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的夏琰,抬头看了看秋高气爽的天空,极目远眺,一行大雁正向南方飞去。
赵之仪跟着抬头,然后问道,“你不想你的小妻子参与这起案子?”
“嗯!”
“怕有危险?”
“是你,你也会这样做。”
是啊,自己也会这样做,微叹了口气,赵之仪说了另外一件事:“听说昨天一天,梁王都在梁园里找东西。”
夏琰回道:“我知道!”
赵之仪说道:“这几年,这位梁王殿下,进了我卷宗的东西,可全都是声色犬马。”
夏琰转头问道:“你信吗?”
“信一半”
“还有一半呢?”
赵之仪嗤笑:“为了这声色犬马,他得要银子吧,为了女人,他可是舍得花银子的很,京里不少夫人仗着他活道,夫人们有银子用了,那些夫人们家也有银子用了,他可养活了不少没落的贵族啊!”
夏琰不无讽刺的冷笑,“这么说,他倒是这京里没落世家的恩人了!”
“树没有皮不能活,人没了脸却活得很滋润,这世道……”赵之仪无奈的摇了摇头。
夏琰说道,“有人看到那图可仁在京里。”
“这还不正常,去年你打败了他,他到京里臣服后,又到了圣上答应换粮的季节了。”
夏琰眯眼说道:“还没到秋收,他来得也太早了吧!”
赵之仪回道:“我手下人正在查,他带了不少宝石、美玉、珍稀药材,除了上贡以外,其他都不见了,不知道到了哪里?”
夏琰说道:“这京里看来不平静!”
“京里什么时候平静过!”
夏琰再次转头看了看赵之仪,问道,“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你管不着!”赵之仪老脸一红,脱口回道。
夏琰轻笑,“我可听说了,方夫人可是母老虎,听说是个脱下鞋子就能揍夫的女人,你可得小心了!”
赵之仪下巴微抬,“我乐意,你怎么的?”
郁闷的夏琰被赵之仪逗笑了,“对,谁能买你乐意啊!”
赵之仪不服气的说道:“你家婆娘身手也不错啊,难道她打过你?”
夏琰得瑟的回道:“我们家的这位可乖着呢,可不是母老虎。”
赵之仪可不信,就童玉锦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会这么乖,说道:“我可不信……”
“你爱信不信!”
……
章府
左大人来到了章府,对章大人说道,“章大人,按道理,怡心园应当封掉,可是葛尚书竟然没人让封,你看……”
章大人抬头笑笑,“我看……我什么都不看!”
“章大人?”左大人没听懂。
章大人却意味深长的笑笑:“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这侍郎要挪窝了!”
左大人惊了下,“章大人——”
“好好做事,只要心向着皇上,什么事都不是事!”
左大人对着章大人拱手作揖,“多谢大人提携!”
章大人抬头捋须,“前一段时间,均田制被这帮亲王及一些世家贵族虔制着,皇上一直留着没动声色,难道……”
“章大人你的意思是说……”
章大人嗤笑了一下,“太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可惜还是有人看不到,真是……”
左大人跟着章大人的思路想到了什么。
怡心园
胖管事的房间,正有人跟她秘语着什么,几句话过后,胖管事神色一禀,“没有假话。”
老妇人拍着胸口回道:“回大管事,小的那敢说假话,那真是不想活了。”
胖管眼角斜了斜说话之人,“行,你先去,等我核实了,你说得是真的,这十两金元宝就是你的。”
“谢谢大管事,谢谢……”
等小喽喽走了后,胖管事快速到了二楼某间奢华的房间,房间门口,丫头高抬着下巴,“你来做什么?”
“回莲姐,小的有消息回给夫人!”胖管事低声下气的讨好着丫头。
被称作莲姐的人上下扫了她一遍,“最好别是空话,否则夫人饶不了你。”
“是,是,不是空话!”
胖管事低头哈腰进了奢华房间,被里面的奢华无度亮瞎了眼,低着头,看似毕恭毕竟,可是眼神却东张西望,她以为自己低着头,别人看不到,殊不知,逞亮的大理石地板早已把她的丑态毕露了。
宁秋蓉眯着眼,寒光扫了扫。
胖管事仿佛知道了一身,哆索了一下,不敢再看了,连忙跪了下来,叫道,“夫人,小的有事回禀。”
宁秋蓉垂首半天没应,给了这个肆无忌惮的下人一个不动声色的下马威。
怡心园后厨
告完秘的老年妇人回到了后厨,自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实则看了几眼烧火丫头。
烧火丫头,蹲在灶后,好像看着火,实则上警钟大响,暗暗急上了,听说这里吃人不吐骨头,看来是真的,怎么办,我要不要逃出去,怎么逃出去?
