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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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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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七姐姐说,等下个月她那孩子满了周岁,她要带着孩子回去一趟江宁府,说是随老夫人说,她嫁进来一两年,还没进祠堂拜过祖宗,这是大事,一定得回去一趟,七姐姐说,随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她在家里住上一年两年再回来。”
  “嗯,这是要和咱们撕扯的远一些。”金太后凝神听着,神情淡然。
  “他不撕扯,我也没打算把七姐姐扯进来。”李夏声音低低,透着丝丝缕缕似有似无的恼火。
  “这是人之常情,你到底怎么打算,人家又不知道。再说,这打算归打算,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金太后看着李夏,“你不扯,你七姐姐只怕也不会袖手,唐承益费尽心机为自家打算,这是应有之义,回去就回去吧,唐家这样,就很好了。”
  “嗯。”李夏抿嘴笑着,“我记下了,我也是这么想,唐承益这会儿退下最好,要不然……”李夏含糊了后面的话,“到了亮明的时候,唐承益必定极力反对,以命相搏,反倒麻烦。”
  “若论通透世情,岩哥儿不如你,到时候,你要多劝劝岩哥儿,这骂不骂的,又能怎么样?”说到最后一句,金太后下巴微抬,抬出了一丝傲然。
  “嗯,娘娘放心。”李夏声音虽低,却干脆坚定。


第445章 风起
  江延世等在皇太子宫的门房里,见太子回来了,忙迎了出去。
  “进去说话吧。”太子示意江延世。
  江延世瞄见太子眼底透出的疲惫,眉头微蹙,看来这场抓周上,娘娘又生事儿了。
  两人进了书房,太子一边落座,一边将江皇后宣布要裁撤用度的事儿说了,“……阿娘越来越一意孤行了,皇庄交上来的收益不算少,这咱们都细算过,我跟阿娘说过,你也跟阿娘说过。从前全具有为什么能送进那么多银子,这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只是说不得,阿娘一趟一趟拿这个生事,真是……”
  太子恼火的拍着椅子扶手。
  “咱们求的是稳,没事儿最好。”江延世一脸苦笑,可偏偏他这个姑母一刻不肯消停。
  “唉。”太子一声长叹,“每次和她说要稳,不要生事,朝里要稳,宫里更要稳,她都是一脸讥笑,拿眼斜着你,说这稳根本不是咱们想求就能求得来的,说太后……”
  太子的话顿住,又是一声长叹,看着江延世苦笑道:“太后今年都六十七了,早就大不如前,话也多了,常常是说着这件事,扯起那件事,一件扯一件,一会儿功夫,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人老糊涂,她都这样了,还能生出什么事儿?”
  江延世想着金太后老态龙钟的样子,点了点头,太后是很老了。
  “这两年,小叔也抽身退步,能不管事就不管事了,可阿娘还是揪着不放,认死了小叔有不臣之心,太后有不臣之心。”太子攥着拳头捶着旁边的矮几,“小叔是太后亲生骨肉,皇上也是太后亲手骨肉,要说太后偏疼小叔,这确实是,要是先皇还在,说太后因为疼爱幼子,想立幼子,也是人之常情,可先皇在小叔出生前就走了,太后失心疯了么?”
