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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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色盈门-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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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夜幕之下,一辆寻常人家的马车从将军府的角门处缓缓跑了起来。雪兰坐在马车里,南月坐在她旁边。韩琢连车夫都没用,自己赶着马车向城北门。

    果然,城门口的兵卒见了韩琢很快打开了城门放了行。

    韩琢赶着马车,从北门又绕到了南面,沿着官道向城外赶了去。

    雪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是很久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韩琢的声音在外响起,“**奶,到了。”

    南月撩起车帘,先跳了下来,才转身扶着雪兰下了马车。

    雪兰下了马车,就见眼前是一处用砖砌起的围墙,围墙正中是两扇极大的门,门紧紧的闭合在一起,院内没有一点声息,如同无人所居一样。

    韩琢上前叫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那人似乎知晓是韩琢,只道了句“进来罢”,韩琢回身向雪兰招手,南月扶着雪兰走进了大门。

    走进兵马司的大门,一个兵士把雪兰和主仆引到一排矮房前,把南月一拦,“只许一个人进去!”

    雪兰看向韩琢,韩琢朝着雪兰点点头,“**奶,大爷该是就在里面,您进去瞧瞧罢,奴才们候在这里。”

    雪兰从南月手上接过盛信廷的衣服,进了矮房里。

    矮房里原来是一间间的牢房,里面虽然也算上得干净,但是和将军府没法子比。雪兰皱着眉,一面走在兵士的身后一面在心中感叹:盛信廷从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就算是在南征北战时,他为一军首领,吃住不会比别人差,那么这几日盛信廷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越往里面走越暗,雪兰的心跟着也沉得越厉害。

    前面的兵士站了住,雪兰朝着里面的牢房看去,只见牢房里有一把掉了漆的旧椅子,一张简单得木床,牢房的墙上只有一个极小的窗口,窗口旁立着高大的身影,那个背影正背对着牢门,负手而立。雪兰只看那白皙的指结,就知道是盛信廷。

    即使在这样肮脏的牢房里,盛信廷的身影依旧挺拔,白袍虽有褶皱,却给他孤独的身影添了笔孤胆英雄的落寞。

    雪兰不等兵士说话,已经奔到了牢门口,她扒着木栅向里面喊道,“子晏!”

    听到了雪兰的声音,盛信廷转回身来,嘴角扬了起来,一抹笑意在他俊朗的脸上呈现出来。盛信廷几步来到木栅前,他从木栅的缝隙中握住了雪兰的手。两只手相携的一刹那,两个人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兰儿!我猜你会来的。”盛信廷望着面前的雪兰。

    雪兰伸出了颤抖的手,抚上了盛信廷的面颊。“才一日不见,你的脸色就差了很多……”雪兰的眼泪再难控制,簌簌落下来。

    “只有一会儿的功夫,你们有什么话快说罢。”领雪兰进来的兵士,一转身,高喝一声,便离开了。

    盛信廷按住了雪兰抚上自己脸颊的手,缓然一笑,“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怕你多思,现在你毕竟不是一个人了。”盛信廷的目光落在雪兰的小腹上。

    雪兰的脸贴着那炽热的掌心,任泪水挂在嘴角,“我知晓,我知晓我是别人的娘了……”

    “可是你还是个孩子模样呢,”盛信廷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掉了雪兰脸上的泪水,“兰儿,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给你。”

    雪兰扬起脸,见盛信廷一脸肃穆,知晓此事定然不小,“是什么?”

    盛信廷望着雪兰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得到消息,皇上会派我去东塞御敌。”

    雪兰抚在盛信廷脸上的手就是一僵,她马上想到最可能的一种情况,“是不是……从此后让你镇守东塞?!”

    盛信廷望着面前娇妻晶亮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镇守的将士,从来不许带家眷……”

    雪兰死死的咬住了唇,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她早听闻得说东塞荒凉,领近蛮地越国,越国人粗鲁却极善战,东塞没有盛信廷的势力,盛信廷此去凶多吉少!

    雪兰眼前浮现出脉脉黄土的情景,泪水落了又涌。

    都是因为她,因为娶了她这个妻,扬贤帝才不肯放过盛信廷的,都是因为她……

    “不!我不许你去!”雪兰哭出声来,抓住了盛信廷的手,死死的握着,直至指节发白。

    从嫁给盛信廷以来,她笑她嗔她恼她娇,却从没像今日一般,哭得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我不许你走!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要他第一眼看到他的爹爹,我要你陪着他,我要你陪着我,我不要你错过他成长的每一步!我不要错过你年华中的每一日!我就是要求这么多!我不怕抗旨,就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处!”

    盛信廷垂下眼去,眸子幽暗,声音也有几分沙哑,“兰儿,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建彰被带到皇宫去了?”

    雪兰一怔,建彰……

    “皇上是早就想好让你去东塞了是么?所以建彰才会被接去伴读?”


