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赵笑笑有些担忧地唤了声怔怔出神的殷呖呖。
“啊?”殷呖呖回神,耸耸肩,“没来就没来呗。”
她毫不在意的模样令赵笑笑犯起嘀咕,虽说自家老大对易鹤安满不在乎的态度并不算奇怪,但他总觉得有股道不清说不明的异样。
而殷呖呖嘴上不甚在意地说着,心里却已打定主意再次夜访易宅。
是夜。
鬼鬼祟祟的小猫再次翻墙,不同于前次两手空空,这一次小猫扛着大于自己体型一倍的麻袋,小小的身影在黑夜里不停地穿梭在两堵高墙间。
旦日易鹤安开门就看见高高垒起的一堆麻袋,嘴角扯了半天没扯出笑容,尤其是在看清袋子里的东西。
是殷呖呖捡着贵的挑的百年人参冬虫夏,而当中鹿茸鹿鞭占据了好一部分的麻袋。
“少爷……”林管家从麻袋里找出一卷信纸,易鹤安瞥见狗爬字体眉心就突突地跳了跳。
“听熊叔说这些对男子特别补,就算作那事的赔礼,殷呖呖亲笔。”
林管家拿着信纸的手颤了颤,只差老泪纵横,“少爷……那事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事得用鹿鞭鹿茸赔礼,还得补啊?而且补一点还不够?
他家少爷难道不止腿上一处划伤?
“无事。”
易鹤安已经被气到没脾气了,眸底闪过一道冷光,殷呖呖,他两一对比,还是她比较能耐啊。
……
学堂里惴惴不安的殷呖呖猛地打了个喷嚏。
“老大,你着凉了?”赵笑笑嘘寒问暖地靠过来。
“没……”殷呖呖揉揉鼻子,“可能被人惦记了。”
下意识往易鹤安的位置瞟了一眼,这家伙又没来。她摸摸下巴,也不知道昨晚给他送的补药,他有没有熬来喝。
据说那些可贵了,是她老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放了许久都没人动,她就全拿去给易鹤安了。
虽然知道易家根本不缺那些东西,可她不送点良心怎么都不安。
何况,最近易鹤安那方面出问题的事愈演愈烈,满镇风雨,纵使易家有心压制,也会被认作心虚,适得其反。而易家不搭理,则又被当做默认。
殷呖呖撑着小脸,桌底下的小脚晃来晃去。
不管怎么说,她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完美成功,败坏易鹤安名声令镇上女眷不敢嫁他。
第二步计划,把自己嫁出去。
该如何把自己嫁出去?
那天她回去仔细思考过张贺,他们作为同窗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实在尴尬,而且若真成了,莫非以后抱娃一起上学?
可相亲一事,除了李焕山,花媒婆那里再没别的消息,思来想去殷呖呖把问题所在归咎在了她的画像不够吸引人上。
“小赵子~”殷呖呖朝赵笑笑勾勾手指,笑得灿烂。
“老大,什么吩咐?”春暖时节,赵笑笑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
“你们男的都喜欢啥样的女子呀?”
“?”赵笑笑瞪眼,掏掏耳朵,“老大,你说什么?”
殷呖呖非常有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老大,你怎么突然问人家这样的问题。”赵笑笑忽然捂脸害羞状,令殷呖呖一懵,“握草,赵笑笑,你变态啊。”
“……”
“不是,老大,你……”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才有些变态吧?
这话赵笑笑不敢说,最后在殷呖呖充满杀意的凝视下,他挠了挠头,“那种肤白貌美大长腿。”
“我不白?我不美?我,”殷呖呖一抬腿,“腿不长?”
赵笑笑语塞。
“算了,一点用都没有。”殷呖呖嫌弃地瞥了眼赵笑笑,视线移向他前面发呆痴笑的李焕山。
李焕山痴笑脸答:“小小的,白白的,柔柔的。”
“……”好像还不如赵笑笑。
最后殷呖呖的视线放到了这间学堂里她另外认识的人身上。
张贺冥思苦想后,不确定地答:“可能都喜欢柔情似水的?”
