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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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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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我说的做。”无涯的神色异常坚定,穆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秦刚得了他的吩咐在外围守着,不会让人进来。春来离得那样近,都没有发现。林一川的两个小厮离得更远。面具人藏得那样隐蔽,林一川若是发现,早跟着穆澜跳下来了。所以,林一川应该也没有看到。
  只要穆澜不说,自己不说,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这件事一旦传扬开去,东厂定会插手。灵光寺内所有的人都会受到询问盘查。他不见得能护得住穆澜。同时,无涯想到了寺中另一个人:国子监祭酒陈瀚方。
  这位祭酒大人十年前奉先帝圣旨出任国子监祭酒,是条左右逢源滑不溜手的泥鳅。
  不论东厂锦衣卫,朝廷百官如何争权夺利。他只管国子监那一亩三分地。其它事情一概不过问。
  有人曾经想动他。硬找不到陈瀚方的错处。顾忌着八千监生的看法,与供奉在御书楼中的先帝圣旨,不得己罢了手。陈瀚方因而稳稳当当地做了十年的的国子监祭酒。
  以前无涯曾经想过,换个自己的人做国子监祭酒。他把朝中人想了个遍,还是觉得陈瀚方最适合。换成自己的人,也许当不了几天祭酒,就被推到菜市口,等别人祭他一碗酒被砍了人头。
  这样一条老泥鳅,无涯不会给东厂捏住他的机会。
  穆澜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今天的灵光寺冒的不是灵光,而是血光。
  她知道一刀抹喉杀死梅村老妪的人不是面具师傅。面具师傅为何会来到这里?是因为那个老妪,还是因为那个杀手?或者,是为了杀无涯?
  他早有准备。没有穿原来常穿的黑裳,特意换了袭墨绿披风。是为了方便将自己隐于苍松繁茂枝叶间。他为什么要藏身在罗汉壁?
  无涯是临时起意跟着来罗汉壁。面具师傅要杀的人真的是无涯吗?
  是她的出现让面具师傅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那枚珍珑棋子起了作用?
  穆澜心里沉甸甸的。
  “小穆!”见她脸色煞白,无涯急了,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哈着气,“很冷是吧?”
  早春二月的山间潭水寒凉无比。穆澜望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忍不住想笑:“你的手比我还冷。”
  话音刚落,无涯就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林一川这时也下到了崖底,二话不说脱了外裳给穆澜披上,冲着雁行和燕声骂道,“还伫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去安排热水干净衣裳?”
  他说着伸手拉着穆澜就往寺内走。一拉之下,发现无涯还握着穆澜的手,忍不住又怒:“你还小啊?没见小穆冻得直哆嗦?”
  穆澜将外袍脱了,搭在了无涯身上:“我有功夫。你别着凉了。”
  无涯心里又是一暖。
  这是他的衣裳!林一川气结。他脱了外袍,被山风一吹,也感觉风吹过来遍体生寒。这时,穆澜朝他使了个眼神。明着关心无涯,还和自己是一伙的感觉。林一川心里舒服了点,拉住了无涯的胳膊:“小穆,跑快点,就没那么冷了!”
  不等无涯挣扎,林一川施展轻功拉着他朝寺里跑去。
  穆澜回头看了眼那几株苍松,也跟着去了。
  进了后门,秦刚带着七八个带刀侍卫守在门口。穆澜的目光从他们腰间的刀鞘上掠过。绣春刀?无涯受锦衣卫保护?难怪无涯不愿意和东厂的人照面。她垂下了眼睫,有点明白为何后山罗汉壁变得清静的原因了。
  “主子,赶紧沐浴更衣吧。”春来冻得嘴唇发白,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忠心地等侯着无涯。
  这阵仗让林一川也骇了一跳。他有点明白穆澜为何要将衣裳让给无涯了。他聪明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林公子,多谢你的衣裳。再见。”无涯深深地看了穆澜一眼,没有多说。在秦刚和侍卫们簇拥下离开了。
  等到这行人消失在红墙拐角处,林一川才搓着胳膊道:“这位无涯公子来头不小啊!我早包下了一间禅房,赶紧泡澡换衣裳去!”
