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脑袋开花-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扁担亲在十里八寨普遍得很。所谓的扁担亲,就是两家人互相交换女儿做儿媳妇,用一个女儿换回一个媳妇,象挑子的两头一样,重量都差不多。搞扁担亲的前提条件是双方都要有闺女和儿子,当一方上门提亲时,对方往往会以交换闺女为条件。为什么双方要开扁担亲呢?主要还是因为家里都有一个兄弟娶不到婆娘,所以要用姐妹来进行换亲,为家里传宗接代,续香火。
  刘翠花和父亲好,刘富贵最初是听寨子里的长舌妇说的。
  六月的一天下午,刘富贵到老虎冲里看田水回来,肩膀上扛了把锄头,刚到寨子头就被长舌妇叫住了:“富贵哥,你等一下子撒。”
  长舌妇扛着一捆柴,从枫树坡上下来。
  刘富贵站住了。
  长舌妇人长得不怎么样,四十来岁,她男人的耳朵背,是个聋子。这长舌妇喜欢在人前人后搬弄是非,十几年前她的男人为了图个耳根子清静,就把几粒油菜籽塞进自己的耳朵里,弄聋了。她平日里说的无非就是寨子里哪个男人跟哪个女人有一腿子,哪家的媳妇偷情养汉什么的,寨子里的*事最先都是从她的嘴里吐出来的。
  寨子里的男人都不大喜欢她这张臭嘴巴,可是刘富贵喜欢。刘富贵甚至喜欢她嘴巴里的那股大蒜味,还有那根围绕着*事而翻飞的长舌头。
  “长舌妇,寨子里又有么子*韵事喽?”刘富贵笑呵呵地问。
  “还真让你蒙对了,人家还真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你就不能远点说,非得咬着人家的耳根子说呀。”
  “这事还得真的要咬着你的耳根子说。”长舌妇放下柴,整个人半靠在上面直喘粗气。
  刘富贵走过去,长舌妇招手示意说:“你再过来点子嘛。”
  刘富贵赶紧把耳朵横过去,左边耳朵差不多要贴在长舌妇的两片肥嘴唇上了,热气子呼呼地往他的那只耳朵里灌,怪痒痒的。
  “富贵哥,我讲了你莫生气噢?”长舌妇说。
  “是么子掰事情,你讲吧,我不生气就是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吃骚狗(2)
长舌妇讲了。还没等长舌妇把话讲完,刘富贵就气得跳起来直跺脚:“长舌妇,这种事情你可不能瞎掰,小心风大闪了你的烂舌头。”
  长舌妇直吐口水说:“呸呸呸,不信你自家到坡顶上去看呗,就在有三个鸟窝的枫树下头。”
  长舌妇扛了柴,扭着个猴子似的屁股,头也不回地进了寨子。
  刘富贵的嗓子眼干得直冒火,现在也顾不得进屋喝口凉水了,他顺手把锄头挂在路边的一棵枫树上,然后火烧火燎地去了枫树坡。
  刘富贵不相信会有这档子事。然而到了坡顶上,他就有点相信了。女儿一担不大不小的干柴靠放在路边上,人却不晓得去了哪里。
  那棵三个鸟窝的大枫树离路边有十几丈远。刘富贵轻手轻脚地往大枫树底下摸过去,树底下干净得很,杂草都没长几根。
  然而林子里除了有些小虫和小鸟在叫,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干那事总得有点声音吧,看来八成是给那臭婆娘当猴耍了。
  操你妈的长舌妇,回去看老子撕烂你的嘴巴!刘富贵甚至恶毒地想,要是让老子在没人的荒山野地碰上了,老子不光要吃你的*,还要抽你几竿子,看你还敢不敢在人前搬弄是非乱嚼舌头。刘富贵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但想到要抽长舌妇的竿子,裤裆里的家伙还是有点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了。
  刘富贵做人本分,这辈子就抽过刘翠花她妈。
  长舌妇,这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臭娘们,那点地会是怎么一个样子?刘富贵首先想到的是,干柴和烈火。人家是干柴,自己是烈火吗?刘富贵相信,火还是有的,是不是烈火就不晓得了。
  烟瘾上来了,刘富贵一屁股坐在大枫树底下,从屁股的荷包里掏出半张烟叶子,还有根歪歪扭扭的竹鞭烟袋,装了一袋叶子烟。点烟用的是火镰。火镰共有三样东西,一块拇指大的火镰岩,一个扁而圆的铁圈,还有一截四五寸长的竹节,里面插着焦干的桐木。三样东西用麻绳吊在那根歪歪扭扭的烟杆上。用火镰取火讲究一紧二快三准。刘富贵的左手把火镰岩与竹节里的桐木紧紧地握住,右手的铁火镰举起来了,正要打火点烟,然而,铁火镰和火镰岩还没有撞到一起,就硬生生地给他停住了。
