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早市买早食的,几乎都是附近店铺里的小二或是打杂的,还有附近的住户,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吵囔成一片。
童玉锦看着巡街衙役晃来晃去,直到走到早市的另一头,她低声对卢宝柱和童家书说道,“看到前面包子铺了吗,卢表哥你抢第三家,只准抢两个,抢完朝这边岔口巷子拐到棺材铺,如果被人逮住,你就跪下说,自己有个八十的老奶奶临死前想吃一口包子,明白吗?”
“……”卢宝柱直接被童玉锦的话给吓住了,站着半天没动。
童玉锦也不管他,继续对童家书说道,“你抢第二家,如果被逮住,你就说有八十的老爷爷临死前想吃一口包子,怎么可怜怎说,然后趁人们辩真假的功夫溜掉,明白吗?”
童家书跟卢宝柱一样愣在哪里,不敢置信,这不是又抢又骗人吗?
童玉锦没精神跟他们多说其他,一切就看运气,“记住,不要多抢,只抢两个!”说完后,自己朝第一家小跑过去,到了店铺前,她一直站在人群后面伺机下手,当人多拥挤、店家转身放铜子时,她踮起脚,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捞了两个就跑,站在边上的顾客因为童玉锦太脏,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就这一下,让她溜了,虽然也有人想抓住她,她伸出脏兮兮的爪子就朝抓他的人身上抹,人都嫌脏爱净,又因为只是两个包子,所以都本能的避开了。
童玉锦转道时,瞪了一眼仍然站在那里没动的两个臭小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童家书和卢宝柱又愣了一会儿,发现童玉锦居然抢成功了,在饥饿的驱使下挺尔走险。
童玉锦一路狂奔到棺材铺后门,和等在那里的童玉绣汇合,两个包子分成了六分,六个人先垫了垫肚子。
古时的包子还是挺大的,六个孩子也能吃到两、三口。
童玉绣边吃边看童玉锦,只见她三两口吃完后,坐在墙角歇气,闭着眼,不知是养神还是想着什么。
一直到大中午,童家书和卢宝柱才回到棺材铺,他们什么也没有,他们被人逮住了,打得脸青鼻子肿。
几个人一直徘徊在小巷子后面,童玉锦在这条不到一里之地的巷子里已经来回走过多遍了。
傍晚时分,巷子里的人都在准备晚食,有一些小孩子溜出来玩,见到一群脏不拉叽的花子,都吓得躲到院墙内,有几个胆大的,站在自家门内探看他们。
童玉锦绞尽脑汁,想着能再吃一口食的主意,最后用了直接而原始的方法,敲门乞讨,她仍然让两个半大小子跟着她。
走到第一家,她示意两个半大小子敲门:“看过花子乞讨吧,就按他们的那样做!”
童家书读过书,他觉得自己做不来这事。
卢宝柱憨厚老实,除了挠头,就是不敲门。
没办法,童玉锦亲自上,再难缠的客户她都面对过,不就是放下尊严嘛,跟饿死相比,尊严算什么东西?
第16章 吃食 困境
童玉锦抱着死的态度敲了第一家门,开门的是个老妇人,一见是花子根本没给好脸色:“死开去,有手有脚的,整天就知道吃白食,我家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说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有了第一家的心理建设,第二家算什么,一条巷子,一家一家敲下来,除了漫骂、放狗,还有残羹剩饭的收获。
童玉锦看着已经发嗖的吃食,除了想哭,还能做什么呢?
童家书和卢宝柱难为情的跟在她后面,心情复杂!就在他们准备分食残羹剩饭时,真正的叫花子(乞丐)出现了,一群人拿着棍棒,为首的半大小子一脸不满,“那里来的野人,敢到爷的地盘上抢食,活得不耐烦了!”
童玉锦示意童玉绣带着孩子们往后退,作为律师童玉锦明白,市井的繁华不仅让手工业者、小商小贩活跃起来,市井之中更有无业游民、流浪者们结成或是地痞、混混,或如小说中所描绘的‘丐帮’,他们形成气候,如大型食肉动物一样,划分自己的‘狩猎’区域,对于他们来说,她确实侵犯了别人地盘,可现在饿得连嗖食都能吃的童玉锦已经没有原则了,侵犯了那又怎么样?
作为律师的童玉锦有一身格斗术,这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而学的,想不到用在现在。
叫花头子见一群外来小叫花子,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手一挥,四、五个或小或半大的小子,抡着棍子就上来。
童玉锦提了提丹田迎了上去,受过系统训练的和胡乱蛮打的差别很快显现出来,身体是十岁的童玉锦只用了三、四分钟时间,就把他们的棍子打得脱了手,疼得他们在地上嗷嗷直叫。
半大的叫花头子吓得直往后退,“你……你给我等着!”
童玉锦见他要去叫救兵连忙说道:“对不住,是我冒犯了,你放心,我不抢你的地盘,我只吃今天一顿,明天不会再来了!”
