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侍候珏哥儿。”
张老夫人来了精神,一般来说下面是特大重点,她聚精会神。
“父亲疼珏哥儿,有时候许他赶集市买东西。那家人跟着,引着珏哥儿,只顾图珏哥儿喜欢,哄的珏哥儿听他的,用尽八宝的法子。说小姑娘香软好摸,调戏了人家小姑娘。”
张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一句,想想忠勇王府的脸面与自己女儿也有关连,只气的僵板身子,心里转动无数骂的话,不是一古脑儿能出得来的,生生堵在喉咙口。
把张氏吓住,叫上几声母亲,把张老夫人叫醒。老夫人张嘴就骂:“下贱作死的东西,只图哄她儿子,不想想别人要出门会人。”
“这不,父亲听说大怒,查过那家人是卖倒的死契,把家人一顿打死,又说二弟妹带坏孩子,逼二弟妹自尽。二弟妹不肯,暗中打发人往娘家让人来。她肆意惯了的,就不想想这不是以前。母亲当家恨她入骨,收到信后,也由着她去叫人来闹。父亲头疼请教董大学士,董大学士说不自尽也行,从此不是年节自然大疾病,再不许她见珏哥儿,不许出她的院门。她闹绝食,母亲撒手不管,我让丫头去看看,真的有事情,也不能真的不管。她只是胡闹,我也不过问。”
张氏这就说完,觑觑老夫人的面容,不是看看她有没有继续生气,而是讪讪道:“有董大学士,珏哥儿出息指日可待。”
张老夫人恍然大悟,赶紧来哄女儿:“你父亲跟太子出行,将来回京,从龙保驾之臣少不了他。论一路上情分,董大学士哪里能有?你别担心,玟哥儿我看得紧。等我去信你父亲,一个先生你说不足,咱们家里最不少的就是有名头儿的念书人,让你父亲再指两个。眼前你父亲不在,没有人牵制董大学士,由着他闹吧。”
张氏说好,张老夫人告辞出来。在路上把董大学士在心里暗暗恼怒。想想不是自己欺负孤儿寡母,是常棋在的时候,常钰就不往好里长。
总上街跟梁山王小王爷和加福攀比,张老夫人听上一回,就念佛一回,对亲信的人道:“这是战哥小王爷和加福度量大,换成别人,他这样嚣张的比上去,人家早把他打杀了。”
本来忠勇王偏心也好,不偏心也罢。只常钰这小模样,张老夫人完全不担心她的外孙,忠勇王长子的儿子常玟袭爵。但董大学士成了程咬金,让张大学士也有忌惮,张老夫人更是忧愁。
全然不是她对着张氏说的:“你父亲陪太子出游,情分比董大学士要高。”
董大学士“无事生非”教导常珏,为的还不是张大学士在太子纳妾的事情上插手。
回想董张两家新生的矛盾,张老夫人就要叹气。喃喃祷告道:“愿老大人这一路上少说话吧。你一个人,怎么说得过忠毅侯全家。”
……
此时的张大学士,正在马车上悠然。
经过那一夜野店的争斗以后,大学士跟大部分的人一样,以为后面这就开始不断。但没有想到,又是几天急驰以后,马车走上泥滩路,车轮下有泥点纷飞。但两边的景色,芦苇纷飞,有种奇怪的植物香味飘来,让人闻到心旷神怡。
大学士对这味道不陌生,但元皓没见过,对吃的从来好奇心重,嗅着小鼻子:“这是什么点心?”
香姐儿笑话他:“这是稻谷香味,我闻过的。”给元皓一个鬼脸儿:“好表弟,你是十指不沾泥的人,这一回咱们住下来,你可以好好的看看什么是种地。”
元皓肃然回表姐:“元皓会打鱼。”
再走,烟波浩渺水可接天。车声惊动下,有大批好看的鸟儿飞动,振翅的声音,又把一行人惊动。
车里背书的韩正经探出小脑袋:“快看,”小红也出了她的车。见两边杨、柳、槐无数,又有一些树上挂着艳红轻黄的果子。
所有人心情早就悠然,这又更上一层。
镇南老王是再不大说起他怎么佩服袁训会找地方,也认出这里哪里,离京都并不算远。但袁训带着大家从海边过来,又杀上一回再拐过来,虽然不是完全为着老王,却让老王感动。
老王跟袁训搭话:“哎,那个坏蛋,你打算给我们住什么好地方?”