  江延世眼皮微垂,“姑母的话,我和莫先生议过一回,莫先生也是这样的话,不过,莫先生觉得,若是为秦王打算,如今宫里再添一两位小皇子,和秦王爷多多亲近,和秦王之子相伴长大,由秦王爷扶助登上大宝,这是两代之计。”
  太子脸色微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只怕皇上也是这么想的,前儿皇上又召太医,问唐氏的脉象如何,既然一切都好,怎么不见动静。”
  “就是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还在两可,生下来,站不站得住,又在两可,是男是女,也说不定。”江延世声音低而冷。
  半晌,太子嗯了一声,“不说这个了,这件事还很远,还是先顾眼前吧。”
  “嗯,娘娘既然发作了,这件事,一来得描补一二,二来,也可以用一用。”江延世立刻转入正事。
  太子端起茶抿着,示意江延世接着说。
  “非要拿现在的皇庄收益和全具有那时候比,这太荒唐,要不,我去寻一趟魏相,请魏相出面,和皇上解释一二,再夸奖几句,如今的皇庄,苏烨打理的极好,这样,不至于因为娘娘这份责难,让您失了朝臣之心。”
  太子点头,“一会儿你就走一趟。”
  “第二件,如今宫里用度极紧,这是事实,这一件得您出面,找一趟严相,他管着户部,问问他,能不能从哪儿分一笔银子出来。柏枢密肃清匪患之后,东南一带日渐繁荣,明州,泉州,江阴一带的海船,这三四年翻了一倍还多,年里年外,听说明州造出了能装几万斤的巨船,市舶司所收税银,比从前,必定增加极多。”
  太子凝神听着江延世的话,听到能装几万斤的巨船,脸上都是向往,“要是能亲眼看看这样的大船就好了。正好,看看严宽怎么处置这件事,咱们心里也好有个数,真要……”
  太子顿了顿,“那就想办法把户部从他手里拿下来,吏部扣在苏广溢手里,这户部咱们得起办法握住。”
  “嗯。”江延世应了,又商量了几件事,江延世站起来,告退出去。
  ……………………
  秦王回到府里,金拙言和陆仪正坐在廊下下棋,见他进来,急忙站起来迎上去。
  “这么早。”金拙言有几分意外。
  “江娘娘说要裁撤三成人手和各处用度。”秦王答着话,经过棋桌,站住看了片刻,“拙言执白?”
  金拙言点头。
  “看现在这样局势,这一局你又要输了。”秦王看起来心情不错。
  “才不过中盘。”金拙言见秦王心情不错,一边笑一边不服道。
  “论棋力,你不如我,我不如王爷,你有几步棋走差了。”陆仪笑接了句,跟在秦王身后,和金拙言一前一后进了上房。
  “大前天,散了朝出来,碰到苏烨,他和我抱怨了几句,说他自幼读书,如今打理皇庄那些事,实在是苦不堪言。”秦王看着金拙言和陆仪道:“当初皇上把皇庄的事指派给苏烨,我以为他撑一阵子,就得找借口推脱了这差使,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做下来了,这中间的缘由,也一直没能查到。”
  “打理皇庄,对宫里的苏贵妃,总是一重助力。”金拙言看了眼微微垂头的陆仪。
  秦王摇头,“自从苏烨接下皇庄,江娘娘到处省减,消减开支,回回都要把皇庄收益远不如全具有那时候拿出来作理由,这不是助力,这是替苏贵妃招恨。”顿了顿,秦王看着金拙言道:“今天唐嫔就生了气。”
  金拙言眉头微蹙,片刻又舒开,“她生不生气,无关紧要,我早就跟唐氏说过,从唐嫔进宫那天起,就当她死了,唐氏是个明白人。”
  “唐嫔当众敢说,和皇上面前,必定更敢说,皇上如今很宠爱她,有几件事……”秦王看着金拙言,“皇上应该是听了唐嫔的闲话。”
  金拙言气色有点儿不大好了,秦王调开目光,转了话题,“不管苏烨借皇庄做了什么事儿,这会儿看,他要做的事,大约差不多了,只怕要借着今天江娘娘这番发作,把皇庄甩出去,咱们得先有个数,这皇庄,是不是接过来查看一二。苏烨在皇庄上花了两三年功夫,我总觉得,这里头有古怪,而且,事情不会小了。”
  “上回在我家喝酒,郭胜提起过一回。”陆仪欠身道。
  “这事也该跟郭胜商量商量,这上头,他最擅长。”秦王正要扬声吩咐,陆仪忙接话道:“郭胜出去了,说是要安置什么人,说是姑娘的吩咐。”
  “嗯。”秦王应了一声,接着道:“还是算了,苏烨心思慎密,既然退步收回了手,必定清理的干干净净了,这皇庄,放到太子手里最好。”
  “四爷?”金拙言反应极快,陆仪点头赞同,皇子管皇庄,最合适不过。
  “嗯,我也是这么想,咱们这边,就推老四。”秦王声音平平,“让人给老五递个话,让他病一阵子,最好病的重一些,免得一点点了两个。”秦王看着陆仪吩咐道,皇上的脾气,肯定更愿意一点两个,真要点上五皇子,他就脱不开干系了。
  “是。”陆仪欠身答应。
  ……………………
  杭州城外一座破庙里,塌了一半的大殿正中的观音像前,盘膝端坐着那位老和尚,一个看不出年纪,高大却瘦干的灰袍和尚进来,离老和尚五六步,双手合什欠身道:“师父,说是婚期已经定下了,八月二十二日。”
  老和尚睁开眼,眼里满溢着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好一会儿,才低低吩咐道:“收拾收拾,启程去京城,现在就走。”


第446章 当老大难啊
  杭州城,董老三悄悄缀着利安,见他回了趟客栈,再出来,竟然直奔鱼嘴码头,心里突的一跳,猛一跺脚,恼怒无比的连声骂娘,“他娘的!你!过来!”
