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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乱起来,古代风月馆是正当的,纳税交银子受官府保护。老鸨问明白是人家里大奶奶来寻丈夫,并不是同行来闹事,自然报官解决。
衙役们平时收他们的钱,也往这里来蹭着玩,就往这里赶得快。黑衣人们见韩世拓直扑进来,按住一个就不放,一哄而散出去。有的人认不得门,后门里跟着人进来的,原本还想跟着人出去,不想半路杀出程咬金,韩世拓过来,掌珠握着棒在后面撵。
他们夺路而逃,有些难免闯到前院去。惊呼声中,龙二龙三暗叫不妙,兄弟两个手扯着手好在不曾分开,手指动上一动,都知道对方心意。转身又往后面来,想寻个院墙出去,又见到跟掌珠进来的护院大汉过来几个。
大汉们也奇怪:“这是包兰花厅的客人?说主人私密不喜欢让人看到,今天后门这一条路都不许人走动,他全包下来,但看看这哪是玩的,这像强盗聚会?”
就抓住两个,取下风帽,露出两张面容,龙二龙三魂飞魄散,这两个他们也认得,一个是定边郡王府上的一个大管家,抓拿时他逃走。一个是定边郡王的幕僚,他倒没让抓拿?
龙二龙三后怕上来,要是跟他们一起让拿,这可就说不清楚。
此时暗恨林公孙和吴参也晚,是他们说商议事情互相不见头脸的好,免得说话以后让人举报。遮住头脸,出的主意就触到律法,也能避一部分耳目。
恰好,大家都不愿意露头脸,各自都有心思,就都这样的来,结果呢,没想到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林公孙要是在面前,龙二龙三咬他的心都有。林公孙不在面前,赶紧想到逃走。
将军们力气足,撒丫子往后就跑。边跑边低声道:“外墙不低,我蹲下你上去,你上去后再拉我。”
互相正点着头,冷不防树丛中出来一个人,他一看就是学过功夫的人,一把攀紧龙二肩头,再一把捂住龙二嘴巴。龙三正要夺哥哥,听到一个低声:“跟我来!”龙三身子一震,留恋的看看墙上已经有人在爬,但还是跟着他走到树丛中。
那人已放开龙二,龙二也不再挣扎,兄弟两个跟着他走到一个房间里,里面摆设华丽,是接客的地方。
有小小烛光,那人关上门,取下风帽,露出英俊面容。龙二龙三瞪大眼:“小弟,真的是你!”看袁训衣裳,和他们一样的黑披风,竟然是刚才那群人中的一个。
袁训面有怒容:“我让你们不要乱走少出门!”龙二龙三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耳后,另一个嗓音响起,娇柔悦耳:“二位表兄也是不想你独力承担的意思,侯爷就不要怪了吧。”
嗓音一入耳,龙二龙三如遭雷击。回过身,这时候才看到屋角还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离开她身前好几步,都是一式一样的黑色披风。
坐着的人取下风帽,露出一张芙蓉娇面,不是别人,正是宝珠。
“弟妹,你也在这里!”龙二龙三惊呼出声的同时,这就能想明白什么。这对夫妻看似不关心,从自己兄弟们进京后没怎么说过连坐朋党的事情,但他们实打实的掺和进来,并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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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看破
青楼里预备接客的房间,通风不会差,但关上窗户隐密性一样好。他们是躲避进来,门窗关得铁紧,一角烛光微微照明,勉强能看到面容,视线不能说太好。
但龙二龙三在亲眼证实是小弟时,眼前明亮起来。又看到是弟妹在这里,像一轮红日在房中,缝隙里都亮堂。
他们顾不得想这地方不好,弟妹一大家闺秀怎么能在这里,都是先惊喜满面。
在国公府的人心中,宝珠比袁训还要是他们心中的依靠。袁训还没有回大同的时候,宝珠一个人就帮府中很多。
虽然宝珠一片心思为夫君,但是在袁训没有交待她的情况下,是她独力承担的行为。也让府中人对她的为人行事人品安心。
油然的,龙二呵呵笑出两声,面上让袁训责备的尴尬化为乌有,走上一步,搓着手,把见礼也忘记,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弟妹,你,你来了?”
