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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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色-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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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明珠便抬头看着,“大姐是说,有人要害我爹?”
  
  盛若秋摇了摇头,这事儿是她偶然从书房外听丈夫和公公说的。内里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也不预备和盛明珠说,她并不认为小女儿家知道了能如何,“这些事情倒不是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能管的。如今三叔是户部侍郎,可谁知这官大了时好时坏,他如今是陛下手上的刀,却也是悬在很多人头顶上的一把刀——”
  
  她后面说了些什么,盛明珠便没仔细听。
  
  一时心情也有些起伏不定。现在是大魏四十三年,魏帝在位许多年——是哪一年魏帝死了,新帝上位,盛家又是被哪个君主抄家灭族?
  
  盛明珠努力翻着头脑里的思绪,却只记得一片素白的场景。梦里的东西又很快模糊了。
  
  “明珠?”盛若秋看她呆着没说话,便叫了一声儿。
  
  盛明珠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因为想着旁的事颇为懵懂无神,盛若秋便笑了笑,“旁人还说你能耐呢,我瞧着便是一个小姑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只不过是我自己心里瞎猜想罢了,说出来本是想给你们分忧,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来找事儿一样。”
  
  盛明珠便顺了顺耳侧的发丝,不好意思笑了笑。
  
  ——
  
  夜里盛谦还没回来,盛明珠本想等着爹爹回来好问问他,那人找着没有。
  
  夜入几分,月圆又缺。盛明珠本就是个懒散惯了的,拿着本女四书看着,等许久盛谦都没回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手半撑在桌子上,豆蔻少女本来就一天一个模样。芸娘就这烛火瞧女儿娇嫩的脸蛋,又发现她胸脯比之前鼓涨了不少,腰却越来越细。又看她一直瞌睡的懒散模样,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冲一旁黄妈妈打了眼色。
  
  黄妈妈是苦活出身的,力气大。很快在金枝的帮衬下轻手轻脚抱起了盛明珠,又托着脑袋放在了床上。也许是真的累了,她眉头稍微皱了皱,却没一点起来的迹象。
  
  “真是奇怪,小姐身量还比之前轻了许多。都不知道平常吃的东西去哪儿了?”
  
  盛明珠小时候也是调皮蛋子,黄妈妈也经常如现在这样。芸娘咬了手上的针线,又看着床上正躺着的闺女,“也就睡着了才安静些。”又揉了揉额头,黄妈妈便在旁边给她倒了水,“你总瞎操心,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还想这么多。”
  
  这些日子因为闺女和柳家的事情,盛谦来来回回跑。芸娘是个内宅的姨娘,也是妇道人家,除了嘴角起燎泡也没什么办法,“若不是生了这么个调皮又能惹事儿的,我寻思这么许多。真该早早的嫁出去,好省了我这么些心思。”
  
  黄妈妈便用那种了然神色看着她,“若真嫁了人老婆子倒要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子?”
  
  芸娘笑了笑,到不和黄妈妈争辩。这些年来也从没争辩过她,一会儿又对着黄妈妈道,“我瞧她身上的衣服又小了,府里给分的那些分例,成色不怎么好,改日去街面上转转,瞧着有什么合适的缎子。”
  
  黄妈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什么叫成色不怎么好,那大夫人竟拿些什么料子来糊弄人,这样缎子你拿着用了我都不敢做出来让三小姐贴身穿着。这三个月月钱都缺斤少两的,咱们自个儿院里的,还是你自己贴的钱……”说了会儿也不说了,“我就是心疼你,你只是个姨娘,又不是正头夫人,统共就那么些嫁妆,如今还四散八散的。”
  
  芸娘笑了笑,灯火下容色颇显温暖,“妈妈从前不跟我说过吗,女人家安心都是男人给的。”她半垂着头,耳垂在橘色光照下微微泛着一团光晕,“他待我好,我心安着。”又看着正睡熟的盛明珠。
  
  两个女儿,十多年了,他待她始终如一,“如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只盼着日子真能这样。”
  
