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值得。”听得出来，除了关唯救了我，他的父母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从小就好，我们还跟你妈妈说起过呢。如果你们有意愿在一起，我们一定不阻拦。没想到……”关唯的父亲也哽噎了。
努力控制情绪，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心碎的父母面前再给他们增加悲伤。我看着面前这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从小到大，时间已经把他们原本年轻的脸雕琢得苍老了不少。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我感到他们是那么的亲切。
看着善良慈祥的他们，就能想象关唯是多好的一个人。
我不再多说什么了，若不是笼罩在这么悲伤的气氛下，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甚至在心里都打了腹稿，感谢他们，让我的身边有关唯这样的人。我要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有多么的好，是多么棒的男人，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孩子气了，他是个热情肯担当的男人。但一切都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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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举行葬礼那天，成都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关唯在上海火化之后，我们一行人，还有几个关唯学校的好友，一起陪着关唯的父母回到了成都。这几天都是这样，不论是上海还是成都的天气仿佛都配合着我们的心情。
母亲一直站在我的身边，陪我看着关唯葬到了那个仿佛应该离他很远的地方。我没有转头，小声问母亲：“我今后是不是也会去那里？”
虽然没有看见，能感觉到母亲微微一惊，然后平静地说了句：谁不是呢？
“不，不一样。”
我向一边看了看，关唯的墓碑旁边，是一个合葬的双墓。上面写着：天上人间，真爱永远。
以前看见这样的句子总会觉得，这种琼瑶式的抒情实在是太直白太肉麻了，可现在看来，却是最真实的写照。
关唯的墓是个单墓，如果也有个我的位子呢？这几天过得很恍惚，饭吃得很少，爸妈很担心，会问我要不要紧，不然去医院看看？
我总会勉强挤出一丝笑，以此来安慰他们。
关唯的父母，情绪比前几天平静了很多，但还是站在墓前默默拭泪。京京一句话也不说搀扶着关妈妈，我几次向她看去，她都目光漠然地看着关唯的墓碑。
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一个整天都在身边问候自己的人，就这样再也没有了声音。
“凌凌，走吧。”妈妈轻轻拽了拽我。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没事，凌凌想待会，就让她待会儿吧……”关爸爸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质的本子：“这个是小唯留下的，你拿去吧。”
“给我？”我接过来，从来没见过关唯有这么个本子，我拿到手里反复翻看着。
“他的朋友，帮着整（http：//87book。com）理遗物的时候看见的。留给你……最合适了。”说完，关爸爸的眼里泛着泪光，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你们是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小唯……”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和妈妈一起离开了。
雨已经停了，我站在高处看见大家纷纷离去。突然想到了机场，关唯笑着看我离开。我回头看他，没想到一眼就是永远。我缓缓坐了下来，看着关唯的照片，往事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就像他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笑着对我说：莫凌，你还好吗？
突然间，一股积郁很久的情绪迅速蔓延了全身，渗透每一处细胞。眼泪抑制不住落了下来，关唯，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
没有哪个时刻，我真么确定的告诉自己，他真的走了，所有与他有关的印象都画上了句号。可是关唯，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早就腾出了一大片的位子，等着你来填，怎么你就不管了呢？没有关唯的生活，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能流的这么不受控制，就这样默默地，无声的流着，没有控诉也没有表情。似乎连情感的表达都忘记了，忘记了他的离开，忘记了纠缠不清的爱情，忘记了往事，什么的忘了，只剩眼泪。
想说些什么，但全都冻结在了喉咙。我想看着关唯的眼睛，告诉他一些事情。那是在脑海里早就构想好了的事情，美得让我忘掉了一切烦恼，美得只剩幸福的画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这样被冻结了。从来没有那一刻，让我感觉到这么无力，有什么能比这个距离更远的呢？永远都跨越不了的距离。
“关唯，你真傻。”
我喃喃自语，不论我俩留下了谁，都注定是悲剧。一个永远没有结局的故事，一个永不再提笔的故事，都已经段在了那个时刻。
想起了关唯弥留之际的表情，微笑着看着我。真傻，我们两个都是傻子。一个看不见幸福，一个以为幸福与自己无关。
“所以，我们才是最好的一对。”
为什么早些时候没发现呢，怪我们爱得太早，还是醒悟得太慢？
没有你，怎么好得起来。
“没有你，怎么……”
眼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或许这样的眼泪只能让一个人看见，只为一个人流。或许，帮我擦干眼泪的人已经没有了，只能任它无声地流。
我均匀地呼吸着，甚至很少抽泣。眼泪流过的地方，微风吹过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就像关唯的回应。
忘记悲伤的姿势。
很多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真正依赖着一个人，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他的踪影，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把他刻进了心里。但是，他再也回不来了，连一句“我爱你”，都再也没有讯号收到。
我握了握手中的本子，牛皮纸的边缘已经起了细细的毛，能看出有些日子了，是关唯的日记吗？没想到他还有这个习惯。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出现了关唯的字迹。
——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好。
第二页，时间是五年前，那年，我们高三。
第92章
我问她，想考什么学校。她只顾着复习，什么都没说，会不会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已经腻了，巴不得分开呢？她会不会发现我的私心，应该不会把。
