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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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厂花男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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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着他引经据典,说的却像是感同身受的肺腑之言,不由觉得这人实在了不得,似乎离众人口中的那个他更加远了。
    正自愣愣的,冷不防他手指垂下,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眼角处蹭了一下。
    高暧打了个颤,回过神来愕然望过去,却见他已收手退开,微微躬身朝偏厅示意道:“理好了,公主请入内吧。”
    她吁了口气,心说刚才那下定是无心碰的,当下也没在意,点点头便抬步走了进去。
    偏厅的格局与之前所见的暖阁差不多,只是地方稍小一些。
    一名穿青色团领补服,戴幞头的画工立在里面,旁边已支好了架子,笔墨齐备,见两人进来,慌忙上前行礼拜见。
    他只微微点头,带她到北面的罗汉床上坐了,然后退回架子旁,就命动笔。
    那画工不敢怠慢,立刻调墨提笔,凝神在熟绢上勾勒起来。
    徐少卿面色淡漠,清冷的目光却在画面和她身上不停来回游移。
    高暧没画过像,更没被人这么瞧过,尤其是徐少卿眼眸中那鹰隼般灼灼的光,让她心头砰然,坐在那里极不自在。
    不过,她毕竟是在庵堂中长大的人,十多年来养的就是个八风不动的坐性,当下默念经文,权作是在修禅,便也稍稍静下来了。
    隔了半晌,却听徐少卿突然道:“这像是要送到北国宫里的,可画仔细些,莫出了岔子。”
    若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道是例行公事的叮嘱,可高暧听在耳中却有些奇怪,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可又不明究竟,心头纳闷。
    画工手中丝毫不停,嘴上唯唯连声:“是,是,徐大人请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能,不吝笔力,描绘公主风华,以彰显我国朝体面。”
    就这般坐了一个多时辰,那画工收笔画毕,徐少卿点了点头,便请高暧也近前来看。
    她起身走到架子旁,垂眼瞧过去,就见那画中的人盈盈而坐,冰肌玉肤,眉宇间果然有八分和自己相似,但面色鲜亮,更多了些许欢样的神采,浑不像自己这样沉冷冷的,似带病容,显然是那画工有意而为之。
    只可惜这样的画中人明明像得紧,其实却又不是自己,她暗叹了一声,瞧着瞧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再定睛仔细看看,猛然间发现那画中人的脸上竟有一颗泪痣,不偏不倚正好在左眼角处。
    自己想来肤质细腻白净,从不曾有痣,这东西从何而来?
    “公主可是觉得哪处不如意?但请指出来,臣即刻修改。”那画工见她脸色有异,赶忙呵腰陪着笑脸。
    她恍若不闻,垂眼看着那画中人眼角上的痣,不禁抬手也在脸上相同的地方摸了摸,指尖却不见有什么异状。
    莫非这不是……
    她回头看向徐少卿,见他半眯着那双狐眸,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可眼底却蕴着不易察觉的笑,像真的藏着些东西。
    “公主觉得不好么?臣倒是以为这画上的人与公主一般无二,果然妙笔生花,精彩得紧。”
    那画工嘴角一咧,慌忙打躬:“徐大人谬赞,下官受宠若惊,愧不敢当。”言罢,又撇眼去看高暧。
    她心头一凛,像是从徐少卿脸上瞧出了什么,轻咳了一声,便也点头道:“徐厂臣说的是,这画果然好,嗯……本宫也喜欢得紧呢。”
