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脸微变,也钻到了案几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告诉我,是谁要杀你们?”
他只是浑身颤抖着,“不要……不要,高夫人,不要让他们杀了我娘!”
高,夫,人!
一瞬间,长恭的大脑,轰然炸开,四处飞散的碎片回荡的全是同样的余音。
高夫人……高夫人……
“什么高夫人,你给我说清楚,给我说清楚!”她恶狠狠地扯住了他的衣襟,来回的将他摇晃,情绪几近失控,怒道,“快说!”
郑远见她忽然仿佛变成了恶鬼罗刹一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他说高夫人……他……”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忽然又抓住了她的衣袖,“你帮我求求高夫人,让她不要杀了我们……”
长恭只觉得许多的疑问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结成密密麻麻的网,看上去好像就要找到解开的线头,一眨眼却又不知该从何入手,想要问个清楚,偏偏对方又是个疯子。
仿佛有什么梗在胸口,却又发泄不出来,懊恼之余,她扬手一劈,只听砰的一声,那尊神像居然被她的掌风给劈成了两半。
力道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高夫人,到底是哪个高夫人?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王嫂说的话,心里又是一悸,虽然郑远是个疯子,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在事发当日受了极大的刺激,难道真如他所说,这场大火的起因另有蹊跷,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纵火者必定和那个什么高夫人有关……难道,这只是一场为了遮人耳目而放的大火?或者说,只是为了掩盖娘被掳去的事实?
可是,是谁和她们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她握紧了手,似乎听到了指关节处传来的轻微的卡卡声,一个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的念头犹如菟丝一般疯狂滋长着顺着血脉流转全身。
那个高夫人,难道是——二娘?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么娘……长恭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二娘的话,一定恨不得娘死,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她掳走?
再说,二娘一个弱质流,又怎么从邺城赶到长安?还在这里指挥放火杀人?似乎也不大可能。
越往深处想,她只觉得就如同踩进了一片沼泽,越陷越深,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她不敢再想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邺城!——
趁着城门还没有关,长恭飞也似的冲出了破庙,在临街处抢了一匹马就朝城门疾驰而去。城门口的守卫只见一位姿容绝世的少年策马而来,气势逼人,还阑及等他们盘问,凌厉的鞭子已经到了面前,就在他们一躲闪之间,少年已经扬鞭绝尘而去。
一出城,长恭更是快马加鞭往回赶,不知不觉中转入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山路。
由于山路狭窄,长恭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风掠过两边的树林,叶子与叶子之间相互摩擦,发出了沙沙声,听起来倒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簌的一声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汗在她面前,长恭只隐隐辨出是个人影,心里不由一惊,急忙勒住了马,这才借着月光看清那团人影居然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
只见那个小孩一脸惊慌失措的望着她,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动了动嘴唇,居然就这么直直的一头栽到了地上。
长恭心里一惊,连忙翻身下马,走到了小孩的身边,弯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低声唤道,“喂,喂,你没事吧?”
刚才还处于昏迷中的小孩蓦的睁开了双眼,唇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伸手对着长恭的脸轻轻一扬,当长恭意识到上当的时候,一股奇异的味已经扑面袭来,接着,她的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失去意识前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居然,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孩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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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长恭才悠悠醒转,她刚睁开眼,就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阵低笑,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总算醒了啊,我的人。”
长恭大吃一惊,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清秀的眉宇间弥漫着的一丝邪气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男子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一道淡淡伤痕,“这不是上次你的马鞭留下的吗?我可是一直想你想得紧呢。”
长恭瞪起了眼睛,对了,这个男人,不就是上次那群山贼里的一个吗?好像是叫什么小仙来着,这个恶心的名字想要忘掉倒也不容易。当时自己的确是狠狠抽了他一鞭子,那么说来……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难道自己是在贼窝里?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更是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动手,然料全身发软,好像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竟是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对了,忘了提醒你,中了我的软筋的人,起码三天会浑身无力,任人为所为,”他露出了一丝笑,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本来我也不想用这招的,可又怕一不小心被你伤了就不好了。”
“我是男人!”长恭伸手想要推开他,无奈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小仙笑得更是妩媚,“我喜欢的——就是男人。”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了她的脸颊,柔声道,“知不知道为了再遇见你,我可是每天都守在这山谷,直到今天早上看到和你同行的那个人经过这里,我就婴感你一定也会跟上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其实,我是人……长恭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下可如何是好?看这小仙一副急的模样,再不想想办法恐怕难逃狼爪……
眼看他的狼爪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衣襟,她连忙开口道,“等一下!”
