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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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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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冬姐儿那么好的孩子,你别放在心上,这是冬姐儿缘分没到,冬姐儿那面相,一看就是个有大福的,你没放心上,不是大事,这议亲,哪家不是一波三折的?”随夫人忙安慰严夫人。
  “夫人说的是。”严夫人听到哪家不是一波三折,心里一阵剧痛,眼泪又下来了,“我来,是想跟夫人说,我是说,楠姐儿和阿夏……”
  “说到这个,听说阿夏一身的血,没什么事吧?”古大奶奶听到这里,关切的问了句。
  “她没事,楠姐儿拿了只茶壶……后来茶壶碎了,划伤了手,阿夏身上的血,都是楠姐儿抹上去的。”严夫人说的含糊无比。
  “那楠姐儿的手呢?伤的怎么样?重不重?说是好多血。”随夫人担心上了。
  “不重,她自己都不知道,进门的时候,哭的气都上不来了,说阿夏活不成了,出了好多血,后来找了半天,才从她手心里找到那条细长小伤口。阿夏今天穿的是件白绫子夹衣,不经染,一点儿血,看起来就吓人了。”听随夫人如此关切楠姐儿,严夫人心里生出丝丝希望。
  “这就是好。”随夫人松了口气。
  “我这趟来……”严夫人犹豫含糊的开了口。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随夫人爽快笑道。
  “是楠姐儿,是我没教养好,娇纵的太过,竟然当街打上架了,她配不上……”严夫人心一横,把话说出来了,这话再怎么痛心,再怎么不舍,也得说出来。
  随夫人呆了呆,立刻看向儿媳妇古大奶奶,古大奶奶迎着她的目光,也是一脸惊讶,随即又笑起来,微微颔首欠身,示意随夫人说话。
  随夫人先笑起来,“我就说,你府上这会儿正乱着,你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儿说闲话来了。阿夏看着她爹被人家打了,小孩子家,不就是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楠姐儿自然得跟着阿夏往前冲。这有什么?不算什么事儿。
  听说这事,我还跟贤哥儿他娘说笑话呢,说正好,贤哥儿那脾气,就得有个这样能冲能打的,以后护着贤哥儿不受气。”
  严夫人呆了下,噗一声笑起来,“夫人可真是,您就不担心楠姐儿跟贤哥儿打起来?”
  “那我可管不着。”随夫人摊着手,正说着,眼睛瞄见门口小丫头掀帘进来,走到古大奶奶身边低低禀报着什么。
  古大奶奶听完,欠身冲随夫人和严夫人笑道:“是长沙王府上,我去看看。”
  看着古大奶奶出去,随夫人让着严夫人喝茶,端起杯子笑道:“有件事,正好跟你说一声,珊姐儿的亲事算是议定下了。”
  严夫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随夫人看着她笑道:“就是长沙王府,那位世子,过几天就下小定礼了,我和贤哥儿他娘商量过了,等阿珊定好亲,就把贤哥儿和楠姐儿的亲事也定下来。”
  “真是门好亲,金世子可是少有的才俊,人生的又那样好,恭喜夫人,好好好!夫人不嫌弃楠姐儿……这是楠姐儿的福份,天大的福份。”严夫人激动的简直有点儿语无伦次了,楠姐儿这门亲事,她真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古大奶奶片刻回来,手里拿着个不算小的匣子,一脸的笑,进来就将匣子托到严夫人面前,“是世子打发的人,送来了一匣子的伤药。
  说是听说阿夏和七姐儿都受了伤,就找了点儿药送过来,托我给您送过去。
  这里头有世子找的一瓶,还有一瓶是陆将军家传的治外伤药,这两瓶是王爷府上的,还传了句王爷的话,说是阿夏天真烂漫,天性至孝,打架都是因为一份孝心,请夫人不要多责罚。”
  严夫人接过匣子,失笑出声,一边站起来,边看着随夫人道:“早先在江宁府时,就听说王爷最疼阿夏,还真不是虚话儿。
  你看看,这满满一匣子伤药,还得从您这里,转个大圈儿给我,这是怕他一句话,万一我顶着不听,就拉上长沙王府,陆将军,夫人和大奶奶,齐头儿压着我呢!
