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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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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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大少爷问什么时候能过来给老爷请安。”两人刚上了门院台阶,后面一个婆子笑问道。
  “不用着急请安,让他先把功课准备准备,我有些要紧事跟太太说好了,再让人去叫他。”王富年抢在安太太前面吩咐道。
  他有一肚皮的话要跟安氏好好说说。
  婆子看起来是知道答案的,一边笑,一这应了一声,赶紧过去传话。
  王富年进到上房,净了手脸,换了衣服,刚刚坐好,一杯茶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抿,婆子的禀报声在帘外响起,“太太,老爷,外头有位姓郭的先生,要见老爷。”
  “姓郭?”王富年急忙放下茶,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掀起帘子,“多大年纪?什么长相?在哪儿呢?”
  “三十多岁四十来岁的样子,”婆子迟疑了下,那位郭先生的年纪,她实在拿不准,“脸有点黑,不胖也不瘦,很高,笔直……”
  “我知道了。”王富年打断了婆子的话,“请他到东暖阁用茶,我立刻过去。”
  安太太早就站过来了,等婆子领了吩咐出去,看向王富年。
  王富年一脸苦笑,“姓郭,让人看不准年纪,笔直,没别人了,是郭胜。”
  “胡老大的大哥?”安太太眼里兴趣闪闪。
  “嗯,他不光是胡老大的大哥。我得立刻去见他,回来咱们再说话。”王富年很有几分不痛快,这个郭胜,这是盯着他呢,他刚进门他就来了,连个喘气的空儿都不给他,胡磐石可没象他这样过。
  “我一会儿往东暖阁那边看看?”安太太拉了下王富年的衣袖,这一句问语调虽然往下挑了挑,可她那神情,却没什么要请示下的意思。
  “这个郭胜,确实是个奇人,胡老大跟他没法比,你要看,偷偷摸摸反倒不好,一会儿你送一趟汤水吧,都这会儿了,我就早上吃了碗粥,几块点心,饿得很。”王富年拧着胡须,思维和说话一样快。
  “好!”安太太眉毛都飞起来了。
  王富年在东暖阁外放重脚步,又咳了一声,才伸手掀起帘子。
  郭胜一件素白夹袍,背着手,目光从窗外移回来,转个身,看着王富年进了暖阁,才上前一步,拱手见礼,“有些年没见了,王老爷这风采,比当年在杭州城时,更胜了好几筹。”
  “跟先生这无双风采比,那就是珠辉比之皎月了。”王富年也拱起手,哈哈笑着,和郭胜相对而揖。
  “先生请坐。”王富年坐到右边上首,往对面上首位置让郭胜。
  “多谢。”郭胜落了座,又欠起身,冲王富年拱手谢道:“这些年,舍弟多亏王老爷照应,在下感激不尽。”
  “先生过奖了,要说照应,我倒是觉得,令弟照应我的地方,只怕还要多些。”王富年忙欠身还礼。
  “王老爷令人如沐春风,这园子即便这会儿,也是美不胜收。”郭胜语调轻快,一脸笑容显得十分的不见外,“在下真想跟王老爷品茶赏景,痛痛快快聊上一天。”
  王富年眉梢微挑,正想着怎么答话,郭胜话锋一转,“只是我们王妃吩咐了,说王老爷和太太伉俪情深,这会儿贤伉俪久别重逢,必定极厌外人打扰,吩咐在下长话短说,说完赶紧走。”
  王富年被郭胜话锋转的一时竟哭笑不得。
  “实在是事情有点儿急,不得不这会儿就上门打扰,我们王妃让我来问问你,改到度支使下领一份差使,如何?”郭胜还真是长话短了说,直截了当。
  王富年愕然。
  让他愕然的,第一句,是改到度支使下领一份差使,第二句,这是他们王妃说的,前一句,是他们王妃能说的话?能作主的事?
