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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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婿-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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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戳破心事的贺征忍笑,见时辰不早,便也不闹她:“我送你回去。”今日那番折腾,这姑娘又险些失手闹出人命,心里多少是不舒坦的,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好。
  贺征的将军府离沐家宅子也不过就是三个街口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其实也没什么送的必要。
  可两人谁也没说破,就这么并肩慢慢走在月下的夜色中。
  街巷两旁房宅门口的灯笼一路都亮着,与月华一道,将两道影子斜斜打在他俩身前。
  青石板铺就的巷道中,两道影子并不算十分明显,若有似无,时隐时现,迤逦而沉默地交叠,无端暧昧到叫人脸红红,心怦怦。
  沐青霜清了清嗓子,强做镇定地笑:“你方才嫌我谢礼太薄,我想了想也是。”
  “所以呢?”贺征挑眉含笑,斜睨她。
  “那所以,你可以有一个愿望,”沐青霜想了想,补充道,“只要是不太过分的那种,或许可以实现。”
  “不太过分的那种”是那种?贺征惊喜又忐忑,并不急于立刻说出口,一路谨慎斟酌着。
  到了沐家门口,两人驻足,面向而立。
  “你想好了吗?过时不候的哦。”沐青霜提醒道。
  贺征垂眸望着她,喉头滚了滚,眸心幽幽燃着一簇小火苗:“不如,叫声‘征哥’来听听?”
  见沐青霜抿唇瞪着自己,贺征顿时有些气馁:“这还过分啊?我已经……”
  “征哥。”沐青霜绷着红脸,娇嗓平板僵硬,无波无澜,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知地握成了拳。
  猝不及防的贺征僵了僵,见她要走,赶忙拉住她:“方才那不算!”
  “凭什么不算?我说算!”沐青霜满面全是别扭的赧然,却偏要端着一派“理不直气也壮”的骄横气焰。
  “不算不算,”贺征急了,活像被欺负狠了似的,“叫得一点都不甜!我想听的是甜滋滋、软绵绵的那种……”
  无数次出现在他那些“糟糕”梦境里的那种。
  沐青霜默不作声地瞪了他半晌后——
  忍无可忍地照着他腹部揍了一拳。
  “我就知道你这厮是个惯不得的性子!给你个梯子你敢登天是吧?居然嫌弃我叫得不甜?还敢指定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得陇望蜀导致间歇性丧失求生欲的贺二哥就被捶爆了狗头……


第62章 
  四月维夏,繁花灼烁,鲜草蒙茸,自晨光中呼入的每一口气似乎都有花草清芬混着果香沁甜。
  沐青霓、沐霁晴、沐霁旸三人虽辈分不同,年岁却相近,如今同在京郊的官办明正书院进学快有两个月了。
  因明正书院一旬一休,每休通常只有两三日,于是这两个月来三个孩子在家的时日极少。
  明正书院重文,武科术课只算是点缀,这使他们在武学上难以进益,只好趁每次旬休在家时勤学苦练了。
  沐霁旸因昨日在内城误喝了那杯被赵旻下了“入骨醉”的茶水,一路从内城睡到回家也没醒,等到半夜药效过去竟就睡不着,瞪眼折腾到通天大亮后又困得不行,这会儿正睡回笼觉,便免了今日的晨练。
  一大清早,沐青霜就带着沐清霓与沐霁晴到后院小校场。
  沐青霜小时习武是由她的父亲沐武岱亲自指点入的门,后来便多是她兄长沐青演带着。来自父兄的传承使她的路数偏于大开大合、利落刚猛,哪里是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小姑娘挨得住的。
  不过沐家的孩子大都是又傲又倔的,两个小小姑娘虽明知两人联手也撂不倒沐青霜,却并没有畏怯退缩的意思,事先还与沐青霜订了个约——
  败者要回答胜者一个问题,问什么答什么,不得耍赖作假。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个小小姑娘额面上已开始不停涌出豆大汗珠,连睫毛尖儿上都挂上了汗雾,整个人红彤彤像被煮熟的两尾小虾米,可怜见儿的。
  沐青霜便笑嘻嘻递出杀招,将两人手中的长棍一一挑落,这便算有了胜负。
