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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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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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梅连连点头。
  冬至前后的金明池,虽是冬天,却照样热闹非凡。李文梅和丁泽安这相亲,就安排在金明池。
  苗太夫人和赵老夫人带着丁泽安到的时候,严夫人和徐太太已经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了。
  看到苗太夫人和赵老夫人,严夫人和徐太太急忙迎上去,丁泽安紧张的鼻尖上一层细汗,连连长揖,给严夫人和徐太太见礼。
  严夫人笑让着安哥儿快别多礼,却由着丁泽安一个长揖又一个长揖的揖足了,才伸手拉起他,仔细打量。
  徐太太也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
  两个人把丁泽安看的额头上都一层汗了,严夫人才满意的移开眼,看着苗太夫人笑道:“你这个小孙子,象你,看你眉眼,跟你一模一样。”
  苗太夫人暗暗舒了口气,“至少胆子大这一条,随我。”
  “哥儿生的真好,我瞧着比五哥儿生得好。”徐太太也看的十分满意。这丁家哥儿,也就比她家六哥儿差了点儿,是比五哥儿生得好看。
  严夫人先笑起来,拉着徐太太坐下,指着窗外湖边一棵枯柳下的李文梅,和丁泽安笑道:“树底下,穿银蓝斗蓬的就是我们八姐儿,去吧。我和你太婆说说话儿,你在不便当。”
  丁泽安扫了眼苗太夫人,欠身恭敬应了,微微有些紧张的出来,往银蓝斗蓬过去。
  “我们到的早,太夫人别笑话,都是阿夏那妮子,说要看什么杂耍,急吼吼的不行……”严夫人和徐太太坐下,和苗太夫人、赵老夫人说起了家常闲话。
  丁泽安腿脚僵直的走到李文梅背后,金明池边上到处都是人,丁泽安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都淹在了鼎沸的人声中。
  见李文梅没有反应,丁泽安往左侧一步,正要往前,见旁边并排立着几个人,掂量了下,又退回去,再往右侧一步,犹豫了下,再往前一步,这下总算有了见礼的空余,忙侧过身,“姑娘是……”
  李文梅仰头看向他,一个怔神,脸上立刻泛上层红意,“是丁公子?”
  他的好看,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好看到了让人惊喜。
  “不敢当公子二字,姑娘叫我泽安吧。”丁泽安想长揖,刚拱起手,急忙又往后退了点儿,再退了点儿,才长揖到底,他今天有点混乱,连怎么见礼都不会了。
  “不敢当,二爷好。”李文梅忙侧福还了一礼。
  “多谢姑娘。”丁泽安再次长揖到底。
  李文梅又是一个怔神,他谢她做什么?
  “多谢姑娘赏了在下这么大的脸面,姑娘不知道,太婆高兴坏了,大伯娘也是,高兴的不行,我也是,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从来没敢想过……”丁泽安低着头,声音微哽,“不管这一趟怎么样,不管姑娘相不相得中,泽安都感激不尽,都铭记在心。”
  “唉,你别这样,你看你……那个……”李文梅听明白了,想笑又一阵心酸难忍,“二爷别这么说,我担不起,我也跟二爷一样,我和二爷,都是一样的人,我也感激不尽,我真跟二爷一样,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太婆都跟我说了。”丁泽安有几分急切的打断了李文梅的话,仿佛她这话说出来,对她,以及对他自己,都是一种伤害,“姑娘别这么说,姑娘跟我……还是不一样,大不一样。太婆说,姑娘如今跟在严夫人身边受教导?”
  “嗯,还有三婶,大伯娘和三婶待我……但凡七姐姐和九妹妹有的,我都有,亲生的一样。”李文梅低低答道。
  “那犯了错呢?”丁泽安几乎是脱口问了句。
  李文梅抬头瞥了他一眼,”犯了错挨骂也是一样的,大伯娘很凶的。”
  “那不是凶,那是为了你好。”丁泽安压低声音道。
  “真是难得一个明白人。”站在两人侧前不远的阿夏猛一个转身,吓的丁泽安连往后退了四五步,圆瞪着双眼,差点惊叫出声。
  李文楠也跳转过来,看着吓的脸都白了的丁泽安,手指点过去:“真是噢,这人小心眼真多。”
  “到时候,得好好打一顿。”李夏往前几步,站到李文梅面前,眯缝着眼,盯着丁泽安看了一会儿,招手叫李文楠,“咱们走,你们慢慢说话吧。”
  李夏和李文楠往茶坊进去,丁泽安惊魂未定的看着两人背影,“那个,就是秦王妃?”