其实我也不必多问，只要我努力，名次在她的前面，那么，无论她去哪里，我都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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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她也一样。她总笑着说跟我的距离越来越远，其实我很开心，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今天第一次问她愿不愿意上同一所大学，她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并不自信，其实她不知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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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了，我们狂欢了一整夜。她总是说弄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退而求其次，其实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读什么大学，而是跟谁一起读。
我在想，如果现在告诉她，她会不会被吓住。还是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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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很讨素描老师的喜http：//www。345wx。com欢，老师说她们很像。我偷偷观察了一下，感觉差很多啊。这世上能有谁跟她相像呢，她总是最特别的。
我担心，总觉得事有蹊跷，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只能默默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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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来好像恋爱了。
怎么办，是该祝福，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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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了那个男人，她真傻，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了解。
心情很差，她真是的什么都看不清，还是我想太多了？不过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别人伤害她，从来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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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感觉到她深陷一个阴谋之中，那对夫妻感觉不简单。要怎么说才能让她了解呢？在我面前她几乎不提，但我看得很明白，如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了解她在想什么，那岂不是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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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圣诞夜，她不知道中途跑哪里去了，回来之后心事重重的，一定跟那个男人有关吧。
渐渐发现，自己已经影响不了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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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几乎没有消息，什么消息都不回。这个时候很希望自己是个女生，能冲进她的寝室看看她究竟怎样了。
看来真病得不轻，在医院里躺了一晚上。那个伤害她的人，对这样善良的女孩，怎么忍心。我真想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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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在一起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接受不了。她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我们的话也变少了。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没办法看她义无反顾地走向一个看不见的未来，但说什么都没用，我们只是朋友……
我想，我应该找一个方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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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找到她一定要大骂她一顿，甚至给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可是，看见雨里的她，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那个男人那里去了！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单纯的女孩，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伤心，从小都没有。即使被别人欺负了，她也很坚强。
我很想问她：一个这样待你的男人，到底爱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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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藏回来，一路上很辛苦。我们感觉到她心里的挣扎，西藏是个好地方，仿佛可以治愈很多不愉快的伤心事。
她在路途上大病了一场，担心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知道她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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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心里有些怨恨，这个女人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京京劝我算了，反正那个女人走了，说不定以后莫凌都不会再受伤了。
可我总觉得，那个男人，让人没法信任。
不过有什么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了，不知道我的笑看起来会不会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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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得没错。