  行了,我还是赶紧回去吧,那两个小祸害还跪着呢,这伤药我就不客气了,回去先把楠姐儿那只手里三层外三层糊满了,省得她举着手冲我连哭带喊,说她的手破相了。”
  随夫人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挥手,“快去快去。”


第304章 这事不能知道
  这一场闹剧,在两家默契认可下,京府衙门出面,判了个义绝。
  徐焕去了趟衙门,代伤重的姐夫签了义绝的文书,和郭胜一起回到伯府,将文书给了严夫人,出了伯府,郭胜一把揪住徐焕,将他揪进了他那间小院。
  “说吧,姜家姐弟是怎么回事?”郭胜将徐焕按到廊下椅子上,劈头问道。
  “先沏壶茶,咱们忙了这大半天,渴的说不出话。”徐焕陪着一脸笑,起来捅开炉子烧水,拿茶叶洗杯子茶壶忙个不停。
  郭胜往后仰靠在椅子里,抬脚蹬着游廊栏杆,斜着徐焕,看着他专心无比忙碌无比的沏了茶,看着徐焕陪着满脸笑,双手捧了一杯,半弯着腰捧到他面前,哼了一声,努了努嘴,“先放下,说清楚再说。”
  这一对横空杀出的姐弟,坏了他的大事,让他在姑娘面前脸面全无,这是一杯茶的事儿?
  “初二到京城那天,我就准备跟你说这事。后头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就耽误下来了,我也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说到了就到了。”徐焕放下杯子,一脸干笑,冲郭胜又弯了弯腰,才坐到郭胜旁边。
  那一对莽撞姐弟坏了郭胜的事,他只好多陪点儿小意了。
  “那是谁家姑娘?你怎么认识的?先说这个。”郭胜看着浑身都散发纠结为难的徐焕问道。
  “当然是姜家姑娘,这你知道了。”徐焕顿了顿,“是……去年跟太婆起银子的时候,偶遇认识的。”
  郭胜眼睛猛然一缩又松开,上身往前,紧盯着徐焕,“邱大当家家里的?”
  徐焕吓了一跳,直直的瞪着郭胜,“你你?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嘿!”郭胜见徐焕这幅样子,嘴角一路往下扯的鄙夷无比,“还我怎么知道的?你太婆到哪儿起银子去了?你瞧你难为成这样,不就是不好说?还有,这姜姓,必定是你那个舅舅耍的小聪明,邱姓出自姜么,老实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酸文人这德行,什么时候都敢耍小聪明,真是不要命。”
  郭胜一脸鄙夷,还没鄙夷完,又疑惑上了,“不对啊,邱大当家的不过三十出头,你跟我说的是实话吧?真三十出头?不是六十?那丫头有二十没有?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九了,邱大当家的妹妹?侄女儿?”
  “那是舅舅的独养闺女。”徐焕闷声答了句。
  郭胜用力往后靠到椅子里,摇的椅子叽嘎乱响,郭胜拖着长音带着转弯,长长噢了一声,又啧啧几声,“邱大当家跟你舅舅,还真是……两位一体,你舅舅这个闺女是独养,那邱大当家呢?有几个娃?那个傻小子是老几?长子?”
  “也是就这一个,邱大当家的媳妇跟他青梅竹马,也是个狠角儿,儿子三岁那年,他们跟另一伙人火拼,邱大当家中了埋伏,他媳妇带人去救他,救出了邱大当家,自己死了,邱大当家是个重情的,一直守到现在,就这一个独养儿子。”
  徐焕声音很低,郭胜欠身往前,听的十分专注。
  “他媳妇死后隔年,舅舅就带着尚武和文姐儿,呃,”徐焕忙跟着解释了一句,“舅舅给起的名字,大姐叫姜尚文,一个叫姜尚武。那年尚武五岁,舅舅带着他俩,先到京城,转了十几道手,托进了一户人家,弄了个京籍,这家有个明州的外家,带着他们又到了明州,安顿在了明州城里。这么些年,一直是太婆暗中照顾,我是去年年底,才刚知道这事。”
  “那位尚文大娘子,看上你了?”郭胜那双眼睛多毒,虽说就看了那么几眼,他就看出来了。
  “唉!”徐焕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丫头见我头一面,就大呼小叫,说认识我,在明州城见过我好多回,问我记得她不,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唉。”
  “你也看上她了?”郭胜嘴角又往下撇,上上下下打量着徐焕。
  徐焕急忙摆手,“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别多想,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亏我平时那么高看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温柔安静,饱读诗书的好女子,她哪行?你想的可真多!你这人真是!”