  “嗯,没吓着你吧?阿夏可淘了,不过阿夏人可好了,可好可好了。”李文梅语气中带着几分热烈,是阿夏先要帮她的,她知道。


第371章 教坏小孩子
  李文梅和丁泽安的亲事议定下来的很快,苗太夫人走了趟徐家,请霍老太太做了这个大媒,进腊月前,下定了细帖子,只等年后出了正月走小定礼等诸般繁琐讲究的礼节。
  眼看议定了亲事,李夏从徐家回来的路上,弯了趟郭胜那间小院。
  李夏并不往里进,站在院子里和郭胜道:“八姐姐和丁家的亲事议定了。”
  “听说了,恭喜姑娘。”郭胜欠身,其实他对他家姑娘怎么看上了这门亲事,十分不解,不过姑娘的事,他不解也寻常。
  “你去一趟丁家,就说五哥的话,从现在起,丁泽安由你和舅舅教导。”
  郭胜一个怔神,由他和徐焕教导,教导什么?
  “知道丁泽安是怎么长大的?”李夏看到了郭胜那一个怔神,她今天心情好。
  郭胜又呆了下,随即若有所悟。
  “他和你,还有舅舅,异曲同工。舅舅性子豁达愉快,他能学到一分两分,就是大福了。”李夏看着郭胜。
  郭胜拱手欠身,“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姑娘放心。”
  “嗯。”李夏露出丝笑意,转身正要走,郭胜突然又问了句,“姑娘,教到什么程度?”
  “你看着办,他能学到什么程度,你就教到什么程度。”李夏脚步没停,一边往外走,一边应了句。
  郭胜呆了片刻,下意识的低低吹了声口哨。
  能学到什么程度,就教到什么程度,这是让他收个徒弟吗?
  两场大捷,风调雨顺,今年简直就是皇上登基以来,最繁盛最喜庆的一个年头,刚进腊月,整个京城就热闹的不堪。
  郭胜和徐焕带着丁泽安,虽然有富贵和金贵带着人前冲后挡,三个人挤进南城瓦子最大的那间象棚时,也挤出了一身薄汗。
  “怎么热闹成这样?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徐焕在象棚雅座站定,拂着衣服,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头,颇有几分心悸。
  “今儿脂粉小姐和樱草小姐要一场分高下,能不热闹么,这个地方,早两个月就订下了,要不然,出多少银子都没用,除非请出爷的名头……当然小的绝对不敢,爷吩咐过。”富贵接话答道。
  “我不是说这里,是今年这京城,到处都是人,怎么能这么多人?”徐焕坐下,示意丁泽安也坐下,端起茶抿了口。
  郭胜一进雅座,就站到栏杆前,环顾四周,见丁泽安坐下了,招手叫他,“你也过来看看。”
  丁泽安忙起身,站到郭胜旁边,郭先生往哪儿看,他就往哪儿看,可他一头雾水,不知道郭先生这回又要让他看什么。
  “小的略略打听了下,”富贵站在郭胜旁边,抬下巴示意着正对着彩台,和他们斜对的一大片雅座。
  丁泽安急忙凝神细听。
  “捧脂粉小姐的,是都水监常监事最小的儿子,行三,常定远常三少爷,捧樱草小姐的,是一个叫赵永富赵大少爷的,这赵永富的老子,叫赵贵荣,是皇庄一个三等管事。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
  富贵嘴角往下扯了扯,自从跟着郭爷到了这京城,他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委婉了,明明是两个愚蠢比银子多得多的傻货!
