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跟你去做笔录。”我知道姚队接下来会说什么，于是抢在他前面说。
这次，他把我们带到一个相当舒适的小房间，还泡了两杯茶。
“不要急，都布置下去了，伤员也已经送去医院。”他说，“这次又是什么事？”
我想了想说，“今天下午，我梦见她在化妆，化完妆以后，拿着刀子割下了自己的脸皮，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妙，才急忙赶到宿舍区看看，想不到……这之前，她和我刚才写给你的那几个人，都从一个老太的手里拿到一盒香粉，我想，问题就出在香粉上。”
“啊！”玄麒吃了一惊，“你也有啊！”
“嗯。”我点头道，“我也拿到了，就是拿到香粉以后，才做的这个梦。”
姚队站起来，点了根烟，开始来回踱步：“你们看，这次，会不会纯粹就是那个粉的质量问题？”
话音才落，房间的门被“嘭”一声推开，一个警察心急火燎，却又吞吞吐吐：“姚队，不好了，那个伤员……伤员……”
我和玄麒对看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妙。
“快走！”姚队把烟一扔，大踏步冲了出去。
一路上，警车拉响着警笛，开得几乎要飞起来。
才踏进病房，便觉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季琳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自己的整张脸皮，看到我们，咧开嘴笑起来，血淋淋的脸上，白森森的牙显得尤其突兀。
“怎么回事？医生呢？护士呢？有没有人？”姚队叫了两声，没有回音。
四周静悄悄的，好像，整个医院只剩下了我们似的。
环顾了下房间，果然看到周身笼罩着黑雾的王欣然，正站在墙角，恶狠狠地瞪着我。
“就是它？”玄麒用肘部碰碰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欣然。
还没等开口，就看到那边的王欣然抬起手，直直地指着我。
“你来了。”声音，竟是稚嫩的童声。
“你想怎么样？”我问。
她嘿嘿笑起来：“我们要完成妈妈的心愿，给她一张美丽的脸。”
难道，她被那两个胎儿控制了吗？
“你果然来了。”它依旧指着我，“婆婆说，拿了你的眼睛，我们就可以和妈妈一起投胎了。”
婆婆？果然是那个老婆婆！
“又是冲着你来的。”玄麒小声说。
“怎么会是冲着你姐姐来的呢？”姚队在旁边一脸莫名其妙。
我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普通人，而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记得我在食堂时，说过‘美丽的脸’吗？”我说，“当时，王欣然告诉我，她未了的心愿，就是想要一张美丽的脸。看起来，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拿粉出来的老太，她大概是许诺帮王欣然达成心愿，就连那两个胎儿，也被一并收买了。”
“王欣然，快出来！”姚队听完，忽然东张西望地大叫起来，“放了这个女学生，就算你拿到她的脸皮，也安不到你自己身上。”
我一惊，像这样的话说出来，最容易惹得它们发狂。
“姚队……”急忙伸手拉他，却晚了。
只见王欣然面色一沉，指着我的手指迅速对准姚队，然后向上一挑。
姚队像下巴上狠狠挨了一拳般，头一仰，往后倒去，乒乒乓乓地压倒了几把椅子，还有一根打吊针用的杆子。
玄麒见状，急忙过去扶。
姚队嘴里骂骂咧咧的，扶着腰，好半天才爬起来。
刚站直，王欣然的手指又是一移，他立刻像个袋子一般被甩出门去，门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
霎时，房间里一片死寂。
“姚队？你在不在？没事吧？”玄麒扑到门上，可把手怎么都拧不动，透过小窗，也只能看到空无一物的走廊。
“放过季琳吧。”我知道，这又是一个结界，我们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我们。
“这是妈妈的心愿！”王欣然口中发出的声音尖利起来，“我们一定要完成妈妈的心愿，她才不会讨厌我们，不会不要我们！”
这话使我一时哑然。
“说不通的。”玄麒小声说，“直接上吧，你用匕首，我用佛珠，还就不信收拾不了它。”
正说着话，王欣然的身影忽然一闪，转眼已经到了面前，我们大吃一惊，猝不及防间，往两个方向闪开。
“给我眼睛！眼睛！”它尖叫着，又回身附到了季琳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季琳一手依旧拿着自己的脸皮，一手蓦地长出几寸长的尖利的指甲，瞪大了眼睛，猛地蹦起一米多高，飞一般向我冲过来。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两秒，玄麒在旁边吓得叫出了声，我连拿匕首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被按倒。
季琳整个人都骑在我身上，双腿把我的手紧紧夹在身侧，低下头，血肉模糊的脸越靠越近，已经能感觉到一两滴冰冷的血液，滴到我脸上，鼻端也满是血的腥味。
下意识地急忙转头，不想，脖子突地被一把卡住，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为什么都那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掐脖子呢？
不过，这次并没有过太长时间，便觉得脖子里一松，转过头，看到玄麒蹭蹭蹭地后退了好几步。
季琳身上冒起一阵青烟，她回头，对着玄麒发出一声完全不像出自人类的咆哮。
“不、要、多、管、闲、事。”随后，一字一顿地说
第十章 老婆婆