袁训笑回:“此地有古诗,渔歌闹处菱花紫,田妇归时秫穗黄。贤守公馀行乐去,许陪旌骑问耕桑。咱们结庐在人境最合适不过。”
梁山老王也认出这是哪里,对萧战和加福道:“这地方咱们来过,为了带福姐儿出京,还看人脸色。”
袁训双眼对天,自说自话:“那咱们换个地方。”
梁山老王慢悠悠:“不过这地方不小,怕多看人脸色,咱们爷仨个花个半天走马观花,这一回可要好好的玩。”
“玩!”
车行愈发的慢,元皓跳下车,对着芦苇眼馋。镇南老王带的护卫们掐些给他,也送给姑娘们和小爷,元皓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让陪他下车的加寿握上,蹦蹦跳跳跟在车后面。
泥路溅上衣裳泥,元皓加寿也浑不在意,还让太子等人也下来走走。
小红受到影响下来,韩正经也下车。袁训也唤宝珠:“车坐久了只怕累,下来走走吧,这儿的水闻起来解疲累。”
侯爷也跳下马,牵着马步行。
文章老侯找一找关安,见一早还在的关安又不知去向。
晚上的时候,来到一处小村庄。万大同陪着村里长辈过来,跟袁训见个面,付了定银。
有一些小孩子来看热闹,元皓一见到就喜欢上了。萧战悄声让大家看他:“表弟又要上演二蛋子大牛六妞儿那一出。”
没一会儿,元皓和韩正经回来,认识一个叫三狗子的孩子,说明天可以一起玩。
萧战把手指掐起,揶揄表弟道:“我算好了,你下一次认识的人,一定叫四驴子。”
正在闹着,见关安带几辆马车到了。搬下箱子,看着家人收拾东西的宝珠又多出一件事儿,把箱子看过分给大家。有一个,送到镇南老王面前:“这是您的。”
老王打开来,入眼先是一个包袱,里面满满的金叶子让镇南老王哭笑不得。出京的时候,太上皇给元皓一包金叶子,到现在也没有用出去一张。这又给一包袱,镇南老王心想带着占地方,也不像有地方能用。
袁训和关安说话,镇南老王手捧金叶子过来,往袁训手上塞:“我说路上使用,我付一部分。你不肯,说回京再算。这你自己看,这东西你不收,你要我往哪儿花。”
袁训同他玩笑:“留着给元皓请客呗。”
“请客才几两银子,我随身带的就足够用。”镇南老王大有放下金叶子就走的意思,袁训拦住他:“您先收着,等我找个法子,回京前一定让您把钱花出去,花得您和元皓都满意。”
镇南老王还要再争几句,太子和张大学士过来。张大学士对这住处满意极了,连声道:“我在家里破俗气,盖的有三间茅草屋。但总不如这自然的好。这地方寻得好。我要回请小王爷,请侯爷陪客。”
太子道:“我要回请元皓,请岳父当陪客。”
袁训让人请宝珠来对她说,宝珠来时,文章老侯跟在后面:“说过的,我们请客,请二爷安排。”
梁山老王看这般热闹,跟过来道:“你们在说什么私房话,给我也听听。”
听过不由得大笑:“你也要请,他也要请,那我也算上一份。”拍拍腰间:“我带上路也许多银子,到如今除去买酒打赏,一文也没有用出去。”
镇南老王看出来了,自己这一包袱金叶子是没地儿放,就是想请客还得排后面。他的箱子还没有看完,老王回房去看箱子。
宫点,好蜜饯,这是太后给元皓的。
镇南王的信件里,意识到这一次历练非同一般,拜托父亲不要过多拘着元皓,让元皓多多的看到民间疾苦。
老王因此伸头到院子里找元皓,见孩子们哈哈闹着,元皓不知什么缘故,把萧战追得满院子飞跑。
老王自语:“并没有拘着他,他活泼着呢,看看小胖身子还跑这么快。”