“柔情似水?”这是什么破答案?
思考着千古难题的殷呖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盯上了,她在学堂里到处转悠,将目光投向其他可爱的同窗身上。
一人面红耳赤答曰:“身材好的。”
“何为身材好?”
“就是……”此人用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下一秒被殷呖呖揍到归西。
其余人见了都开始心惊胆战。
一人正襟危坐答曰:“我喜欢心地善良的。”
“何为心地善良?”
“善解人意不会牵扯无辜。”此人答完,被殷呖呖以明嘲暗讽打趴在地。
其余人惶恐不安,回答愈发小心谨慎。
一人颤巍巍地望着自己眼前的拳头,答曰:“我……我觉得是女子就行。”
“哦?那何为女子?”
“就是寻常相夫教子的女子。”此人语毕,差点被揍到当场去世,被揍理由:“你说我不是女子?”
其余人见了,直接拿起布包往家跑。
一人不幸晚跑一步,被殷呖呖逮住,直接一屁股坐地,“我不喜欢女子,我喜欢男子!”
“……”殷呖呖无话可说。
望着空荡荡的学堂,殷呖呖头疼不已,桌面蓦然被一道黑影罩住,她抬头,白白胖胖的华服少年站在桌前。
一本正经地问她:“殷姑娘在因什么困惑?”
“你,谁?”
“……”林修睿卒,他突然发现自己好没有存在感。
“我是林修睿。”林修睿说完想了想,补充道:“经常跟易鹤安一起的那个。”
“哦~你就是那个经常被易鹤安拒约的林兄。”
“……对。”
“你找我什么事?”殷呖呖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我觉得我可以为殷姑娘解惑。”
听起来有点像街头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什么算命卜卦。
殷呖呖又盯了林修睿许久,就在林修睿心里直发憷时,殷呖呖问:“那你说,你们男的都喜欢什么女子。”
“……”林修睿并没有想到殷呖呖到处乱转问的是这个问题,他捋了捋头绪,看向殷呖呖桌前的笔墨纸砚,“可否?”
“可。”殷呖呖大手一挥。
一盏茶的功夫,白纸上便多了道飘飘然的女子身影,仅仅是道背影,便已翩若惊鸿。
“她是?”殷呖呖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她素来不喜欢那些穿花戴绿的闺阁女子,但这画中人……
“随手画的。”林修睿漠然地搁下笔。
淡淡地斜斜地瞥了眼画中美人,他的态度再无所谓不过,仿佛那只是笔下随手画出的人物。
殷呖呖捧着那幅画卷,定定地看了良久,再结合赵笑笑、李焕山与张贺所言,豁然有所觉悟。
但紧接着,殷呖呖又开始头疼,试问尊严和易鹤安的一声姑姑哪个重要?
她看向林修睿,又是半晌,长长地叹口气:“欠你个人情。”
“不必。”林修睿摇摇头。
之后阿木又不解了,“少爷,你向易鹤安示好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向殷呖呖示好?”那就是个女子,莫非是瞧上了?
阿木惊恐万状。“少爷,你可万万不能啊。”
“你想些什么呢?”林修睿敲了敲阿木的头,“榆木脑袋。”
……
几日后,姻缘居的花媒婆收到殷家新送来的画卷。
正苦恼殷呖呖该如何配的花媒婆叹息着展开画卷,展到一半就僵住了。
何为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有的人生来相貌便令芸芸众神赞。
画中美人,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倘若不是殷家送来,花媒婆怎么都不能将她与殷家殷呖呖联系到一块去。
“花媒婆,这是我家少爷新画的像。”跟着熊叔脚后跟的林管家也抱着画像来了。
他愁眉不展的,原先觉得自家少爷的画像翩然公子能引得众女倾倒,可是最近闹出的幺蛾子,他越看啊越觉得少爷好似缺了些硬朗。
“新画像?”花媒婆好不容易从殷呖呖的画像中回了魂儿,接着又在易家新画的像里失了魄。
一扫温润书生气。扑面而来的是万夫难敌之威风,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这是易家的儿郎?
