛却不惧,而今,他感谢这世上有神佛。
“翘楚,等我,我一定找到让你回来的方法。不是有像吕宋这样修仙的人在吗,不是有将你送到我身边的神女在吗,你一定能回来的。到时,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杀了我也可以。”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到她的脸上,刷着她嘴角的果屑。他情不自禁又低头去吻她,“你恨我,很恨我,对不对?所以一定要回来。这次换我等你,直到等不到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他将她放进棺里,是,他还有他的肩负和抱负,有些事情也必定要靠实现抱负才能实现。
譬如,替她报仇。
心里的恨和怒如火浇烧,这冰窖寒气摄人,他竟也不觉冻,头上身上的伤口痛得他锁紧眉宇,他的神识开始昏沉去……
他咬牙支撑着,暂时封盖前,他想仔仔细细再看她一遍。
当目光落到她的手上,他心里一凛。
门,突地人猛力撞开,宁王等人夺门而进。
众人都担忧又紧张地看着他,景平景清想过来搀扶,沈清苓先一步上前,他侧身避过。意识彻底昏迷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双臂,抱住棺木。
众人又惊又惧,怕他伤重,待老铁将当日随翘楚到江南那个精通医术的暗卫找来,替上官惊鸿包裹好伤口,天已快亮。
宁王与宗璞也不离去——从丽妃和宁王替上官惊鸿一出口一下跪那刻开始,他们便已全数豁出去,已无法回头。
两人让小厮进宫告假不上朝,只等上官惊鸿醒来。上官惊鸿的伤很重,脊骨也断了好几根,右腿怕是今生都好不了了。
且如今的形势……说什么报仇。
上官惊鸿获救的喜悦翘楚身死的悲伤都不得不压到心底,每个人都开始忧惧起来,一出朝歌,太子必将所有人诛杀。
他们已陷入绝境!
406
尤其方才情急之下,老铁为破坚固的冰窖门,他大伤未愈,却强行运了内力,又伤一筹。他们这边的战斗力又减,上官惊鸿此时的身。体也是等同废人。
幸好,晌午时分,上官惊鸿苏醒过来,各人便守在房里,郎霖铃和沈清苓都倚守在床。边。
“都起来吧,以后莫要到这房里来了。”
上官惊鸿淡淡说着,语气里的疏离却很是明显。
他穿。鞋下床,郎霖铃苦涩,走到一边,他朝她略略一点头,郎霖铃一怔,心中生了丝涩然的喜悦——这多天来的第一抹喜悦,哪怕她早有认知,终其一生,翘楚以外,他不会再爱任何人。
沈清苓仍要去搀扶他,他冷漠地甩开她的手,这清清楚楚的拒绝,沈清苓心里一酸,她十多年来被这个男人如宝宠着,后因翘楚感情生变,到今天他们重归于好翘楚又死了,他却这般对她——秦冬凝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进了宗人府大牢,将她的面子生生折了,众人虽没多说,但心里必定在笑,这数日堆积起来的担忧恐惧和委屈顿时全数涌上心头来。
“上官惊鸿。”
她咬牙唤他,上官惊鸿竟没有看她,对紧跟上前搀扶他的老铁和方明摆摆手,又对老铁道:“你好生将养吧。”
老铁知,翘楚之死,这一辈子和这位主子的嫌隙是落下了,这时看他神色淡漠,但终是一句关心,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对了,铁叔,翘楚的尸首,在我去到之前有没有被移动过?”
老铁一凛,很快答道:“没有。奴才绝不可能让其他人去动翘主子,除了……除了奴。才回来前那些歹人。奴。才一负伤便即赶回,回到房里的时候,还隐约听到窗外有数抹脚步声远去。”
他说到这里,黯然住了声音茛。
上官惊鸿的眸光暗了暗,跨步便行。
“老八,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宁王声音严厉,亲自过去相扶,上官惊鸿摇头,“我去一趟冰窖。”
“你疯了吗,莫要再去冰窖了。”
众人闻言也是一惊,上官惊鸿却轻轻扯出抹笑,良久,才道:“我没疯,翘楚的死有蹊跷。”
……
再到冰窖,众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上官惊鸿将棺盖打开,抚了抚翘楚的发,方轻轻拿起她的左手。
冬凝眼尖,立时低呼出声,“翘姐姐指甲里有东西。”
翘楚左手的指甲,不像右手在地上使劲抠过,指甲崩裂触目惊心,左手的指甲很是完好,没有丝毫破损,只是指甲缝里藏着一圈暗红,似是皮屑。
景平涩声道:“可是挣扎时凶手所留下?”