  郭胜那嘴角撇的快掉到脖子上了,“你瞧瞧你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德行,看上就看上了,求了亲娶回来就是了,你舅舅肯定千肯万肯,不然,也不能让他闺女就这么千里迢迢追着你来了,你太婆肯定不会不肯,不然你舅舅也不敢让他闺女就这么来了。”
  “唉!”徐焕一声长叹,上身往下萎进椅子里,“老郭,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入仕?为什么要绝了仕途?”
  “我这个人……”郭胜说到一半,斜着徐焕,片刻,也是一声长叹,往后仰倒在椅了里,又是一声长叹。
  “文姐儿阿武的来历,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朝廷里,比你精明的人多的是。
  这会儿文姐儿和阿武不过是恒河沙一般的升斗小民,没人理会,也就没人知道。
  要是……别说一入仕途,以后有了政敌仇人什么的,就是中了进士,一举成名天下知,家里人过往事,都得被好事之人仔仔细细扒无数来回,文姐儿,和阿武,经得起扒么?”
  徐焕声音低落低沉,郭胜听一句叹一口气,叹一口气点一下头。
  “象你一样,绝了仕途,”徐焕顿了顿,沉默良久,才低低道:“我下不了决心,舍不下,我是个有抱负的。”
  “你太婆什么意思?”郭胜这一会儿功夫叹的气,差不多有他过去十年多,好半天,才低声问道。
  “太婆是个老滑头,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她不管。”徐焕闷声道。
  郭胜呆了下,失笑出声,笑声没落,又叹了口气,“你也别问我,我跟你太婆一个意思,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你自己拿主意。”
  “我又没问你!”徐焕斜瞥着郭胜,这当然是他自己的事,当然得他自己拿主意,他这主意……算了,明天再说吧。
  “有酒没有?累了,得喝几杯酒缓一缓。”好半天,徐焕声音郁郁的问道。
  “富贵!”郭胜一声大吼。
  “来了来了!”后面院子连答应带脚步一起响起,富贵从后面院子里进来,怯怯看着郭胜,听说是让他赶紧去买酒买花生买下酒菜,笑的花儿一般,连答应带躬身,愉快的跑了出去。
  郭胜陪徐焕喝到傍晚,吩咐富贵将醉的东倒西歪的徐焕送回徐家,自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了七八趟,理好了思绪,才进屋歇下。
  第二天一早,郭胜进了青藤院,安排李文岚院子里构思文章,站到李夏旁边,低低道:“昨天的事,是在下大意了……”
  “那对姐弟是什么人?”李夏面前摊着本书,看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六哥,打断郭胜的话问道。
  郭胜忙将姜尚文和姜尚武的来历说了,又将姜尚文是奔着徐焕来的京城,以及,徐焕的纠结两难,全数倒的一个字没敢留。
  李夏眉头微微蹙起,随即舒开,眉梢微微挑起又落下。
  原来霍连城和邱贺各有一女一儿安排在明州,怪不得当年抄上来的那些银钱帐,怎么对都有一块大窟窿对不上……这一对姐弟手里握的银子,可比太外婆多的多了……
  郭胜说完,屏气看着李夏,李夏又出了一会儿神,斜了郭胜一眼,“第一,姜家姐弟的事,我没听到,以后也不想再听到。”
  郭胜呆了片刻,连眨了几下眼。
  “第二,胡磐石还没把运河拢在手心里吗?阿爹路遇姜家姐弟这事,他是不知道,还是没当回事?这要是个存心送上门的呢?或是场仙人跳呢?”