  刘富贵听到叫声了。
  这叫声既不是小鸟的,也不是小虫子的,而是女人的。
  这是女人快要断气的叫声,男人听了就会热血沸腾的。
  刘富贵是男人,而且是过来的男人,听到这种声音自然有点受不了。他很难过,甚至有点悲哀。能不难过和悲哀吗?他和刘翠花的妈干了一辈子,也没有听到她叫过,甚至哼一哼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白忙活了,没有么子收成。
  要不是长舌妇事先跟他说了,他还不敢相信这叫声是自家闺女的哩。
  看来要倒霉了,只有倒大霉的人才会在坡上碰到这种事情。刘富贵觉得自己这辈子倒霉透了。如果眼前做那事的不是自家的闺女,他早就冲过去了,把那只野狗往死里打,然后照着女人的屁股里来两竿子,方才解恨。
  可是,这女人是自家的闺女,跟人家在草窝窝里干得正起劲。
  起风了。
  风从山沟里斜斜地吹上来了,草木纷纷向一个方向扑倒,所有的叶子都露出了苍白的底子。
  在离大枫树两三丈远的地方,刘富贵还看到了一个白花花的屁股。
  刘富贵本来还是有点希望的,但这点希望被这个屁股一点点的捣碎了。
  这个屁股像树叶和草叶一样,在风中翻飞,不停地晃动。

第四章 吃骚狗(3)
刘富贵恨这个屁股。他想看看屁股里面的脸,但一切都是隐隐约约的,那个家伙在埋头苦干,根本看不清楚。
  风还在乱吹。屁股还在乱动。闺女还在乱叫。刘富贵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用手捂住了耳朵。
  刘富贵觉得脑壳里头也长出眼睛和耳朵似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新可怕。
  刘富贵不得不离那大枫树远一点,更远一点。
  刘富贵一直退到路上,耳根总算清静了。
  眼不见心不烦。
  刘富贵想拍拍屁股上的泥巴,然后走人。
  可一看路边上的那两捆柴,刘富贵又改变了主意。
  刘富贵在路边的一棵黑心树旁蹲了袋把烟的工夫,这才看到女儿和那个男人从草窝窝里钻出来。
  后生长的蛮中看的,就像枫树坡上最结实最葱翠的黑心树。
  如果没有一个傻瓜儿子,刘富贵会从心里接纳这个后生的,并让他做自己的郎崽。
  然而生活中没有如果,他有个傻不拉几的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必须把女儿作为筹码,把刘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其实,刘家的香火能不能延续下去,刘富贵的心里也没有底,他不晓得傻瓜儿子的家伙还管不管用。尽管小舅子也生了一个傻瓜儿子,但刘富贵还不能急,小舅子是刘翠花她妈的娘家,俗话说,满坡竹子根连根,亲上加亲亲更亲,只有小舅子主动提出来,这扁担亲才算得数。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小舅子发话。
  鸟儿归巢的时候,密林里传来了一阵虎啸声,那个后生和女儿这才在坡上匆匆分手。
  想摘花就要趁花儿盛开,
  要谈情说爱就趁年轻时,
  不摘花花就谢了,
  不谈情说爱我们就老了。
  女儿挑着柴,哼着山歌往家里走,刘富贵远远地跟在后面,心事重重的。
  两捆干柴在女儿的肩头换过来,换过去。
  刘富贵触景生情想到了扁担亲。
  想到扁担亲,刘富贵的心里头也很不是个滋味。为了刘家的香火,他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小傻瓜,的确委屈了闺女。
  闺女和后生暗地里相好,刘富贵心知肚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没有人乱说,女儿的麦子就是让人吃得一根不剩,那个小傻瓜也会不晓得。
  如果晓得,他就不是小傻瓜了。
  刘富贵为这事找过长舌妇,还在老虎冲新开的一个炭窑子里插了好几回竿子。
  长舌妇男人的家伙不管用,长舌妇饿得发慌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喜欢到处乱说。这不,刘富贵的家伙往长舌妇的那里一塞,就把长舌妇的嘴巴也塞得满满的。
  小舅子生日那天挑明要搞扁担亲,刘富贵乐得连连灌了自己三海碗苕棒烧酒,醉熏熏地摸着十把里山路回到枫树寨,逢人便说:“我家的刘小哈有婆娘喽。”
  有人问他:“是哪家的哈妹子喽?”