  宋老太君那里不知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不用晨昏定省。宋氏也总居在小佛堂里,芸娘如今便好像三房真正的女主子,可她始终只是个姨娘,是半个下人——
  
  有风刮了进来,冷气儿吹动,有些冷了,芸娘吩咐下人关了窗,只留了个小气窗透气儿。
  
  因为快要到初冬了,房间里加了炭火。初次燃上总会有些不适的味道,金枝在煽炭火,有微微的热气从底下不断往上头的雕花拔步床上飘去。她睡的有些不安稳,头上汗水不断的留下,芸娘走过去,以为她有些热了。
  
  便从黄妈妈手里接过团扇,轻轻给她扇着,又拿起丝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
  
  漫天白雪之间,百年城墙之后。
  
  映红的宫灯高悬于上,各色衣衫舞婢从红毯上涌入。身穿明黄色衣衫的帝后二人则高高坐在首侧。一舞过后,盛明珠身穿大红蝶衣,缓步上前走来,又轻轻向帝后二人叩首。
  
  花娇人艳,万紫千红便都化成了一副场景。
  
  这是她梦中见过的一副场景,盛明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里,可却只能沉沦其中。她叫不醒自己,一模一样的场景,同样是上头皇帝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惊艳和掠夺。她曾做过这个梦,舞姬拒绝了皇帝。
  
  可是这个梦里头却没有那个面容冷冽的男人。只有因着肮脏的物什被呈上殿内而龙颜大怒的皇帝,还有一旁端坐着的皇后,是在梦里,盛明珠心里不怕,甚至想凑上去坐坐那九龙御座儿。
  
  可是很快场景就换了,还是冰天雪地的模样。
  
  城墙之外,万里都是洁白的。
  
  洁白的雪地上仰面躺着她,眼神微微睁着,有些疲软。她快死了——盛明珠看着她的,那双属于自己的凤眼正无神的耷拉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股子悲哀莫名其妙的就涌上了心头,有些想哭。
  
  有明黄色的衣角过来,刺的她眼睛有些疼。
  
  “你说你算什么呢……卑下的东西。”
  
  盛明珠只能看见她明黄色的绣鞋,还有细微的猫叫声儿。
  
  “你就是个玩物。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纵使晓得这是一个梦,但即将死亡的阴影还是让盛明珠十分恐慌。她感觉自己薄薄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很难受,浑身上下的骨头似软了架一样,“救我……”她声音呢喃,很快被风雪掩盖。
  
  明黄色的身影也渐渐离开。
  
  盛明珠难受,她不想死。
  
  梦似乎快醒了,她离她有些远了。抹了抹有些冰凉的风雪,盛明珠才看清楚她的死相,从十丈之高的城墙上摔下来的,脑壳着地,脸还好着,穿一身红色薄纱,远远看上去十分凄美动人。
  
  还好不是脸着地……不然这人就丢大发了。
  
  梦醒之后她是这么想的。
  
  “三小姐?”黄妈妈看她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的,拍了拍她的脸。
  
  “爹爹还没回来么?”盛明珠问了一句。
  
  黄妈妈摇了摇头,她很快从榻上起了。勾上绣鞋之后,又被芸娘叮嘱多披了一件儿披风,才出了屋子。一路到盛谦的书房,从花瓶里抽出那副画,很快又离开。
  
  夜色已经十分深了,盛谦回家时听芸娘说女儿等了她许久,本来想去盛明珠房里,又被人按下了,“她那个懒散性子,这时候早睡了,有什么事儿明日说也来得及。”又轻轻替他捏着后背,“你这几日该休息了,每日早出晚归的,瞧着,眉间都生了许多皱纹。”
  
  美人几多温柔。
  
  盛谦这几日催账烦的要死,便拿了她的手,轻轻捏着,
  
  黄氏瞧着夫妻俩要温存,便忙退了出去。
  
  一旁盛明珠也没睡,又怕点着灯被黄妈妈看见告诉芸娘,只拿了一盏灯烛,披着厚厚的狐皮披风,再院中将那画挂着,细细的看——皇后是江润言,好像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谁呢,江家人么?
  
