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气,断不会让人好过的。不将这宫女放在我身边,难保晨妃日后再向她报复。”
小蔻看他们这样为自己伤神,心中升起一鼓暖意,差点就说出自己手上还有晨妃的一个秘密,一时还可以保的住性命,可一看到杨溢看她的目光,带着不屑和漠视,本欲出口的话就吞入了腹中,只是低头一声不吭站在秦颜旁。
“不如这样,姐姐一直身体不大好,她身边又没有多少人照顾,正好我把这宫女送过去,有姐姐在,就算晨妃知道了,她也不敢轻易动杨家看中的人。”
“听起来象是不错,可杨妃未必会答应,她一向喜静。”
杨溢讽刺的笑了笑,道: “那是因为这后宫里居心叵测的人实在太多,姐姐也是烦不胜烦,由我送去她也不会疑心。”
“那便好,不过杨妃没有晨妃的心计,今日你们就当没见过我,免得日后传到晨妃那里多有麻烦。”
“这是当然。”
杨溢只瞟了一眼一语不发的小蔻一眼,冷声道:“事关自己的小命,你自己最好长点记性。”
小蔻被他看得不停发抖,只听身旁的秦颜柔声问道:“我们的安排你是否愿意?”
听秦颜这般和气的问话,小蔻红了眼眶,正要回答,只听杨溢不屑道:“她有什么资格敢不答应。”
秦颜朝杨溢开玩笑道:“看来你忘了这里还有个皇后了。”
杨溢闻言,脸色一变,收敛了不可一世的神色,虽然不甘心却再也没有对小蔻多加斥责。只闷声道:“臣先去管事房打一声招呼,娘娘让她随后去内务府报道一声便可,我自会向杨妃说明的。”
秦颜点头。
杨溢看着秦颜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象是鼓足了勇气道:“刚才是臣放肆了,希望娘娘不要见怪。”
秦颜愣了片刻便笑了,团扇覆面,眼角飞扬,形成一个极柔丽的弧度,更显得一双眼如墨似染,噬人心魂。
“不必了,你也是无心之失,且有心补救,这样便好。”
杨溢本就迷失在她的眼神中,突然听她说出初见面那一番话来,竟觉得时光荏苒,恍如隔世,偏偏自己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无一插漏倒叙。他突然觉得有些黯然失落,掩饰般弯身行礼道:“臣告退。”
望着杨溢离去,秦颜放下团扇,低叹一声,几不可闻。
转身时,看见小蔻泪眼通红的看着她,便坐下道:“如今他走了,有什么委屈便说吧。”
“不是的娘娘。”小蔻摇头道:“奴婢是想告诉娘娘一定要小心晨妃,那晚骗您跳水的宫女便是奴婢,奴婢本不敢说,可那夜是小娥说这是晨妃的旨意,奴婢也不敢违抗,一时糊涂骗了娘娘,奴婢事后也没想到晨妃竟然杀了小娥灭口。奴婢始终难逃一死,但娘娘几次相救,奴婢无以为报,日后有用的着小蔻的地方,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说完了?”秦颜看着哭成泪人的小蔻道,小蔻不解的望着她平静的脸庞。
“我说过我最怕人哭了。”秦颜叹气,伸手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道:“说完了就收拾行李去内务府报道,等到了出宫的日子就回去同你的一家人团圆去。”顿了顿,秦颜复又补充道:“你会没事的。”
小蔻破涕为笑,片刻后仍忧心道:“无论如何请娘娘小心。”
秦颜点点头算做答应,挥挥手道:“你去吧。”
小蔻跪下行了个大礼才离去。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秦颜摇着团扇轻轻念道。
以逸待劳,最合她不过。
第十四章
宴会是在夜里进行,今日便是预定的日子,由皇帝亲自设宴款待远到而来的客人,只不过这次大臣们的身边多了许多女眷随行。
离夜还远的很,一向清静的御花园要比往常艳丽上许多,四处是衣香鬓影,巧笑倩兮,风景显得格外的优美,人间仙镜也不过如此。
垂着烟灰色的纱帘的小亭里不时流泻出如水的琴音,帷幔随着轻风飞扬时露出里面弹琴年轻的女子,缠绵的琴声丝丝入扣,如泣如诉。九曲廊桥上有三三两两的盛装女子凭栏而依,显出袅娜旖旎的神态,说到动情处不禁以扇掩面轻笑,风情无限。
一声啁啾,晴空中飞鸟点水而过,抓破了平静的水面,那些美丽的身影便随着扭曲的湖面层层荡开,久久不静。
即便笑的再优雅再恣意,她们的目光依旧不可控制的看向秦颜所在的位置,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看向坐在秦颜身旁的南越世子赵辰君身上。
赵辰君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他喝的几杯,因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副美人诗意图的秦颜身上。如果不是她的眼睛依旧专注的看着前方,赵辰君怕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同他一样无聊的快要睡着了。
他撑开墨色的折扇,看着前方无限娇柔的女子,指着其中一个微笑道:“娘娘以为如何?”