低头又去看箱子里,拿出一副三截式连在一起的木棍,有小儿手腕粗细,倒不是最肉厚的地方。
老王乐了,招手道:“孙子快来,祖父有好东西给你。”元皓不再追萧战,到窗前踮起脚尖。
“哥哥们有棍,你羡慕是不是?祖父好不好,祖父看出来了。让京里给你打上一副,跟哥哥的一样,只除去不是铁的,这里能卡住,就是你的一条齐眉棍。你长得快,等长高了,咱们再打新的。”老王不厌其烦的说着,帮元皓把棍卡好,送到元皓手里,有元皓身子那么高。
元皓长上月余,也就好齐眉。
元皓把萧战抛开,把爱不释手把玩他的木棍。
“那正经,你也来。”镇南老王又取出一副一模一样的,给了韩正经。看着韩正经,老王也有慈爱:“奉养尉有似玉,小红有那大路。你们俩个是个伴儿,再不要拌嘴,好好的在一处玩,一处看书,一处习武。”
韩正经心花怒放,趴地上就给老王一气叩十几个头。起身后,跟元皓一样,抱着木棍不松手。
萧战见他们相对傻笑,战哥儿怎么能放过。往厨房里叫着:“称心,如意,今天晚上吃面吗?”
称心探出身子:“你要吃面?好啊。”
“不用你擀了,表弟和正经有的是擀面杖。”萧战示意称心看看两个齐脑袋棍。
称心嘻嘻,如意嘻嘻。
元皓和韩正经疑惑的晃晃木棍,再瞅瞅萧战坏笑,同时把木棍举起来。元皓在前哇哇大叫:“打晕,送回京里去!”
“啊啊啊!”韩正经不敢跟着说,跟在后面大叫不停。两个人把萧战又开始一圈一圈的撵。有两个家人怕他们急奔摔倒,跟在两边周护。
镇南老王含笑看上一圈,又去看他的箱子。标明有给侯夫人侯爷的吃食,有给孩子们,拿出来的送给宝珠。
第二天按商议定的,还真的是张大学士还了席,太子殿下隔一天还席。
而元皓也很快找到最爱的地方,是离住处不远的芦苇丛里,有许多的鸟歇息,如果不惊动它们去看,大片的斑斓比宫中最上等的丝锦还要优美。
……
午休刚过去,日光在地上映出大片的金黄。元皓在加寿姐姐手里喝过水,抱上他心爱的果子一个,走去见宝珠:“舅母。”只说一声,宝珠已送过元皓的小木桶。
还是他在海边玩的小桶,洗刷干净带到这里一样中用。
“瘦孩子,”元皓提上桶就这样说。
“来了。”韩正经出现在屋外,宝珠把他的也给他。
小桶里,装着干净屉布包裹的白馒头,给元皓分给孩子们吃。对于元皓的玩耍,舅母从不会忘记准备。
“谢谢舅母。”
“谢谢姨母。”
元皓和韩正经开心的道过谢,各提小桶往门外走去。镇南老王见到跟上,今天是二老爷跟正经,二老爷对老王哈哈腰,也跟上去。王府的护卫和侯府的家人,一半儿当班,一半儿留在家里做杂活。
当班的一半儿,分出一部分走在小爷前面,哪怕路是昨天前天探熟悉的,也先行看过,不让有什么突然出现的事件吓到小爷。
三狗子对这阵势已习惯,见到元皓两个人手挽手儿出来,他家在附近,能看到,三狗子对自家的娘说一声:“我去挖茭白,能遇上抽穗是菰米,新来这户人家不管多少都收哩。”
他的娘不是答应让他自去,而是跟出来,在自家门上就怯怯不敢再走,对着小爷和后面跟的老爷们深深垂下身子。
她不会行礼,也只能这样表示恭敬。
不是三狗子娘打算巴结,是新来的这家小爷,年纪小小,为人实在慷慨。
头一天晚上认得这小爷,第二天这小爷二位和三狗子出去玩,见面先送他一个夹牛肉的雪白馒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三狗子不敢自己吃,送回来给他的娘留着,说分给弟妹们吃。
