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怂且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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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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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澈噙笑应声,慢慢走到孟贞与徐蝉中间,与徐静书面向而立,双手展开那精致小巧的卷轴。
  此时他还处于“视物模糊”的阶段,根本没法看着读,那卷轴展开不过是做个样子。所以他的目光便状似无意地落在半臂之隔的徐静书脸上。
  徐静书知他是看不清的,却还是忍不住赧然面红,略略垂首。
  “令月吉日,始加服冠。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短短二十四字,以正音古韵从赵澈口中顿挫而出,如宝珠粒粒滚落玉盘,琅琅成调,声声入心。
  这古朴雅正的祝词言简意赅,所寓却美好深远。
  在此吉日,为你加上成年人的服冠,便是宗族亲人认可并开始期许你的成长,从此你有了资格去决定自己的人生。
  请你就此告别幼时懵懂、童趣嬉玩,尽心造就成年人该有的襟怀与志向,在外端肃威仪风骨,在内培养高洁美德。
  去闯荡,去承担,去跌倒,去勇敢。去俯仰无愧。
  祝你万寿无疆。此生,福禄圆满。
  ****
  涵云殿庭前早已布好拜月谢祖所需的一切,徐静书手执清香,端正跪在蒲团上,在穹顶明月的注视下,向面前小坛上那代表徐家先祖的沉香座行大礼拜谢。
  礼毕起身后,孟贞笑问:“静书可要自定别号?”
  徐静书事前并未想过自己的成年礼会如此隆重正式,所以也就从没考虑过“自定别号”这茬。被这么一问,她有些茫然,不自觉地就扭头去看赵澈。
  赵澈噙笑的目光不是太准确,但似乎心有所感,知道她正看过来一般,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
  徐静书正蹙着秀眉琢磨他这摇头的深意,赵荞便贴心地哈哈笑着过来揽她肩膀:“你别傻!别上这当!我母亲这是憋坏呢,她想瞧你闹笑话!别号这东西不急于一时,往后你几时想起都行。”
  姓名是父母对一个人的期许与祝愿,而别号,则是一个人在成年之际昭示自己将来的志趣、抱负。自定别号这事虽被归在成年礼的仪程中,那只是意味着长大成人后就拥有了这项权利,不一定非得真在这天决定。
  因为刚刚才满十五的少年少女们,见地稚嫩、阅历尚浅,这时为自己起的别号大多会在将来成为朋友们口中的羞耻笑谈。
  “阿荞你可真无趣,年底我也叫你起。”被自家女儿戳破的孟贞佯怒,笑瞪她。
  赵荞笑着扑过去卖乖:“诶呀,不要这样计较,咱们该去赠礼入席啦!”
  大家说说笑笑举步往膳厅,徐蝉顺口打趣:“我瞧静书方才看了澈儿一眼,莫不是想叫他帮着定这别号?”
  “没有没有,”徐静书庆幸此刻是在庭中,夜色应当足以掩饰自己的大红脸,“我就刚好一扭头……”
  赵澈虚虚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浅声笑:“若要问我,我觉得可以唤作‘月下’。”
  “月夏?”赵淙小声嘲笑,“刚巧是盛夏月夜,就捡‘月夏’二字塞给表姐?懒大哥。”
  赵荞听到他嘀咕,照着他脑袋轻轻一巴掌,笑斥:“显你读过书?大哥的学问还能比不上你?他挑‘月夏’二字,那肯定是很有深意的,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赵澈轻笑,往徐静书的方向投去一瞥:“嗯,很有深意。”
  徐静书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整个人烫得快要熟了。
  走在后头的赵渭疑惑地看了看兄姐与四弟的背影,再看旁侧那个举止突然羞涩僵硬的表姐,忍不住挠了挠头。
  为什么四弟和二姐都以为大哥说的是“月夏”?只有他觉得其实是“月下”吗?
  至于深意么……不就是“月下美人”?