  他说:“不哈,不哈,一点都不哈,姑娘俊俏得很哩。”
  “俊俏得很?”
  有人笑他:“那你家刘小哈还管得住吗?”
  他说:“管不住,管不住也轮不到你呀。”
  有人又问:“是哪家的姑娘撒?”
  他说:“桐木寨的哩。”
  有人又笑:“是你小舅子的女儿葱花吧,你们莫不是要搞扁担亲?”
  有人点头:“刘小哈娶葱花,哈人有哈福。”
  有人摇头:“翠花嫁个哈卵,造的么子孽?”
  整个寨子乱哄哄的。
  刘翠花急得直掉泪,后来她把小窗口一关,第一次跺着楼板跟娘老子说话。
  刘翠花说:“哼哼,翠花有相好的,翠花不想嫁给那个哈卵。”
  娘老子哼哼说:“我们是娘老子,你跟谁好,娘老子说了算!”

第四章 吃骚狗(4)
刘翠花跺脚说:“那个小哈卵呀,我坐着他没有我高,我站起来他齐我的腰,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死!”
  也许是楼板上的灰尘掉进了眼睛里,刘富贵揉着眼睛扯起脖子吼:“那你去死好了!老子操你妈的,你在上头跺哪门子脚?要死,你跟老子死到外头去!”
  刘翠花跺着楼板,呜呜地哭,就跟娘老子死了似的。
  刘富贵气不过,就钻进被窝里头,操起家伙狠狠地干刘翠花的妈。
  刘富贵不怕女儿寻死觅活,就怕女儿跟人家跑了。
  跟女儿相好的是个读书人。
  刘富贵和老伴没少在女儿的耳朵边说风凉话,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只见鼎罐煮苕棒,不见鼎罐煮文章”,但是,女儿半句都没听进去。
  读书人要回来过年了,刘富贵要婆娘把女儿看紧点。
  天寒地冻的,刘富贵到老虎冲里烧炭。
  也许是把长舌妇带到新窑子里干那事,得罪了土地公,一窑子柴烧了两天两夜还是一堆柴棍子,夜里下起了大雪,好好的炭窑子被雪一压,垮掉了。
  吃晌午的时候,雪下得很猛。
  刘富贵琢磨着,读书人不会来了,就把上三楼的梯子收起来,然后带着婆娘去整炭窑子。两口子一直忙到天黑了,才回来。
  婆娘生火煮油茶,架上大砂锅,用茶油把一小把糯米炒得香喷喷的,这才从茶桶里抓了一大把黑乎乎的茶叶扔进锅里,然后往锅里倒三瓢水,放入苕片,水滚沸了,香喷喷的黑乎乎的苕片油茶也就煮好了。这种黑乎乎的茶叶是用早春的嫩芽做的。
  阿妹采茶上高坡,
  想那情郎妹的哥;
  手把茶叶想起你,
  想你想得泪满坡。
  早春的时候,寨子里的姑娘们一大早就背着背篓到山坡上唱着山歌采摘树梢上带着露水的嫩芽,回来把嫩芽蒸熟了,然后放进一个密不透风的茶桶里放着,年岁越久,茶叶越好。姑娘的歌声似乎也在某个带露的清晨融入茶叶里了,余味无穷。侗家寨子里的人爱喝各式各样的油茶,也爱用各式各样的油茶招待客人,客人要是进了寨子,一碗碗香喷喷的黑油茶端上来,油茶越黑,情意越浓。
  刘富贵和婆娘喝了三海碗苕片油茶就上床睡觉了,睡得很死。结果还是让刘麻子他们吵醒了。刘富贵没想到这个读书人吃了豹子胆,竟然半夜爬到闺女的房里头去了。
  在刘麻子的喊叫声中,刘富贵起来了,磨磨蹭蹭地穿着衣服,也不亮灯点火。
  刘富贵哈欠连天地骂道:“刘麻子你这条疯狗别乱咬人,我闺女的房里哪来的男人,你要是故意坏我家的名声,看我不下了你的*下酒。”
  刘麻子说:“刘富贵你别发火哒,等下有*了给你下酒就是了,快点起来开门哒。”
  门栓一响,刘麻子带着一伙人冲进来,飞快地爬上了三楼的梯子。
  刘富贵跟在他们的屁股后头,上去了。
  刘翠花的房间没有门栓。前面说过了,黄花闺女的房间都没有门栓,她们的门栓让母亲娘家的人拿走了。姑娘十三岁生日的那天,娘家来人开小窗口,顺便把她们的门栓也拔掉了。这是一种风俗。姑娘一般十三岁来的桃花汛,桃花汛一来,就意味着麦子成熟了,拔了门栓,就意味着姑娘可以随时嫁人了。