他的手一滞,嘻嘻一笑,“不用怕,我林小仙会怜惜玉的,放心,我保证你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人了。”
长恭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放我了?“
“那是自然,你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轻易放手,”他暧昧地笑着,慢慢低下头去,想去寻找她的嘴唇。
“小仙……我……”他忽然听得她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抬眸望去,只见少年轻蹙着眉,眼中波光流转,姿容鲜绝丽,不由心神一荡,一时间,仿佛连魂魄都被她勾了去。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他微微侧过了耳,想要听清她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迟疑,左耳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立刻捂着耳朵跳了起来,鲜血立刻从他的指缝里涌了出来。
“你,你!!”他虽是气极,却偏偏又舍不得出手伤她。
长恭伸出手指,抹去了唇边的血迹,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小爷我的牙齿可没中软筋,我最炕上就是你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有本事你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了你,那才让我佩服!别说是一时快活,就算让我陪你一辈子也行!”
林小仙愣在了那里,也顾不得疼痛,忙问道,“此话可当真?只要我让你心甘情愿从了我,你愿意跟我一辈子?”
长恭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反正她又不是君子,再说了,只要她一天不情愿,他就拿她没办法,虽然不知能拖多久,暂时权当是缓兵之计也好。
见他欣喜若狂的点了点头,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忽然只听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此时的他似乎满面怒容,水蓝的眼眸内涌动着极度不爽的眼神。
“大,大哥……”林小仙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喊了一声。
“林小仙,你还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居然敢一个人去打劫?好打不打居然还打劫回了一个男人!”那位大哥上前来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
“阿景哥哥,我哥哥也是迷心窍,看在小铁的份上,你就别和他计较了吧。”从他身后蓦的闪出了那个小孩。
长恭一见这孩顿时就来了气,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孩察觉到了她的杀气,又瞥了一眼耳朵还在流血的林小仙,不由捂嘴直笑。
“林小铁!”林小仙怒吼一声,“为什么把这事告诉大哥!”
长恭的嘴角一抽,这兄俩的名字还真够怪的。她又抬头望了一眼那个叫作阿景的大哥,与此同时,他也正打量着她,似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原来是你的神情。
林小铁格格一笑,吐了吐舌头,“哥,我不小心说出来了。”
“那个……”长恭忍不住出了声,“留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就放我走吧。”
阿景走到了长恭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小兄弟,在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既然是他抢了你,那你就是他的东西了。”
诶——长恭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果然是强盗有理也说不清。
“不对吧,”她转了转眼珠,“明明打劫我的人是这个小姑娘,照你们的规矩,我是她的人才叮”说着,她还不忘对小铁抛了一个媚眼。
小铁也愣了一下,“可是……”
“可是什么……”长恭勾起了嘴角,微眯着眼睛,轻轻扬起了嘴角,“现在你是小了点,不过我可以等你长大的。”
小铁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只觉得长恭那若有若无的笑容,犹如暮时节的,似坠未坠,惑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有种微醺的头晕目眩。
“好,这个男人我要了!”小铁果然不愧是山贼堆里混出来的,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小仙的脸大变,“小铁,他是我的……”
“是我打劫了他,所以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人了!”小铁叉起腰,瞪了他一眼,”哥哥,我警告你哦,以后不许打他的主意!”说完,她又朝着长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人哥哥,你和我住一个房间吧。”
“你这个不知羞的臭丫头,我可不能让个男人整天到晚跟着你!”小仙也恼羞成怒了。
“那不然怎么办,难道和你一个房间吗?我可不放心!”
“你!”
“行了!你们两兄别闹了!”阿景皱了皱眉,“这小子跟我一个房间,行了吧!”
小铁立刻点头赞成,“好啊,有阿景哥哥在,我放心!”
“可是大哥……”小仙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阿景把眼一瞪,“再和老子废话,老子就不客气了!”