  是不是人长大了都这样?连大哥都没能免俗。
  满脑子情情爱爱,啧啧。
  ****
  因无外客,入席前的亲族赠礼一项在几个孩子的叽叽喳喳中显得随意、热闹又亲昵。
  几个小孩子自然是不必赠礼的。
  “大哥不赠礼给表姐?”小五姑娘赵蕊歪着脑袋疑惑地望着兄长。
  “大哥已经替表姐请回了段大学士祝词,那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赵渭拍了拍妹妹的头,耐心解释。
  徐蝉、孟贞各自取了一套首饰给徐静书,都不算顶顶金贵,却是她俩各自在少女时期的心头好,与徐静书眼下这年岁也合宜。
  赵荞则给了一枚小小的鎏金镂空香囊球。虽小巧,但极尽精工巧思,中空内平衡极好,佩在身上无论行走坐卧,哪怕翻跟斗打滚,香料都不会散溢。
  “这可是我攒了两个多月的说书钱才买来的!”
  她笑音略有点沙哑,却非常骄傲,神采飞扬。是她凭本事赚来的钱!她自己!亲自!赚来的!
  如今赵荞还不能独自登台,都是搭着师兄师姐们在说,说一场书也分不到多少钱。这枚香囊对她来说可谓是“斥巨资”了。
  徐静书眼眶发烫,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多谢表姐。”到年末赵荞成年礼时,她也要送一件很好很好的贺礼。
  “好说好说,谁让你是我表妹呢!”赵荞得意地笑。
  “你的成年礼还有半年,你好意思叫她‘表妹’?”赵澈不豫笑哼,“不像话!该改口了。”
  赵荞不服,嘟嘟囔囔和大哥讲道理:“这事可是我小时候就同她说好的!她得比我高我才将‘表姐’的位置还她,如今她和我一般高啊。再说了,若我也像老三老四小五儿一样叫她‘表姐’,那她在府中不就变成你一个人的‘表妹’了?!”
  赵澈愣了愣,旋即闷笑:“嗯。可不就是我一个人的表妹?”
  你嗯什么嗯?接什么腔?是没发现这话很有歧义吗?!徐静书在心中恼羞成怒地咆哮着,一把捂住赵荞的嘴。
  “好,别说了,你是表姐,你一直是表姐。”
  她觉得自己今夜脸上这热烫怕是不会好了,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按照习俗惯例,每个人出生时,父母都会为他们酿一坛酒,精心封存,到十五成年礼那日才取出来。
  徐静书出生时正逢亡国战乱,她的父母是为避战火才躲进钦州堂庭山间村落,日子过得很艰难。她虽从未问过,却能料想当年父母是拿不出多余粮食替她酿成年酒的。
  可当入席后,赵澈命平胜取来一个简陋的小坛子时,她的眼泪刷刷就下来了。
  那种小坛子是堂庭山中常见的,就地在山上取土,粗粳硬土配上一些“糯米土”,烧制工艺粗糙,器形不大讲究,胜在耐火、实用。
  平胜将那个看起来就很有年生的小坛子放到徐静书面前。
  赵澈道:“派人去堂庭山问你母亲要来的。她说,当年情形不好,没有多余粮食,表舅便在山间寻了夏日浆果为你酿下这一小坛。”
  长烛明光中,他含笑的眉目清隽端雅,字字和缓,仿佛只是毫不费力的举手之劳。
  徐静书猛地抬袖捂脸,忍不住又哭又笑。
  镐京离钦州,便是快马加鞭一路畅行,来回也少不得两三个月。这么一算,他是春日里就已派人去替她取这坛酒。
  他在那么早时,就已想到了她的成年礼。
  若不是赵澈有心,或许她永远不会知,原来她的人生之初,也与世间每个小婴儿一样,被父母以深浓爱意护在怀中,欢喜于她的到来,期盼着她长大成人。他们也曾倾尽所能,为她存下一坛成年酒,让她今夜有机会穿过十五年的光阴,捧起那份来自父母的疼爱。
