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边呢?”
“让人守着,跟到他藏身之地。”
青年衙役问道“要不要告发?”
安坤眼中幽芒一闪:“还不到时候!”
青年衙役问道:“大人,再不办,岂不是夜长梦多?”
安坤回答:“对方正在怀疑,现在让肖会遂出现不合适!”
青年衙役不解:“大人为何?早出现晚出现,肖会遂都会说这银子不是银库里的二十万两。”
安坤冷哼一声,“他们怀疑却找不到库银二十万两,会怎么样?”
青年衙役说道,“会说现在他们收到的就是库银,哦,我明白了,大人!”
“赶紧让下面的人盯紧,肖会遂已经下台了!”
青年衙役高兴的说道:“是,大人,兄弟们早就盼着他下台了,只吃不吐,连渣都不给兄弟们留。”
“既然知道,知道怎么做吧!”安坤说道。
“明白,大人!”
前往宿县的路上
于文庭松了口气,“我怎么感觉像在逃命?”
童玉锦笑笑,“于先生,先忙别忙着松心懈。”
于文庭摇头回道:“夫人说的是,在东州府快三个月了,事情竟毫无进展,文庭惭愧!”
童玉锦说道,“先生,我说这话也不是让你自我检讨的,说说你堂弟的情况!”
“好!”于文庭回道,“增贤,我堂弟的名字,快三十岁了,从读书上来看,资质一般,堪堪得了秀才功名,为人处事上算不得精明,但也不差,普通人一个!”
童玉锦却不认同,说道:“以秀才功名,在县衙里能做到正八品县丞,在我看来是个极会钻营之人!”
于文庭沉思了一下,“也许我所了解的人堂弟,还停留在十八岁左右,这么多年,我几乎不在家乡,他或许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十八岁?”童玉锦哑然失笑,“那先生说错了,不是改变,而是成长,从十八岁成长到三十岁,这其间各种可能都有!”
“夫人说得是!”
童玉锦想了想说道,“先生,等一下到了宿县,我以你书僮的形式出现。”
“好,夫人!”
马车一路急行,紧赶慢赶于当天傍晚到了宿县,童玉锦和于文庭找了一个靠近县衙的小客栈,收拾好后,并没有在小客栈吃晚餐,而是找了一个小食肆,类似于现代大排档,两人要了两碗羊肉面疙瘩,深秋夜晚还是挺冷的,小食肆围挡是用蒲草编织的,顶上铺了厚厚一层芦苇杆,倒是挺暖和的。
童玉锦靠着店家锅灶呼啦啦一大碗羊肉面疙瘩汤下肚了,感觉浑身通体舒坦,“店家,你这面疙瘩真劲道!”
店家是对中年夫妇,听到童玉锦赞夸,男人只是憨厚的笑笑,女人爽朗,开口说道,“客官真见识,这一条街上,就数我男人揉得的面最劲道。”
童玉锦点点头说道,“面劲道,这面也好!”
女人笑道:“哎呀,客官好眼光,不是我夸我家的面粉,那真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又白又细,真是够好。”
童玉锦跟着笑道:“是嘛,看来我今天找对店了!”
“那是!”
童玉锦问道:“为何你们家的面好呢?”
“当然是种好、还有种得好!”
“是嘛,那产量高吗?”
“这两年风调雨顺,产量不错!”
“你自己种的?”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产量不错?”童玉锦笑着问道。
妇人回道:“我的面都是我娘家哥哥们的。”
“原来如此!”童玉锦说道,“还有余粮卖,看来产量真心不错!”
“那有什么余粮!”女人感慨。
童玉锦惊讶问道:“没余粮,怎么会卖给你?”
爽朗的老板娘叹了口气,“被逼得卖口粮。”
“谁会逼?”
“当然是官府,为了交税赋呗!”
童玉锦不以为意的说道:“税赋?不就是几样课税,交完了就可以了呀!”
妇人摇头问道:“听小客官的口音,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我们从北边来,收成不好,想过来买点粮。”
妇人摇了摇头:“散户的粮食,你别指望买了!”
“都卖光了?”
女人回道:“差不多了,要不然交不了各种各样杂税。”
童玉锦问道:“都有哪些杂税?”
妇人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里长让交时,能说出一长窜税名,我们听都听不懂。”
“是县太爷让你们交的?”
“嗯!”
“哦!”童玉锦跟着叹气的妇人一起叹了口气,“那日子还真不好过。”
“是啊,哥哥们粮食都卖给我做生意了,现在只能吃芋头杂粮充饥!”妇人说道。
童玉锦又问道:“那你这个小食肆呢?”
妇人摇头,“每天都有市监过来收铜子,要是生意不好,真是难以维持!”
“那真是辛苦了!”
“能有什么办法!”
