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奇心,让他不由得听下去。
“我跟左小姐在网上签过协议,她现在要毁约。”她说道。
“哦?”他挑眉,这就是她要说的?只是,这个,他还真没兴趣插手,“具体经营的事,念安当年也是放手给左安安做,我一直没插过手。
言下之意是不管了?
聪明人,点到为止,他也不继续往下说了。
“可是,凌总,”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文件似的装订在一起,“我有正式的书面协议,两年前和龚小姐本人签的。”
“书面协议?”他显然吃了一惊,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东西。
“根据协议,魅影的设计事宜,是全权授权给我季景纯做的,期限为魅影存续期间。想来,左小姐恐怕是不能单方面终止协议了。既然她并不是魅影的所有人,那我也只能跟凌先生您来谈这件事了。”
“那网络协议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
“算是一个例行程序吧,网上的作品,通常每期都会有当期的协议。”她解释道。
他翻着手里的文件,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签名上,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龚念安!
那确实是她的,他认得她的字!
第五十八章
龚念安从小时起便实打实的练了几年书法,练的是簪花小楷,大都是因为龚培元的严厉管教,要磨练磨练她的性子,变得更淑女温婉一些,如她的母亲那般。
而她日常的字却写得龙飞凤舞,像个男孩子,又因为根基打得好,一横一顿,一撇一捺都有种毛笔字温润大气的风骨,辨识度很高,而模仿度却较低。
协议的最后页,一边是龚念安,深蓝墨水的钢笔字签名;另一边是季景纯,用的是极细的碳素笔,很秀气的小字。
他的眼就落在那字上,仔细端详着。
“凌总,这是龚小姐的签字吧。”她淡笑,“如果您有疑义的话,可以请笔迹鉴定专家来。”
“不必了。”凌希文挥挥手。
“所以,没问题?”她再次确认。
“恩,是她的字。我也认可这份协议的有效性,”放下手中的文件,“至于左安安那边,我会跟她说,你放心。”
“那谢谢凌总了。”
目的达成,已经没什么事了,本来已经要起身,但她又迟疑了一下,又坐下。
凌希文看着她的奇怪举动,显然想等她解释。
她又好整以暇的坐好了,才抬头,“凌总,我一直听说,您和您亡妻的感情很不错。”
他的面容有片刻的忧伤,夹杂着回想或怀念什么的,转瞬便归于平静。
“我既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只想作为龚小姐的朋友,了解一下她的日常生活。”
看他蹙眉,她又说道:“似乎凌先生不喜欢您亡妻的话题。”
“季小姐难道不觉得您现在的举动,像个八卦记者?”他不耐的说。
“凌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惊讶。
“季小姐,你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想要窥伺我的生活?”
“凌先生,您有今天的身家地位,多亏了龚培元老先生的栽培和信任,既把女儿嫁给你,又把公司交给你来打理,简直就是您的大恩人,怎么坊间竟会有传闻说他的死跟您有关?”她将听到的传闻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他冷笑,带着些不屑,“龚老先生?你们这坊间对他还真是了解啊。”
“不,恰恰相反,龚老先生后半辈子深居简出。倒是凌先生似乎对自己的岳父老泰山很不以为然嘛。”
“后半辈子?那前半辈子呢,你那坊间传闻又是怎么说的?”
“龚老先生?”她思忖,哪里听过什么传闻,回想着记忆中的父亲,“儒雅、低调、风度翩翩。”
“他年轻时是教过书。”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哦?她都不知道!“是吗?还真没听过。”
“大学老师,也算得上年轻有为吧。”他似乎起了谈性。
“听你这口气,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学校里,还能有什么故事!不就是男老师和女学生吗?”
“然后呢?”她惊讶的睁大了眼,一双美目带着求知欲极强的光芒。这光几乎晃了他的眼,记忆中也有双这样的眼,带着孩童般渴求的目光,睁得圆圆的望着他。
“没了。”他忽然没了说下去的欲*望,站起来说道,“季小姐,在我这里这么长时间不方便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下了逐客令。
她却装作没弄懂,继续问,“后来呢,凌先生别故事讲一半,吊人胃口。”
“没故事了。”
她显然不甘心,“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吗?”
“恩,算是吧。”他抱着胳膊很不耐烦的说道。
“结婚了?”她还问。
“恩。”
“哦。”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显然对方已经不愿给她任何答案。
她也只好站起身,在他的注视下向门口走去,走到玄关又站住,“凌先生,我可以常来拜访你吗?”
“没必要吧。”
“凌先生以后就是我的东家了,以后免不了要打扰您。”
他不说话。
“念安一直说凌先生是很好的人,果然是。”她故作天真的说着。
“很好的人?”他皱眉重复着。
“恩,她说你们两个很相爱。”她也觉得此时自己的语言声调天真无辜到直逼日剧女主角,带着正面的发奋向上的激励人心的东西,“凌先生一定会想多了解念安,毕竟,有些东西会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而凌先生不知道的,难道凌先生不好奇吗?”