  徐静书的成年礼,没有富贵泼天的排场,没有如云的宾客,没有成山的贺礼。
  可她有两位爱护她的长辈,一群笑闹祝福的表弟表妹,千金不换的宿儒祝词、父母为她存了十五年的舐犊之心。
  还有她心中偷偷喜爱的少年郎。
  他费尽心思,将这些至美至暖的存在,送到她面前。
  世间最温柔美好的东西,她都有。而她要做的,是长成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要好到能自己发出光来,足够与今夜美好的一切交相辉映。
  作者有话要说:  年末三次元忙到我吐血,等过了这几天我争取勤奋加更QAQ。发自肺腑地感谢大家的每日陪伴,虽然我每天总是要到更新完才吃晚饭,可是我吃饭的时候刷着评论区,看到你们都来了,就觉得我根本没有饿!爱你们(づ ̄ 3 ̄)づ
  注: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出自《仪礼·士冠礼》,此书作者学界有争议,暂无定论。
  文中根据剧情需要改“元服”为“服冠”,全文里的注解释义是我自己瞎译的,根据剧情情景需要增补发挥了点,可能不太严谨,大家多多包涵。
 

第四十章 
  亥时初刻,温馨热闹的成年宴渐渐进了尾声。
  年纪最小的赵蓁眯缝着眼儿哈欠连连; 立刻将小五姑娘给惹着了。
  赵蓁出生没几日就被接到涵云殿来养; 与二姐赵荞自亲近些。她哼哼唧唧撑着沉重眼皮朝赵荞伸手,赵荞觉得可爱又可怜; 与众人打个招呼后,便与乳娘、侍女们一道哄着将她带回房。
  而小五姑娘与三哥、四哥随母亲瑜夫人同住西路撷芳园; 离涵云殿有段距离。见她困绵绵懒怠走路,孟贞便安排了小步辇送她,赵渭、赵淙两个哥哥就一路步行护着权当消食。
  席间徐蝉也小酌了几杯; 此刻酒意略略上头; 对赵澈与徐静书分别交代几句; 也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回承华殿去了。
  总之,最后从涵云殿出来的就只剩徐静书与赵澈二人。
  站在涵云殿门口; 徐静书茫然四顾。
  她不惯麻烦别人太多; 先前过来时没叫念荷跟。可赵澈这几年目不能视; 无论在府中还是出外; 平胜都会在近前照应。
  盛夏暮夜; 月华如水,有清风徐徐,蝉鸣阵阵。除了涵云殿外的侍卫; 不见旁人。
  “咦; 平胜呢?”她抬不解地看向赵澈。
  先前平胜将那坛成年酒交给她后就兀自退出,她原以为是在涵云殿外等着赵澈。
  赵澈道:“我叫他打点些事,这会儿他大约正在赶过来。”
  “夏夜外头蚊虫多; 你站在这里等他折回来也不合适,”徐静书不大自在地小声提议,“我陪你走一段吧?或许半道就遇上了呢。”
  毕竟他方才是在平胜搀扶引路下进的涵云殿,想来如今的目力并不足以保障他独自回含光院。出都出来了,再回头进去麻烦涵云殿的侍者送他,那也不太好。
  对,就是这个缘故,才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思!脸红也是因为今日开先例饮了成年酒而已,根本不是心虚!徐静书抬起手背紧贴发烫的面颊,在心中大声说服自己。
  赵澈漫声笑应,缓步徐行。
  徐静书甩开满脑子赧然的乱麻,赶紧跟上:“要扶着你吗?”