  穆澜也冻得够呛,边走边训林一川:“指不定他是哪家王侯的公子呢。一直没时间和你说,禅房里的那位陈大人是国子监祭酒,还拍无涯马屁来着,你还和他对着干!进了国子监有你好果子吃!”
  “他还披着我的衣裳,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听到禅房里那个老头是国子监祭酒,林一川又吓了一跳。庆幸自己没有乱说话。
  两人交谈时,雁行悄悄看了眼穆澜,停住了脚步:“少爷,燕声已经去打点了。小人去收拾茶具。”
  “早去早回。”林一川目光微闪,应了。
  他从上往下看时,视线被岩石遮住了。但他却看到雁行缩躲在罗汉松后的动作。他相信雁行此时折返一定自有道理。


第62章 洗澡
  雁行在红色的寺墙处站了一会儿。从这道后门出去,是一大片空地。遍植松树,楠木。地方极为宽阔。左边竖着那道罗汉壁,下方临着悬崖。
  后院空无一人。
  雁行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他急步上了山道,顺着无涯走过的那条路往前。阳光从头顶苍松枝叶间洒下,刻在岩壁上的罗汉石雕憨态可鞠。
  雁行站了会儿,仔细地回忆着。
  他叫燕声去救人时,抬头望向绝壁。他看到穆澜手中射出一件物事,而原本只有茂密枝叶的苍松间却有道光一闪而过,将那件物事劈成了两半。紧接着有一大片树叶动了起来,仔细一看,却是件墨绿的披风裹着个人朝着悬崖方向跳了下去。
  谁能想到苍松间竟藏着一个刺客呢?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雁行迅速判断出这个刺客的目标绝不是身在绝壁上空的自家公子。他没有声张。
  寻着记忆中被劈成两半的物事落下的地点,雁行细细的寻找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看到苍松的枝条上有一根红色的线。雁行四处张望了下,腾身跃起,将那根线拽了下来。
  线上坠着一枚残缺的云子。雁行没有细看,飞快地收进了袖中。他又找了会,没找到另一块。云子被削去了一小块,大片都还在。雁行没有再找下去,到松下将茶具炉盘收了。沿着山路过来的那道门离开。
  这时,他仿佛听到了脚步声,雁行闪身藏在了门后,悄悄伸出了头。看到无涯身边那位身材高大的侍卫正走向罗汉壁。他万分庆幸自己提前折返,没敢多看,提着东西走了。
  秦刚站在春来描述的地方。他抬起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望着上面的绝壁出神。
  那位穆公子就算轻功了得,也不会无缘无故从二三十丈的高处跳下来。
  秦刚腾身而起,落在了苍松上。他蹲下身,细细打量着身下的枝桠。片刻后,他失望地跳下了树。没有发现枝叶被踩过的痕迹。难道真的是那位穆公子兴之所致?
  正要离开时,一点白色从秦刚眼里闪过。他停下脚步再看,却没有了。秦刚退了回去,从罗汉与山岩的接缝处抠出了一片白色的半月形物件。他拿在手里,手指从断面上滑过。半晌才喃喃说道:“好快的刀。”
  刀锋利而快。春来根本没有注意到。皇上也许也不知情。而知情的,就是那位穆公子了。而穆澜却什么都没说。秦刚笑了:“有趣的少年!”
  ………………………………………………
  禅房里隔了架屏风。屏风后摆着满满一大桶热水。屏风外林一川正在更衣。穆澜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想起了老头儿曾经说过的话。
  男人们相约一起泡澡,她需要找借口和理由推托。现在这个问题就已经摆在她面前了。
  禅房都被举子们租借了。林一川好不容易才借了一间。说好只用一天。看在银子的份上,租下这间禅房的举子才临时搬去和同乡挤住一宿。
  “幸亏本公子出门习惯多带衣裳,否则只要架熏笼给你烤干衣裳了。都是新的,你莫嫌弃。”林一川披了件披风,坐在外面饮茶。他也很想洗个澡,寺里的澡桶太小,他也没有习惯和别人挤用一个澡桶。只得催促穆澜洗快点。收拾干净后,他再用。
  穆澜又叹了口气。万一林一川跑进来怎么办?