  “我知道王老爷必定疑惑无数,贤伉俪久别重逢,这会儿不是说长话的时候。到度支使下领一份差使,王老爷意下如何?”郭胜上身微微前倾,再次问道。
  王富年心思转的极快,“但有任命,义不容辞。”
  “那就好。”郭胜站起来,“在下先告辞,他日若得空,再来府上扰叨。”
  郭胜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外走,王富年忙站起来往外送。


第527章 闲一会儿话
  刚走出十几步,安太太带着两个提着提盒的丫头,从斜对着的花径过来。
  王富年急忙站住,顺手拦了下郭胜笑道:“先生行动如风,内子点心还没送到,先生就要走了。”
  郭胜顿住,冲着紧几步迎过来的安太太,长揖到底,“叨扰太太,实在不敢当。”
  “先生客气了。”安太太忙侧身避过,曲膝还礼,“常听夫君说起胡大当家和先生,夫君对先生仰慕得很。”
  “太太过奖了。”郭胜拱手欠身。
  安太太回身从丫头手里接过只提盒,递给王富年,却是看着郭胜说话,“这里都是咱们南边儿的点心,厨子是南边儿的,做点心的诸般物什,也都是从南边儿带过来的,先生带回去尝尝。”
  郭胜不多客气,从王富年手里接过提盒,冲安太太欠身谢了,告辞出门。
  王富年送走郭胜,回到上房,没等他说话,安太太先赞叹起来,“这位郭先生,真是不一般,瞧着跟那只古玉鼎一样,一看就是不是凡物。”
  “你这个比方贴切极了。”王富年冲安太太竖了竖大拇指,“这个郭胜,做过什么事,有什么本事,只怕知道的人极少,可这个人,就是让人不敢小看。”
  “我觉得,他就是翁翁说过的那种,走过去,狗都不敢叫的人。”安太太轻轻抽了一口气。
  “吓着你了?”王富年忙欠身凑近看。
  “哪能吓着?我胆子又不小,再说,象郭先生那样的人,别说郭先生,那位胡老大,都能把凶气收敛的干干净净,哪能吓得着我?
  你回来头一天,我就见识了这样的人物,啧,他长的也好看,多好看呢,真是奇人。”
  安太太轻轻拍着炕几,赞叹不已。
  “你不是说,见过陆将军之后,从此天下再无美男?”王富年失笑出声。
  “他跟陆将军不一样。唉,这话说早了,我跟你说,正月里我去大相国寺上香,遇到了李家那位大姐儿,叫李冬的,”
  安太太看着王富年,见他点头,接着道:“当初在杭州,看到过两回,怯生生,见什么都怕的样子,现在可是大不一样了,荣光焕发,雍容富贵,那气度,就是两个人,她面相儿一点没变,我硬是没敢认。
  是她听说是杭州来的王同知家眷,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起当年,感激的很,又叫了她夫君过来见面,那位阮家十七爷,生的真是好,她那个大儿子,叫阮慎言,六岁了,好看极了,招财童子一般,又会说话,他阿娘说这是王家太婆,让他见礼,他一边见礼,一边拧着头和她阿娘说不对,这位太婆看年纪跟九姨差不多,怎么能是太婆?”
  安太太话没说完,就咯咯笑出了声。
  “他九姨也在?”王富年一个眨眼,他九姨不就是刚才郭胜所言的那位王妃么。
  “说是刚刚走。本来他们也该走了,说是那位哥儿淘气,踩着观音殿里的落地大香炉往上爬,把香炉蹬翻了,他九姨罚他亲自扫香灰,还要把观音殿里擦的干干净净,和从前一样。这才晚了。”安太太一边说一边笑,那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这话,是贬损他小姨出气的吧。”王富年失笑,见安太太斜过来,急忙补话道:“说你看着十七八岁是夸张了,你看起来,二十二三岁年纪,十七八岁可没你这份气度。”
  安太太白了眼王富年一眼,“我又不怕老。说说正事,那位郭先生来,有事儿吗?”