空气几乎停滞了片刻,赵辰君有些尴尬的等待着秦颜的回音,直到见她先抽*动了覆在膝上的手,象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人先拉动了缚住手的线,然后不紧不慢扇动着手中的团扇,打量着那名因看见赵辰君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失态的女子道:“是世子选妃。”
言下之意就是要选妃子的是他,是好是坏,自己拿主意,与她无关。
赵辰君摇扇的手一抖,看着秦颜微笑道:“我相信娘娘的眼光。”
“我怕世子日后怨愤。”
意思就是选的好还尚可,选的不好的话你日后心中难免有怨言,因此而留下借口,受人责难就不大好了。
“我突然觉得娘娘你很象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秦颜因他的话而转过头来,赵辰君本是好整以暇的等她提问,没想到她轻轻的说了句:“那个人是不是姓秦,名鸿。”
只是在陈诉而已,赵辰君一时无语,借摇扇掩饰眼中的挫败感,道:“娘娘是如何猜到的。”
“他是我哥哥。”秦颜答道,后来似乎觉得一直这么简短的回话似乎对远方的客人有些失礼,于是补充道:“他从前跟我提到过你。”
“以他的人品大概也不会说我的坏话。”赵辰君摇头失笑,眼里却流露出一丝伤感,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只可惜我们立场不同,只能惺惺相惜却不能成为莫逆之交。”
“斯人已去,世子何必徒增烦恼。”
“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他同你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象了,果然是兄妹。”赵辰君摇扇看着亭外的女子,叹息般道:“看来还有些日子要劳烦娘娘了。”
秦颜认真的看着他,知道他的意思是对这批女子不甚满意。名门之后又何其多,若一次性招进宫实在显得太刻意,做的也太招摇。皇上为他在宫内辟了一处行宫由他暂住,意思是他远到而来,一时还不会回去,不如多款待他几次,若是不满意可以慢慢的挑,连不久后千驮山的狩猎都已经准备带上女眷随行。
见他目光闪避开,秦颜轻笑一声道:“思前索后总是要选一个的。”
赵辰君已经习惯从她的话里理解出一堆意思,她说的是众多名门女子中,即使再看不上,也要从皇上安排的人里挑一个的,喜不喜欢完全没有关系,顶多只能选看着顺眼的,又何必劳师动众。
忽然觉得跟她这样说话十分有趣,赵辰君存心戏弄道:“难得有次机会能将中原的名门淑媛遍览一番,这样也是很有福气的。”
“娶回家中日夜相对,欣赏起来更加细致。”
赵辰君沉默半晌,手中的扇子不自觉的舞得疾了些,脸上依旧谦和的笑着,惹得远处一阵窃窃私语,连秦颜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有吸引力的男子。
“娘娘不尽心撮合,是否也觉得这些女子不甚令人满意?”