  “林公子,你能否去外面用茶?”穆澜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冒险。
  林一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出去?”
  穆澜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为难地说道:“在下其实也有点怪癖。有人在房里,就不习惯泡澡。如同大公子爱洁一样。可以出去一小会儿吗?在下洗得很快。”
  她的脸冻得发白,黑发粘了一缕在脸上。林一川腾地就站了起来:“你快一点!本公子不洗澡不喜欢换干净衣裳!”
  如果不分给穆澜,他倒是可以先换上干净外袍回头再换掉。
  “谢谢。”穆澜灿烂地笑了。
  瞥了眼她失去血色的嘴唇,林一川带着燕声就出去了。
  穆澜这才迅速地脱掉衣裳,将整个人沉进了热水里。瞬间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张着嘴大喊着舒服。
  站在门口,林一川突然想起在杜之仙家外自己泡澡时,穆澜拎了桶冷水朝自己泼来。此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他朝燕声吩咐了两句。不多会,燕声就提了桶热水来。
  “你用冷水泼我。我帮你加热水,对得起你了。本公子爱洁,被你恶整。你怕被人看洗澡啊?嘿嘿。”泡进热水里,不冷了。本公子也不用可怜你了。林一川真想仰天大笑。
  他拎着桶水径直进了门,大声说道:“小穆,瞧你冻得够呛,我给你加桶热水!”
  禅房并不大,林一川长腿一迈,两步就走到了屏风处。生怕穆澜出声阻止,才绕过屏风就提起手里的木桶,朝澡桶里的穆澜浇了过去。
  他是习武之人,眼准手稳。那一桶热水哗啦啦地悉数全倒进了桶里。只零星地溅了一点出来。
  然而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臭骂声,林一川愣了愣。这时,他才看清楚水气氤氲的澡桶里没有人。
  “大公子这么想洗热水澡,在下成全你。”
  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林一川甚至没到听半点动静。他干笑着:“小穆,你的轻功真好……”
  正想回头,后颈处就挨了一记掌刀,林一川瘫倒在了地上。
  穆澜仓促间扯了湿漉漉的青袍勉强掩了身子,直跃到了梁上,这才躲过一劫。她咬牙切齿,赤着脚狠狠地踢了林一川两下:“你不是爱洁吗?喝小爷的洗澡水去吧!”
  燕声在门外等了很久。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与那一桶泼出的水声,他忍不住赫哧赫哧地偷笑起来。
  然后……就听不到动静了。
  直到雁行回来。
  “少爷从不与人共浴。”
  何止不与人共浴。穆澜用过的浴桶,回头他和燕声都要细细刷干净了,少爷才会再用。雁行用眼神指责着燕声。别人不知道,你能道还不知道少爷爱洁到什么地步了吗?
  燕声急了,转身一掌推开了门。
  正对大门的罗汉榻上,穆澜穿着自家公子的那件玉带白锦裳,正将擦干的头发用发带束起。
  见二人抢进门来。穆澜利索地将发带打了个结,戴上了纱帽,潇洒地离座而起:“来得正好,去服侍你家公子洗澡吧。时辰不早了。告诉你家公子,在下先走一步。”
  施施然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直绕过屏风。只见林一川四脚朝天泡在澡桶里,衣裳都没有脱。
  “少爷!”燕声气极,赶紧上前将林一川捞出来移到榻上,气得双眼直冒火,“白眼狼!竟然打晕少爷!还让少爷喝她的洗澡水!少爷,你醒醒!”
  “回头再收拾她!”雁行也恨得不行。帮着林一川脱了衣裳,擦干净身子。转过身也傻眼了,“少爷就多带了一套干净衣裳……燕声!”
  已经迟了。林一川被燕声弄醒了。他摸着颈后的疼痛处摇晃着脑袋,瞬间全想起来了:“小穆,你下手可真狠!这次非得和你打一架了!”
