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嬷嬷唤她,她才从迷乎中惊醒过来,“嬷嬷,我没听错吧?”
“夫人,你没听错,少夫人是这样说的!”老嬷嬷也不信竟有不想当家的女人,当家何其威风,何其有油水,居然不想当,还真没有见过。
高氏嘟囊叫道:“这……孩子怎么跟别人不同呀!”
“我觉得也是,夫人!”
“哪家儿媳妇不想当家的,有些恨不得嫁过来第二天就能当家,怎么我家的两个媳妇都不想当家?”高氏迷糊了。
老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是不是府里没银子呀?”
“呸,我呸……”高氏听到这话来火了,“三郎会没银子,鬼信!”
老嬷嬷被高氏吓缩了头,“那老仆就不知道了!”
“我也搞不清了,算了,她不想学,我还省事呢!”
高氏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到自己主院,这复杂情绪中可能有不解,也可能有疑惑,当然更多的是,好像得到了一种无声的保证,她那焦燥不安的心,在听到童玉锦二十年后当家的话后突然就释然了。
释然的高氏脑海深处不知觉的冒了一句,“二十年,想得美,等有了孙子,我要带孙子,这家你不当也得当!”
看看,这就是人性。
当你一直紧张某样东西时,总忐忑不安,害怕被别人抢去,当发现害怕被别人抢去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不那么重要时,你也会同样认为这样东西原来也没那重要,于是你不再紧张了,你释然了。
对于童玉锦来说,这是不是有些阴差阳错的喜剧效果?
哈哈,这事咱们先放一放,我们来看这件头牌杀人案。
童玉锦开始盯第一个确认的事,那就是找牵线搭桥之人,怎么找呢?就从何文浦的同窗或是打交道最多的人找起吧。
第一个入童玉锦眼帘的是递状纸的徐梁益。
夏琰的意思是把徐梁益带到京兆府问话,童玉锦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我去会会他。”
“那好吧!”夏琰叫道,“小开,跟着夫人,有事随时回禀!”
“是,爷!”
童玉锦看了一眼夏小开,“你能换一身低调的衣服吗?”
夏小开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服,又看了眼夏琰。
“听夫人的!”
“是,爷。”
等夏小开去换衣服时,童玉锦又说道,“换一身花花公了穿的那种。”
“啊……”
不仅夏小开不解,夏琰也不解,两人齐齐看向童玉锦。
童玉锦说道,“花花公子可以横冲直撞,就换那种。”
“你……”夏琰摇了摇头,“赶紧去吧,不可像昨天晚上那么晚回家。”
“遵命,夫君大人!”
童玉锦带着彭大丫及夏小开,找到了徐梁益做工的地方,是一家中等酒楼。
果然,穿成花花公子的夏小开,如螃蟹般毫无阻拦的进了酒肆。
童玉锦让夏小开看了下酒肆的格局,直接找到了账房,账房门边的小厮见客人来账房之处,出声阻拦,“对不起客官,账房不对外公开,还请外面请。”
夏小开直接一把拉开小厮,推开门进去了,童玉锦对着被推开的小厮说道,“得罪了,小二哥,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小二哥刚想出口,被夏小开瞪了一眼,噎下要说的话,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行三人进去了。
账房里至少有五个账房先生,彭大丫直接叫道,“那位是徐账房?”
徐梁益听到有人叫他,从自己的书案上抬起头,看向童玉锦一行三人。
夏小开叫道,“徐先生请出来一下。”
“你们是何人?”徐梁益有些紧张的问道。
夏小开掏出腰牌,“大理寺的!”
“大……”徐梁益额头瞬间冒出了汗,但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还算镇定,拱手问道,“是不是为了我同窗何文浦的案子而来?”
“是!”夏小开虽穿得花花绿绿,但是常年跟在夏琰身边,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好,好,我马上出去。”
徐梁益在其他四个账房的眼神中出了账房,跟着童玉锦等人找了一间包间。
童玉锦开门见山,“你跟徐梁益是多少年的同窗?”
“一年?”童玉锦有些意外,时间不长,这同窗靠谱吗,继续问道:“一年,什么地方?”
徐梁益回道:“我们家乡真定府河间县书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来京城四五年了!”
“为何而来?”
“我们都没有考取举子,在家乡没有出路,使来京城寻找机会了!”徐梁益回道。
童玉锦话题直接转到案子上来:“何文浦找到倪氏是何人牵的线?”
“这……”
“何人?”童玉锦盯着徐梁益的眼睛问道。
徐梁益眼神有此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他代账的某家掌柜介绍的”
“‘某家’是那家?”童玉锦紧跟着问道。
“我真不知道!”
童玉锦两眼紧盯着徐梁益,真盯得徐梁益心里发毛,“我……真不知道,一个男人做某女人的面首,本身就是件丢人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我。”
童玉锦微微哼道:“我希望你没有撒谎,如果撒谎,你知道的,律法绝不是摆设!”
