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老太爷。
宝珠从外面进来,见到就悄悄的放慢脚步,不打扰女儿装疲惫。
进去见袁夫人,把城中才送来的信给她。信是中宫娘娘来的,信封上能看出来。看着袁夫人看信,宝珠打听道:“姑母又问寿姐儿好不好?”
袁夫人这一回看过信,目光闪动,慢悠悠笑着,意味不明。“宝珠啊,”她轻唤一声。
“母亲,我在这里。”
“给寿姐儿准备行装,我们要回京去了。”袁夫人笑说着,但信,还是没有给宝珠看。
宝珠吓一跳:“不会吧,母亲,表凶还在这里,我和寿姐儿回京去,可就离他远了。”
袁夫人轻笑:“你是不走的,就我,老太太和寿姐儿我们回去,你呀,”她温柔的眸光放到媳妇面上:“你怎么能离得开你丈夫,”
这个深爱自己丈夫的人,也不会把媳妇从离儿子近的地方分离。她还没有孙子呢。
宝珠结结巴巴:“可加寿离开我,我离开加寿……”宝珠忽然有五雷轰顶之感。
她是早想过的,姑母迟早要见加寿,可加寿还小不是吗?
“母亲,等加寿大些再回京,再大大……”宝珠舌头打结,她三两天离开小镇,也就见不到加寿。可送回京,就要一两年见不到。
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一两年的,我可怎么过?”
袁夫人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抚,微笑道:“不是一两年,是不回来了。”
“啊<;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宝珠呆若木鸡。
“你坐下,让人倒碗热茶,我慢慢对你说。”袁夫人亲手把宝珠送到侧边座位上,红花有事不在,让别人倒茶来,又屏退出去。
房中只有婆媳两个人,袁夫人柔柔的笑着:“依着你姑母啊,去年就写信要寿姐儿回京,她要养着。我说孩子小,不乱走动还怕生病,路上要是染上病,那可不行。”
“这是祖父的头一个孩子,当姑祖母的早就急得不行,她这一回来信啊,说周岁也过了,平时也嘱咐多给喝牛奶羊*,她说身子一定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她呀,已经打发人出京,要是顺风顺水的,过两个月就到了。”
宝珠满嘴苦水。
是啊,加寿是头一个孩子,姑母怎么不想见她。
宝珠想到自己一直大意,还以为加寿是女孩子,姑母不会重视。以前还觉得姑母不放心上,现在知道自己想错,而表凶又不在身边,指着表凶去信阻拦,让女儿再呆段时间也不能。
“可我…。。我很喜欢的,但加寿一走,我的心跟刀剜的一样,她还小,不能没我陪着,她要是哭着要我,我虽然听不到,也能感觉到,我的心里会和她一样难过的。”宝珠发现无力挽回时,掩面痛哭。
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你还会再有呢。”劝着宝珠:“快点儿,别哭了,给你丈夫去信。姑太太是体贴的,她先来信,后打发人上路,信里面特意叮嘱,让父亲回来见上一面寿姐儿再走,又让太子殿下加急信件到军中,不管打多最紧的仗,也得让你丈夫抽身回来。去吧,也许他这一回来,你又有了不是……”
宝珠让撵去写信,袁夫人在房中也轻叹,又是皱眉又是好笑:“看把你急的,你算着日子,加寿刚生下来,你就来信催。满月,你又来信催,以后每个月都催,真是的,这就把母女分离,我也不忍心呢。”
她摇摇头,去找老太太,征求她的意见。问问老太太是留下来和宝珠一起再过几年,还是和自己一同回京。
…。。
老太太闹不明白,她一生精明,就这件事儿糊涂掉:“回京见亲戚?”宝珠就是在京里成的亲,有什么亲戚当天也没见出来不是?
中宫那天是到场的,自然不会给老太太见。
“您若是喜欢啊,就和宝珠住着吧。但我送寿姐儿进京,可指不定哪一年才过来。”袁夫人如实的告诉她。
老太太为难住,她喜欢这里的日子,她的兄长也在这里,她还没有住够呢。可寿姐儿进京见亲戚?听亲家太太说着,像是蛮重要。
不重要,就能把刚一周岁的孩子往京里送?
宝珠?寿姐儿?