“你……你是那里人,这么厉害?”叫花头子又是惊恐又是佩服。
“这就不要你管了,我们吃完后会马上离开!”童玉锦明白,今天出其不意才小胜了一把,可自己这个外来户怎么可能斗得过地头蛇,只能捞一顿就离开了。
童、卢两家孩子,除了童玉绣以外,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童玉锦,他们看不懂打架,他们就是觉得怪不得爹(舅舅)说三儿是王妃命,这么厉害,能不是王妃吗?他们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不仅有佩服,更多的是畏惧,典型的没有见识的小人物思想。
半大叫花子想了想倒是没再去找人,站在一边看他们分食,看他们打包剩饭然后带着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好像是练家子呢,果然比我们这些没学过的强……”
童玉锦带着一群孩子边回码头边想着明天的吃食。可等她回码头时发现童、卢两家大人不在原来地方了,示意童家书去打听。
童家书因为抢包子,敲门讨饭,已经深深明白,为什么爹喜欢三妹了,果然就是比自己强呀,拔拉着腿找人打听了。
到目前为止,童玉锦的异常行为,只有敏感而心细的童玉绣看懂了,其他的不是太小,就是缺根筋。
一直到天黑,童家书才回来,“找到了,他们被码头巡衙赶到棚户区了。”
等童玉锦赶到棚户区时,觉得‘棚户区’三个字都言过其实,根本就荒草场,偶尔看到几个草棚子而以,即便这样,人也不少,可能就是市井中的无业游民、流浪汉之类的人吧。
童玉绣把留的吃食给两家大人分了。
卢氏看到吃食非常惊讶,想不到孩子能弄来吃的,悲喜交加,“绣儿,这是……”
“姑姑吃吧,我们讨来的!”童玉绣低低的说道,语气中透出轻松和喜悦。
“那你们吃了吗?”
“吃好了,你赶紧吃吧!”
“唉,好孩子,受苦了!”
卢氏还知道心疼孩子,反观,童家两口子只管自己吃自己的,一点体恤之心都没有,也不知怎么生了五个孩子。
童玉锦刚坐下来,就发现边上围着几个泼皮式的男人,他们目光不时瞄上童氏,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好兆头。
童氏可能没做过什么粗活,细看,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虽然又脏又臭,如果收拾一下,还算是风韵犹存的妇人。
几个泼皮是想自己玩呢,还是准备拐走卖掉,童玉锦不得而知,但她的心乱如麻,即便童氏夫妇再渣,那他们也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在律法上,他们可以立户,可以置家产,可以行一切应该有的权力和义务,可是如果没有父母,那他们的人生道路将何其艰难。
童玉锦低下头,暗骂,贼老天,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童玉锦示意童玉绣坐到自己身边,把自己观察所得告诉她:“……不要抬头,不要吃惊,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让大哥去码头,然后再回来,就说锁柱叔回来接我们了,今天晚上我们去南码头。”
“好……好……”童玉绣已经害怕抖动的说不出话了,爬着去找自己的哥哥。
几个泼皮男人一直离他们不远,童玉锦甚至能从周围人的目光中读懂他们的意思。这些人确实看上童氏了,以她律师的社会阅历,他们可能先轮玩,然后卖到私窑里,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童玉锦抬头看向天空,如果再不抬头,她的眼泪要流下来!因为职业的缘故,她目睹了太多社会底层的阴暗面,更何况在这么落后的古代社会,她感到委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待她,为什么?她一遍遍在心中问老天,可是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摆脱目前的困境。
童家书曾经跟童秀庄读过两、三年书,所以对‘是’与‘非’、‘好’与‘歹’的反应要比卢宝柱来得快些,他虽不懂具体发生什么事了,但他就是明白,他们可能遭遇坏人了。
第17章 镯子 赌船
童家书趁人不在意时溜离了荒草场,半个时辰后,仿佛很兴奋的回来大叫道,“爹,娘,锁柱叔回来了,让我们赶紧上船。”
童秀庄对周围的事根本没有警觉性,还以为童锁柱真的回来接他们,高兴的大叫:“真得?”
“真的,爹!”童家书不自在的点了点头,撒谎——他是第一次。
“他爹,太好了,我们走吧!”童氏被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看得发毛,恨不得现在就走。
卢阿七听到可以走了也高兴,吃了点东西,有点力气了,背上断腿的童秀庄。
几个泼皮男人相互看了看,难道这块肥肉吃不到嘴?
一块送上门的肥肉,是谁都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当中有一个瘦子,嘴里叼了一根草,歪歪斜斜、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童玉锦一边走,一边急得头上冒汗,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都快要到码头了,她还是一筹莫展,该怎么办?她不停的想啊想啊,可还是没想到怎么能顺利脱离魔爪,就在她快要绝望时,童氏伸手去扶快要滑下来的童秀庄时,她居然看到童氏衣袖里有银镯子,虽然很细,那也是银子好不好,她突然觉得一切豁然开朗,天啊,太好了!
“去西码头!”童玉锦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所有人。
卢阿七背着童秀庄停了下来不解的问道:“不是说去南码头吗?”
童玉锦不容置疑的重复道:“去西码头!”