“是……是……”
童玉锦又把徐梁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说道,“那好,今天就问到这里,你先退下去!”
“是,是,……”徐梁益不知道问话的人是什么身份,所以退下去时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连连说着是。等徐梁益退了去时,夏小开问道,“夫人,他的话不足信!”
“我知道,”童玉锦从斜挎包里拿出夏小开调查的资料,找到徐梁益的那一页,说道,“京城账房的工钱都不高?”
“是,夫人!”
“可这家伙却穿着云锻坊的布鞋,日子过得不错。”童玉锦说道,“让人再调查他,只要能打听的全部打听到!”
“是,夫人。”
童玉锦再次翻了手中的资料,“这当中的某一个掌柜做了拉皮条……那么他会是谁?这个人肯定认识倪氏,他是怎么认识倪氏的呢,是嫖客,还是商家?”童玉锦的手敲击着桌面,想着是那种可能,突然快速的翻动着资料,“我想试一下这两家!”
夏小开伸头看了自己给童玉锦的资料,“香粉铺子,衣饰铺子?”
“对,能让倪氏跟掌柜打交道的,无非就是这些女性用品,走,我们去试试!”童玉锦说道。
“好,夫人。”
童玉锦等三人离开了酒肆,快速去了正大街上两个相隔不远的铺子。
第一家是衣饰铺子,衣饰铺子生意相当不错,人来人往,小小的铺面多站一个人都嫌挤。童玉锦让夏小开和彭大丫等在门外,自己进了铺子,她没有停在铺子柜台外,而是往里面走了走,发现有人在交绣活,她随意看了看,耳朵听着他们讨价还价,并在他们的讨论声中锁定了掌柜,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童玉锦以职业眼光扫了掌柜一眼,光从外表看不出此人有什么特别,抿了抿嘴,悄悄的退出了铺子。
夏小开见童玉锦出来,问道:“夫人,怎么样?”
童玉锦微微摇了摇头,“我们先去下家!”
“好,夫人!”
童玉锦又到了香粉铺子,刚到铺子门口,从里在出来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她们嘻嘻哈哈讨论着手中的香饼。
童玉锦往边上避了避,很快判断出,这是一群妓人,她们结伴来买东西了,那么作为曾经的头牌到这里买东西也正常,带着疑问进了香粉铺子,两个年轻的店小二正在招待客人,童玉锦出口喊道,“掌柜——”
店里的人都不自觉的朝童玉锦看了一眼,看完后,该干嘛干嘛。
童玉锦发现没人搭理自己,知道掌柜不在店里,问向店小二,“小二哥,掌柜呢?”
店小二奇怪的看向问话的童玉锦,话还是回了:“出去吃午食了!”
“哦!”
“你找他什么事?”店小二看着眉清目秀的童玉锦问道。
“他家亲戚来了,让我来告诉他一声!”童玉锦随口扯着谎话。
“啥,亲戚,不能吧?”店小二很吃惊。
童玉锦仿佛无辜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店小二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奇怪了,我都在这店里五、六年了,没听说有什么亲戚找到店里来。”
童玉锦顺口接上话:“那听说倪姑娘了吗?”
“倪姑娘?”店小二愣了一下。
“是啊!”童玉锦眨了一下漂亮的丹凤眼回道。
“她不是从良了吗?”店小二疑惑的说道。
童玉锦仿佛高兴的叫道:“小二哥你知道啊!”
“知道,她上个月还来我们铺子买东西,不知为何这个月还没有来!”店小二说道。
“哦,你们不送货上门吗?”童玉锦看似随意的问道。
小二摇头,“倪娘子从不让我们上门,她说不劳我们辛苦跑一趟,她人很好的!”
“哦!”童玉锦笑道,“那小二哥,我就先走了,等掌柜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他们家来亲戚了!”
“行,我知道了!”
童玉锦退了出来,对夏小开说道,“盯衣饰铺子!”
“为何?”朝香粉铺子看了一眼,夏小开不解的问道。
童玉锦解释说道:“倪氏跟香粉铺子是熟悉的泛泛之交,香粉铺子没有送过货,那就只有衣饰铺子了!”
“是!”
童玉锦三人到对面茶寮里边喝茶边盯衣饰铺子,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胖掌柜出来了,人看着胖,步履却不笨重,相反,还很轻快。
彭大丫小声说道,“此人有些身手!”
“恩!”童玉锦点了点头。
童玉锦三人剩下的时辰都在盯胖掌柜,午后出来是吃饭,吃好饭后招待了两三拔贵客,吩咐脚夫送了货。一直到太阳落山,胖掌柜才忙完一天的事,先出了铺子,出了铺子后,他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一路往北而去。
童玉锦等人跟了上去,跟到北城民居,原来是回家。
像这样跟踪跟了三天,第四天一早,童玉锦又要出门跟踪,夏琰心疼的说道,“让小开带人跟吧,你在家里听消息一样的!”
