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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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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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夏伸手拉上帘子,往后靠到靠枕中。
  这丧礼隆重与否,太后必定不会在意,她也不必在意。
  还是说一声吧。第一键盘掉了三个,可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错字,好在错字这个问题不是问题。第二,这个故事到现在,再往后,暗黑风起,象死人这样的事,会一个接一个,嗯,有个心理准备。


第479章 信和信使
  这三四年,胡磐石一向是平江府和杭州城两头住,自从富贵和银贵到江阴之后,胡磐石多数时候都在杭州城,和往常相比,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富贵和银贵的差使已经算是办好了,这会儿只要盯着别出岔子,定了案,就启程回京城了。银贵在江阴露到了明处,这会儿藏在杭州城,富贵留在江阴,每天溜跶着盯着江阴军的动静。
  胡磐石收到密谍送过来的竹筒,头一眼看到太后没了,吓的手一哆嗦,接着再看,仔细看了两三遍,将纸条塞到嘴里,慢慢嚼吃了,出来坐到台阶上,看着亮丽的晚霞渐渐消散,星光渐亮,理出了头绪,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打了一趟拳,收势站稳,呼了口气,一声吼:“来人!”
  安福镇,天刚蒙蒙亮,富贵打着呵欠,双手揣在怀里,扑扑跶跶往镇东头赵家汤饭铺子走。
  进了铺子,先从放在铺子门口的大缸里舀水出两瓢水,寒瑟瑟抹了几把脸,把水淋淋的手往衣服上蹭着,进了饭铺子,扬声叫道:“两笼包子……”
  不等他喊完,正利落的一笼笼拿出蒸熟了的包子,换到旁边的掌柜笑道:“今儿鱼片粥新鲜,来碗鱼片粥吧。”
  “成,两笼包子,一碗鱼片粥。”富贵干脆应了,坐到他惯常坐的位子上。
  包子粥送上来,富贵拎起筷子刚要吃,和他背对背坐在另一个桌子上的胡磐石站起来,一手端碗一手端笼屉,坐到富贵对面。
  富贵瞪着胡磐石,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你怎么敢……”
  “找个地方,有要紧话。”胡磐石说完,呼噜噜喝了几口粥。
  “东头娘娘庙。”富贵飞快说了句,胡磐石已经喝完了粥,将最后一只包子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站起来往外走。
  伙计过来收拾走碗筷,富贵和平时一样,不紧不慢的吃着包子喝着粥。
  小饭铺外,一个殷实生意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勒停马,跳下马栓好,一脚踏进小饭铺子,刚要说话,目光落在正端着碗喝粥的富贵身上,急忙闪身退出,几步走到马前,牵着马拧着头,急急走了。
  富贵吃完包子粥,和平常一样喝了杯茶,晃出饭铺子,溜溜跶跶往镇东头过去。
  富贵绕了点圈子,眼看四下无人,一头扎进因为闹鬼而破败不堪,几乎无人靠近的娘娘庙。
  胡磐石蹲到中间一块翻倒的石桌子上,一只手托着荷叶包,正一口一个的吃着肉包子,看到富贵,将包子冲他举过去,“小伍的手艺,牛肉馅,你尝尝。”
  “你怎么来了?还敢到镇上,到处都是人!”富贵再次看了圈四周,简直想啐胡磐石一口,“你瞧你这饭桶劲儿,老大不是说了……”
  “你这只癞痢头,连董老三都不知道到哪儿找你,就知道你让他有事早上到饭铺子找你,不去饭铺子,我到哪儿找你?”胡磐石立刻堵了回去,他可没让过他。
  “好好好,算你有理,你这一趟,老子又得换地方了。”富贵立刻退让,“说吧,什么事儿。”
  “出事儿了,没法传话的事儿,只能我来。”胡磐石不停的往嘴里扔着包子,倒不耽误他说话,“昨天傍晚收到的鹞子传书,那府里那条线。”
  听到这里,富贵脸色就变了,老大竟然动用王府的线传信,这信必定要紧,也急的不得了。
  “太后死了。”胡磐石扔包子的手总算停了停,叹了口气。
  “什么?”富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个屁!”胡磐石没好气的骂了句,“老大吩咐,冯福海这案子,要闹大,越大越好,有底没顶,还有,咱们得把王富年那鸡贼货扯进来。”
  富贵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伸手从胡磐石托着的荷叶上拿起最后一只包子,扔进嘴里,咬牙切齿般用力嚼着,“老大这是要把水搅混?”