听上去活似这是国公府,宝珠来做客似的。
宝珠对他轻轻一笑。
龙三让哥哥抢在前面表达感激,他就稳住得多。也喜悦,也情不自禁,但上前见礼,恭恭敬敬,毫不敢怠慢,陪着笑脸儿:“弟妹,又生受你不是?”
把龙二提醒,急忙忙补见礼,这一补就是好几个,弯着腰一气几个揖,宝珠起身还礼,袁训皱眉:“这都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虚客套没完!”
“啊哟!”龙氏兄弟叫出来,愕然想起,舌尖吃吃:“是啊,弟妹如何在这里!”宝珠又是轻轻一笑,袁训板着脸,狠瞪表兄们一眼,一看就不是对宝珠在这里生气,反而是为二位表兄这两个大男人在烟花地生气。
袁训没好气:“指着她出这门呢,所以带上她!”
龙二龙三没听懂时,就赶紧附合:“是是,那是一定要带上的。”话音落地,才想到弟妹在这烟花地畅通无阻的话,这要不是小弟说出来的,非打一架不可。
这话,不中听吧?
但见袁训生气,兄弟们咬住舌头不敢再说。小弟夫妻虽没有明着说太多不许出门,因为他们兄弟还要往狱里送饭,说不许出门不合适。但从二兄弟到来以后,袁训夫妻种种行为算拘着他们不许出门。
又想到上一回吴参约他们晚上聚会,说在哪家旧宅子里,临行前,姑母袁夫人叫他们过去,房中谈话直到深夜。
辅国公不在京中,独二兄弟进京,承欢姑母膝下是本分。
又不好明着说和别人商议救舅父,不是住到小弟府上,理当倚仗小弟。明说寻的有别人,怕姑母不会不悦,小弟夫妻知道要不喜欢,又见袁夫人循循问候国公,盼着他早好早日进京相聚,全是喜欢的话,不敢添烦恼,兄弟两人上一回就没有出门。
现在回想起来,上一回只怕也是有意,拘住自己兄弟在家的意思,那就只能是小弟的授意。
龙二龙三得到袁训最好的招待,太子府上也去做客,梁山王府里也做客,处处是亲戚,觉得有盼头,不敢惹袁训不快,对宝珠在这里的疑惑只压在心里。
好在片刻后,他们的疑惑就让解开。
门上,“当当,”轻声,有人低低报个名字:“小邹,”他推门而入。
这个人一进来,和房中最为相衬的人就只有他。他歪戴一个帽子,面上嬉皮涎脸,眼珠子地鼠出洞似乱转,不说话也让龙二龙三一怔,看出来应该是这里的大茶壶。
果然,见他上前来,独对宝珠行礼,口称:“二爷,稍等会儿,等衙役们回去,我送您后门出去,钥匙在我手上。”
龙二龙三又大吃一惊。吃惊像在他们脑海里撕裂出一个口子,把“袁二爷”三个字狂塞进来。
国公府已知道袁二就是宝珠,龙二龙三也早知道。但他们没放心上,进京后见到的宝珠总是雍容华贵,听说险些当上国夫人,哪能想到弟妹是袁二爷。这会儿明白,原来袁二这个名字在京里一样吃得开。
齐齐对袁训看过去,不无敬佩时,又看到一件事,这自称小邹,少说也有四十岁的猥琐男子并没有见礼小弟,怎么?他认得袁二,倒不认得袁大?
小邹恰好转过来,眼珠子本就活泛,进门瞬间就把房里人全看在眼里。这是为大茶壶营生不少一个客人练就的,一旦练成终身不丢,自然把袁训看在眼中。
见一个青年气宇轩昂,要说二爷漂亮,他比二爷更有气势。二爷是个女人,没有他战场上杀出来的豪气。小邹就过来,也是陪笑,哈着腰:“这位是大爷吧?”