  郭胜斜着丁泽安,丁泽安迎着他的目光,他只觉出了这后头只怕有事儿,别的……
  “这两个人不对付?前头结仇了?”徐焕也站过来,随口问道。
  “不就是爷们捧个女伎捧个角儿什么的,瞧舅爷说的。”金贵笑接了句。
  “这是打擂台。”徐焕手里的折扇不客气的敲在金贵头上,“你们爷带出来的人,都是猴精猴精的,怎么到你这儿……”徐焕啧啧。
  “我能打,力气大。”金贵抬了抬胳膊。
  丁泽安噗一声笑了,还真是,郭先生那一群不怎么象下人的下人里头,就这个金贵,最实诚心眼少。
  “他的好处跟磐石差不多,憨是憨,要论坑人,富贵也不如他。”郭胜抬手在金贵胸前拍了几下,“我就吃过他的大亏。”
  “爷过奖。”金贵顿时一脸红光,没往下躬身,反倒挺了挺胸膛,看样子,坑到过一回他家郭爷这事,是他极大的骄傲。
  郭胜斜着他,金贵赶紧躬下身子,陪着一脸嘿嘿的笑。
  “来了来了。”徐焕眼睛盯着台子上,回手拍了下郭胜。
  郭胜忙转身看向台上,丁泽安下意识的先扫向那一片还空着的雅座,郭胜眼角余光瞄着丁泽安,嘴角挑出丝丝笑意。
  姑娘说的半点不差,这个丁泽安,确实,是做他们这一行绝好的材料。
  台子旁边的小门帘子高高掀起,一串儿十一二个十来岁的曼妙女子踮着脚尖,侧身提气,沿着台子一溜小跑了两圈,在台前站定,齐齐行福礼。
  丁泽安是头一次到瓦子,以及象棚这样的地方,看的大瞪着双眼,稀奇无比。
  徐焕瞄着他那一脸的惊呆,轻轻捅了捅郭胜,“这么个半大小子,你把他带到这种地方,学坏了怎么办?”
  郭胜斜了徐焕一眼,带着无数对徐焕的鄙夷,哼了一声。
  台子一角的丝竹声变了个调儿,那群女子走了几下并不怎么太优美的舞步,正中一个女子越众出前一步,一把揪下背后的薄薄的细纱披风,举着旋了一圈,往还空着的雅座一边密集的人群中扔过去。
  丁泽安看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徐焕又捅了下郭胜,指了指丁泽安,“先让他出去一会儿,这又不好看,等会儿再让他进来。”
  郭胜再次鄙夷无比的斜着徐焕,“你头一回看这个,多大?”
  “哎!”徐焕点着郭胜,“这能一样么?你还不如说你自己呢。”
  “我真不如你,二十大几才头一回看到这个,挺好看的,佛家不是说,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郭胜这话越歪越远。
  “你别打岔……”徐焕话没说完,台上一个女子,已经一个转身,双手撑开短衣,手一松,衣服滑下,上身只余了一件大红绣花肚兜。
  丁泽安喉咙里响亮无比的呃了一声,瞪着那个只穿了件肚兜、在满堂的瞩目拍手叫喊催促中,笑的花枝招展,不停的扭着腰肢的女子,目瞪口呆。


第372章 台上台下都是戏
  “你看看你看看!”徐焕指着丁泽安,一巴掌一巴掌拍着郭胜。
  “看什么看?你头一回不是这样?还没到时候呢。”郭胜用折扇推开徐焕的手。
  “那个!”丁泽安猛咽了口气,僵直的拧过头,指着外面,“先生,舅舅,我还是到外头……”
  “到外头能看得着?”郭胜抬手按在丁泽安头上,推着他的脸面向台子,“就是一点小热闹,别那么没出息。你舅舅不是教导过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就算看山想到水,也没什么,人之常情。”
  台子上那群女子,已经都只余了一件肚兜,正拎着丝绦在抽开。
  “坐下看。”郭胜示意富贵挪把椅子过来,按着丁泽安坐到了椅子上。
  丁泽安全身僵直的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直直的看着台上几乎就要赤祼的女人们,脖子扭的简直咯咯有声,看向郭胜和徐焕。
  郭胜和徐焕站在他侧前,一个背着手,一个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对着满台子几乎就是光着的女人,和看极其寻常的物件儿一样,半丝异样也没有。