在心里掂量好几遍,直觉占住上风。老太太道:“寿姐儿比宝珠要紧,宝珠大了,不要我跟着交待冷暖。寿姐儿小,而且当初说过,我跟着你,你带着我,我和你一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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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袁大会袁二
暖暖的日头下面,加寿还斜倚在椅子上,笑嘻嘻看着院子里鸡飞狗跑。隔着窗户,她的母亲宝珠却泪水涟涟,看一眼女儿还处在婴儿肥中的小胖身子,再写几笔。
每个字里都有宝珠的难过,但也是有欣喜的。
姑母她是一定要青睐我们加寿的,虽然这青睐让宝珠目前接受不了。
……
“是送去见淑妃娘娘吧?”老侯目光炯炯,下这样的评价。
他正在城内办公务,老太太紧急的让人把他叫回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老侯到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饭刚过,他进屋才笑说:“本打算今晚不回来,国公府里也打过招呼,说几十年的老酒,埋在桂花下面扒位出来给我喝,二妹你没有让我回来的理由,看我灌你几大杯宝珠的好酒。”
老太太回他:“宝珠的酒就不错,亲戚的酒明儿再去骗吧。”然后再道:“你听过我说的话,怕你不以后见天儿回来,好好陪我的加寿,一步也不丢开她。”
“怎么了?”老侯听出来家里有事,坐下来就问。
老太太把话告诉他,老侯就有刚才的结论出来。
“你看淑妃娘娘像亲戚吗?”老太太叽咕着:“在京里我自己也打听,请哥哥你也打听,看不出半点儿她是亲戚。头一个,宝珠从不进宫给她请安,”
淑妃是袁家对外说的同乡,就只是同乡,既然认下来,宝珠和袁夫人都应该按时去恭敬解闷才对。
老太太道:“宝珠要是去,我不会一次也不知道。后来我和亲家同住,留心打量她,也没见她说过淑妃,倒是太子府上常照应,瑞庆小殿下总来看宝珠,后来宝珠出京,也看过亲家太太几回。”
“噤声了。”老侯拖长嗓音,眸光中闪动着笑意:“妹妹你啊,不该说的话你不要说。你就是不说,这一回随加寿进京,你是个曾老祖母,想来加寿见什么亲戚,不会不带上你,你也就能明白了。啊,是了,就是你和我要分开了。”
老侯并不顶顶难过,毕竟他有公事在身,公事为重,他不能随意的回京。而妹妹老太太呢,老侯也主张她随加寿进京:“这是宝珠的头一点骨血,这亲事是我做成,加寿得人喜欢,岂不是都在说我的功劳好。你理当的看重加寿过于宝珠。”
老太太是个女眷,又年纪高,略有几点伤心:“小时候我同哥哥说,出嫁过也不离开你,后来唉,分开几十年,这才团聚没几年……”
打上一个顿,老太太微微地笑意出来:“哥哥,我回京可是要去祭她的,对你说一声儿。”这个她,是南安侯夫人。
在说到这个一生对头时,老太太为什么是微微的笑呢?也许她认为自己很大度吧,能放得下几十年的仇恨。
“人死人死,什么怨仇也就消失,你去祭吧,代我骂她几声儿。”老侯也是微微的笑。
兄妹都有回想往事之意,但很快的,还是把话题转回到最可爱最招人疼爱的加寿身上。
老侯提醒:“加寿的大红包儿,可要带上。”又扳指头把亲戚们和老太太重数几回:“这都是要去讨钱的人,以前总觉得亏了亏了的,这就让加寿作一回全讨回来。”
“大红包儿啊,”老太太眉开眼笑:“哥哥赶紧的,去给亲戚们写信,先知会我们和加寿就要回京,钱都预备好,别委屈着我们加寿,可是一定不依。”
老侯还真的依言要走,走出去两步,嘴上道:“我赶紧的吃过晚饭就写信,”又扭身子回来。老太太以为哥哥舍不得自己,取笑道:“体已话儿不必再说,亲家太太说加寿不再回来,我守着她,在京里等着哥哥回来。”
“哪个对你说体已话儿,”老侯也笑,道:“我是说加寿的亲事,你得上心。我冷眼看着,宝珠袁训都不喜欢国公的公子们,相来不会和这里亲上做亲,京里我们亲戚更多,有出息的小子也多,阮家的孙子,董家的孙子……”
还要再交待,让老太太埋怨:“知道知道,这个不用你交待<;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请去用饭,用完饭就写信,再晚一会啊,为你烫的好酒就冷了。”
“天热,冷酒好啊。”老侯笑着,这才是出去用饭。
老太太婆媳单独住一间小院,老侯出院门时,见星光满天,和邵氏张氏撞个顶面。
……
“你们也回来了,侯爷才刚刚的我交待过他。”老太太见到两个媳妇,和颜悦色地说着,心想现在再把你们交待过,我回京前的准备就算结束。
邵氏张氏满身是汗,也顾不上擦。把老太太狠看几眼,邵氏张氏都是放心的神色,一笑道:“正在草场上帮忙,真是没有我们不行,那帮工的自己做饭食,粗的我们说猪也不想吃。我们去到,按宝珠的话给他们料理,都感激不尽,活儿这几天也做得好。”
“夏天的草药还有一半就能收齐,这天气再晒上几天,就可以往京里去给掌珠。”
二位太太一人一段把自己的话儿说完,就来回老太太:“让人带话,赶紧的回来,家里怎么了?”