  “问我愿不愿到度支使属下领份差使。”王富年皱起了眉头,“这句还好,还有一句,说这是他们王妃的意思。”
  “他们王妃不就是言哥儿他九姨?”安太太从阮慎言论起。
  王富年点头。
  “三司使不是都在赵计相手里?你不是说,赵计相把控三司使,把控的极牢靠?你不是把太子给得罪了?这是想干什么?”安太太下意识的挺直了上身。
  “度支使是赵计相自己领着的。中枢里的事,咱们几乎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知道,不过,”王富年顿住,沉默片刻,“我觉得,赵计相,只怕出事了,象是在瓜分三司使。”
  安太太轻轻抽了口凉气,“那,咱们,这个,是福还是祸?”
  “这会儿哪里说得清?秦王爷这会儿没在京城,那位王妃,小时候我看她就不简单,王爷不在京城,主事儿的就是王妃?”王富年象是和安太太说话,又象是自言自语,“那朝中呢?王爷不在,谁来主事说话儿?金世子在修陵,就算没修陵,他领的是秦王府的长史,朝中议事,轮不上他,还能有谁?严相?金相?”
  “金相不可能吧?”安太太紧跟着王富年的思路。
  “我这趟进京城,这会儿就差吏部一个堪合,是正三品,能议正三品往上官员调动的,除了几位相爷,也就是六部尚书,枢密和计相,大约还有几位大学士……能说话的人很多,唉,”王富年叹了口气,“咱们一直外任,刚刚到京城,简直是两眼全瞎。”
  “都是从全瞎过来的,以后就好了。”安太太给王富年捏了两个肩,以示安慰和支持。“你答应了?”
  “嗯,搏一搏运道。”
  “咱们做生意,哪一回不是搏运道?不过生意搏输了,输的是钱,你这个,要是搏输了,是不是咱们一家人的命就没了?”
  没等王富年答话,安太太叹了口气,“生意做不好,也是人命关天的事。我真是上了年纪了,竟然也这么胡想乱想瞻前顾后了,吃饭还能噎死人呢,早年大厨房有个婆子,喂小孙子吃汤团,不就噎死了?不说这个,你先吃点东西,路上顺不顺当?”
  “顺顺当当,中间有一段,我走陆路,往泰安拐了趟,碰到了几件有意思的事……”安太太岔开话,王富年也不再提,开始兴致勃勃的和安太太说他这一路上的见闻趣事。


第528章 求援
  严夫人在城外陪霍老太太随喜了几天,回来隔天,又被唐尚书夫人随氏请去城外庄子里住了四五天,回来住了没两天,又被嫂子钱夫人请了去往紫霞庵还愿,又住了四五天。
  府里的事务都是大奶奶赵氏打理。
  李文彬在赵大奶奶面前陪尽不是,又到赵家,在赵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足足跪了两盅茶的功夫,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回来再答应无数条件,发了七八个毒誓,再打了无数保证之后,赵大奶奶勉强抬手放下了他私纳杨姨娘这件事,赵姨娘总算从东跨院里搬出来,战战兢兢进了后宅,每天晨昏定省,半丝儿不敢错。
  至于陈姨太太,赵大奶奶明确表示,那可不是她该管的,夫人还活着呢!