  “我也是这么想!”胡磐石团起荷叶扔进搭裢里,意犹未尽的砸吧了几下,“接到信儿,我想了半夜。”
  富贵忙凑过去,两人头挨头,胡磐石压着声音,也压着兴奋道:“越大越好,得让江阴军跟……打起来。”
  “你打算连唐帅司都……进去?”富贵没好意思说算计两个字,那是五爷的老丈人。
  “不是有王富年么,冯福海这个龟孙子的事要闹大,肯定就得往这上头走,都在两浙路,扯不扯都在里头。”
  “那也是,你有打算了?”富贵对牵连到唐帅司的顾虑,也就半句话,听胡磐石这么一说,立刻就烟消云散。
  “有点儿,得跟你商量。”胡磐石凑过去,和富贵嘀嘀咕咕直说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一起顿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起嘿笑起来,富贵砸吧着嘴,“多少年没干过这样的大事了,再给我调点人过来,要能用的!”
  “银贵呢?让他过来帮你?”胡磐石跳下石头桌子。
  “不用,他露在明处,太招眼,让他回去吧,老大这会儿肯定正缺人用。”富贵也站起来。
  “好。”胡磐石应了。
  两个一个往前,一个往后,各自走了。
  从饭铺子门口急急忙忙躲开的中年生意人,在前面胡饼铺子前买了两只胡饼,低头咬着胡饼,牵着马出了镇子,在一棵大树下,吃了胡饼,举着水袋喝了几口水,上马直奔江阴军而去。
  中年人问了几次路,直奔冯府大宅,在大门口下了马,上了几步台阶,和门口当值的兵丁低低说了几句,递了个绣死的锦袋过去,兵丁接这锦袋,急忙跑进去传话,片刻功夫,冯府大管事一路小跑迎出来,还在大门内,就冲中年人拱手长揖了一礼,直起身,急冲几步迎上,再次拱手长揖。
  “我要见将军。”中年人直截了当道。
  “这位爷您跟我来,将军已经候着了。”管事恭敬异常,侧身引着中年人,径直进了冯福海练功打坐的静室。


第480章 顺心和糟心
  冯福海瘦了不少,站在静室门口,见管事引着中年人进来,下意识想迎上去,脚还没抬起来,又硬生生收住,再急切也不能失了体统。
  离冯福海十来步,中年人紧走几步,拱手见礼,“小人给将军请安。”
  “你是……来喜?”冯福海这一声来喜,叫的惊喜非常,不是因为他认出了中年人,而是,眼前的来喜,是在江家老太爷身边侍候的心腹长随。
  这事在老太爷手里,而不是江延世,冯福海一颗心落回去,喜悦涌上来。
  “将军真是过目不忘。”来喜的恭敬客气里,带着隐隐约约的不自在。
  “进屋说话。”冯福海没觉察到来喜那份几乎觉察不到的不自在,热情的往静室里让来喜,“老太爷身体可好?前儿让人送了几筐秋刀鱼,老太爷最爱吃这个,今年秋刀鱼可肥美得很呢。你去厨房看看,”冯福海一脚屋里,一脚屋外,吩咐管事:“要是有秋刀鱼,让老闪拿出功夫,好好做几样出来,给来喜尝尝,要是没有,赶紧打发人去捞。”
  管事答应一声,一路小跑去厨房。
  来喜跟在冯福海后面,连连拱手道:“将军不必麻烦,小的传了我们老太爷几句话,立刻就得赶回来,老太爷下了死令的,传了话立刻回去复命。”
  “屋里说!急也不在这一会儿,进屋进屋。”冯福海心情愉快而兴奋,让着来喜,自己侧身先进了屋。
  来喜紧跟后面,进了屋,再次长揖,直起上身,垂着眼皮道:“老太爷说,利家的案子,以及莫壮代千户陈庆诉剿杀平民案,他都知道了,这两桩案子,将军过于狠毒了,谢余城呈进的密折里,丧尽天良四个字,放在将军身上,一点儿也不过份。”
  来喜垂着头,话说的清晰而快速,冯福海直直的瞪着来喜,脸上的血色已经褪的一干二净。