童玉锦和于文庭出了蒲草小食肆,两人慢慢散步走回客栈,童玉锦问道,“于先生知道这些杂税?”
于文庭点了点头,“不知夫人对税赋了解多少?”
童玉锦摇头,“不了解。”
于文庭回道:“我朝税赋跟前朝差不多,为分三部分,‘上供、送使、留州’虽然有明确规定各部分应当征收多少,但是你知道,从古到今,贪污受贿、明目繁多,税赋从来没有轻过,只是朝庭管制的程度不同罢了!”
“也是,”童玉锦问道,“那以先生来看,东州府那些税目不合理?”
“当然是人丁税,这本来对民众来说就已经很繁重了,可是现在不仅收秋粮、夏税,还征收各种木、桑人头税!”
童玉锦点点头,“明天我们不刻意去找你的堂弟,装成偶遇吧!”
“行,听夫人的!”
东州府
夜幕来临,夏琰和赵之仪两人差不多时候回到了客栈,两人碰头说了说各自的事情。
“找到肖会遂了吗?”
“没有”赵之仪说道,“但是我让人盯着安通判了”
“有什么发现?”
赵之仪回道:“跟你一样,一直呆在府衙处理各种事务!”
夏琰手敲着桌面悠悠的说道:“此人不简单,看似平静稳重,城府却颇深!”
赵之仪点了点头,说了另外一件事:“白天我在城外回来路过南城街道时看到了安坤的妻子林氏。”
“一个人还是和其他人在一起?”
“和自己的老仆人在市集买鸡!”赵之仪回道。
一个有实权的正五品官员的妻子亲自去市集买菜,真是不多,夏琰和赵之仪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如果库银真不是安坤所为,那么不得不说,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有能力的清官,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夏琰还是开口了,问道,“有没有人派人跟着?”
赵之仪有些无奈的回道:“本来不想的,后来想想,既然已经怀疑安通判了,就派人跟踪了她。”
“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她很受人尊敬,凡是认识他的人都主动让路,或是打招呼,这妇人一点也不张扬,应对得体,非常大气,只有在一个绣坊前和一个女子说了几句话。”
“什么内容?”
“没什么内容,就是女人们常说的绣花样子,大概是认识的朋友之类的!”赵之仪摇头。
夏琰说道:“多放些人手盯盯东州府里的人,安坤要成事,不可能凭自己一个人!”
“嗯,我盯了几个!”赵之仪想了一下说道,“如果那二十万两找不到,怎么办?”
夏琰肯定的说道,“这段时间,于文庭一直在东州,盗银子的人不可能不顾忌到他,银子有八成还在东州府没出去。”
赵之仪点了点头,“好,我再去查!”
“嗯!”
东州宿县
第二天一早,跟着于文庭的丁小十就来回禀,“先生,于县丞吃过早餐后就进了县衙。”
于文庭看了一眼吃早餐的童玉锦没吭声。
童玉锦回道,“去打一下,他中午是带食盒还是在外面食肆里吃,还有经常去的地方有哪些,午餐前回过来告诉我。”
“是,夫人!”
吃过早餐后,童玉锦对于文庭说道,“我们两个逛逛宿县的主街道。”
“好!”
两个人打扮成一主一仆的样子出发了,小县城不大,主街道也就那几条,两个人晃晃悠悠,边走边聊,还没等丁小十过来回禀,午餐前半个时辰,于文庭看到了他的堂弟。
随着于文庭的咦声看过去,童玉锦问道,“那个穿官服的就是你堂弟?”
“是!”于文庭问道,“夫人……”
童玉锦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于增贤身后的金银铺子,问道,“你堂弟的孩子多大了?”
于文庭想了一下说道,“有三四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有十五六岁了。”
童玉锦盯着远处于增贤放到怀里的东西问道:“最小的呢?”
“好像也有六、七岁了!”于文庭回道。
童玉锦问道:“你们这里什么情况下给孩子买长命锁?”
“长命锁?”于文庭这才注意到堂弟身后的打金店。
“我刚才看他把一个长命锁塞到怀里!”
于文庭皱眉:“一般是周岁前后,只有长子到七、八后还有人买长命锁,但是次子等一般不会超过三岁。”
童玉锦问道:“难道他有人情要出!”
“等下让小十查一下!”
“嗯!”
“夫人,那我们……”
“过去——”
“好!”
于文庭快走几步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叫道,“增贤?”
于增贤莫名的转头,一看,竟是那个有出息的堂哥,连忙转身笑道,“大哥——”
“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增贤神色不自然了一下,马上说道:“随意逛逛,大哥是……”
于文庭回道:“候爷派我到宿县公干!”
“我听说了,听说夏候爷亲临东州了,大哥你真了不起!”于增贤羡慕的说道。
“你最近还好吧!”于文庭笑道,“午餐有没有吃,我请你!”