  郭胜额头的汗渗了出来。
  “第三,昨天的事,你也太不经心了。狮象搏兔,亦须用全力,这话我交待过你,你不知有姜家姐弟,又让姜家姐弟长驱直入局中,这要是在战场上,这一支奇兵,就足够让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郭胜两条腿一阵接一阵发抖,额头一层接一层的冷汗,勉强撑着没跪下去。
  “哼,回去好好想想,再有第二次,你还是回去绍兴府,做一根地头小蚯蚓算了。”李夏说完,低头专心看起来书来。
  郭胜连抹了几把冷汗,抖着腿挪到门口,好大一会儿,看起来才没什么异样了。
  中午,郭胜说是徐焕昨天醉的厉害,得过去看看,要了马,直奔徐家,叫了徐焕出来,在旁边小分茶铺子里坐了,要了饭菜,一边吃一边低低道:“老徐,昨天你走后,我一夜没睡好,直想了一夜。”
  徐焕看着郭胜,凝神听他说话,什么大事,让他一夜没睡好?
  “姜家姐弟的来历,我也是,唉!”郭胜懊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自由自在惯了,一到事上,总是忘了现在是有主子的,也不算主子,也是主子,东主也是主,老徐,侍上讲究个诚字,这么大事,牵连又重,你说我要是知道了,能不往上说一声?”
  徐焕吓的两只眼睛瞪的溜圆,老郭这是要把姜家姐弟卖了?
  “你别急,你瞧你这样子,想哪儿去了?我是跟你说,姜家姐弟这来历,咱们不能知道!我昨天可什么也没听到,一个字,也没听到!”郭胜一字一句。
  徐焕瞪着郭胜,没听到……呃!那他怎么办?他不是听到的……他没看到!
  “我也不知道!”徐焕赶紧接了句,“认识姜家娘子和姜家小哥,那是因为……因为……都是明州人么,明州小地方,磕头碰脑……不是,是太婆,都是生意人家,太婆认识,遇到过两回,一面之交……就这样!”
  “姜家姐弟跟你姐夫怎么认识的?”郭胜突然问了句。
  “说是路上碰到,有几回……”徐焕说到一半,硬生生止住,咽了口口水,“我怎么知道?就是一面之交,人家这样的事,我肯定不知道。”
  郭胜斜着他,嘿笑了几声,“你可记牢了,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和董家的亲事义绝这件事,拖了两三天,严夫人才找了个机会,委婉和缓和和徐太太以及李冬说了,李冬垂着头没说话,徐太太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这叫什么事儿,老爷莫名其妙挨了顿打,把冬姐儿好好一桩亲事打没了。
  “阿娘,没事儿,我没事,大伯娘说的对,没有缘分,阿娘我没事,您别哭。”见徐太太眼泪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李冬忙压下自己心里的难过委屈,柔声宽慰阿娘。
  严夫人怜惜的看着李冬,这孩子太让人心疼,就不能少替别人想一点,多替自己想一点儿?这会儿,她要是不管不顾的痛哭起来,不说大发了,小发一场脾气,或是耍耍性子,那就好了。
  李老爷养了几天伤,平复如初,到鸿胪寺报到当差,又忙了七八天,有几分上手,安稳下来没几天,苏叶悄悄找到李夏,低低道:“九娘子,姑娘好象不大好,这有四五天了,天天夜里说胸口痛,睡着的时候,还含含糊糊的象是痛的呻吟,还有,姑娘的月事,到今天,已经晚了五天了,姑娘的月事一向很准,前后最多差上一天两天。
  我说请个大夫诊一诊,姑娘非说她没事,说就是前几天照顾老爷累着了,歇几天就好,九娘子,我瞧着不象是累着了,咱们现在,哪有什么累的?姑娘就是不让说,说她没事,说不能帮忙,无论如何也不让再给太太和夫人添乱。”
  “姐姐这是气着了,多谢苏叶姐姐,我去跟夫人说,你放心,姐姐这脾气……亏的有苏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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