  “老太爷吩咐:请将军好好写一份认罪折子,整理家资全数上缴之后,请将军自裁谢罪,以将军一命,和冯家所有浮财,换得冯家其余诸人一条生路。老太爷说,请将军眼光放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顿了顿,来喜飞快的扫了眼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的冯福海,“老太爷还交待,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来喜往后退了一步,再次长揖,“小的告辞。”
  来喜出去的可比进去的快多了,一溜小跑出了冯府大门,上了马,赶紧往京城疾驰而回。
  来喜出屋,屋里屏风后,嫁进江家的冯福海大女儿冯大奶奶,和弟弟冯英急步出来。
  冯福海长子冯英奉命,日夜兼程赶往明州,到明州的隔天,冯英姐夫江延锦就和冯大奶奶,连同冯英,启程北上,日夜兼程到了杭州,江延锦直接北上往京城去,冯大奶奶和冯英则折往江阴府家中。
  “阿爹!”冯英冲到冯福海面前,一脸惊恐。
  “这真是老太爷的意思?”冯福海看着女儿。
  冯大奶奶看着父亲,紧紧抿着嘴,片刻才嗯了一声,“当初江延世使诡计捅死二爷,老太爷说那人渣是不世之才,不光二爷死就死了,我和大爷,还有三妹妹,也被从京城赶到明州,那时候,三妹妹还不到一周岁,自己嫡亲的孙子孙女儿,他都能狠下这样的心,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姻亲!”
  冯大奶奶语调中充满了激愤。
  “那怎么办?阿爹……”冯英话没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要是能……”冯福海仿佛瞬间老到不能站立,往后跌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女儿,嘴唇抖个不停,“保全……”
  “阿爹,”冯大奶奶蹲在父亲面前,仰头看着他,“要照他说的,您就是畏罪自杀,还要把家财全数上缴,阿英差使领的早,那场剿匪的功劳薄上,阿英列在最前,他们要是揪着阿英不放,老太爷肯出面护下阿英吗?他要是肯护下阿英,就不会让阿爹自裁了。
  咱们冯家,没有了阿爹,没有了阿英,家财全部交出,阿爹,冯家怎么办?靠我?我远在明州,在江家要是能说得上话,阿爹何至于……”
  冯大奶奶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阿爹,到那时候,不是留得青山在,而是,冯家从此断了根!”
  “阿爹,咱们逃吧。”冯英曲膝跪在冯福海面前,声音低低道,“路上,我和姐姐议过这事……逃吧。”
  “要是逃了,你和锦哥儿,还有江家,甚至太子……”冯福海一瞬间想了很多,他们一家要是逃了,后头牵连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阿爹要把冯家满门人头,垫在江家,垫在太子脚下,成全他们的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冯大奶奶仰着头,一字一句。
  “阿爹,咱们冯家没从江家,从太子身上得到过什么恩惠,这会儿他们却让咱们拿冯家满门献祭给他们,凭什么?”冯英直视着父亲,满脸不忿。
  “那你?”冯福海看着女儿,犹豫了,他不想死,他从来没想过死。
  “阿爹不用担心我,我一个妇道人家……”冯大奶奶一声冷笑,“就是不逃,阿爹没了,冯家烟消云散,他们一样会把我送进家庙,倒是咱们冯家远在海外,他们还要忌惮几分。”
  冯福海深吸了口气,“好!英哥儿,你去挑人,一要忠心耿耿,二要能打能杀。”
  吩咐了儿子,冯福海看向女儿,不等他说话,冯大奶奶利落道:“我让人联络外头,外头的事儿,这些年一直都在我们大爷手里,倒是便当了。”
  “好,要快。你们去吧,来人,请黄参赞。”冯福海眯着眼,目光渐渐狠厉,谁也别想踩着他们冯家人的人头往上爬!