“会有我不知道的吗?”语气清淡。却带着些微的质疑。
她耸耸肩,推门出去,他就站在门侧目送她。那眼神显然是送客,而不是恋恋不舍。
她迈向门外,而他刚刚要把门带上,她忽然站定、回过头,一点预兆都没有,差点跟他撞上,饶是他向后退了半步,却还是鼻尖擦过她的头发,飘过一丝沐浴后的香味。
味道很熟,熟到他有几秒的恍惚,忘了今夕何时,那是她一直用的一款洗发水!她每次轻松的窝在家里素面朝天时,总带着这样的清香。
“凌总,别跟左安安太近,她会不高兴的。”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颇有些鬼神附体的感觉。
他一愣,她却已经走到电梯间。
第五十九章
一个人到底坚不坚强,就看她敢于不敢于直面那个让她怕的那个人、那件事、或是那故意忽视的顽疾。有的人,选择了不去面对,一次、两次、三次,除了躲避还是躲避,看不见它就认为那个东西永远不在,尽管它伤痕累累,尽管它惨不忍睹,躲避了就可以无视、无感、无伤,不管是真是假。
这样也好,可以避免了再次揭开伤疤的血淋淋,留个疤固然难看,却总好过伤到无路可退。
外表强悍也不代表内心的坚强,就像牡蛎里面软到不堪一击,才用厚厚的壳包裹起自己。
她并不是个坚强的人,她自己也知道。但不坚强,不代表软弱,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代表那个自我可以无限缩小到微尘般渺小。
每次看到他,她就觉得自己会变成牡蛎,必须用重重的壳把自己武装起来。不要屈服,她自己鼓励自己,只要在他面前足够强悍就好,就算是硬撑着也要坚强。
几步路,她却走得气喘吁吁,电梯一关上,她全身重力就靠在侧面,软软的,没了力气。
下降过程中的电梯,忽然叮咚一声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进来之后就站在中间,忽然有些不可置信的又打量了她一眼,很漫长的一眼,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收在眼里,炙热的目光仿佛能烫出一个洞。
她直起身子,又往边上靠了靠。
“景纯?”男人终于用确认的口气开口。
她侧头,这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墨镜、冲锋衣,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很户外的装扮,皮肤也略显黝黑。
她迟疑,显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男人将墨镜一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能做广告的白牙,“是我变化太大,所以你都认不出来了?”
她礼貌的点了个头。
“我,是丁朗啊。”他笑得灿烂。
丁朗!!!这回轮到她惊讶了,这名字听得都快起茧子了!眼前这个竟然是本尊!
她扫了他一眼,扔出俩字,“职业?”
他显然有点应接不暇,呐呐道,“摄影师。”
“怎么,不做豪门大少爷了?”她揶揄。
有些人,头次见面就会让你觉得面善,有种不用当对方陌生人的感觉。他们,天生带着无敌的亲和力和充沛的自信,老少皆宜。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性格,我就是这样的人。”
叮的一声,电梯门又开了,这次到了一层。她要出去,却被他拉住胳膊,“不叙叙旧?”
她看着他,摇摇头。
“不会吧,这么不给面子!”他夸张的惊叫。
她微笑,继续摇头。
“我拍了很多很棒的照片,”他说得眉飞色舞,“撒哈拉的骆驼,芬兰的极光,北冰洋的雪狐…”
也许是他热情的表述很有渲染气氛,让人不忍拒绝;也许是见过凌希文之后,她需要做点什么让脑子停止乱想;又或是由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想了解一下终于冒出头来的本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总之,结果是,她跟着他又上了楼,他也是住在希尔顿。
“你失忆了吗?”一关门,他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疑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季景纯不会这么看着我。”他肯定的说。
“哦?”她眨眼道,“那应该怎样?”
“你看我的眼神像个陌生人。”
“你怎么知道在你离开那么久后不是个陌生人呢?”
他扑哧一声笑了,“这么多年没听中国话了,你说了这么长,我都反应不过来。”
他又靠近一步,仔细打量着她,“至少我知道,季景纯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你也说了,这么多年,”她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人是会变的。”
他摇了摇头,“不对,感觉不对。”
她有点发毛,瞬间有种通灵的感觉。
自打她覆了季景纯的身之后,没有一个人这么坚决而肯定的对她质疑的。她也曾经感谢过上帝,尽管带给她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了解原来的季景纯。
一个人消失了,所有人竟然毫无察觉,有点可悲。
他出其不意的贴近她,一把将她的领口扯开,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滚落在地,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部肌肤。
她吓了一跳,扬起手掌就挥向他的脸,啪的一声落在上面。
他挨了重重的一个巴掌,黝黑的面上隐隐透着红光,眉头都没皱一下,说道,“这一巴掌,算我给你赔礼道歉的,为了刚才的行为。”
“你干什么?”她的手抓住领口,收紧。
“那颗痣,朱砂痣。”他指了指她的胸口。
“什么东西?”她诧异的说道,惊魂甫定。
“你不会连自己胸口的朱砂痣都忘记了吧?”他嘲讽。
她确实没有脱*光了衣服,裸*着照镜子的习惯。那个胸口的朱砂痣,她确实不知道。
还没等她说话,他就从她迟疑的表情里看出来端倪。
“不对,你怎么有这样的表情。”他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冷的说。
“如果是季景纯,你就该知道,我摄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那又怎么样?”