  李学璋忙了七八天,见了无数人,听了不知道多少禀报,闲话,不闲的话,总算弄清楚京城的大致情况,一回头,才发现,这个府里,也大不相同,一堆一堆的烦心堆在眼前。
  李学珏和二太太郭氏不敢明着闹了,不过他家林哥儿被人阉成了太监,竟然没人替他们狠狠出一口气这件事,已经远远胜过林哥儿被阉这件事,成了这两夫妻心头最大恨。
  李学珏再看大哥李学璋,就是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有事没事,变着法儿的闹,二太太郭氏更是不分白天黑夜,两只眼睛死盯着沟那边,哪怕一丝儿风吹过来,都要大闹一场,说长房欺负他们了。
  陈氏和儿子还在东跨院,陈氏急的满头包,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不停的让人捎话给李学璋,七哥儿病了,她病了,七哥儿的奶娘病了,七哥儿又病了,吐的一夜没睡……
  李学璋一连找了严夫人七八趟,严夫人在外面时,必定是没法回府的,就是捎话都不便当,至于在府里那一两天、两三天,要不就是李学璋忙着见人和被见,见了严夫人,李学璋一边串儿的事情交待下来,严夫人出不出门,都是转手交待给赵大奶奶,至于陈氏和她的儿子,李学璋不好开口吩咐安置的事儿,严夫人好象已经忘记了一样。
  一连大半个月,李学璋觉得不对了,一个人想了大半夜,一早起来,让人递话给徐焕,他想上门给霍老夫人请安。
  徐焕很快回了话,霍老夫人正好在家。
  李学璋坐了辆青绸围子大车,悄悄到了徐府,徐焕迎在二门,接了他进去。
  李学璋一见徐焕,先陪不是,他正守着父母重孝,三年孝期里,都是不宜出门拜客走动的。徐焕客气又亲热的表示,以两家的亲近关系,他完全不必介意这些俗礼。
  李学璋跟着徐焕进到正厅,给霍老夫人见了礼,霍老夫人一迭连声的吩咐拿这个点心那个汤水,摆了大半桌子汤水点心。
  霍老夫人的热情周到,让李学璋心里放宽放松了不少,聊了一会儿闲话,李学璋切入了正题,“……老夫人,我这趟来,是有事儿来求老夫人援手帮忙的。”
  “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只要我们祖孙两个帮得上忙,都是一家人,你只管说。”霍老夫人爽利痛快。
  “是严氏。”李学璋口齿有几分含糊,却还能听清晰明白的说了从他回来,严夫人几乎不在府里,以及,明显的对府务,特别是陈氏和七哥儿,完全不闻不问的态度。“……老夫人,我总觉得,是我多心了,严氏的贤惠明理大度,我是深知的,生气使性子这样的事,断不是她会做的,可是……”
  李学璋干笑加苦笑,“实在想不明白,想来老夫人能指点一二。”
  “这事儿……”霍老夫人拧着眉头拖着长音,瞄了眼微微欠身认真听讲的徐焕,叹了口气,“还真是,说到这个,我早就想问问你了,你这个小儿子,行七是吧?七哥儿,今年多大了?”
  “算是三岁了,他是腊月里生的,生月小,其实才一周多一点。”李学璋有几隐隐约约,说不上来为什么的尴尬。
  “你们府上老太爷老夫人,是去年腊月里没的,那个时候,你家七哥儿也有一周岁了,这也生下来一年多了,我怎么好象没听谁说过你们府上添了位哥儿,不过我年纪大了,倒三不着两的时候可多了,你听说过是吧?”
  霍老夫人看向徐焕问道,徐焕老老实实答道:“我也没听说过,不是太婆倒三不着两,是他们府上没跟咱们说,姐姐,还有山哥儿他们,都不知道,他们都是七哥儿跟他娘回到府里那天才知道的。”
  “你看看,你说的这事儿吧,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了,严氏这事儿,从一年多前就有了。”霍老夫人说着,连叹了几口气。
  李学璋一个怔神,随即领悟,顿时浮出一脸尴尬,“这个,老夫人,这事儿不是严氏没跟大家说,是我……我想着,一个小妾生了个孩子,不是大事……当时公务上正繁忙,年里年外……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想着……”
  霍老夫人脸色阴沉下来,“原来是这样,敢情这个七哥儿,竟然是被他娘抱进门那天,严氏才知道的,还不是你告诉她,是她自己看到的,我瞧你也是个明白人,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
  “我……”李学璋尴尬万状,他早就想过写封信给严氏,就是觉得不知道怎么写才最好,一天拖一天,一直拖到回来那天。
  “一个两个美人儿小妾,那都是小事,你添了位哥儿,这么大的事,你不该一声不响,一直瞒到现在,这哪是能瞒得过去的事儿?”霍老夫人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态度却极其温和。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当初,陈氏说怀了身子,我是想着,陈氏书香门第出身,极其聪慧明理,自小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俗话说有其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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