夏琰和赵之仪两人贫着嘴离开了皇宫,等出了宫门,赵之仪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夏琰毫不迟疑的回道:“封了怡心园!”
“用圣上的口谕行事?”
“是”夏琰果断干脆的说道:“直接调禁军!”
“好!”
两个年轻人快速上马开始行动起来。
怡心园二楼
胖管事行礼,半蹲着,半天没动,汗水直朝脸上落下来,半蹲的腿直发抖,“夫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宁秋蓉戾气嚣张的眼神能吃了人:“不知死活的东西,要不是让你回话,这里也是你能进的。”
胖管事终于站直了身体,连忙跪了下来:“是,是,小的知错了!”
宁秋蓉问道:“说……什么事?”
胖管事回道:“我知道昨天晚上有谁来过怡心园了!”
“不得说谎!”
“我没有说谎,但是下面……”
还没等胖管说完。
怡心园外面乱成一团。
外面守门的丫头闯了进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这么慌张?”宁秋蓉不耐烦的问道。
丫头回道:“回夫人,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人敢带兵到我这里!”有梁王撑腰的宁秋蓉不屑一置。
赵之仪进了门,“是我!”
宁秋蓉没把赵郡王放在眼里,反问道:“赵五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之仪看着不知死活的女人,冷哼说道。
宁秋蓉见对方无视她,赶紧搬出自己的后台,说道:“这是谁的地盘,赵郡王不会不知道吧?”
赵之仪慢悠悠的说道:“赵某不知,赵某只知……”话还没有说完,就转头示意侍卫。
赵之仪身后侍卫走上前,一脚踢得宁秋蓉跪了下来。
宁秋蓉刚想出口说什么。
赵之仪一个眼神扔过来,“宁氏,别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宁秋蓉还想逞能,可惜没机会了。
赵之仪双手朝皇宫的方向拱道:“奉皇上口谕,即刻封了此园!”
宁秋蓉听到圣上口谕,刚才还直着不倔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心想难道就这样完了。
梁王府
报信之人把夏琰和赵之仪封怡心园的事报了进来,听到消息的梁王鹰沟鼻子冒出了火,“明知是我赵老九的园子,竟还敢封!”
梁王出了梁王府上了马一路直往怡心园而来。
整个怡心园的人和物全都被封了起来,除了一个烧火丫头,混乱中,她顺着井绳藏匿在水井之中,等整个后厨一片死寂时,她出了水井,攀过侧门墙头逃了出去。
怡心园前院
赶到怡心园的梁王见到夏琰张开就问,“夏琰你这是何意?”
夏琰拱手微微一笑,“奉皇上口谕,封了怡心园。”
梁王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你真行!”
夏琰面不改色,说道:“不,王爷,不是我行,而是势在必行!”
梁王听着一语双关的话,阴笑一声,“你们找上我,就能扭转形势了?”
夏琰轻笑一声,“这个某就不知道了,圣上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让你做狗,你也做——”梁王的话很毒。
夏琰神色一凛,随即恢复笑容,“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得可真好听!”
夏琰垂了眼皮,不置可否。
被赵之仪从楼上抓下来的宁秋蓉,她一见到梁王就哭了起来,“爷,爷快救妾身啊!”
“夏琰,为何抓她?”
“不守妇道,有碍风化!”
本来还哭得娇滴滴的宁秋蓉脸色唰一下变白了,她想着自己是梁王的人,谁敢动自己,没有想到夏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打入到地狱,她绝望的瘫倒在地。
宁秋蓉的行为,没人追究,那就是生活糜烂,不守妇道,有碍风化,有人追究,那就要按通奸罪论处,上文中我们有提到过,唐、宋的通奸罪比任何朝代都来得宽松,虽不致死刑,但是三年五载的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要进牢狱,不如现在就撞死算了。
为何?打开历史的史卷,你就会发现,古代女犯人的下场比死还不如,除非充妓,或是流放,但是她这种情形,夏琰怎么会让她这么舒服的充妓或是流放嘛?似乎不太可能,就算他答应,估计这京里的世家们也不答应,终于有机会扳倒这个女人,谁还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宁秋蓉垂死挣扎般看向梁王。梁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宁秋蓉仿佛看到了希望。
怡心园被封的消息刚传出,京里的世族之家就炸开了锅,甚至一些老学究,大儒们自发组织人去皇宫门口给圣上下跪,以谢圣上明裁。
原本准备进宫找诚嘉帝的梁王,坐在马车上没敢下来,他死死的拉着马车里的稳绳,“竟然给我下马威,给我下马威……”
皇宫御书房
诚嘉帝满面笑容的坐在龙案边上,听着内侍说道宫门的事情,“圣上,你是不知道,有的大儒们都快九十岁了,还来,真是难为他们了!”