  沐霁晴扁了扁嘴,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揉着眼睛喘着气:“我、我才不哭……等我,等我再长高一点……小姑姑就打不过我的……”
  说着说着,“哇哇”就哭出了声。
  正是好胜知耻的年纪,嘴上再怎么说,输了也还是难受的。
  沐青霜笑着将她拎起来:“别忙着立刻坐下,走两圈缓缓,不然晚些身上要酸疼的。”
  沐霁晴抽抽噎噎地站起来,与沐青霓一左一右跟在沐青霜身旁,沿着小校场的四围回廊慢慢走着松缓四肢。
  沐青霓问跟在旁边的丫头拿了绢子来,胡乱替这个年纪相仿的大侄女抹去眼泪和汗渍,一派长辈风范。
  沐青霜看得发笑,随口道:“你俩是今日败者啊,我可要问问题了。”
  其实这规矩是先前这俩小小姑娘自己定的,沐青霜只觉好玩儿,并不知该问些什么。
  “愿赌服输,没在怕的,”沐青霓大气地扬了扬手绢儿,“你问。”
  沐青霜边走边想,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一个问题:“你们书院里……有不错的小儿郎吗?”
  沐青霓挠了挠头:“没觉得谁不错啊,个个都跟秧鸡崽儿似的,不经打。一到武科的课上就躲我八丈远,没劲透了。”
  沐霁晴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也有一个能打的啊,张贤平不就还行?”
  她似是想到什么,笑意神秘地趋近沐青霜:“小姑姑我跟你讲……”
  其实沐青霓才是沐家“青”字辈最小的姑娘,“霁”字辈的人该叫她“小姑姑”才对。可自打她当年主动要求做了“本家”的头头过后,这些年家里大人小孩全叫她“头头”,险些都要理不清她的辈分了。
  好在沐家人也不太拘泥这些小节,寻常也没谁刻意纠正。
  沐青霜挑眉弯腰,将耳朵凑到沐霁晴跟前。
  “同窗们说,张贤平大约是看上头头了。”沐霁晴小声道。
  嚯,真是一代更比一代浪。你们才十岁啊!沐青霜惊讶抱拳:“了不得!”
  沐霁晴声音虽小,沐青霓还是听到了的。
  她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蹦了起来:“呸!那我可看不上他!”
  “为什么?”沐青霜与沐霁晴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练时他总让我,”沐青霓气哼哼道,“我仔细看过他同别人交手,我觉得他应当是比我厉害的,可他总是让着我。太瞧不起人了!”
  “他让着你,不好吗?你为什么生气?”沐霁晴想了想,疑惑道,“那些生在中原的同窗都说,女孩子要养得娇气些才好,家里都格外让着宠着,练武时都不会像儿郎那样被严苛约束的。”
  “这是不对的!”沐青霓一本正经道,“不信你问青霜姐。”
  她才十岁,只是心里隐约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说不出不对在哪里。不过她要在沐霁晴面前维护自己“小长辈”的尊严,便将这答疑解惑的重任甩到了沐青霜头上,简直机灵坏了。
  沐青霜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边走边笑:“头头说得是,那种想法其实不对。咱们习武是为着什么?”
  “若将来从戎,便征战沙场,护国为民,”沐霁晴脱口道,“若做别的,习武也可自保强身。”
  “是了,若是将来上战场,敌方的刀剑不问你是男是女,砍过来是一样的力道,”沐青霜神色郑重,“若是为自保,将来遇到非常之时,无论是姑娘儿郎,也都只有一条命的。”
  所谓对“姑娘家要娇养,各项要求上都该宽纵些”,看似是疼爱与照顾,实则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小姑娘们的骨头,使她们渐渐顺理成章地弱于儿郎。
  可一开始,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
  或许男女先天有差,寻常姑娘家的力气总不免比同龄儿郎小些,但这是可以通过相应的技巧与策略来补足的。
  若一味娇气宽纵,天长日久下来,这短板不但永远存在,还会越来越短,最终会导致姑娘们被儿郎远远甩在后头,许多事上就无法再获得等同的机会了。
  “等将来你们这一拨长起来,家人就会从你们中间挑选家主,到时大家衡量你们,看的是你们谁有本事担起这个担子。就算你们去考官、从戎,那也是一样的道理。”
  沐青霜以少有的慎重对两个小小姑娘道:“等你们长大了,旁人在许多事上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孩儿,就取另一套宽松些的准绳。若平日家中对你们宽纵娇养,到时你们如何与儿郎们相较高下?”