秦颜的团扇摇的不疾不缓,显得十分恣意,她望着远处做无意状的女子们道:“穿粉红衣衫的女子是张丞相家的三女,擅长吟诗作赋,自幼便被灌上才女之名,正在弹琴的是礼部中书令的千金沈小姐,弹得一首好琴,世子方才听着是否也觉得赏心悦目,再就是那穿蓝色深衣的女子,是兵部尚书的独女,一曲剑舞跳得十分惊艳,至今许多人不能得见……”
突然听她一次性说那么多句话,实在让赵辰君措手不及且无福消受,他连忙乘她换人的时候打断她的话道:“没想到娘娘为了我如此慎重,竟将她们每个人的绝技知晓得一清二楚,感动之于也让我有些困扰。”
秦颜摇扇等他说话。
“传闻毕竟是传闻,娘娘你亲眼见到过她们传闻中的绝技吗?”
秦颜诚实的摇头道:“没有。”
赵辰君连忙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也想乘机看看我南越未来王妃的出众才艺。”
这要求实在无可厚非,秦颜沉吟片刻后道:“世子打算如何?”
赵辰君抿唇一笑,春风拂水,他道:“请上笔墨。”
秦颜回头示意环儿去取,她只等赵辰君接下来的动作。
赵辰君出了石亭,那些千金名媛见他举止潇洒,摇着一把墨扇眼中含笑的看着他们,微风中显得极温柔优雅,见他从容着走来,心中不禁砰砰直跳,面上微红,连忙低头行了个见面礼。
赵辰君道:“赵某方才听娘娘说诸位小姐才艺双全,可惜无缘得曾一见,心中甚是遗憾,能否乘今日风光明媚,让赵某一偿所愿?”
秦颜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心中不禁轻笑一声,赵辰君无非是想把这唐突美人的要求赖在她身上,还偏偏装出一副礼仪周全的样子,已经命人笔墨伺候了,还这般惺惺作态。
远来是客,自己已经答应了李绩会办好这件事,秦颜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反而会好好的配合他,免得再给旁人添乱。
再看那些小姐们,虽然是一派羞怯的意思,但眼中跃跃欲试,分明是想靠自己的才艺在这人里搏得关注,好让自己脱颖而出,可碍于身份不好应承,纷纷将眼光瞟向了正襟危坐的秦颜。
秦颜恰好低头喝茶,姿态无端优雅,倒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肖沉寰爽气道:“甘愿奉陪。”
赵辰君将墨扇一折,道了声:“好。”便对着肖沉寰笑了笑,露出一丝赞赏。
饶是出身武将门庭的肖沉寰也不禁有些羞怯,低了头不敢看他。正好笔墨已到,赵辰君道:“就请沈小姐奏琴,兵部尚书千金起舞,张小姐只需将她们的表演用笔触描摹下来即可。”
他一说完,那些小姐们觉得这样各取所长,还能一次分个胜负,若能拔得头筹对将来自己的名声绝对有益,于是点头应下了。
张小姐来到已经安置好文房四宝的书桌前站好,只等她们开始表演。
肖沉寰踟躇了半晌,还是鼓起勇气朝赵辰君道:“公子莫要见怪,小女子擅长的是剑舞,以刚柔并济见长,可眼下手中无剑,怕出不了效果。”
赵辰君听她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可后宫不得佩带兵器,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东西,他转而看着手中的墨扇,轻轻一笑,将它呈到肖沉寰面前道:“那就请姑娘屈就一次,以扇代剑如何?”