第四百六十三章 画

    盛信廷不语,握着雪兰已泛白的手凑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才抬起眼来,“兰儿,东塞我必然是要去的,即是为了建彰,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兰儿,你别打断我,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听我说来。我离开京城,皇上会派人暗中监视将军府,防着的就是你离开。你有身孕,也不要轻举妄动,待我走了之后,你就搬回卫国公府去,有父母亲在,皇上并不敢怎么样。还有,”盛信廷的双眸温柔的流连在雪兰的小腹上,“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又是为了她的弟弟,盛信廷已经不只一次为了叶建彰做出很多了。可是叶建彰……

    雪兰合上了双眼,泪水一次次的冲洗着她的脸,她再没脸看盛信廷了。

    “兰儿,这不怪你,也不怪建彰,你别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似乎早料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盛信廷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松传了来。雪兰只觉得指尖被男人滚热的唇吻了住,那股炽热从她的指尖传遍了全身,冲向她的眼眸里,烫得她的泪似滂沱。

    她叶雪兰的男人,有多好……有多好啊!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替她着想……

    “我会把韩琢留下来,我身边还会有其他的人,你不必担心此事。”盛信廷又吻了吻雪兰的指尖,“别再哭了,仔细伤了身子。”盛信廷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这几日闲着时,我写下来的琐碎小事,你拿回家再看罢。”

    雪兰猜想定然是极重要的事,她谨慎的把纸揣在怀里。盛信廷方扬起嘴角,“回去罢,太晚回去,凉到了你如何是好?”

    雪兰抬起头来,忽然拉住了盛信廷的手腕,手指一点点的攀上了他的手臂,直把盛信廷拉到面前。

    隔着木珊,雪兰踮起了脚尖,“子晏,再吻我一次,好么?再吻我,好不好?……”那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低弱,从来没有过的哀意。

    盛信廷微微一怔,从两根木杆间伸出手来,紧紧的搂住了雪兰的腰,两张脸在木杆的空隙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那是个绵长而浓烈的吻,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吸到了他的身体里,狠狠的,又带着万种柔情。她的泪水止了又落,激烈的回应着他的吻。

    就像第一次他吻她,就像成亲那日他吻她,就像许多个他们恩爱的日子里他吻她一般,他与她皆沉醉在其中。只是,其中夹了她的泪水,叫原本浓情蜜意的吻渗进了苦涩,融进了不甘……

    牢房尽头的过廊里传来了兵士的声音,“该走了啊!”

    盛信廷这才松开了雪兰的腰肢,又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了一下,十指扣住了雪兰的十指,“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快些罢!”兵士在那一边不停的催促着。雪兰一点点的松开了盛信廷,最后只余两支手指勾在一起,她再不忍松开。

    “回去罢。”盛信廷缓缓的舒开了手指,雪兰望着从自己指尖抽走的手指,心似乎一下就空了。

    “快回去罢。”盛信廷站在木栅旁,朝着雪兰摆手。

    雪兰慢慢的转过身去,朝着牢门的方向而去,一步慢似一步,直走到牢房门口。

    忽然,雪兰转过身来,满面泪痕的她朝着里面吼着,“盛子晏,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虽然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是盛信廷依然能想出她如泼辣小猫的模样,他不由得扬起了唇角,“记得了!”

    雪兰咬了咬牙,抹了一把脸上泪,跟着兵士走出牢房去。

    随着远处门当的一声关了上,牢记里只余下一盏如豆粒般的灯光。盛信廷抬起头来,把已盈眶的泪水生生忍了回去。

    兰儿……他的兰儿……

    ……

    马车是怎样回到将军府的,雪兰已经不记得了,她神情有些恍惚着,坐到了正房里,待洛璃帮她脱去了大氅,她还直直的望着烟罩里的光芒。

    洛璃有些担忧起来,她怯怯的说道,“**奶,不然您睡下罢,天已不早了。”

    “嗯?”雪兰抬起头来,见南月和洛璃站在自己身侧,正忧心忡忡的望着她。雪兰不由得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二更天了。”

    雪兰默默的站起身来,朝内室而去。洛璃跟在雪兰的身后,帮着她换衣服,才脱去了外衫,几张纸便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洛璃弯身捡起地上的纸来。

    雪兰这才想起来,盛信廷说写了些琐碎的事给她看。

    “快拿来给我瞧。”雪兰已经坐在一旁的榻子上,洛璃递上了纸,雪兰展开纸,细看上面的字。

    那是盛信廷的画,画上的笔调圆润,人物线条也线美。

    第一幅是在一个商铺的门堂里,一个少女正提着裙子把一个下人模样的少年踢倒在地。少女脸上快意的笑容,和突出的脚,叫人一看便知是谁了。

    第一次盛信廷遇到她时,就是在一井书局的门堂里。

    雪兰扑哧一笑,翻开了第二张纸。那是一个少女蹲在街边,把手里的猪手递给乞丐。纸上分明能看出少女眼眸里的亲切,和乞丐微扬的嘴角……

    他竟然知晓自己在满香楼那里给乞丐猪蹄的事!雪兰很是吃惊,盛信廷从没和她说过自己看到过她施舍给乞丐猪蹄的事,从来没有!