那个男人还是让她失望了，其实结果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她这个局中人总是看不清状况。不过令人吃惊的是，遭遇这样的打击，她却比我想象中要镇定得多。
京京跟我说，现在是把感情说出来的好时候，但是，我希望等她好了，彻底好了。
即使没有大哭大闹，我还是能看得出，她很难过。现在，我只想陪她度过这个难过的时期，几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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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最近的笑容也变多了。
不知道有没有我的缘故，京京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并没有怪我，反而开始注意到我了。很开心，虽然看起来也没有改变什么，她也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我能等到他痊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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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很幸福，看来她对我的感情已经接受了。刚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想找个日子，给她一个惊喜。
突然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未来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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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忐忑，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她，不知道说出来，她会不会被吓到。
真希望她也能爱我，慢慢地忘掉过去，爱上我。
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她是个专情的女子，只要走过了这一段，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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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唯断断续续写了很多，都是一小段一小段文子堆砌起来的，甚至没有具体的日子。但是句句都扣着我的生活，句句都和我有关。
我将本子合上，眼泪比刚才流得更凶了。我不停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窒息了一般。
“关唯，我爱你，我爱你……”
可惜你已经听不见了就，你听见了吗？
第93章
人最害怕的就是绝望。关唯的离开，将我整个人都抽干了，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希望就这么跟着他一起走了。
原本应该是甜蜜的回忆，此时想起来全都变成了痛苦。我跟着关唯最后留下的脚步，很多情节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演。
我无力地靠在关唯的墓碑前，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就像在梦里一样，在生与死的距离里，从前那些看得很重的感情，现在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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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妈妈就担心地摸了摸我的头：
“何必这么苦自己呢？”
害怕这样，每个人都一副关心的样子。我只希望有人能痛快骂我几句，他们越是这样，我的犯罪感就越强烈。
“妈……我活该。”我小声说着，话音刚落，眼眶又湿了。
“这几天你一个人就别出门了，别到时候又不知道晕在哪里。”京京在一旁冷冷地说。我这才发现她就站在老妈的身后。
“是啊是啊，京京说的对。你一个人晕倒在关唯那里，要不是管理员打电话过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老妈一说，眼睛也湿了起来。
老妈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也没法向她解释。现在满脑子都是关唯的事情，其它的一时间仿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好好休息吧。京京在这里陪陪你，妈先回去。”老妈抹了一把眼泪，拍拍我的手。
京京？我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对视时，她尴尬地抿了抿嘴，然后把头侧向一边，故意避开我的眼光。
“嗯。”我冲老妈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要喝水吗？”老妈走后，京京走到床头，语气生硬，然后拿起床头水瓶问我。
我摇了摇头，虽然嘴里很干燥。
京京没有理我，拿起水瓶就走了出去。我希望她能责备我几句，但没有，她这样什么都不说，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没一会她就进来了，熟练地拿起床头的杯子，倒了半杯，然后小心地兑了些凉水。拿到我面前：“喝吧。”
我接过来，心里安慰了很多。我知道，她已经不怪我了。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很了解，我知道她心里怪我，但还是拗不过多年来的感情。
“哎，人就是这样，没了才知道晚了。”说完，京京看了看目光呆滞的我：“本想好好骂你几句，可是看你那个样子，就全明白了。”
京京说着叹里口气：“除了他父母，最难过的应该就是你了。我又何必雪上加霜呢。”
“京京，他留下的东西，我看了。”我想起了那个本子，下意识向周围找了找，不会丢在了墓碑前吧？还好，在床角看见了它：“我真希望死的是自己，我真该死。”
说着，京京也掉下了眼泪。
“现在让我再想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什么都忘了，什么好都想不起来了。只剩……”我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走就走，为什么要把关唯也带走。他给不了我的，难道也不让别人给我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是太固执。其实你对他早就不爱了，可就是放不开，输不起，何必那么逞强呢。”
人最怕的就是放不下，永远都在给自己找借口，等放下的一天。可是谁知道，还没等到那一天，连拥有的都失去了。
“或许这是成长的代价吧，关唯他愿意用他的生命换你的成长。”京京还是没能跟我翻脸，到最后，还是她再安慰我。除了她还能有谁呢，知道这一切的人，知道所有故事，知道我们一路走过的路，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难过的是，他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我爱的是他。”我突然想起了关唯临终前的样子，还有他说的话，如果他知道我爱他，怎么还舍得离开。
“或许，他早就感觉到了呢？只是在等你清醒，毕竟我们一起长大，这种感情很难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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