大爷是二爷丈夫,认得二爷真面目的人都知道。
房中最后一个没说话的人,那个站在宝珠身前几步,活似护卫的人开口:“这位正是侯爷。”他一说话,饶是在这里算躲避压着嗓音,也带着一种中气通天的昂扬。
龙二龙三暗道,这也是一条好汉,听听这气足的很。
小邹对他欠身:“谢谢周光大哥指点,”趴地上对袁训先叩几个头:“小的小邹见过大爷。”袁训因他这句称呼,对他有了笑容。
……
这位来历袁训听宝珠说过,他出身市井,一直青楼院子里混饭吃。
正月里福王和定边郡王勾结苏赫造反,宝珠把二爷大旗一竖,为活命离宝珠近投靠她的人不少。有些人如田光本就个好汉,心想不杀就死,跟着二爷杀敌去!这小邹,就是其中的一个。
田光原本也瞧不起他,一个大茶壶,谁能瞧得上?
但危险当头,人的任何情绪都会放大。恐惧会放大,胆色也放大。
不杀就死。小邹平时勾头缩脑袋,当时却也杀得不错,还和田光你护我、我护你的并肩过,田光引他见的宝珠。
当时宝珠许过他们,没官就给银子。镇南王也许过他们,没官就给银子。经过的都督府兵将们也夸过他们英勇。但事后往上报功劳,什么里正地保都要卡他们。当时厮杀时,这些人却不是出城,就是找地方钻着发哆嗦。
小邹怎么能服?本是跳脚骂娘的,田光没忘记他,说见过二爷,二爷说上达天听,这事情先不要急。宝珠今天用到他,小邹自然侍候。
他面对袁训时,也傲然不称侯爷,而称为“大爷”,以示他是二爷的人,不是官府的人。
对于官府,小邹一流也找麻烦,也让这一回卡功劳伤到心。这要不是二爷丈夫,换个人,只要侯爷不是来嫖院子花银子,估计小邹都不兜搭。
……
一句“见过大爷”,把他市井中人的傲气表露无遗。
……
袁训好笑,温和许多:“你晓事,起来吧。”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给他。
小邹一愣,想上一想道:“小的虽上不得台盘,但不讹银子。”
袁训笑容加深:“这是二爷赏你的!”小邹这才道谢接在手里,袁训又徐徐告诉他:“欠你们的功劳,你心放肚子里,二爷会为你们要到手。”
小邹眼睛里是表示我没有侯爷,我只看到二爷丈夫,但对说话上,侯爷还是更可靠。这就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是是,有二爷在,小的们全放心。”
袁训再一点头,就不再理他。
小邹也不闲着,他耳朵贴到门缝里,听着外面动静。没一会儿,他露出笑容来回宝珠:“二爷,您各位可以走了,跟着我来,您放心,后门这一片本就安静,平时接重要客人,要玩又不想露头脸的人,全从这里进来,平时就不许杂人进来,全是小的一个人接送,小的送您们,不会让人看到。”
宝珠起身,要走时,又看房里,道:“等我们走后,有劳你收拾,不让人看出有人进来过才好。”
小邹漫不在乎:“您放心吧,这是口外的客人包红姐儿染香的,他不到冬天不进京,平时这里没有人来,别说您进来坐坐,就是砸了东西,钥匙只我一个人拿着,别人不会知道。”
宝珠听着有趣:“那红姐儿不住这里?”
袁训白她一眼,这种事情还要细问?