诚嘉帝跟着感慨:“是啊,真是难为他们了!”
“圣上,听说……”内侍微抬头看向圣上。
诚嘉帝抬眼,“说——”
“是,圣上,听说,有人看到梁王的马车了,不过马车又回去了!”
诚嘉帝轻蔑一笑,“我猜他也没脸过来求朕!”
“那倒是!”
回到梁王府的梁王被几个老王爷围住了,“老九啊,圣上是不是要拿你开刀?”
梁王没吭声,抿着嘴不知想着什么。
“老九啊,这可如何是好啊,要是颁布均田制,我们的损失大得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九,你有没有进宫跟皇上说说,怡心园就是宗族、世家贵族们寻乐子的地方,这有什么好封的。那朝那代没有……”
……
梁王一直等他们说够了,才开口,“我会找机会的!”
被封的怡心园,里面的仆从等一、两百人,都关押在了大理寺。
是不是很有意思?直接越过刑部,就到了大理寺。
可能有些人不太明白,到大理寺就到大理寺,难道有什么讲究?
当然。刑部相当于天朝的公安,大理寺相当于检察院,御史台相当于法院,一般案件过程是这样的,分为立案、审案,裁决这三大步骤,案件的第一步骤一般是由刑部负责;审案由大理寺负责;裁决由御史台执行。可是夏琰等人把案子直接略过了刑部,到了大理寺,这其实是不合规则的,但是我们知道,在封建社会,特权、君制凌驾于上律法之上,略过刑部,只要皇上本人不说话,三省的人不说话,刑部也只能干瞪眼,夏琰等人实际上在行刑部的职责,这就是特权。
深夜中,刑部尚书和梁王会了一面,葛大人说道,“梁王,你看到了,我也无能为力!”
梁王阴鸷的回道:“我知道!”
葛大人不放心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梁王阴测测的一笑:“跟人学打官司!”
“……”
梁王轻蔑的笑道:“他们不是会打官司吗,我也打,让姓萧的罪名板上钉钉,看他们还怎么办!”
“王爷,是不是不妥?”葛大人年纪大了,做事很保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前文中我们提到的三司会审,葛大人几乎都是让左侍郎去了,一真是年纪大,二是,他的派系与夏琰不同,不掺和夏琰的事。
梁王眯眼,“不给我留面子,那就别怪我手狠了!”
葛大人摇了摇头,“王爷,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梁王看了一眼葛大人,什么也没说,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事跟女人没关系。
工部侍郎宅第
董大人坐在正堂首位,一脸严肃,板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老二,”
“父亲,儿子在!”董正仁见老父问话,连忙上前一步。
董大人问道:“那地方被封了,知道吧?”
董正仁低头,声音不高:“知道,父亲,整个京里的人都在拍手称快!”
“不——”
听到老父否定的口气,董正仁惊讶抬头:“父亲?”
“那些享乐的人不会称快!”董大人板正的回道。
董正仁又低下头,“是,父亲!”
董大人对儿子说道:“我已经已经向尚书大人申请过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出发了!”
“多谢父亲操劳!”
董大人虽刻板,却爱子,说道:“不必,去修渠通河道也好,忘了京城这些烦心事,等过两年,让你母亲再给你寻个本份踏实的小娘子过日子,再生个孩子,你的人生不会比任何人差!”
听到老父亲说这话,董正仁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想说什么,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站在兄弟姐妹当中,继续听父亲讲家风家规,可是他的脑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夜色中的京城,有些地方灿如白昼,有些地方暗如阴曹地府,比如义庄,比如大狱。
孤只的义庄在秋色中更显得萧瑟,一个裹着头巾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他痴痴的看向放死人的义庄,如一棵树般立在秋夜的风中,过了很久,他才喃喃自语,“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如果你想到的日子是想死,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呢,何必让那些男人污了你去,何必……”风儿把他的话传了很远,也许传到了义庄,义庄陈尸的地方,仿佛有呜咽,仿佛有悲鸣……
开国公府
夏琰拖着倦色回到府里,今天到家童玉锦倒是没有睡觉,夏琰好奇的走到她身边,“做什么?”
童玉锦答非所问:“这段间我们经常吃鸭子!”
夏琰不解的问道:“可跟你手中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童玉锦笑笑,“这两天天气好,我让美珍把这些鸭绒毛蒸了一下,又拿出去爆晒,已经好了,你摸摸,是不是很软绵舒服?”
夏琰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恩,是挺软绵的,你准备拿它做什么?”
“给你做副手套,做个棉裤,做个背心!”童玉锦笑道,“背心已经做好了,现在正在做手套。”
“做这么多?”夏琰笑笑。
“是啊,反正在家里也没事!”来大陈明五、六年了,童玉锦现在的针线活还过得去,美珍帮着裁好,她缝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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