当晚,姻缘居的灯火久久不能熄灭,花媒婆站在月老像前那是一阵心绞痛,“您说说,这怎么能不凑一对啊!”
第11章 相亲二人组
在熊叔将新画卷送出去后,殷呖呖百无聊赖地等着花媒婆的消息,百无聊赖的掰掰手指算算,老爹一走快要半月了。
她琢磨着在老爹回来时,如他所愿送他一个便宜女婿。
所以当花媒婆再送画卷来,殷呖呖一扫先前的兴致缺缺,极其认真的挑选起未来的夫婿。
最后与熊叔敲定了镇北一位姓吴的秀才,又叫人捎口信与他,相约泛舟玉湖。
于是乎,要相亲的殷呖呖再次告假了。
玉湖畔,春风习习,河桥垂柳婆娑,蜂惹百花芬芳。
约好辰时相见,照旧劲装皮靴长马尾的殷呖呖一早就到了湖畔的船坞,坐在湖畔边,两手托腮,望着眼前清湛的湖水发呆。
“嗒。”
身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被殷呖呖迅速捕捉到,一转身,就看见一道穿着湛蓝色锦袍的身影径直朝此处走来。
视线移至那人的脸,墨色的长眉、眼端微挑的瑞凤眸、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
这对于殷呖呖而言十分欠扁的五官,令她瞬时呆住了。
握草!
易鹤安!
这要再被易鹤安逮到她告假出来相亲,岂不是丢死人了?
潜意识告诉她,要躲!
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快做出反应,直朝一侧柳树就闪了过去!
繁茂的垂柳以及双人才能环抱起的树干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心知躲得及时,易鹤安瞧不见她,可她的呼吸还是不由得沉下来。
一双褐色的眼睛瞧着身影越发清晰的易鹤安,寻思着等这家伙走了,再悄悄出来。
谁曾想易鹤安站在船坞前就不动了,清俊的脸上漠然无波,双眸眺着远处,静静地立着就像化作了块石头。
殷呖呖急了,她蹲在柳树后,脚都要麻了。
而看易鹤安这架势,大有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她艰难地挪动起自己的腿,一点一点的,生怕发出什么响动来。
“殷……殷姑娘?”
偏巧了,迟迟未到的吴秀才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一声询问似的殷姑娘惊得殷呖呖反射性弹起,却忘了自己双脚发麻,腿一软便栽倒下去,额头磕在树上,疼得她倒吸口冷气。
而发出的动静也足以引起易鹤安的注意了。
她捂着额头,抬眸就对上易鹤安那双狭长的眸子,深黑的瞳仁流转的亮光,像点缀了似笑非笑的讥诮。
“易鹤安!你个王八蛋!”
殷呖呖一股恼火窜到心尖,一时间将火都撒到易鹤安身上。
反正他们也不对付,与其恼别人,倒不如恼易鹤安。
莫名其妙被骂的易鹤安长眉敛起,虽说这几日他都因腿伤待在家中,但对于红鲤镇传起的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并非不知。
他还没向殷呖呖讨个说法,她倒先冲他发起火来。
全然是恶人先告状的姿态,殷呖呖果真是愈发不讲理。
“殷姑娘。”一旁被忽视的吴秀才有些尴尬,掏出一块手帕递到殷呖呖面前,“不若先将手擦拭一番?”
殷呖呖转头看向吴秀才,眸间盈满怒意在她的努力压制下渐渐褪去,接过手帕,“多谢。”
吴秀才只点点头,没有说话,就连视线也一时不知该方向何处。
眼前的殷呖呖明艳好看,却与画卷上不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也是,那般绝代风姿的人物,岂会出现在世间。
就是世间有,又岂是他可肖想?