小邹回答出来:“二爷您不知道,”在这里忍不住有个哈哈,二爷是个女人,她也没地儿知道。就仔细解释:“好房子只给客人用,客人花了钱不能怠慢,怠慢他下回就再不来。再红的姐儿呢,也不住这里。当红的,房间不错。不当红的,不住柴房已经不错。”
袁训又冲他白眼,暗恨他解释得明白。田光看在眼中,忍笑推一把小邹:“带路,只是啰嗦。”小邹还没有明白过来,乐颠颠的开门带路,如他所说,一路无人,后门已上锁,小邹打开,把二爷一行送出去,自己进去,重新落锁。
…。
门内,他的脚步声听不到以后,宝珠凑到袁训耳朵根子下笑盈盈:“人家没见过,所以见识一回。”
袁训再翻个白眼儿,低声道:“回去和你细细算账,你想知道这个,问我就行!”宝珠溜圆眼睛:“你来过的?”
袁训板起脸:“我倒想说没来过,我当差的时候,来过!”见宝珠气呼呼上来,一笑,揽住她肩头坏笑:“生气了不是?以后你乖乖的,”
宝珠嘟嘴:“怎么样?”
耳边一团温热:“我也不带你再来!”随即,他自己先笑得不行。
听到他的笑声,见到弟妹娇嗔捶打着他,龙二龙三装看不到,只把嘴角也噙上笑容,田光也笑容满面。
田光暗想,二爷是个女人也挺好,如这会儿他们夫妻笑闹,透足恩爱,光看着就心里暖和。这一暖和,对自己的前程什么的,像是更放心。
龙二龙三也是一样的想,看着他们夫妻这般的好,感觉什么难事都不存在。也更知道小弟夫妻会管到底,这感觉真好。
……
巷口,夜风更强。关安和天豹一个赶车,一个带着马候着。见到袁训等一行人过来,松一口气。
不及对龙二龙三招呼,关安先和袁训道:“才刚我看到柳至大人带着人在这里。”袁训疑惑:“他作什么?”
“您去的那地方,好好的闹起来。我说不好,侯爷和夫人让看到可怎么好?您是不怕,但以后再查这事可难办。我让天豹去后门,我往前门接应,见是大姑奶奶两口子从里面出来,揪着林公孙。”
袁训又吃一惊:“哦?”寻思他们是怎么知道有今晚这事的?听关安再道:“前门没动静时,我和天豹会合。天豹说看到后墙上出来人,出来一个拿一个,是柳至大人带人拿的。我到的及时,还亲眼看到一个。”
袁训皱眉,觉得这里面像有文章。柳至在刑部,他拿人不奇怪。但他不冲进去拿人,反而后院上候着?不怕有的人跟自己一样躲起来,他不进去搜查搜查?
这不是柳至做事的为人。
想不通时,袁训道:“先回家。”送宝珠上车。龙二龙三是雇车过来,田光把马让出来,袁训让出马,侯爷也进车里,一路回到家中。
角门里刚进去,候着的一个小子过来,悄悄道:“大姑老爷在书房等候。”袁训不及和龙二龙三再说什么,只让宝珠和他们进去。
龙二龙三讪讪的,本想回家后和小弟多坐一会儿,想来他今天必然会说几句牵扯到父亲的话有,把他的主意拿出来,见不方便,略觉遗憾,但明天也可以说,就告辞陪宝珠进去。
……
书房里,韩世拓走来走去,西风中也不时抹汗。袁训身影刚在院门出现,他就匆匆步出。在院子里就要说,袁训淡淡:“进去说。”
看得出来韩世拓的不从容,但越是不从容,越要谨慎的说。
两个人书房里坐定,袁训不要人进来,自己点着烛火,韩世拓面上的焦急更一目了然。
“妹夫,这事情古怪!”韩世拓坐下来先就这样说。
袁训肃然:“你说。”
“是这样的,我……”韩世拓先把他们夫妻为什么去留香院说了一遍,再道:“林公孙我是认得的,他今天晚上衣裳也不一样,那纹路在夜里也看得明白,我穿窗户而出,把他揪住,再叫出掌珠,让她上车,外面已经有衙役们在,有掌珠在,我想早送她回家,就告诉当差的这人结党营私,不会是好事,交给他们带回。”
袁训一变面色:“你应该自己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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