“我Eason的名字,在圈里也是有些口碑的。”他语带保留,明显的谦虚。
“摄影师,向来擅于观察人,捕捉细节,还有灵魂深处那些闪光点。”
他又靠近,一双直视人心的利眼盯着她,“Eason,人类灵魂的捕捉师。”
饶是不信,也被他吓了一跳,她定了下神,勾起一个笑,“有你这么做广告的吗?”
第六十章
她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她站在大堂门口打车。可是到这附近的出租车,不是已经载人,就是电话预约的空车。
冷风中冻了二十多分钟,她不死心,又往前走了段,到了马路边上。这里环境好,地方大,经过的车虽少速度却很快。
星星点点的雨落下来,他手扶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显然没注意到车前挡风玻璃上沾着的点点水痕。
奔驰跑车性能很好,油门踩下没几秒,车速就提上来了。速度越快,车玻璃上的雨点落得就更多,细细密密的,有点影响视线。
他正想打开雨刷,忽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什么?你有事出去,不是约好了吗?我已经快到了。”
雨落得都快看不到前方了,他右手拨到操纵杆,马上就发现不对,又换手,但左手正拿着手机,赶紧说了句:“我正在开车呢,5分钟就到你楼下了。”
由于自己那辆宝蓝色保时捷送去保养,只好把戴家目前闲置在院子里的奔驰SL350开来。这辆车没自动设置雨刷感应功能,只能手拨,他又是开车又是接电话,路况又这么差,让他一时忘了控制雨刷的操纵杆在右边的是保时捷,这个奔驰是在左边。
路线他很熟,拐个弯路边就是。他左手拨操纵杆,雨刷立马启动,视线清晰了。定睛一看,前面却冒出一个人,吓得他紧踩刹车,可毕竟雨天路滑,饶是制动再好,也会受影响。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碰的一声声音不大,可还是撞到了,被撞倒的人应声落地!
他惊魂未定。这是宾馆的入口,自然可以通车,行人也常走,可毕竟撞到人了!
他擦擦额上的汗,还好,车基本已经被他刹住,只剩较小的冲量,应该问题不大。他开车门,从驾驶座绕到车右前角。
落在地上的是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遮着脸。越打量就越熟悉,他只觉得心咚咚的跳得更厉害了,声音大得连雨声都要被遮住了。
手颤颤的拨开头发,果然!
“景纯,醒醒。”他唤她,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打急救电话,找专业人士,以免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可情急之下,他顾不了许多,头脑一热,将她抱起来,放在后座上,开车疾驰而去。
急匆匆去了最近的医院,人被推进了抢救室,他也跟着医生护士往里跑,却到门口被拦下,被告知伤者家属只能在外等。
他在外面根本坐不住,来回踱着步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的接起:“你不是临时有急事没法见面吗?”
显然对方在解释,他却没听进去,“没追到人所以没事了?什么人啊你这么上心?不说就算了。不行,现在见面不行,我这有急事。改天吧,反正你回国要待一阵呢,再约吧,什么?不叫沐歌?OK啊?她已经是我老婆了,你至于跟以前一样那么躲吗?算了,回头再说。”
咔的挂上。
一会,医院走廊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医生袍子的中年男人,他迎上去。
“苏赫,不严重,着什么急啊。”医生拍拍他的肩。
看看依然紧闭着的门,显然还不放心,“那怎么还不出来,她还昏迷着?”
“正在做检查。有点擦伤,小腿有点骨折,打上石膏待两天就好。”对方仔细的解释着。
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谢谢你啊,副院长。”
“吓了我一跳,以为多严重呢,还安排了急救室,根本用不着,转住院部观察两天就好,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苏赫嘴上不住的道谢。
病房显然是一人一屋的VIP间,窗明净几,病人躺在床上,包好石膏的腿被悬在半空。
苏赫就坐在床旁边,眼睛专注的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里面载满的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与爱恋,手指都是轻轻的揉捏着,生怕惊醒了熟睡的人。
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是醒来的预兆。
她一睁眼,便对上一张写满牵挂的脸,把她吓了一跳,“你干吗?”
伸手欲推开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