  两个小小姑娘齐齐点头,也不知是听懂没听懂的。
  三人又走了一截后,便回到室内喝水。
  沐青霓润了嗓子,对沐霁晴道:“方才你小姑姑讲的道理,你明白了不?”
  “大致明白了。”沐霁晴使劲点头。
  “霁晴啊,”沐青霓做老成状,摸着沐霁晴的脑袋,“我告诉你啊,若有儿郎在学业、武艺上总是让着你,那就不是个好儿郎,你不要被骗了。”
  俩人明明差不多高,她小大人似地摸着沐霁晴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诲,看起来特别好笑。
  沐青霜坐在椅子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沐青霓看了看她,又对沐霁晴道:“你瞧,从前在循化时,疯子都就总让着你小姑姑,所以她就瞧不上人家。贺阿征不让她,她就觉得贺阿征好。”
  沐青霜莫名其妙地笑瞪了她一眼,不明白话头为什么跳到自己身上来了。
  沐霁晴也回头看了看沐青霜,小声嘀咕道:“我瞧着也让的呀。昨夜在门口不就好好站在那里由得她揍了?”
  “那不一样……”
  沐青霓话还没说话,沐青霜就红炸了脸一蹦三尺高。
  “昨夜你俩在门口偷看?!”
  说漏嘴的两个小姑娘吓得放下杯子就跑,双双演绎了什么叫“抱头鼠窜”。
  沐霁旸睡醒后找过来时,就见沐青霜追着沐青霓与沐霁晴揍得风生水起。
  不明所以的沐霁旸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小呵欠,非常干脆地加入了追逐混战。
  无论是在循化还是在镐京,无论是身在高处还是暂落低谷,沐家人的日子始终都是这么生龙活虎,热闹又踏实。
  这就是循化沐家屹立数百年的基石啊。
  ****
  任谁都看得出来,经历了四月廿六日内城小宴的种种后,沐青霜与贺征的关系与之前半年相比是大大不同了。
  贺征自己的感受当然是更为直观的。毕竟,在两人私下里相处时,他又从“贺二哥”成功地变成了“征哥”——
  廿六日那晚在沐家门口挨了一顿捶后,他总算学乖,再不挑剔“够不够甜”这种讨打的细节了。
  如此良好的局势,让贺大将军觉得,是时候敲响鸣金锣了。
  四月廿九的黄昏,贺征照例登门来蹭饭,听闻沐青霜正在书房与沐青演说话,便没有去打扰。
  毕竟眼看着五月初七就要对沐武岱的事开三司会审了,兄妹俩难免要提前商量些事的。
  贺征手中捏着那个在循化时被退回数次金漆描花匣子,站在沐家中庭回廊下蹙眉沉思。
  沐霁昭挣脱丫鬟的手,摇摇摆摆向他跑过来:“小嘟卟!”
  贺征回神,垂眸看着巴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嗯?”
  沐霁昭仰着头,眼巴巴望着他手中的匣子,砸吧砸吧小嘴:“是糖吗?”
  这几个月小家伙多次享受了贺征的“进贡”,嘴巴挑剔了不少,寻常的糖果零嘴儿都快瞧不上了,每日从私塾一回来,就在门口望眼欲穿,巴巴儿等着贺征带吃的来。
  “不是,”贺征轻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真不是。”
  “骗人的!”沐霁昭气鼓鼓在原地蹦了两下,伸直小短手想要去够那个匣子,“我看!”
  贺征无奈地蹲下,将手中那匣子摊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沐霁昭咽了咽口水,肉呼呼的小手谨慎地掀开匣子,顿时失望地垮了嘴角:“没骗人。”
  贺征忽地眸心一湛,开始哄小孩儿:“好看吗?”