近水的地方,水里出息大,这村里的人不是穷到揭不到锅,但把夹肉大白馒头送人,也足以让人吃上一惊。
三狗子的娘自然不阻拦儿子跟小爷们玩耍,只担心他冲撞到小爷们。她跟出来行个礼,一是道谢,二是嘴里说着:“他要是不懂事儿,小爷们别怪他。”
元皓有过跟外面孩子玩的经验,才不会怪。他和韩正经正忙着取馒头呢。
“给,这是你的。”这是元皓。
“给,胖小爷给的,胖小爷给你弟弟的。”这是韩正经。
韩二老爷满心里喜悦,越看正经越是个人才。教他说出门儿去玩,光彩要归胖小爷。韩正经也不是两个人还拌嘴的时候拧着,祖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韩正经给人东西,总按祖父交待的加上这一句。
又取出,韩正经道:“胖小爷给你妹妹。”三狗子的娘就一直说谢谢谢谢。
镇南老王每看到这一幕,什么感激袁训,什么感激侯夫人不等元皓说就准备好也有,但对孙子的自豪也有。
在老王看来,他的孙子当之无愧是他家的子弟。生下来就请封世子,本有疼爱长公主,和奉承太上皇太后的用意在。但一路行来,老王深刻的体会到,长孙元皓品格也好,聪明上也好,都配得上王世子之位。
有些人可能会说,这种大方只会遇上坏人。坏人这事情,处处都有。所以祖父家人要跟上。
但天生怜悯,是贵族们不可缺少的责任和气势。
或者换成直白说法,他们天生衣食无忧,长大不袭父荫,也有的是当官报效的门路。他们天生就是施与别人的人,手心要往下怜惜需要的人。
但这不是散漫。
那边过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神色有贼眉鼠眼,老王和二老爷都不喜欢他,但小孩子见到小孩子亲,元皓还不看到他的劣迹,或者他生得天生这面相,未必就有劣迹的时候,元皓依然对他招手,并主动走上去:“给。”
把一个雪白大馒头给他,里面夹着煮得烂熟的牛肉。
那孩子前天来要过,昨天也到手过,今天见到大人们还是不说话,有些胆大:“你桶里的都给我吧。”
元皓慢条斯理:“我管不了许多,我能管的,我管上。你自家也要挣些才是。你看三狗子和别的孩子,他们挖东西卖钱贴补家用,你为什么只收我馒头,你不去贴补家用?”
这话流利的很,老王开怀地笑,二老爷见机奉承:“不是我夸,胖小爷这心地,这份儿教导,在他这个年纪里,是我见到头一份儿。”
老王心里先入为主他的孙子好,对于奉承话来者不拒。笑过,也有中肯:“我教的还算少的,他跟姐姐最多,寿姐儿香姐儿教他最多,让他不要给人骗了。那坏蛋舅舅也特意教过一回。出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啊。”
又说韩正经也懂事,二老爷谦逊地说不敢,全是袁爷全家的功劳。
说着话,大人们眼睛不离开孙子们。见那孩子面上涨红,支支吾吾地道:“我家里有活计哩,”
韩正经哦上一声:“你有什么活计在家里?”
那孩子眼睛乱瞄,见到三狗子的弟弟捧着大馒头在吃,他眼睛一亮:“我家有弟妹在,再给我几个馒头才是善人。”
韩正经撇嘴儿:“你胡说,你家里就你一个,我们知道。再说,”
元皓接上话:“我们不当乱好心的善人。是跟我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