    “公主丽质天成,臣穷尽笔力,也不过描绘十之一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哪当得起如此称赞。”那画工终于松了口气,阿谀之辞如潮而来。
    徐少卿头一回听她自称“本宫”,口齿不伶,语气也拿捏得怪怪的,眼底那丝笑意更甚。这人虽说木讷了些,可该长心的时候还真是通透,于是便道:“既然公主也瞧着顺意了,你立刻回去装裱修饰,呈送陛下御览,回头本督叫司礼监差人送去鸿胪寺,让他们转交崇国使臣。”
    那画工应声“是”,便整了东西,告辞退了出去。
    厅内又只剩下他和她,高暧立时觉得尴尬起来,尤其是那双瞥过来的眸子,竟毫无避忌,倒让她又开始慌了。
    “坐了这许久,定然是闷了,不若臣陪公主到外头走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呆了呆:“我倒不闷,徐厂臣诸务繁忙,就不必费心陪我了。”
    “那些俗务自有底下人去料理,左右臣都要在这儿候着皇上旨意,也走不开……”他顿了顿,又道:“公主若是觉得碍眼,那臣便自己回避好了。”
    他说着,双手一拱,转身便要离去。
    “徐厂臣莫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料他竟说走便走,赶忙出声叫住他。
    徐少卿转回身子,立在那里,望着她眼神流动,似有相邀之意。
    她垂下眼,不敢与那目光相触,低低地道:“这屋子是有些气闷,出去走走也好……”
    “那臣在旁伺候着。”他右手抬起,朝前伸了伸。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高暧吁了口气,伸手过去,却忘了拢袖。
    就在指尖将要搭上他手臂的那一刻,门外忽然脚步声起。
    她猝然一惊,做贼似的慌忙把手缩了回去,耳根子灼灼的发烫。
    徐少卿却是不紧不慢,但也放了手,目光转过去,转眼便见皇上身边的那个内侍抱着拂尘走进门来。
    “陛下有旨意?”他问得直截了当,语声又变得冷清起来。
    那内侍躬身应道:“是,陛下召督主武英殿见驾。”
    他说着又转向高暧,恭敬道:“太后方才差人来,宣云和公主清宁宫叙话,陛下已准了,午膳之事另改他日,请公主即刻随奴婢来吧。”
    她看看徐少卿,心中涌起一阵失望,却也无可奈何,步子细碎地朝门口走去,却不料袄裙在后面忽然被扯了一下。
    她愕然瞥过眼,就看徐少卿在旁边打躬行礼,做出恭送的样子,但口唇微启,不着痕迹地轻声道:“顾太后性子不好,公主去时千万小心些,莫给她捏住了把柄。”
    高暧一愣,随即微微点头,谢过他出言提醒,加快步子随那内侍出了门,纤弱的身影随即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徐少卿缓缓直起身来,朝西窗外矗立的那座殿宇勾唇一笑,便也迈步朝厅外走去,蟒纹曳撒的下摆如流云般攒动,映着浓炽的日光晕起一片亮色……

第7章 宫阙深

清宁宫位于中宫以西,隔着几道宫墙,并不算远,高暧由那内侍引着,一路步行,没多久就来到殿前。
    这里虽然不及坤宁宫壮阔,可规制也极高,处处彰显着气派。
    那内侍到了门口便回去复命了,由清宁宫的宫女引她入内。
    高暧一路都在心里默想着见了太后如何应对的事,却不料那宫女带她去寝殿,而是沿回廊到了一处偏厅门口。
    “太后正用午膳,公主先在此候见吧。”
    那宫女言辞生硬,脸上也没多少恭敬之色,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去了。
    她叹口气,暗道徐少卿之前的话果然没错,这太后娘娘的性子不好,连带着身边的宫人也是这般眼高于顶,没奈何,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刚一跨入房门,便瞥见斜侧几边的圈椅中竟还坐着个人。