童玉锦摇了摇头笑道,“我当逛街呢!”
“你呀,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夏琰有些愁怅了。
“没想过这个问题!”童玉锦笑道。
夏琰急了:“可以想了!”
“急什么!”童玉锦才不想呢,现在才十七岁,十七岁啊,生孩子,天知道这多恐怖。
“你不急,我急!”夏琰真急了。
“我……”童玉锦刚想说我还小呢,突然意识到夏琰年纪不小了,嘿嘿笑一声,“顺其自然,夫君大人!”
夏琰知道童玉锦说的话是对的,顺其自然,可是知道归知道,内心还是急的,真是拿淘气的小妻子没办法,说道:“非去不可?”
“再跟一天,如果再没有什么价值的信息,我就呆在家里等消息!”童玉锦说道。
夏琰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这话可是你说的!”
“是,夫君大人!”
跟了三天的童玉锦也很心急,可是她知道,事情不是急出来了的,除了耐心等待,她暂时没有更好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黄昏时分,按现代人的说法,又到了下班时间,胖掌柜比平时早走了一小会儿,虽然是一小会,可是无聊等了三天的童玉锦还是敏锐的发觉了。
不过发觉归发觉,这个时代又没有时钟,早一点,晚一点也正常,就在童玉锦以为今天跟前三天一样时,胖掌柜拐过几个街口后,竟拐到了那个没生意的当铺。
童玉锦连忙叫道,“快查一下那个衣饰铺子的东家是谁?”
“夫人,查过了,是一个外地商人!”
童玉锦连连摆手“不,外地商人可能是挂名,赶紧让人查下,现在持有人是谁?”
“是!”夏小开点点头回道,身后的暗卫连忙去查了。
童玉锦焦急的等在当铺边上暗处,等了好一会儿,胖掌柜才从当铺里面出来。
童玉锦等他走完后,才大模大样的进了当铺。
店小二正准备打烊,见童玉锦进来,“咦,你不是那天那个不当东西的小哥嘛,现在来做什么,我都打烊了!”
“我哪知道打烊的时间,你干嘛这么早回去?”童玉锦故意生气的叫道。
店小二回道:“早什么,再不关门,市集里的熟食摊子都没有了,赶紧走啊,要当明天趁早!”
童玉锦开始找茬搭话:“你胆子真大,掌柜的刚走,你就偷上懒了!”
“你看到我们掌柜了!”店小二叫道。
听到这话,童玉锦觉得此行目的差不多达到了,又冒了一句:“当然了,要是你们东家郭公子,你就等着失去工作吧!”
店小二被唬住了,连忙说道:“你不要乱说话,就是我们掌柜让关门的!”
“为何以前不说,今天要说!”童玉锦瞪着眼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问!”
“不就是好奇嘛!”童玉锦嘻嘻哈哈的说道。
“可不是什么事都能好奇的,赶紧让开,我要锁门了!”
童玉锦却没走,又开始找话说:“你们家东边衣饰铺子人多得不得了,这里却冷冷清清,不太好吧!”
童玉锦期待店小二说的是自己想要结果,结是还真是,只见他回道,“我可不管这么多,只要每月有工钱拿就行了,生意好不好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说了算的”
童玉锦又娄了一句:“到也是,你去不去前面衣饰铺子买衣服?”
“急什么,以后有得是机会!”
童玉锦继续套话:“哦,不过说老实话,那衣饰铺子生意真好!”
“肯定好啊,不好我们东家也不会费心买过来了!”店小二费力的扛着门板,还要回童玉锦的话。
“过户了吗?”
“这个我哪知道!”
“也是,”童玉锦觉得自己问得差不多了,叹气说道:“老实话,每次走到这里,我手中一块玉想当又舍不得,进退两难啊,既然你打烊了,我也不纠结了,不当了,回家!”
“真是个怪人!”店小二看着童玉锦等人走后,撇了撇嘴也找道回府。
深夜,当铺后面胡同里有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门口,只见他们从马车上扛着几大箱东西进了当铺,来回几趟后,黑衣人做好后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
不见的黑衣人后面仿佛有什么影子在晃动。
开国公府
童玉锦洗洗漱漱后,坐到床上,夏琰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了,见童玉锦终于收拾停当,问道,“看你的样子,事情有进展!”
童玉锦咧嘴一笑,“被你看出来啦?”
“这还要看吗,什么都写在脸上!”夏琰笑意盈盈。
“啊……”童玉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问道,“这么明显吗?”
夏琰点点头。
童玉锦笑道,“好吧,我高兴的有点早了,如果拉皮条的人是胖子,他定不是为自己拉的,他应当是为他的东家拉的,而当铺的主人是郭全顺,郭全顺这个人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夏琰问道:“明天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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