你们的妈妈就是个丑八怪。”玄麒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拿再多脸皮都没用，好看不起来，你们也是两个小丑八怪，所以她讨厌你们，不要你们！”
这么说话，基本上算是在找死，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把季琳从我身上引开，好让我拿到匕首。
果然，季琳一听到这话，又是一声咆哮，再顾不上我，发了疯一般向他扑过去。
玄麒看着来势汹汹的季琳，赶紧往下一蹲，手脚并用地想躲到床底下。
季琳这一扑，手指在墙上插出十个深深的洞来，她抽回手，往玄麒逃的方向一跃，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玄麒吓得脸色都变了，用力蹬了几脚，没有挣脱，又拿着玉佛珠去拍，虽然季琳手上被拍得青烟袅袅，但丝毫没有放松。
“青鸾，快啊！”长而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玄麒的肉里，他疼得直吸凉气，袜子上已经沁出血来。
我急忙抽出匕首，几步跨过去，用最大的力气，狠狠刺下去。
虽然如预想般地听到了惨叫声，但是，王欣然却并没有离开季琳的身体，只是痛苦地扭来扭去，想躲开匕首的刀尖。
“青鸾，不要手软！”玄麒终于把脚收了回来。
我咬紧牙关，又再用点力，可是，情况依旧。
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地时候。季琳再次咆哮。抓起地我衣领。将我往墙上甩去。顿时。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砰”地撞在离地半人多高地墙上。又再摔下来。
人一下就懵了。一阵剧痛。从最初接触墙地地方。蔓延到全身。嘴里涌起一股咸味。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一片金星。
依稀。看到季琳捏住匕首地柄。虽然手上“哧哧”地响。青烟一阵浓似一阵。但匕首。依然在她地惨叫声中被拔了出来。
“快逃！快逃！”玄麒奋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想用玉佛珠阻止开始不断向我靠近地季琳。
我也很想跑。可此时。仿佛所有地骨头都断了一般。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被玉佛珠打中地季琳。只是身形晃一晃。她是下定决心不再理睬任何干扰。一心只想要我地眼睛。玄麒拍了几下。看看作用不大。又捡起掉在地上地匕首。可是。匕首到了他手里。几乎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冷汗从额头上不断淌下，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更响，眼前阵阵发黑，头晕目眩，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嘴里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忍不住“噗”地吐了出来。
能听到玄麒紧张地在叫我，声音好像隔了很远。
突然，一阵冷风吹到脸上，随后，有人将我扶了起来。
“青鸾，你怎么样？”那人轻拍我的脸，小声叫我。
睁开眼，看到沈天晖一脸掏出块手帕，正在擦着我满脸的血和汗，而先前已经快到面前的季琳，已经被巫炀架住了。
“烧死它，快烧！”玄麒恨恨地大声说。
“那这个人，你们还要不要了？”巫炀力气很大，架着季琳，任她怎样用力，都无法挣脱。
我们闻言都是一愣，是啊，只想着王欣然，竟然忘了季琳此刻还是一个大活人。
“沈天晖，你驱灵学得怎么样？”巫炀问道。
沈天晖略想了下：“可以试试。”
“试试？”巫炀一挑眉，“试试就试试吧，快点。”
“不行会怎么样？”玄麒问。
“会死人。”沈天晖拿出张黄纸，深吸一口气，“不过，倒是可以让她死得痛快些，不至于这样半死不活。”
说着，又深吸口气，嘴里念念有词。
“生灵亡魂，阴阳殊途，退！”随着一声大喝，黄纸被贴在季琳身上。
这次的惨叫，比刚才的更响，更凄厉，更悠长，仅仅只有几秒，王欣然裹着一团黑雾的影子，蓦地从季琳的身上弹出来，未及落地，便倏地消失了。
门，忽然发出震天的响动，好像，外面的人正在撞门，巫炀微微一皱眉，放下软绵绵的季琳，拉了沈天晖，竟然从窗口跳了出去。
“喂，这里是四楼啊！”玄麒趴到窗口大叫。
同时，门被撞开，有两个人，拿着条长凳冲进来——是姚队和另一个警察，他们看着满地狼藉，一时愣在那里。
“医生！医生！都死了吗？快过来！”姚队最先反应过来，冲到门外吼道。
我靠墙坐着，虽然身上的疼痛有所好转，但还是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堵得难受。勉力抬了下眼皮，看到季琳仰面倒在地上，手上既没有拿着自己的脸皮，也没有长指甲，玄麒则坐在床边的地上，满脚的血，正紧张地看着我。
很快，几个医生护士飞快地跑进来，看到房间里的情景也是一愣，然后出去拿了推床又进来，七手八脚地把我们两个抬到床上，推出去做检查。
玄麒没什么大碍，脚上的伤口尽管深，但没有伤到筋骨，包扎好了休息几天就行。我也算没事，只是摔得重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同样，只需要休息几天，就会好起来。
一番折腾后，我只觉得又晕又累，在被推进病房的路上，便沉沉睡着了。
起先睡得很好，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开始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使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终于，被憋醒了。
病房里漆黑一片，本来应该在旁边床上的玄麒，也不知哪去了。
“姑娘，要香粉吗？”一个声音，在黑暗处幽幽响起。