宗璞办案多年,立刻便道:“对,可这并无什么可斟酌呀。”
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不同于平日的案件,既是皇帝命人下的手,必是其亲侍所为,但即便根据伤痕从皇帝的内侍护卫中揪出人又怎样,皇帝会让他们杀了这人抵命吗?不会的。何况,下令的皇帝才是真正杀死翘楚的人。
哪怕,皇帝在众人面前本并不承认,因为按常理推测,皇帝绝不会在宫里杀死翘楚,所以翘楚之死反似不应是皇帝所为,而是另有人为之,但实际上,皇帝却利用了人们这样的心理,杀死了翘楚。
若非上官惊鸿当时悲恸几近癫狂,亲口捅穿,皇帝亦断然不会在狂。怒之下承认。
皇帝说话那一刹,眼中的狠辣让在场的人明白,翘楚必是死于他手无疑。
上官惊鸿淡淡看了宗璞一眼,宗璞顿时有股心惊胆跳之感,他暗下苦笑,严格说来,他亦是害死翘楚的人——若当日他不曾答应清苓,将翘楚带过到花园去,也便没有了以后的一切。
上官惊鸿心里,对他必定恨极吧。只是,现在还不到找他算帐的时候而已。
他将上官惊鸿视作主子,当作最好的朋友,却害死了他的最爱的女人和孩子……
他心里一阵紧抽,却见上官惊鸿仍执着翘楚的手,神色温柔又遥远,与眼前的一切很不相称,
“你们还有人记得那天在宫里发现翘楚尸首的情景吗?”
众人一怔,他低声笑道:“她的身子现在已被搬动过,但那天每个小细节我都记得。”
“哥哥……”
冬凝一阵心酸,
众人看他本已似恢复神智,但这时听他笑着道来,又是身处阴沉幽冷的冰窖,翘楚的棺木又在这里,都越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但同时又疑窦万分,上官惊鸿到底发现了什么?
郎霖铃、佩兰和景清不约而同已问出来,上官惊鸿眸光微折,拢住翘楚的脸容,“铁叔说,翘楚新死他便回到,那天,在我赶到之前,没有人动过她的尸身,她的身体还保持着她死前一刻的姿势。是以,最首先的问题不在她指甲里的皮屑上,而在于她的左手和右手落差太大,她是被人推倒在地,用布巾……捂紧口鼻窒息而死的。按常理来说,她死前必定会拼命挣扎,她的右手反映了这一点,但她的左手却违反了自然,除去指甲缝里有些许皮屑,指甲完全没有破损,死时亦极为安静的放在腹上。”
“被打进宗人府大牢那天,我一直在想她,想她最后一面的模样,突然便想到这点。昨晚看到她手上的皮屑,我更肯定了一些东西。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暗暗心惊,翘楚的死背后还藏着什么秘密?郎霖铃微微失声道:“翘楚想借这个来提醒你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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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也就是说,翘楚死时极为痛苦,她却忍着,左手不去反抗挣扎,而保持一种平静的姿态。她死了,却还惦念着上官惊鸿,想提醒他一些什么。
“八爷一说,我倒记起些事情,翘楚手不仅按在腹上,甚至是微微缠在束腰璎穗上的,只是那时我们不曾意识到这些。”
“将手缠住?如今看来,她必是生怕尸首被翻动,想更好保持左手的姿势。也许别人不会注意更不会想到这些,但她希望老八能注意到,也知道老八必能想到……”佩兰哽咽着说不下去,宁王补充,他看了馆中翘楚一眼,低声道:“你那般明慧,若当初不曾来朝歌参加老八的选妃大赛……”
众人人听着都不禁微微一震,本就还不曾化去的哀恸,这时悉数被勾起,哪怕这个女子其实和他们共处的时间并不算长。
方明举袖揾了揾眼角,勉强笑问,“爷可知道翘主子想说些什么?”
上官惊鸿没有回答,他眸光一动,突然伸手从翘楚发中拈下一丝什么,接着从翘楚左手指甲缝里拈出小缕混着皮屑的细丝来。
“用这东西杀人可不留声响,但为何不脏,房里也不曾有棉衣衬袄留下……”
他微微眯眸,宛似自语,大手握紧翘楚的手。
众人朝他手上看去,却见是小撮棉絮。棉丝有丝泛黄,但果真没有脏黑。
郎霖铃蹙眉,缓缓回想着,“翘楚身死那天,地上似乎是落着些许棉絮。”
佩兰摇头,“娘。娘房中有些旧棉絮并不奇怪,很可能是往日纳衣留下的。”
“若是如此,棉丝不脏不古怪吗。茛”
景平心思敏锐,突然明白上官惊鸿几句话里的意思。
宁王颔首,“我当时也留意到了,只是不曾想到这点,陈棉不脏,确是又一蹊跷。“
“你们可是指歹人用棉袄什么的对翘主子行凶?”
景清一脸疑惑,嗫嚅着问道。
宗璞看冬尼悲恸,怔怔看着棺木,禁不住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冬凝一惊,想挣脱,他却不让,冬凝不想为自己的事情而扰了上官惊鸿,只得任他握着,宗璞一喜,上官惊鸿发现棉丝始便看出所有问题,他与景平宁王教他一提,也蟠然而悟,接口解释道:“棉絮微黄,说明这东西已有些年月,它并不脏污,却说明它绝非往日常妃娘。娘纳衣时留下,常妃殿经年不曾打扫,房内陈棉不可能不脏。这便牵出两个问题,若是它是凶手所携凶器,为何带的恰是一件旧棉织物;反之,若凶手是在常妃娘。娘房中拿的棉物,为何在行凶之后非要将其带走不可?”
这一说,众人方才明白上官惊鸿话里的意思。
老铁仔细听着,慢慢回想起那日情景,惊道:“爷,那天翘主子曾从娘。娘柜里拿出些你幼年穿过的衣物来翻看。后来,她指着一件棉袄让奴。才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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