肖沉寰也不故作矜持,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取了他掌中的折扇点头微笑道:“承情。”
她取了折扇,站在众人中间,回眸时突然看着赵辰君笑道:“小女子名唤肖沉寰。”
不待赵辰君回应,肖沉寰转身看了一眼端坐在亭中的沈小姐,示意她可以开始演奏了。
沈小姐本来对自己的琴艺极有自信,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她学过的曲谱,思索前后,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曲子配以刚柔见长的剑舞。她多学的是风花雪月的娴雅曲调,一时间下手游移,诤诤的起了两声调便再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眼看一场做足准备的表演就不能继续了,在场的几位小姐都在等她,那沈小姐女子羞愤难当,眼中含泪,不等秦颜出面圆场,赵辰君几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惭愧道:“是我疏忽了,方才小姐一直在演奏,我竟没有想到小姐已经疲累,还冒昧的提出无礼的要求,多有得罪。”
他折腰行了个礼,沈小姐知道他是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于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可眼前的局面是她造成的,她求救似的看着秦颜,望她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秦颜再也不能用喝茶将自己置之度外,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她本想出言讽刺赵辰君弄巧成拙,可一想到当日答应李绩的话,不禁皱起眉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了琴台前。
“你先下去休息吧。”秦颜朝那沈小姐道。然后将手中的团扇递给环儿,来到琴台前坐好,琴旁边摆着一鼎香炉,焚着清淡的安息香,是抚琴时用来净气安神的,为人营造出一种幽静风雅的氛围,可使奏琴之人全心放松投入,香味切忌太过浓郁。
她试了一个音,平淡中并无出奇之出,赵辰君知道表演即将开始,便将目光投注到场中的肖沉寰身上。
“叮!”有如金玉的声音突然响起,肖沉寰刚做了个起势,这一声和的极准,将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肖沉寰身上。
起先秦颜只是用“挑”的指法,琴声十分低沉,如同苍茫大漠上一点殷红的落日,空旷寂寥,渐渐的琴声拔高,蛰伏的风沙似乎呼啸着逼近,肖沉寰身随琴动,越舞越疾,琴声铿亮,她手中的折扇刷的劈开,秦颜指尖一挑,琴声顿时如碎玉飞溅,落地清脆,还不等余音消散,下面的琴声前仆后继,仿佛万马奔腾,踏雪飞沙万军不敌。
渐渐的,肖沉寰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可身体却随着琴声越来越兴奋,动作行云流水般收放自如。她只觉得身体根本无法抗拒琴声的牵引,没有退路,没有逃逸,只有永不变更的誓言与信念。
琴声重重,到了最后众人只觉得身旁的花草树木都在颤动。
赵辰君已经无暇再看肖沉寰的舞,他眼中既是诧异又是惊艳的看向秦颜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她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琴,指尖在琴弦上翻飞如梭,几乎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用的是什么指法。众人只觉得身体里血脉亢张,一股抱负冲胸欲出,晴空中鹏鸟忽然嘹亮的一声清啸,混合着高昂的琴声劈空破日,直冲九霄,恰此时肖沉寰往空中一跃,轻衫如烟,折扇在一片翩跹的衣袂中随之刺出,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有裂空的刺夺声。
落地,音绝,半丝转圜与缠绵都未留下,干脆利落,看的人却半晌都收不回自己的神思,也不知是舞太过夺目或是琴太过精彩,只是怔怔的看着秦颜起身,收袖,取扇,然后突然抬头看着他们身后。
“朕的皇后果然才智过人。”
来不及收回脸上的沉醉,所有的人一齐转身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第十五章
李绩在众人微诧的目光中朝秦颜走来,玄色冕服,未戴冕冠,只是拿钨丝纱冠将一半的发束起,余下的发同坠着红色瑙珠的黑色冠带垂散在肩侧身后,显得眉目清朗。他显然是朝会后不久就直接来了御花园,只取了冠,连常服也未换上。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着一身红色武官服,气质沉稳,一声不吭的跟在李绩身后,眼光不曾停驻在惊呆的人群上。
众人见他走到了秦颜身边,拉她一起坐下,这才如梦初醒跪下齐呼万岁。一时间跪下一片,几位大胆些的小姐还敢偷偷抬眼打量李绩,惟独一个赵辰君站在一旁,不必行如此君臣大礼,他看了一眼同李绩并肩坐在一起的秦颜,为免突兀,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