卢阿七停在哪里,不知所措。
“听我三儿的,我三儿是王妃!”童秀庄想也不想,整天‘王妃’不离口。
“哦!”卢阿七当然不相信侄女是‘王妃’,但他也无力反驳,麻木的转身向西码头走去。
童玉锦现在没心情跟童秀庄计较这些,听话就行。
童玉锦躺在西码头的石头上已经两夜了,浑浑噩噩根本没睡着,睡不着的她,耳朵里都是湖面上传来的吵闹声,有私船上嫖娼的声音,有私船上赌博的声音,因为是平民码头,所以对应去嫖去赌的也大都是平民、小混混、无赖等,有一只小赌船靠在岸边不远,里面客人买大买小的声音很清晰,她无聊的听了两夜,倒是听出了些门道,她决定用这个‘门道’挣第一笔银子。
终于到了西码头,童玉锦看了一眼湖面,听了听声音,发现私船已经赌上了。
“咦,锁柱呢?”童秀庄鬼叫:“船在哪里?”
童家书不敢看他爹,求救般的看向童玉锦。
童玉锦不紧不慢,“锁柱叔肯定到岸上吃晚食了,别急,等一下!”然后走到‘娘’的身边,“娘,把你的银镯子给我!”
童氏下意识的捂紧袖子:“这是你爹给我的订情之物,你要做什么?”
童玉锦没时间跟她解释,就算跟她解释,以她的智商,不确定她能听懂,用了童秀庄的口头禅:“我是王妃,我不能要你的银镯子?”语气甚是嚣张。
“我……”童氏被女儿的气势震住了,缩到自己相公身边。
“拿来!”童玉锦的话简短而有力。
“秀庄——”童氏双手拉着自己男人,满心不愿意。
“三儿要,你就给,等三儿是王妃了,什么银镯子?金镯子都不是问题!”童秀庄不以为意,他相信命术到了是非不分的程度。
童氏小声念叨:“不还不是王妃吗?”
“让你给就给,婆娘家的,话都听不懂!”童秀庄一如既往的没脑子,可在这时,听他没脑子的话,童玉锦觉得满意。
童玉绣不知道童玉锦要这个做什么,一脸紧张的看向她,又瞄了瞄后面跟踪之人,骇得浑身如糠筛。
童氏极不情愿的拿下银镯子——一个比线粗不了多少的银镯子。
“大表哥跟我来,其他人呆在这里不要动!”童玉锦用余光瞄了瞄还没有离开的泼皮,又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码头,量他们现在不敢动手。
“……”卢宝柱木呆呆的。
“赶紧去啊!”童玉绣见大表哥木呆呆的,急都急死了:“我妹妹是王妃,你敢不听?”从来都讨厌别人说三妹是王妃的人,急得也说出了让人可笑的话。
卢宝柱木呆呆的跟上童玉锦。
童玉锦走到码头水边,用水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脏兮兮不能见人。
“大表哥,你也整一下吧!”
“……”
两大家子十几双眼睛都看向两人,看着他们整理收拾,然后走过浮板,上了一艘稍大点的客船。
为何让卢宝柱跟着,因为他的块头最大,而且看起来憨直,说白了,就是二楞子。
童玉锦上赌船最需要二楞子,二楞子才好成事。
童玉锦上赌船之前,跟卢宝柱说道,“等下,不管我说什么,你只要笑,或是没表情就行了,就是不能开口说话,明白吗?”
“知道了!”
“跟上来!”
“是!”
“不是不让你说话的嘛!”
“啊,从现在就开始呀!”
“恩”
“赶紧跟上来,把衣服整一下!”
卢宝柱动手整理衣服,但没有开口回话。
童玉锦点点头,还算有脑子。
童玉锦踩着搭船的跳板就了赌船,上船后被人拦住,“那来又脏又臭的小子,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嘛!”
“公子,我就说吧,看来你输的几百两银子没办法回本了!”童玉锦故意斜了一眼卢宝柱,仿佛很无奈。
拦门的两人相视一眼,“那来的,口气倒不小,几百两?”
童玉锦赶紧接上话,“唉,两位大哥,不瞒你们说,我家主人是真定府到东湖来收稻米的,老爷跟人到县城
谈生意去了,我家公子无人管束,竟输了大笔收稻米的银子,这不准备到这里翻翻本钱。”
“到我们这里翻本?”两位拦门的不相信,这里的输赢都不超过二十两,是不是走错门了?
“是啊,我们家公子被人追债,你们看他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看了看一身肮脏的卢宝柱,还真像被追打的样子。
能不像吗,今天早上为了包子刚被打过,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可是如果这两个人稍为再紧慎一点就会发现,卢宝柱手和脖子露出来的皮肤,那里像富商公子了,可是他们被几百两给忽悠了,皱着眉说道,“他爹什么时候回来?”
第18章 骗赌得手
“老爷说了,长则十天,短则五天,现在都过去八天了,我们公子再不来翻本……”童玉锦像个贴心小厮,伸手给卢宝柱整了整衣服,“这位大哥,就让我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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