  ……………………
  杭州城鱼嘴码头旁边那处除了阔大没别的长处的宅子里,胡磐石一只手托着只茶壶,对着长案上铺着的两浙路地形图,转着圈儿看。
  海庆连蹦带跳的冲进来,头伸进门槛,“老大,出大事儿了!”
  胡磐石回头瞄了眼海庆,“你瞧你这德行,哪家出大事了?进来说。”
  “还不知道算哪家的大事。”得了允可,海庆急忙迈过门槛进屋,“霍爷那边递过来的信儿,用了十万紧急的线儿,说是江阴军那位冯将军,递了信给邵大棒子,让邵大棒子接应他出海。”
  胡磐石呆了一瞬,一口茶喷了海庆一头一脸,“你说什么?”
  海庆两只手一起抹着满头满脸的茶水唾沫,“是邵大棒子……”
  “冯将军?冯福海?”胡磐石将茶壶扔到长案上,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真他娘的,这他娘的!”
  他这两天绞尽脑汁,全白绞了。
  海庆怔怔呵呵的看着拍着腿哈哈大笑的胡磐石,呵呵呵呵跟着笑了几声,就笑不下去了,凑上去,仔细看着胡磐石,“老大,你没事吧?”
  “有事,好事!”胡磐石满足的一声长叹,“赶紧说说,霍爷那边怎么说的?一个字儿别漏。”
  ……………………
  王家豪富,通消息的鹞鹰什么的是不缺的,太后突然大行的信儿,唐继明唐帅司和谢余城等人还一无所知,王富年就收到京城管事急递过来的信儿了。
  不过大家都还不知道,他不好先知道,九月初这一场接一场的文会,能推的都推了,可今天的文会,是他从到任杭州城那一年起,年年出面主办,今年自然不能不办。
  临江的高楼上,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喧嚣热闹。
  王富年从楼上下来,上了只楼船,让人搬了把躺椅放在船头,吹着江风,心事重重的赏着江景。
  太后没了,京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他几乎是一无所知,吏部让他年底前到京城,原本他打算早点打发家眷进京,后来想多了,怕落在有心人眼里,成了急不可奈……唉,要是这会儿安氏在京城,他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一无所知……
  太后没了……
  王富年越想心情越抑郁,扬声让人送了壶酒,刚斟了一杯举到唇边,船突然被什么猛撞了下,直撞的王富年连人带杯子带壶一起摔在甲板上。
  船上一片惊叫怒吼,侍立在旁边的小厮也都被撞的仆倒在甲板上,有几个干脆摔进了江中。
  王富年急忙爬起来,摇晃了几步,走到被撞的船外侧时,船上的护卫已经抽出刀,往对方船上,以及往水里跳下去。
  “怎么回事?”王富年厉声呵问,船被撞不是大事,他这些护卫竟然抽刀相向,这是大事。
  “老爷别靠前。”一个护卫横刀护在王富年面前,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飞快的解释道:“眼看这船撞过来,咱们就喊了句这是同知老爷的船,谁知道他们竟然见了鬼一样,都往水里跳,只怕不是良善。象是江洋大盗。”
  护卫一边警戒,一边看着水中。前儿城中几家富户差点被搬空,正四处缉拿江洋大盗呢。
  几句话之间,跳下水的护卫就揪了个人扔到小船上,再捆成粽子,从小船吊上大船。
  “说说,为什么要逃?”王富年冷脸问道。
  “不关小的的事,小的就是个传话的,是我们大当家的,跟冯将军……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真不知道,小的不认识冯将军……小的就是个递话的……”水淋淋抖如筛糠的这个小的,不打就招了。
  王富年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摔倒。
  大当家的和冯将军!
  冯福海!
  他怎么能撞上这种事?
  “把他捆起来,堵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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