  他抬腿就要下榻,刹那间看到自己全身光着:“更衣!”
  雁行沉默地将被子搭在他身上,决定说实话:“少爷,穆公子把你扔在澡桶里。里外都湿透了。带来的那身干净衣裳被穆公子穿走了。”
  让本公子喝她的洗澡水,穿走他的干净衣裳,太狠了!林一川深吸口气,狠狠地捶着床榻发气:“还愣着做什么?去给爷弄身衣裳来!”
  燕声得了雁行的眼色,赶紧去了。
  “少爷,咱们会报仇的。你瞧我找到了什么?”雁行拿出了红丝线串着的东西递给了林一川。
  只被削去了一小块。剩下的大部份完全能让林一川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上品白色云子。上面的字迹清秀隽永。
  “珍珑!”林一川脸色凝重。
  “小的亲眼看到穆公子用它扔向那名刺客。”雁行将看到的说了出来。
  穆澜美丽的脸灿烂的笑容在林一川脑中晃动。他有点不敢相信穆澜真的是出手狠辣杀死东厂六人的刺客珍珑?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枚刻着珍珑的白色云子?只是因为穆胭脂救了杜之仙的命,施恩收她做了关门弟子?杜之仙为何要拜托自己将来护她一命?她和那个出现在杜宅的蒙面女子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救被锦衣卫保护的无涯?迷一样的穆澜让林一川仿佛走进了雾中。
  他将云子紧紧攥进了手心。
  “少爷。”雁行喊了他一声,看到自家公子晦暗不明的脸色。他低下了头:“小的会保守这个秘密。但是秦刚也去了。削断的另一小片没有找到。不知道秦刚是否会有所怀疑。”
  幸好,刻着珍珑二字的一大半被找回来了。林一川没有想清楚。他当机立断:“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没看见。这件事连燕声都不能说。”
  “是。”
  雁行应了。他心里暗想,穆澜如此可恶,就这样放过她吗?
  林一川将他的脸色看得清楚明白,一语双关道:“这枚云子要用在紧要处。也许将来,林家会用得上。”
  珍珑牵涉着东厂。东厂又掐着林家的脖子。林家投了东厂的消息,锦衣卫很快就会知道。林一川不得不慎重。


第63章 发现
  穆澜刚出禅房,就看到衙门里的人已经来了,一行人朝案发的禅房方向走去。她看到陈瀚方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现场很简单,黄衫蒙面男人闯进屋,一刀封喉。仵作填了尸格。衙役从老妇人衣箱中找出了两串散碎铜钱。念她没有亲属,就将钱给了寺里办丧事。僧人们卸了门板将那可怜的老妇人抬到一旁,用领苇席盖了面目。
  因陈瀚方有官职在身,衙门里的人也不敢含糊。又细细问了苏沐一遍经过。穆澜见状,又上前讲述了一遍。听说林一川去追的,两名衙役就赶去禅房问话。以便了解凶手的身高体形,方便画影索形,发下海捕文书。
  “这老妪孤苦无依,遭此横祸倒也可怜。本官再补些银钱,寺里给她做几天道场,买口薄棺发葬。将来她的远亲再来寺里,也好知晓去何处寻坟祭奠。”陈瀚方拿了锭银子交给了主持。
  “陈大人放心。”主持自然满口应允。
  陈瀚方叹了口气,带着两名学生告辞下山去了。
  僧人将老妪抬走之后,人群便慢慢散了。不多时,这处角落就清冷无人。
  穆澜这才慢慢走了过去。她装着欣赏那株高大的老梅,感觉到四周无人窥视,这才悄悄地进了屋。
  禅房布置极其简单。一榻一桌。靠墙摆着一只衣柜。桌子上摆了个针线篮。里面还有一双扎着麻线的千层布鞋底。看大小,正是小沙弥静玉这年纪穿的。
  仵作用白灰画出了老妪死去时的形状。地上的血已渗进了青砖缝里,边缘有些模糊,大概是被人踩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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