    她吃了一吓,顿住脚扶着门框,见他罩一件青色纹绣鹤氅,头戴薄纱方巾,手摇折扇,作士人打扮,半眯着眼坐在那里,面带笑意,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那人猛地见她进来,也是微微一惊,睁开眼才见是个宫装丽人,便合了扇子,颇为俊雅的起身施礼问:“在下顾孝伦,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高暧见他说了姓名,却不提身份,似是有意隐瞒,但年纪轻轻又不像朝中官员的样子,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但能悠哉悠哉的呆在这里,想必和太后的关系非同寻常,当下不敢大意,便还礼应道:“本宫是今上亲妹,封云和,方才太后召唤,特来拜见慈驾。”
    “原来是云和公主殿下,冒昧了,其实在下也是等着拜见太后的。”自称叫顾孝伦的人赶忙行了大礼,那双眼却在她身上呆看。
    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陌生人,顿觉有些不自在,便借着话头道:“先生不必多礼,既是先到的,那本宫就去别处候见,不打扰了。”
    顾孝伦连声道:“不可,不可,公主千金贵体,岂能屈尊礼让在下?请在此安坐,还是在下到别处去好了。”言罢又打了一躬,便迎面走了过去。
    高暧心中踌躇,这一来倒像是自己在赶他似的,若这人真是与太后知近,回头被知晓了,定是个生事的由头。可若换作自己走,似乎也不妥,方才那宫女明言要她在这里候见,若是真的离开了,便等于违抗懿旨,恐怕更不得了。
    她思来想去,见顾孝伦越走越近,只觉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索性一咬牙,直接道:“既是这样,先生也不必走,本宫与你同在这里候见好了。”
    顾孝伦眼睛一亮,便停住了脚步,嘴上却道:“公主身份尊贵,何况男女有别,在下怎敢与公主共处一室?”
    “本宫方才听说太后正用午膳,左右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先生就不必拘泥了。”高暧说着便自己走到对面的一张圈椅上坐了下来。
    “公主这般说,在下便唐突从命了。”
    顾孝伦打着躬,脸上笑容更甚,但却没坐回椅子上,而是立在不远处,望着屏风上绢丝的仕女图,眼角却不断往她那边扫。
    高暧心中微感不悦,可又不好明言,索性只作没瞧见,阖上双目,拈起腕间的佛珠,低低念诵经文,却不知这一副宝相庄严的虔诚样儿,在别人眼中竟是说不出的端丽可爱。
    顾孝伦不觉瞧得发愣,连假装都忘了。
    “原来公主是崇佛之人,这宫内却是少见,想必定然通达经典,研论高深。”
    她原不想回答,被对方插上一句,口中的经文却乱了,想想还是应了句:“不过读了几部经而已,哪称得上什么通达?”
    顾孝伦笑道:“公主过谦了,在下往日也曾读了两部佛经,心中有些疑窦之处,不知公主可否解惑释疑?”
    高暧尚未说话,他却像根本没打算要她答应,自顾自地坐到旁边,继续道:“这世上都说‘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在下参研《法华经》、《楞严经》,却见上头说‘佛不度人,唯人自度’,岂非是自相矛盾么?”
    高暧仍旧捋着佛珠,并没看他。
    “先生差了,所谓‘佛门广大,普度众生’不过是世人尘心未净,以讹传讹罢了。昔日佛祖故土被邻国琉璃王发所攻,他苦劝三次无效,释迦族尽遭屠戮,终也不能幸免。佛祖尚且如此,旁人又能如何?所以心中有佛,无论在家出家,皆可修行,若心中无佛,即便日日置身佛堂,也是枉然。东都白马寺后门有对联曰‘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先生若有兴致,去一看便知。”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如今有感而发,侃侃而谈,不由自主地便吐露了出来,可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想她每日诵经礼佛,虽不敢说诚比金坚,可十几年的光阴也不是在作伪,为何佛法偏就不度她,定要受这些苦楚?难道自己真的前世不修,作了太多的孽,又或者与佛法无缘,这一生注定要为孽报而活?