于增贤笑道,“说老实话,还真没有吃。”
“那走吧,咱哥俩聚聚!”
“对,咱哥俩聚聚!”
童玉锦跟在于文庭身后边,一路观察于文庭的堂弟,一个典型的低层官员形象,市侩而世故,却精明的不在点子上,听说于文庭请他吃饭,那点小算计全摆在脸上,什么小算计呢?无非就是一顿饭钱,还有通过拍堂哥马屁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点好处。
于文庭点了几个像样的小菜,吃得于增贤嘴角冒油,酒过三旬,于增贤端起酒杯眯眼对于文庭说道,“大哥,说老实话,这家大酒肆小弟平时可舍不得来。”
于文庭看了看酒肆包间,“一般呀,来搓一顿要不少多少银子吧?”
于增贤摇了摇头,一副哥你是大款的样子说道,“大哥,什么叫要不了多少银子?”
“进来起码就是三两,三两明不明白,我一个月俸禄才二十两,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不够,那有闲情银子过来搓。”
童玉锦站在边上偶尔帮着倒杯酒,听到他这样说,马上如小书僮般插嘴说道,“咦,你们这些人又不是靠俸禄吃饭,你在我们家老爷面前哭什么穷!”
“小东西要你多嘴!”于增贤见童玉锦面生,问道,“大哥,你的新书僮?”
“不是我的,是候爷的!”
“哦,我说呢,原来是候爷的小书僮,怪不得敢插话!”于增贤摇头晃脑的说道。
于文庭笑笑继续端起酒杯喝酒,没说什么。
于增贤继续感慨,“大哥,你有没有油水?”
“多少都有点!”于文庭回道。
于增贤回道:“和我一样,我也有点,可也不够用的。”
童玉锦又插话说道:“我听人说,下面的小官吏油水也不少,你怎么会不够用?”
于增贤一副这世上就我最苦的样子说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别看我们这些小官小吏,那走动起来,可都是银子。”
“不会吧,难道比我在京城花销还多?”
于增贤抬手摇摆说道,“可不是东西贵不贵的事,而是人情往来,往上孝敬,真是太烧银子了。”
于文庭瞄了一眼童玉锦后说道:“你负责明经这一块不可能好处费不够用吧?”
“说了大哥不信——”于增贤说道,“银子都被上头榨干了,漏到我们手里能有多少!”
于文庭笑笑:“我可不信!”
“大哥,你可别不信,真是被上头都榨干了,我听说夏候爷在办肖知府是不是?”
于文庭微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于增贤说道,“我听东州府传过来的消息说库银找到了,是不是真的?”
“差不多吧!”
于增贤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笑,“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童玉锦却从于增贤的笑容中看明白了,这二十万两绝对不是什么库银,但是他为何会如此肯定的说这是库银,难道有什么人暗示、或是警告过他了?
童玉锦垂了一下眼,暗思,如果肖会遂要贪银子,那么势必就要敛财,怎敛呢?肯定跟这些官吏打交道,宿州县令是谁?如果把于增贤带回东州,会不会对案子有帮助?
童玉锦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一眼看来精明实则市侩的于增贤一眼,暗示于文庭带此人回东州。
于文庭明白什么意思,吃完饭后,于增贤继续回县衙办公差去了,看着于增的背影,童玉锦说道,“先生,没明白我的暗示?”
于文庭问道:“有点明白,但不敢相信,为何要带他去?”
童玉锦回道:“原因有三条——”
“三条?”
“是。”
“那三条?”
童玉锦回道:“其一,作为基层官吏,你堂弟了解的事情绝对不少,其二,从他刚才的神色来看,他对于上头怎么榨他们银子一清二楚,再猜得大胆些,肖会遂的银子可能就是他们这些人亲自送到东州府的。”
“亲自送?”
“对,以私人名义送到肖家。”
于文庭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二十万两不是库银,还真有可能!”
“先生,你久经官场,这种事比我懂!”
于文庭点了点头,“我明白!”
童玉锦说道:“先生,如果我想得没错,其他县郡之人也涉及到了,至于是整个东州府,还是几个县郡那就不得而知了。”
于文庭突然大惊,“你是说,这些人可能联成一气?”
“是!”
于文庭抿了一下嘴,“我的堂弟?”
童玉锦说道:“你最好期他没有参与,否则——”
于文庭长叹一口气,“看来银库案要破了!”
童玉锦果断的说道:“明天早上就回东州府。”
“这么快!”
童玉锦回道:“本来是要调查一翻的,可是你堂弟短短几句话都露在明面上,根本不需要我再探下去了,剩下来就夏候爷查探举证了!”
于文庭点点头,“好,明天就回东州,带上增贤。”
童玉锦说道,“回到东州府我们紧接着要做的事就是找库银。”
于文庭说道:“可是库银没有任何踪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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