  丁泽安看了片刻,转头看向富贵和金贵,富贵根本没看台上,一双眼睛溜来溜去不知道在看什么,金贵倒是正看着台上,嘴角往下扯着,显的十分的瞧不上。
  郭胜回头看了眼丁泽安,示意金贵挪把椅子过来,坐到了丁泽安旁边。
  丁泽安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襟。
  郭胜斜着他,轻笑了一声,徐焕也往后退坐到丁泽安另一边,晃着折扇,看着台上妖娆的拧着身子,在满堂轰然中退回后台的女子。
  “有意思吧?”郭胜抬下巴示意台上。
  “这也太……”丁泽安又羞又窘。
  郭胜抬手在他大腿上拍了下,“这没什么,人之本性,圣人说,饮食男女,都是人的本性。”
  “也是一切活物的本性。”徐焕晃着折扇,说不清是要反驳郭胜,还是替郭胜补充。
  “你舅舅就是有学问。”
  郭胜这一句夸的丁泽安莫名想笑。
  “人……好吧,一切活物,之本性,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你看小孩子,饿了渴了就哭,不高兴了也哭,没人笑话他,人之本性,长大了,束发受教,就开始约束天性,这约束,不是没有了天性,就是那些小内侍……我问过。”
  见徐焕折扇一顿就要开口,郭胜抢先一步,先把徐焕的话堵回去,“秦王府就有不少小内侍,自小儿净身的,大了再净身的,都有,我都问过。”
  徐焕哼了一声,接着摇折扇。
  丁泽安微微拧着头,用力抿着嘴,忍着笑,他真是太喜欢这位先生,和这个舅舅了。
  “就是内侍,那天性,也是有的,所以,这不可可耻,可耻的,是放纵天性,你舅舅刚才说了,这是一切活物的天性,人是万物之灵,不能凭天性活着。”
  这几句话,郭胜说的极其郑重严肃。
  丁泽安忙站起来,欠身受教,“泽安记下了。”
  “坐坐坐,别显了眼。”郭胜一把将丁泽安拉回椅子上,“不光这天性,道德伦理,也是一样的道理,人性要压住天性,大于天性,乃至于视天性为无。所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人性之大成了。”
  丁泽安微微欠身,听的恭敬专注。
  “还有,天性这个东西,不能光约束,该放一放的时候,也要放一放,太约束了,对身体也不好,比如……”郭胜话锋一转,还没说完,就被徐焕打断,“这几句就是胡说了,天性要在人性内,人性之外,半点不能放纵。”
  “别的不说,这饮食男女,怎么不能放一放了?饿了不该好好吃一顿?别跟我强辩什么偷抢,就是自己家里好好吃一顿,这男女……外头多的是,该给多少银子给多少银子,怎么啦?怎么就不行了?”郭胜半句不让。
  “这几句更是胡说!”徐焕折扇点向郭胜。
  丁泽安两根眉毛抬的一额头皱纹,上身紧紧靠在椅背上,大瞪着双眼,看着在他面前你点我一折扇,我点你一折扇,谁都一句不让的郭胜和徐焕。
  “……安哥儿,我跟你说,郭胜这厮无法无天,他混帐的很,他的话,你最多听一半……不对,最多听三成,你听舅舅的。”徐焕突然一个掉头,折扇点向丁泽安。
  丁泽安赶紧点头。
  “你别理他,你是个有主见的,别听他的,你也不用听我的,你自己衡量,听你自己的。”郭胜的折扇也点过来。
  “约束天性这个,我觉得,舅舅说的更好一些。我听太婆说过一回,说世家的好处,她年过半百才知道,别的不说,光从不放纵饮食这一条上,就大有学问。饮食如此,男女更该如此。”
  丁泽安一边说,一边笑,跟舅舅和先生在一起,他总是想笑,忍不住的笑。
  “这个老子不懂,你舅舅也不懂,以后你跟你媳妇探讨吧。相扑的来了,这个不错,极有章法。”郭胜一句话了结了话题,指着台上。
  丁泽安忙看过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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