  沐霁昭是个很诸事认真的小孩儿,听他这样问,便暂且收起失望的小眼神,再度掀开盒子,认真地歪着小脑袋打量半晌,使劲点头。
  “好看。”
  贺征笑笑,若有所思。
  沐霁昭又看了匣子里的银腰链一眼,食指抵在唇边:“小嘟嘟的?”
  沐青霜有相似模样的银镯与指环,他是见过的。
  “我想,是的吧?”贺征故意用一种似是而非的语气。
  沐霁昭皱起了小眉头,咬着指甲尖儿,严厉地看着他:“你偷拿小嘟嘟的东西?”
  “没有偷拿,是她寄放在我这儿的。”贺征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小匣子。
  “那你还她。”
  贺征没动,只是伸手将他的手指从口中轻轻扯出来:“别咬指甲。”
  “那,我帮你去还?”沐霁昭眼儿一转,笑眯眯的,“你给我一盒糖,我就去。”
  “说到吃的你就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贺征含笑捏了捏他的脸,“好,你去帮我还,若她收下了,我就给你一盒糖;若退回来了,那就不给。成交吗?”
  沐霁昭愉快点头:“成雕!”
  说完,拿过他手中的小匣子就站起来,迈开小短腿儿去书房找沐青霜去了。
  贺征站在原地忐忑地等着。
  良久后,沐霁昭垂头丧气地回到他面前,将那小匣子还给他:“不成雕,我很难过。”
  “她怎么说的?”比他更难过的贺征强打起精神,小心问道。
  沐霁昭的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就是不抬起来:“小嘟嘟说,等爷爷回家,你再来送。”


第63章 
  五月初三,柱国神武大将军钟离瑛急病卧床。
  年过六旬的钟离瑛从前朝时就领将军衔驻守上阳邑,掌管上阳邑军府,在长达二十余年的复国之战中南北征伐,为如今的大周朝建制立下汗马功劳。
  这位老将非但自身功勋卓著,对曾在自己麾下的年轻将领也不吝指点与提拔,带出了如柱国鹰扬大将军贺征、皇城司副指挥使齐嗣源、现任上阳邑将军苏雅、允州督军王争鸣等一大批为人瞩目的年轻将领,可谓德高望重。
  初三这日上午,消息传到内城,二位陛下对钟离瑛的病情极为重视。武德帝赵诚铭立刻命太医院首医带领六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前往神武大将军府,皇后陛下更于当日午后亲自抵达神武大将军府探视。
  由于钟离瑛老将军早年丧夫,之后数十年戎马征战,再无暇顾及婚姻之事,故膝下并无儿女;且她的家人皆在战乱中不幸亡故或失散,眼下的神武大将军府中只她一位主人而已。
  她急病卧床的消息传出后,许多自她麾下脱颖而出的年轻将官们心急如焚,在镐京者如贺征、齐嗣源等人立刻亲自前往神武大将军府;远在外地者如苏雅、王争鸣等则纷纷遣了家人或亲眷赶赴镐京。
  非但如此,与她并无旧交的朝中大小官员家中也不敢怠慢,络绎不绝向神武大将军府送上各式珍贵药材与补品,聊表祝愿康复之心。
  一连数日,神武大将军府成了镐京外城万众瞩目之地。
  从前利州军与钟离瑛麾下的上阳邑军也曾同袍对敌,钟离瑛麾下有不少出色的年轻将领皆是出自当年沐家筹建的赫山讲武堂,因此沐家与钟离瑛虽无私交,却多少有些渊源。
  出于对这位老英雄的敬重,向筠也妥帖地备下补品亲自送了过去。
  傍晚沐青演散值回家时,与妻子说起此事,不免唏嘘一番。
  “……今日去的人太多了,都是管家接待的。我瞧着她也忙得很,就没好意思久留,也不知老将军究竟是个什么病情,”向筠叹气,“好在二位陛下重视,有那一众太医宫人前往照拂,倒也不怕不周到。”
  沐青演道:“老将军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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