纵使这般想,吴秀才还是不可避免遗憾了一把。
殷呖呖已将手掌的泥渍擦拭干净,想还给吴秀才,瞧着那手帕上的污痕,挠挠头还是自己收起来。
而后大大方方地打量起这位吴秀才,与画卷上的差异不大。
生得模样很是秀气,实非殷呖呖所喜的那杯茶,如今看起来还有些闷,但综合所有条件来说,却已是在红鲤镇里千里挑一的人选了。
而且对于读书人,殷呖呖还是钦佩居多的,当然易鹤安排除在外。
易鹤安在她眼里从始至终就是充斥商贾气息的王八蛋,打小就没少算计过她,也不知先生到底看好他哪一点。
就在她打算询问吴秀才是否要去乘舟时,吴秀才几步掠过她,朝着易鹤安作了一揖,满是欣喜地问道:“这位一定是易兄了,久仰。”
“……”
殷呖呖看看交谈甚欢的两人,看看天,看看湖,看看这片土地,殷呖呖内心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整个人如同虚设,站在一旁,听他们聊着那些与先生授课是一般无二的东西。
她伸手扯了一把柳条,手心被青绿的汁液染上色,也懒得搭理,反而越扯起劲,越扯越开心。
“请问是易公子吗?”
突然一道柔声细语的声音,交谈的二人与扯柳条的殷呖呖同时转头看去。
戴着帷帽,看不清来者的容貌,但也可见她的身姿婀娜如杨柳,想必摘下帷帽后,容貌也是标志的。
“正是在下,你是刘姑娘?”易鹤安浅笑着对她点头,举手投足颇为儒雅。
“嗯。”这位刘姑娘便轻轻地应了一声。
殷呖呖瞪起眼,这才恍然大悟,易鹤安也是来相亲的!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易鹤安,明明都传易鹤安不行了,怎么还会有姑娘愿意与他相亲?
易鹤安自然注意到殷呖呖灼热的视线,然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了简直糟心。
“易兄你也是……”反倒是吴秀才在看到刘姑娘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看向殷呖呖,面色带着几分局促,“殷姑娘……”
“嗯?游湖吗?”殷呖呖将手里的柳枝扔掉,环臂于胸前,话是对吴秀才说的,可目光却挑衅地落在易鹤安身上。
吴秀才点点头,他看向易鹤安,征询道:“易兄要一起吗?”
“乐意之至,不过只期望这次别有人掉水了。”易鹤安嘴角弧度微扬,眸底则冷淡的很。
赤条条的讽刺!
孰能忍?殷呖呖不能忍,当即冷笑:“呵,易公子多想了吧,就是掉水你也管不着。”
“殷姑娘说的对,在下管不着,但怕被牵连。”
殷呖呖被噎住,气得炸了,“牵连?易鹤安你狼心狗肺,我还救了你呢,咱们到底谁牵连谁?”
“在下并未说什么,殷姑娘何需如此激动。”
“易鹤安!”
殷呖呖在嘴皮功夫上,完全不是易鹤安的动手,此时气得跺脚,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而一旁的吴秀才与刘姑娘早知易家与殷家不对付,但还是头一次见着两人互怼。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都下意识看向对方,只短短一瞬,刘姑娘匆忙低头,吴秀才也颇为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这注定是一次不愉快的游湖。
“易鹤安,你不觉得你坐着太占位置了吗?”殷呖呖一进去就忍不住找茬。
“殷姑娘,你是否觉得你一上船,船都要沉了?”
“你嘴这么欠,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你信不信?”
“在下相信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所以殷姑娘应该当心了。”
“我是该当心你暗中使绊子。”
“那倒不必,对付殷姑娘,何需使绊子?”
吴秀才愣愣地看着在他眼里风流雅逸的易兄此刻与殷呖呖完全碾压式的互怼,刘姑娘则是透过纱幔好奇地打量着殷呖呖。
小船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