    既然这样,如此虔诚又有什么用?那些逝去的光阴全是虚度,想来也觉心痛。
    顾孝伦却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滞,他原本不过是寻个话头,不曾想竟引出这番话来,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生出几分别样之色。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他才起身拱手道:“公主金玉之论,令在下茅塞顿开,心悦诚服……”
    正想再说,却听门外响动,一名宫女走了进来。
    她朝高暧和顾孝伦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笑意,随即蹲身一福道:“太后召见,请平远侯随奴婢来。”
    顾孝伦垂眼看看高暧,脸上带着几分不舍,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公主恕罪,在下先行一步了。”
    高暧听到“平远侯”三字,又想起他也姓顾,便大致清楚了顾孝伦的身份,当下微微起身,点了下头:“先生请自便。”
    那宫女暗暗一笑,领着顾孝伦去了。
    偏厅内只剩下了高暧,她瞬间觉得整人就轻松了下来,尽管内心并不喜欢这样,但或许这种冷清孤寂的感觉早已让她习惯了。
    就这样边坐边等,时候不觉已过了午,她腹中有些饿了,却又不能离去。偏厅内没有摆糕点果品,桌上的两杯茶水早喝光了,饥火却越来越盛,只好继续诵经,不去想它。
    堪堪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先前那宫女终于来告之太后召见,口气仍是冷冰冰的。
    高暧顾不得那许多,只想快些离去,便起身跟着她来到寝殿。
    这里的用度气魄瞧着比坤宁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尊贵,在后宫中卓然不群。
    正面的朱漆雕花拱门下坠着五彩珊瑚的珠帘,里面内室的软榻上斜靠着一重人影,意态慵懒,样貌却模模糊糊瞧不清楚,手上像是正端着茶盏,轻轻刮拭着沫子。
    那宫女只带她到帘外便停住了。
    高暧知道这是让她在外面行礼,微一颦眉,可也没有办法,只好撩起裙摆,伏地跪拜道:“第四女高暧,封云和,叩见母后殿下。”
    里面那斜靠的人影纹丝不动,似乎并未听到。
    她以为是自己话音小了,便又放开些声量重复了一遍,可珠帘后仍是毫无动静。
    高暧咬咬唇,只好继续又叫了几遍,但却始终没有回应。
    抬眼瞧瞧,见旁边侍立的众宫女个个眼含笑意,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仿佛是在看猴戏似的,显然这是顾太后有意为之,就是要让自己难堪。
    她跪伏在那里,不再叩拜,却也不敢起身,只感觉那一道道嘲讽的目光刺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她早已跪得双腿酸软,其间几个宫女从帘门进进出出,送去茶水、香巾、点心,却无人传话叫她起身,她也只好就这般跪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帘门后那个模糊的身影终于慢慢从软榻坐起身来,随即便听一个语带讥诮的半老声音道:“行了,行了,起来吧,跪也跪不成个样子,瞧着都叫人不舒服。”
    高暧僵着腿站起身来,便有个宫女撩起珠帘,带着几分不耐的冲里面努了努嘴:“公主还愣着干什么,太后叫你呢。”
    她轻吁了口气,尽力作出一副温颜,敛着步子走入里间,来到软榻前,就见那顾太后穿一件配饰升龙纹的深红色鞠衣,仪态雍容,样子并不甚老,肤质有若年轻女郎,眉目间颇含着几分韵味,可眼中那蜂刺般的锐利却让人一见便想退避三舍,不愿亲近。
    顾太后双手交叠,正襟端坐,目光也灼灼的落在高暧身上,打量半晌,忽然鼻中一哼,冷笑道:“果然生得好,还真像那慕妃!”

第8章 山雨来

高暧身子一颤,“慕”正是她母亲的姓氏,可这称谓十几年来都没有人提起过了,此时猛然间听到,只觉得脑中嗡嗡的,一阵耳鸣心跳。
    依稀记得母亲的闺名叫慕以真,是父皇的贵妃,但在高暧三岁时便撒手人寰。
    那时节她还懵懵懂懂,而此后孤寂单调的生活让旧时的记忆变得更加模糊,以至于她对母亲的印象也仅仅止于名字和封号,其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是毕竟母女连心,即使阴阳两隔也无法阻断,每每想起时便心中郁郁。
    顾太后见她呆呆不语,又哼了一声,冷然道:“皇上隆恩接你回宫,身为公主却枉顾人伦礼节,竟不将哀家放在眼内,回来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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