大哥一发飙,小仙吓得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阿景瞥了长恭一眼,说实话,刚才那个惑至极的笑容让他甚至都有一瞬间的错觉,一个男人成这样,真是害!
“还不跟老子走。”他没好气的朝着长恭说道。
“阿景哥哥,他中了我的软筋……”小铁连忙提醒道。
阿景皱了皱眉,干脆一把将长恭抱了起来就往门外走去。长恭大窘,想要挣扎,却无力可使,生生憋红了一张小脸。阿景低头看了她一眼,水蓝的眼眸中掠起一丝嘲笑,“放心,老子对男人没兴趣,老子只喜欢人。”
喜欢人……长恭无奈地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才更让人不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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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就一三五更兰陵。正好和流年转错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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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窝
长恭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山贼们要经常抢劫了,因为这里的条件真的是非常糟糕,就连他们老大的房间也是简陋之极,除了一张榻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外就没有别的像样家具了。
阿景一进屋子就顺手将长恭扔在了地上,又从上扯了一条被子甩在了他的身上。长恭揉了揉自己被摔痛的部位,只觉得这个贼老大真不是一般的粗鲁。
“你的意思是——要我睡这里?”她吞了一口口水。
他立刻将眼一瞪,“怎么,难道还要老子睡地上!”
长恭立刻识相的闭嘴,扯起了那被子盖在了身上,虽然被子看起儡旧,被角处已经被洗得发白,却是十分的干净,还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阿景也往上一躺,斜斜瞥了她一眼。
“我叫——唐雨。”她可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
“人长得像人,连名字也这么娘娘腔。”他似是略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长恭也轻哼了一声,“人不可貌……”说了半句,她没淤说下去。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现在这些人不过以为她只是比较凶悍一些,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恐怕……所以,绝不能因为一时的逞强而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见长恭沉默不语,他又弯了弯嘴角,“不过,那天你给小仙那一鞭子倒是挺狠的,也难怪小仙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长恭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调戏,换作是你也会发狠吧。”
他好笑的耸了耸肩,闭上了眼睛,不再理她。
从长恭的这个角度望去,恰好可以看到他那纤长如蕊的睫毛在轻微颤动,被阳光晒成浅麦的皮肤在烛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泽,优深刻的轮廓流连出一股别样的韵味。如果不是因为那把大胡子,这也该是个英挺的男子吧。长恭暗暗想着,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小子,你以前有没有来过长安?”阿景忽然睁开了双眼。
那抹水蓝蓦的印入眼内,长恭心里的疑惑更是强烈,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奇怪,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呢?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阿景的话也让长恭大吃一惊,难道真的以前见过他?
“你一直都住在这附近?”她忍不住也问了一句。
阿景也不回答,抬手一扬,凌厉的掌风熄了烛火,又没好气的甩了一句,“睡觉!老子可没功夫和你聊天!”
长恭额上的青筋微微一跳,明明是他自己先开始的……她扯了扯被子,转念一想,反正这药只有三天,那么这些天就暂时装迪实一些,等药一过,她非踹了这个贼窝不可!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由于又困又乏,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漏进窗子的时候,贼窝里的一天也开始了。长恭直起身子,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疼,她揉了揉腰,抬眼望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阿景早已不知去向。
她叠好了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走出了房间,正好趁着现在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
秋季晴朗的天空,一碧如匣见云的痕迹,剔透得好像一块宝石。这种透明的蓝向天边延伸,直至达到边缘变成灰白的一线。山林里的树木被秋风染成了层次分明的颜,缤纷的调在蓝天的映照下格外的和谐。
长恭有些惊讶于这里的景致,不过她也没那个闲心欣赏,现在她比较关心该怎么粹里逃出去。
“人哥哥,你要去哪里啊?”不远处的草堆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笑咪咪的朝着她挥手。
长恭立刻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早啊,小铁。”
“过来啊,人哥哥。”小铁冲她眨了眨眼。
长恭摸了摸唇边的笑容,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现在总算明白其实恒迦也是很不容易的,虚伪的笑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走到草堆边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原来小铁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正是阿景。此时的他,正枕着双臂懒洋洋的闭目养神,明媚的阳光倾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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