  灰衣夜里在房顶上,早瞧着她鬼鬼祟祟出来了。
  
  躲在一旁,又瞧见她正细看一幅画。离的远了,灰衣其实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瞧见一双细长的阴冷的眼睛,还有一身儿熟悉的白衣——
  
  功夫不负有心人,灰衣想。
  
  三小姐夜里偷看都督的画像,他觉得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能猜测。
  
  但或许他可以偷画儿回去在东厂领赏,也兴许都督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能想到了什么,他还能再升一职。
  
  想到这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暗卫大首领也不免搓了搓冻僵的手,用一双发光的眼睛看着盛明珠,连同她手里的画。
  
  天寒地冻,唯独那副画温暖了暗卫大统领想升职的心。
  
    
  
    
  
    
第五十七章:礼物

  
  “怎么还没睡?”
  
  有细微声音传了过来,盛明珠连忙收起了画卷。回头便看着黄妈妈正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黄妈妈在府中说是下人,跟着十几年了,盛明珠大小姐架在她跟前也摆不出来,便糯糯道,“前几天先生布置的任务,我还没完成,便出来拿着卷轴琢磨琢磨。”
  
  “怎么不在屋里看,外头多凉?”
  
  黄妈妈上前摸了摸她小手,果然凉透了。又皱着眉头问,“金枝呢,不在你跟前儿伺候着?”
  
  “我看她困倦便让人去睡了。”盛明珠看黄妈妈还有拉开话头长说的架势,便连忙捂着嘴,“我有些困了……”
  
  “白天净顽了”,黄妈妈看了她一眼,又扶着人进来屋子,“天都这么黑了,明儿起来迟些。早饭在马车上吃了。姑娘家没睡够气色不好。”
  
  盛明珠乖乖巧巧的看着黄妈妈,待她快走时,又冲她甜甜一笑。
  
  很快黄妈妈就离开了。
  
  屋里头没亮着灯,暗漆漆的。
  
  盛明珠睁眼儿看着自己的床顶,缓缓呼出一口气儿。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如临其境?倒也不是,就感觉心头空荡荡的,这大好的河山她还没看够,她出身富足,有疼爱她的爹娘,大把金银。
  
  蝼蚁尚且偷生,凭什么她要早死。
  
  ——
  
  灰衣夜里将那副画拿了出来,又很快进了东厂都督府。
  
  “该是三小姐亲手画的。”
  
  灰衣站在自家主子身侧,毕恭毕敬。管平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那副画儿上,“技法到不错……”看来平日时间也没全用来玩耍。
  
  “没画完”,管平摩擦着下巴,“你说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画我?”
  
  灰衣适当的在补充了一句,“许是今儿夜里想补全,却被家里下人看见了,小姐便慌乱走了。”
  
  若抡起讨好皇帝,西厂太监当属头名。若论起如何讨好管平,灰衣心里有一杆秤,他觉得自己慌乱这个词,用的又精髓又完美。
  
  管平便笑了。他容貌本就生的极好,便使室内生辉——
  
  之于盛明珠,他想过许多。也许是夜里无聊想来逗逗的玩意儿,也许是惯常的男人见了美丽女子的掠夺,也许是旁的。但是他很少这样,很少很少这样,世人眼里的他,包括他自己,从来不是道德枷锁上的人。
  
  他要一个人,会直接的,不择手段。
  
  管平如今二十有八——风花雪月有时候在他眼里看来好像离着有些远了。就是偶尔的,像现在这样,他有些想讨一个少女的欢心。
  
  ——
  
  下学之后天已经慢慢晚了,尤其是快到冬日,天色比之前更黑一些。
  
  盛明珠到了屋子便有白色的绒球儿直接扑到她怀里,喵喵的叫着。灵珠走到桌边儿,用事先下人准备好的暖手炉暖手,书院不比家里,长期握笔她手上都生了两三颗冻疮。
  
  “早起时凉,让你少写会儿非不听。”到底是亲生的妹妹,小小一个肉嘟嘟的手冻红了,盛明珠也心疼。
  
  灵珠摇了摇头,“一日之计在于晨。”
  