  “不用,”赵澈唇畔微扬,轻掸宽袖将双手负在身后,“俗话说,无三不成礼……”
  徐静书明白了他的意思,急急止步,猛摇头:“你今日为我准备的两件贺礼已经足够贵重,不需再给我别的了。”
  当初赵澈成年加冠当天她正巧在书院,等休沐回来已是十余日过去。原想事后补贺礼给他,可她只有攒了两年的那点膏火银,去东市珍宝坊寻寻觅觅一整日,但凡衬得上他的贺礼,她一件都买不起,只能默然作罢。
  今夜赵澈给的那成年贺礼已是千金不换的珍贵,若再由得他“无三不成礼”,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贪得无厌。
  自卑、敏感在世人眼中不是什么好词。所以有些心里话一旦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不识好歹到近乎扫兴,所以徐静书平常已非常尽力让自己去坦然面对他人的善意给予。
  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堪重负。
  每个人会成为什么样的心性,泰半源于年幼时的经历遭遇,这不是自己能完全把控的。
  许多时候,她从别人那里得到越多,心里越焦虑沉重。可她又很明白,那都是别人爱重关怀的心意,所以她表面受得平静,内里却常常心急如焚。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赵荞、赵蕊那样落落大方,不畏惧别人给予的好,甚至敢于主动开口索取。因为她们有底气给予对方同等,甚至更多的回应。
  而目前的徐静书,没有这个底气。
  表哥怜她不易,待她好得连表弟表妹们都笑闹“大哥偏心”的地步,她都明白。
  虽他没想要她回报,她却不能因此就心安理得。
  不是不欢喜来自于他的馈赠与呵护,只是不希望永远只是自己一味接受他的好。
  无论最终两人是亲人还是别的什么,她都渴望是互为倚仗、彼此依偎的姿态,有来有往、彼此需要。
  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长到能与你枝叶相触时,让我拿一树灼灼繁花应你盛情。
  毕竟以往不饮酒,今夜席间的“成年酒”就算开了先例,酒量可想而知。虽只饮下两盏淡果酒,但她这猛地一顿摇头,再加上心中起急,耳边就开始嗡嗡响,焦灼的眼神也有些迷蒙起来。
  脑子像一锅即将冷却的浆糊,半晌搅不出主意,不知要怎么说才能让他理解自己的为难,末了只能懊恼又沮丧地瞪着地上的影子……
  然后,偷偷在他的影子上踩了一脚。
  赵澈敛眸忍笑,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着痕迹拢了拢袖袋中的某件物品。
  “你捏着拳头做什么?想揍我?”
  “没、没有捏着拳头啊……”他这问题让徐静书莫名其妙,茫然低头,反手张开纤细五指。
  莹莹月光顿时落满她的掌心。
  “今夜月色很好,”赵澈望着她低垂的头顶,淡声缱绻,“送你。”
  纤细五指轻轻收拢,将掌心里那捧无形月光握得紧紧的,抬头望向他时,眼底有无数悸动涟漪映着穹顶月色。
  “谢谢。”
  她什么都还没说清楚,他就懂了她所急所虑。这份看似胡闹逗人玩的“礼物”,是眼前这少年郎温柔体贴的无声成全。
  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随念荷回去歇着吧。”赵澈紧了紧嗓子,不动声色将目光撇向别处。
  徐静书回头,见念荷跟在平胜身后匆匆而来。
  原来他方才说“让平胜去打点些事”,是让去请念荷来接她回去。
  胸臆间的暖流渐渐翻涌成澜。徐静书轻眨含笑泪眼,面红耳赤地望着赵澈的侧脸,小声道:“今晚月色,和、和你一样。”
  美好如斯,见之不忘。
  ****
  子时,天幕玄黑,万物幽寂,连夏虫的嘶鸣声都渐渐微弱。
  含光院书房内,长烛明光盈室。
  此刻的赵澈已换了月白叠山绫宽袍,墨发散在身后,姿仪慵懒地斜身靠着座椅扶手,望着横在掌心的檀香木长匣出神。
  长指轻挲着匣面精致秀雅的如意纹雕花,微怔的目光里有不自知的温柔浅笑。
  他想起先前徐静书酒壮怂胆,仗着他看不见,便懊恼偷踩他影子的模样。
  急恼到不知所谓,却实在憨态可掬。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小姑娘有她的骄傲,别人给她越多反倒越让她为难。懂了她这份平日里说不出口的煎熬后,他便将这第三份贺礼给暂且“扣”下了。
  其实在他心中,先前那两份贺礼不算他送的。
  恩师亲手祝词是受两位娘亲的委托去求来的,是她俩给傻兔子的成年祝福。那坛酒是派人去堂庭山,从她母亲手中要来的,是她父母给她的成年祝福。
  赵澈轻笑出声,耳廓染了红,喃喃自语:“这件,才是我给的。”
  这一件,无关长辈请托、不是代劳跑腿,不掺杂旁的人情世故。
  只是“赵澈”送给“徐静书”的成年贺礼。
  可惜没等到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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