    雪兰含着泪翻到了第三张,在白雪掩盖的瓦房前,一名少女坐在房门口,寒风似乎吹动了她鬓角的头发,那缕青丝扬在她的脸侧,少女直看向前方,双眸里闪动着决然的幽光……

    第四张画,是一处窗口,少年模样的人正在窗口持着弹弓,向外瞄着。少年的脸极好看,耳垂处,却多了一笔。就是那一个点,已经说明少年是女子的身份……

    第五张画,是个盛装的新妇,她坐在喜床上,挑着红盖头朝画外人浅笑着。她的手指纤细,双眸含情,唇畔的笑容即羞涩又明媚,如同三月里的日头,瞧着叫人心暖……

    雪兰翻过到了最后一张纸上,只画着一只狗尾草辩成的小兔子,小兔子耳朵上的绒毛和拱着的三瓣嘴都清晰可见。

    画下写着: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雪兰把手上的纸抱入怀中,已是泣不成声。

    原来他知道得远远比她想象中的多,他全部都知道!他的心头深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蹙一笑。细心如他,温柔如他,宠溺如他,宽容如他,沉稳如他,深情如他!

    而她难忘的,也正是他……


第四百六十四章 割舍

    雪兰一夜都是抱着盛信廷的衣衫躺在床上,她是哭着睡去的。

    翌日,天刚蒙蒙亮起,雪兰就起了床。洛璃忙上前来拦了她,“**奶,您的精神头一点也不好,不如再躺躺罢,有什么事您交于奴婢也是一样。”

    “不,”雪兰已经起身趿起了鞋来,“去叫韩琢来,让他想法子一定让我再见大爷一面!”

    洛璃心里发酸,自家主子才刚有身孕,大爷就要离开了,怎么想她都替**奶伤心。可是,她却不敢再劝雪兰,只诺诺的向外移着步子。

    “磨磨蹭蹭做什么?”雪兰催起洛璃来,“还不快些去?!”

    洛璃只得转身向房门走去,不等她走出去,喜鹊就进了来,“**奶,韩琢来求见您了。”

    这么早韩琢就进了内院,可见是真十分紧急的事了。

    “快让他进来!”

    雪兰匆匆忙忙的穿上了衣服,几步到了前厅。韩琢早已候在前厅,见雪兰出了来,他忙迎上前来,“**奶,大爷已经带兵离开京城了!”

    雪兰扶着洛璃的手就是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四更天的时候,奴才也是之后得到的消息。”

    雪兰觉得似乎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支柱般,身体要软倒在地上。好半晌,雪兰才深深的吸口气,“我知晓了,你下去罢……”

    雪兰扶着洛璃的手,坐在了榻子上,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喜鹊又从外面进了来,“**奶,大舅奶奶叫人来告诉给**奶,三舅爷回沐恩侯府了。”

    叶建彰……

    雪兰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叫人备车,去沐恩侯府去!”

    洛璃忙上前来拦,“**奶,您还没用早膳呢,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公子想想啊!”

    孩子……盛信廷的孩子……

    雪兰又坐了下去,合着眼,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招手叫过来洛璃,声音压得极低,“你一会儿悄悄留在府里,如此这般……”

    洛璃张嘴要说话,被雪兰狠狠的盯着,她不敢再多言,雪兰俯在洛璃耳朵低语了一番,才又道,“你按我说的去做,不许多说一句话!”

    洛璃到底还是点点头。

    雪兰放心的站起身来,招手唤过南月,“你先摆了饭,我只想吃些粥,用摆早膳,你随我回沐恩侯府去。”

    南月低头称是,退了出去。

    雪兰合上眼睛,手揉着眉心等着早膳。

    很快,南月等几个丫头把一碗粥和小菜端了上来,雪兰睁开眼睛,接过南月递上来的粥,极快的吃完了,用帕子拭下唇,“我们走!”

    南月和洛璃帮着雪兰换好了衣服,雪兰扶着南月的手走出将军府。

    坐到了马车里,雪兰不由得轻挑起车帘向外看去。将军府不远处多了一个货郎,他正担着挑子四处吆喝着。

    雪兰心头冷笑,果然如盛信廷所料,这明面上的人已经开始监视起将军府了。

    “去沐恩侯府!”雪兰高声吩咐一声,马车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便到了沐恩侯府,南月扶着雪兰下了马车,就往内院去。

    楚氏听人禀报说雪兰来了,着实吃了一惊。她只以为雪兰是惦记着叶建彰,急忙迎了出来。还未曾说话,楚氏就见雪兰面色不善,“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雪兰直接问向楚氏,“大嫂子,三弟在哪里?”

    楚氏不知道雪兰这是怎么了,担心着姐弟二人再争吵起来,犹豫起来。

    雪兰迈步就往竹园方向去,楚氏急忙跟在身后,苦劝雪兰,“二妹妹,有什么事好好说,别真动了气了,你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呢。”

    “大嫂子放心,”雪兰微微一笑,楚氏却没要雪兰眼里看出一丝笑意来,雪兰继续道,“我只是和三弟把话说明白,我到底怀着孩子呢,自然是再小心不过了。”

    楚氏见雪兰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陪着雪兰去了竹园。

    叶建彰才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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