“凭有什么事儿,不是有宝珠在,我们在路上倒后来放下心儿。”
她们的关心溢于言表,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在这里人情风俗都简单,好就是笑容,不好就是心里闷气一阵。和在小城里,和女眷们互相攀比防备,和在京里,除去知心的亲戚们,问还有不能交心的亲戚们勾心斗角不同,事事儿,都是爽快透亮的,老太太也就不掩饰自己见到两个媳妇的喜悦。
她不但喜悦,而且带着神秘。嗓音中透着悄意儿,对媳妇们笑着:“我说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加寿要回京去了。”
“……”
邵氏张氏愣住,带着从没有想过这件事的怔忡。
很快,她们得理清这件事情。
加寿回京?也就是亲家太太要走,老太太要随着走。老太太都不在这里,媳妇们想到自己身上,呀,我们也得跟着走啊,我们是老太太的人。
一年多这里的日子,已让媳妇们和老太太心交着心。但离开这天高地阔的地方回京去,再呆在大宅院里,就是出门,也不过是从家里的大宅院,到亲戚家的大宅院。
有看不完的下人恭敬,但却没有这里面上洋溢的劳作笑容。汗珠子滴下土摔下八瓣儿,比京中水阁清凉要充实得多。
邵氏勉强地笑上一笑:“回京啊,这事儿真不坏。”但神思怔怔,想着明早的早饭自己不在,留下来的人是不是弄得周全。
他们又不傻,不会屈着自己。但宝珠交待,饮食弄得好,有汤有水小菜俱全,给他们吃得好就做得好,可不能担上亏他们的名声。
以后,也能吸引更多的帮工过来。这就得有专门的人照看着。
张氏也在想,以后我不在这里,谁在草药过秤时给宝珠把着。帮工们,有些是短工,长工不敢糊弄,短工却敢。他们做完东家的活儿,下个月就去西家,多到点儿钱在手中就叫好<;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他们敢把次草药充好草药,敢把泥土石头碎子夹里面,好压份量。
唉呀,没有我,可怎么能行呢?
陷在沉默中,她们自己都没有发觉。
老太太嘴角上弯,对着这沉默很满意。她带笑唤醒两个人:“听我说,我有句话儿交待你们。”
“是。”邵氏陪笑,陪出来的像苦笑,她想老太太不过是说收拾行装的事。
张氏也陪笑答应,陪的有点儿像哭,她脑子里还转悠着,明天收草药明天收草药,这可怎么办?
老太太笑容可掬:“我的话,你们就不必跟着回京了。”
邵氏张大嘴。
张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中坐着的婆婆安老太太,年纪已高,头发已白,但她今天的眸子中睿智更满,带给当媳妇的新的认识。
“我舍不得走,但加寿最重要,加寿见亲戚最打紧,我得跟着,我不跟着我不放心。再说,我年老了,看着身子好,指不定今年明年的,就要和别人家老太太一样,我就睡床上不能动了。回京去,有事儿也都好办。”
说到自己的生死,老太太相当平静,她的目光已穿过门外明月,回到京中南安侯府的后院子,那里自己的旧日绣楼下面,摆着她的寿材,已办下好几年。
早早的办寿材给老人,在古人眼中并不是件坏事,就像皇帝早早给自己盖寝陵,这是早有准备。
“回去,也看看掌珠和玉珠,看着玉珠生孩子,看着掌珠满了服,也生孩子。有我呢,你们就不必回去了。在这里呆着吧,过上几年没有婆婆的日子。我不在,你们就是长辈,可别欺负宝珠。”老太太微笑。
邵氏张氏笑着笑着,溢出泪珠。
“真羡慕你们啊,身子骨儿好,这是自然的,你们和我比,是年青的。过上几年,想回京,就回去看看女儿,也看看我和亲家太太,也看看加寿。想回来了,就再回来吧。”对着媳妇们的满眼泪,老太太也油然想哭。
为压下这种感情,她开句玩笑:“好容易的,你们出京找份儿差事,可不能妨碍不是。”
“是啊是啊,”邵氏抹泪水,嗓音里带着泣声:“随掌珠住,她还能亏待我吗?但那一家子人,但不敢说跟乌眼鸡似的,就是背后心肠弄得锦衣玉食也难受。在宝珠这里好,在宝珠这里我有用,在掌珠家里我是无用的人。宝珠的饭我吃得香甜,我给她管事儿呢。”
张氏也颤着嗓子:“孩子们托老太太的福,都嫁得好。玉珠呢,我放心。老太太既然有这恩典,宝珠这里我呆着,我喜欢这里,说话可以不咬文嚼字,跟玉珠住,也拖累她不是。”
她们齐声地说宝珠好,老太太终于陪着她们流泪,但心头喜悦莫明。宝珠啊,是老太太最得意的人儿,这不就是说老太太你好。
…。
第二天宝珠知道婶娘们的决定,也是惊喜的。
加寿离开她,宝珠难以割舍<;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她的婆婆要离开,宝珠也舍不得。宝珠能有今天,大半儿功劳归于袁夫人信任她,放任她。而她的祖母要离开,宝珠想到她年高发白,怕再见到就是风烛残年。
婶娘们的留下,宝珠并不完全孤单,是种安慰。
老太太私下里告诉宝珠,她是用以下的话,往她脸上贴金的:“知道你不愿意和国公府走动太密,但总得有个人走动不是。留下你婶娘们,这麻烦事儿让她们去办。”
宝珠扑哧一笑,谢过老太太。
京里“亲戚”家还接的人还没有到,宝珠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