  董老三手指点着个脖子上挂着桐木箱子,正有气无力的卖姜糖的瘦小男子,男子立刻精神了,几步窜上来,一脸笑,“爷?”
  “茶坊里头那个,刚才你看清楚了?”董老三扔了两个铜钱在箱子里,掂了块姜糖放下嘴里。
  “看清楚了,爷您吩咐。”
  “去查清楚,给爷看紧了等吩咐。”董老三错着牙。
  “爷放心。”姜糖男子利落答应,转身走了。
  董老三缀着利安,见他真是直奔他们那座偏在鱼嘴码头另一侧,四周已经十分荒凉少人的大院子,恼的又骂了几句娘,看样子有人算计这利安,他娘的竟然算计到他们头上了!
  董老三夹杂在一群码头扛夫中间,看着利安上前说了一会儿,就对着大门跪下了,糟心的简直想吐出几口血。董老三绕到角门,先直奔大门,叫过当值的小头领,吩咐看好这个利安,掉个头,直奔进去见胡磐石。
  胡磐石大马金刀的坐在居中的椅子上,一脸怒气的瞪着直冲进来的董老三,错牙道:“我就算着,你也该到了,你给老子说说,那门口,那夯货怎么找到咱们门上了?这是谁的事儿,是老子没跟你说,还是你他娘的黄汤灌多忘事儿了?你是不想活了?”
  “老大,您听我说,是刚刚,一个时辰前,利安遇到了一个人,那小子一看就不地道,我已经让小伍去查了,找到就拿过来。真没想到,这怎么算计到咱们头上了!”董老三赶紧跪下,赶紧解释。
  “狗子走一趟,跟小伍一起问清楚,把人看好,把他一家子都看好!”胡磐石转头吩咐守在门口的一个年青汉子,狗子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直奔出门。
  从利安离开江阴,就悄悄缀着他的,除了董老三,还有冯福海的心腹护卫张成,这会儿,张成蹲在一群开着黄腔,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的等活儿扛夫旁边,眯眼看着直挺挺跪着的利安,和敞开的大门内外或站或坐的十几个壮汉。
  将军吩咐他跟过来,除了看紧这个利安,防着他翻出花儿来,还有件更要紧的事,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长长久久的留在这杭州城。让他长久的留在这杭州容易,难在神不知鬼不觉,从离开江阴,他就发愁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可这会儿……
  张成从眼角斜着那座阔大的出奇的院子,这利安要是死在这么个泼皮无赖荟萃的地方……这院子里的人命,只怕也就比他们江阴军少点,嗯,这是个好地方,绝好的机会,让他怎么死呢?