  刘麻子轻轻一推,刘翠花的门就开了。
  刘麻子提着钢叉,冲了进去。
  身后的灯笼火把,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刘翠花裹着一床棉被往床里边退缩,惊恐万分地问:“麻子叔,你,你这是搞么子?”

第四章 吃骚狗(5)
刘麻子并没有理会刘翠花,对着床底下唰唰唰地,就是几钢叉。
  然而,床底下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声,钢叉上倒是粘满了蜘蛛网。
  刘麻子把三楼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结果卵毛都没有找到一根。
  “怪卵了。”
  “怪卵了。”
  刘麻子手提钢叉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直摇头。
  刘富贵吼道:“有么子好怪的!”
  “我明明看到有男人从樟树上爬上来了。”
  “那人呢?难道是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我哪晓得?”
  “不晓得,那你喊这么多人来干么子?”
  “吃,吃骚狗。”
  “骚狗呢,今晚要是找不到骚狗,嘿嘿。”刘富贵冷笑道,“你进门时怎么说来着?”
  “说么子,我不记得了。”刘麻子想赖账。
  “你不记得了,我可记得哩。”
  刘富贵眼皮子一翻:“今晚我要用你的*下酒!”
  刘富贵突然从裤头上的狼皮皮套里抽出一把短刀,抵住刘麻子的胸口。
  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人骨短刀,刀把子是用人的骨头做的,年岁久了,那节人骨头变得黄灿灿的了。山寨里的人喜欢用死人的手骨和股骨来做刀把子,这样可以避邪降魔。
  这把人骨短刀是先人留下来的,在刘富贵的裤头上挂了几十年,他就用过三次。
  刘富贵年轻的时候用这把人骨短刀杀死过两匹恶狼,还有就是,他用这把短刀挑断了表妹的裤腰带,也就是他婆娘的裤腰带。
  这是第四次。
  刘富贵的人骨短刀离开了刘麻子的胸口,慢慢下滑,刀锋停在了刘麻子的裤裆上,刘麻子的裤裆就湿了,手再也握不住钢叉了,钢叉从三楼的走廊上掉下去,“哐啷”一声,掉在张寡妇屋背后的青石板上,隐隐约约地,看得见火花。
  刘富贵手中的那把人骨短刀突然向上一挑,刘麻子裤头上的那把稻草绳子“嘣”地断开了,裤子应声掉在楼板上,胯下的家伙立马露出来了,黑不溜秋的卷缩草丛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刘麻子,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动手?”刘富贵用刀背拨弄了一下刘麻子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可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晚上眼睛花得很哪,就怕看不准。”说着,他突然把人骨短刀插在旁边的柱子上,然后往手板心里吐了一把口水,搓了十几下,又把短刀拿在手上。
  见刘富贵真的要动家伙了,刘麻子吓得两腿一软,“扑嗵”一下跪倒在楼板上,把头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