  盛明珠最见不得她这个小老头模样,一点灵气全无。便放下了手里的绒球,猫儿踩着小步伐,像个蓬松的毛球儿,走到灵珠跟前,舔了舔她手背。小姑娘多对这种萌物抵抗不了,灵珠很快托起绒球腹部。
  
  又看它一张毛茸茸的脸,黑溜溜的眼睛。
  
  盛菲菲也回来了,从三房院落经过,便瞧着姐妹二人在抱着一个雪白的团子玩耍,眉头一时皱了皱,又细细看了看。过了会儿又忍不住上前问道,“你这猫儿哪里来的?”
  
  从前她入宫时曾见过皇后娘娘抱着同样的,那时她觉得玉雪可爱便多问了旁边小太监一嘴。这是宫里头猫狗坊的,外头根本就看不着,盛明珠从哪里得来的?
  
  猫儿都有些怕生,瞧着人来了,绒球便马上跳进了盛明珠怀里,脑袋从她胳膊窝里微微探出来,观察外头。盛明珠摸了摸它的脑袋,也没抬头,“友人送的。”
  
  “哪个友人?”盛菲菲追问。
  
  盛明珠便抬眼看着她,奇怪道,“自然是我的友人。”
  
  盛若秋昨个儿在府里住了一晚上,今儿个要返家,盛菲菲本是过来送她顺便说会儿话。却在这里停着不肯走,“你哪个有人有这般大的本事?这哪是民间的猫儿,是不是祖父送你的?”她就知道祖父宠盛明珠,进了宫求了礼物给盛明珠却不给她!
  
  盛明珠只知道这猫儿不常见,却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二姐姐倒是奇怪,祖父送我的又如何?”
  
  盛菲菲被堵的问不出话来,心里却越发委屈,只觉得自己这个正经的嫡女被旁人比了下去。又看盛明珠抱着猫儿,忍着心里的火气,片刻后又道,“我瞧着三妹妹你这儿猫很可爱,能拿来我抱一下吗?”
  
  “不能。”盛明珠又不是傻子,瞧出她不安好意还将绒球儿给她。
  
  盛菲菲脸色一下变了,她怎么着没想到盛明珠这么不给她脸面。许是盛菲菲颜色太过难看,旁边金枝没憋住脸上的笑。
  
  “盛明珠,你别给脸不要脸,从前在我面前便装着一副乖巧的性子,怎么,如今你父做了侍郎便猖狂起来?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我爹才是国公府正经的世子,你只不过一个庶女,半个奴才,却连主子是谁都认不清?”
  
  盛菲菲真的不知道,凭什么她盛明珠一个庶女,活的竟比她一个嫡女还要舒适?又看着她一身打扮,身上的衣料首饰都是今年时兴的好料子,上等的衣料首饰。
  
  盛菲菲身上打扮自然也不俗,可只有她自己个儿知道,有几件儿是新的,有几件儿是旧的。凭什么一个三房庶女的女儿要压在她头上?
  
  盛明珠抬眼看着她,目光里的笑意去了几分。
  
  “我从未与二姐姐为敌罢?”她看着盛菲菲,她是真不喜欢盛菲菲的性子,但身上流着相近的血,又不是个仇人,大多数情况下盛菲菲找麻烦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二姐姐说我是庶出,瞧不起我的身份原本也没什么?”她道,“只是说句不好听的,大伯娘是后进门的,若真的按照老先大周的规矩。我是庶女,是半个奴才,你又算什么东西?”她不要面子,盛明珠也不是那种任由旁人欺负的。
  
  “盛明珠!”阮氏是继室,可在这盛府之中却没人敢说。因着阮氏是府中的女主子,把持府中中馈,没人敢拿盛菲菲的身世做文章。
  
  “二姐姐不必这么大声儿,我听得见。”
  
  盛若秋本是在等盛菲菲,从下人嘴里听见说前面两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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