我心里一紧，本能地想爬起来，可四肢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哪怕是侧头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都觉得有些吃力。
“要香粉吗？祖传的配方哟。”有个矮小的身影慢慢走出来。
一个精瘦的老婆婆，穿着黑色的大襟上衣，胸前别着朵白兰花，满头的银发梳得油光水滑，在脑后挽个髻，不是那送香粉的婆婆，又能是谁？
“用了我的香粉，能让你变得更漂亮哟。”她走到床边，笑嘻嘻地伸手摸我的脸。
那双手上，长着长长的白色指甲，皮肤冰冷、粗糙，带着浓郁的栀子花的香气。
“姑娘，你想变漂亮吗？”她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竟是那么和蔼可亲，“我帮你换一双更明亮的眼睛吧。”
“不用！我也不想变漂亮。”我偏偏头躲开她的手，“是不是你害的季琳？”
她摇摇头：“我可没有害她，害她的，是王欣然。我只是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收集好看的脸皮，看王欣然可怜，答应让她挑一张自己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的，没想到，她那么心急，还没等脸皮掉下来，就自己去取了。”
“胎儿呢？”我再问。
“那就更和我无关了。”她将我的脸扳回来，细细地看我的眼睛，“我只不过告诉它们，如果王欣然达成心愿，就会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它们，如果拿上你的眼睛，它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投胎转世去了。”
“那是不可能的。”这种话，根本是完完全全的胡扯。
她并不以为然，大方地承认了：“是的，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哄哄小孩子嘛，天天吵天天闹，太让人心烦了——不过，也有好处，若是说做了什么事可以让它们投胎的，哪怕是拼了魂飞魄散，也一定会来做。”
这老太婆也未免太可恶！心里火气直窜，无奈，身体还是很难动弹。
“真不知道是哪只眼睛啊……”她看了半晌，下定了决心似地说，“算了，都挖出来吧，一共也就两只眼睛。”
看着尖利的长指甲越靠越近，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可等了几秒，并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接触到眼皮，倒是床，微微地在颤动。
“快杀了他，杀了他！”只听到老太声嘶力竭地喊道。
睁开眼，看到巫炀站在床头，一手卡在老太的脖子上，一手拉着她准备伸过来的手，身后，赫然站着浑身黑雾的王欣然。
“小心！”我看着他后面说。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将不断挣扎的老太扔到地上，同时抬手丢出去个火球，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王欣然身上。
火“嘭”地窜了起来，霎时将王欣然吞没其中，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听到。
巫炀又回头，一脚踢在正想站起来的老太身上，直踢得她飞起撞到墙上，又再落下。
“这一脚，是代她还给你的。”他朝我扬了下下巴，接着道，“来，说说看，告诉你她眼睛里有遗天珠的狼族使者，长什么样？”
老太嘿嘿一笑，嘴里慢慢流出血来：“不知道呢，全身上下都包起来了，看不到什么，声音也是不男不女的。”
咳嗽两声，又说：“我知道那点障眼法未必能挡住你，可是，我太想要遗天珠了，说不定，有了它我就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哎……”
巫炀没有接话，只是冷冷一笑。
老太接着道：“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吧，我早就做好准备，总有这么一天的。”
巫炀仍然不说话，又扔出个火球。
这次，火势更大，只一瞬，火舌便直舔房顶，老太微弱地呻吟了两声，随即没了声息
第十一章 都是执着的人
第二天，玄麒很早就把我叫醒，起来看到姚队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带来了鸡粥和包子，手里，还拿着个白色的圆形粉盒。
他说，昨天晚上我们离开没多久，他的同事就找到了那几个女生，把粉都给收了上来，也问过，都说还没来得及用。这些粉经过化验，发现里面的成份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复杂，具体有什么，他说不清，检验的人也没说清。
而今天早上，就在刚才，医生查房的时候，发现季琳的脸皮还好端端地长在脸上，没有任何要脱落的迹象，或曾经脱落过的痕迹，只是皮肤上的过敏症状看起来相当严重，整个脸肿了一大圈，有好几处溃烂的脓包。她完全想不起昨天发生过的事，问她，只说洗完澡涂了点粉，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吧。”姚队说，“当成是有人卖伪劣产品来处理，学校方面，也通知下去了。我已经不想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们也不用说了，好好休息。”
“青鸾看起来好多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玄麒说。
确实，医院并不是一个可以让我们好好休息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