  狗子出去回来的很快,“老大,人找到了,叫胡三,是在咱们码头上扛活的,手下有个二三十号人,胡三说,两年前,他媳妇病重,要吃老山参,他买不起,眼看媳妇儿活不成了,他去买参须参沫时,遇到那个利安,利安就买了根上好的老山参给了他,救了他媳妇的命。今儿个他遇到利安,听说了利家的惨事,觉得这事儿老大您指定能行侠仗义,就跟这利安说了。”
  “他娘的!”胡磐石简直有一种淋了一头屎的感觉,“老子一个下九流混饭吃的,能管得了这事儿?这个胡三混帐,利安也昏了头了?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么投的!”
  “那个……”狗子脖子缩了缩,“胡三说,利安本来不信,他跟利安说了上回余头儿带着咱们接五爷的事儿……”
  “什么?”
  “胡三说,那回他领了往船上送酒菜的活儿,就看到了,说他从来没敢提过半个字,因为利安是他一家人的大恩人,救了他们全家性命的大恩人,他就说了这一回。”狗子替胡三多解释了几句。
  “娘的。”胡磐石哈了一声,又哈了一声,往后靠在椅子里,“真他娘的,他要报救命之恩,就把老子顶出去了,要老子替他报这救命大恩是吧?”
  狗子一脸干笑,一眼一眼斜向董老三,老大这话很对,可是……
  “这个巧劲儿,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董老三心里一松,这事儿真是,竟然就是个阴差阳错。
  “巧个屁!”胡磐石的烦恼中混着丝丝不安,大哥交待这桩差使时,那话说的极其严厉,现在这事儿竟一个掉转,要往他头上糊……
  “那个胡三,去给爷掌嘴,打二十巴掌,打掉他半嘴牙,不是为了他报什么恩,是为了……”胡磐石错着牙,“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狗子忙答应一声,赶紧跑出去掌嘴。
  董老三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老大这样子不对,看来老大的老大吩咐的这差使,比他想象的更加要紧。
  “那些货怎么样了?”胡磐石看着海庆问道。
  “还有几车,天黑前都能到码头,明天一早装了船……”
  “连夜装船,明天一早你跟着船进京城,咱们回平江府,门口那个,告诉他咱们不在这杭州城,看好他,别让他死在咱们这儿了!”胡磐石眼睛微微眯了眯,这可是个嫁祸的好机会。
  “是,老大放心。”董老三再次松了口气,和海庆两个出来,一个直奔码头看着人装船,一个坐进门房里,亲自看着跪在大门口的利安。这个利安是死是活,他可没功夫理会,可他不能死在他们这大门口。
  张成蹲走了五六拨等活的扛夫,傍晚,好象有一大桩活儿上来了,扛夫们喜悦的说笑着,到各家铺子摊子前买肉买饼,张成混在众人中间,买了块咸蹄髈,夹在两只胡饼中间,靠着棵树,一边大口咬着,斜瞄着还跪在大门口,可已经明显十分萎顿的利安看一会儿,又扫向四周糟杂热闹的扛夫,再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
  今天还真是老天照应,月黑风高杀人夜,又突然来了这一桩大活,这码头上人多的足够让他混进来,从容脱身,潇洒而走。
  刚过了子时,小伍突然捅了捅董老三,“头儿,那儿有个人,鬼祟的很,不是作贼,就是个杀手!”
  “哪儿?”董老三扑到窗前。
  “咱们跟码头中间的那几棵树后,又过了一棵树,头儿,好象是个杀手,手里那个,象是家伙什儿。”小伍手指点着大门外那一团黑漆。
  小伍跟了董老三有五六年了,董老三当初看上他,可不是因为他机灵,机灵人多的是,又机灵又能打能杀的也多的是,小伍的长处,在他这双眼,夜里,别人都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他还能看的十分清楚,这长处,实在太难了,这会儿,就发挥了大用处。
  “你带人过去,多去几个,把这小子给老子我捉回来,记着,第一,不许跑了,第二,不许死了!”董老三咬牙吩咐。
  小伍愉快的答应一声,跳出屋,招手叫了十几个人,从偏门溜出去,散成一张网,奔着张成围过去。
  张成小心翼翼的摸到已经萎顿的人都不怎么清醒的利安旁边,正要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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