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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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地为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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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可奈何般的笑笑,却依然将花小心的收入宽大的衣袖中,秦颜回首直直的朝环儿望去,道:“过来替我梳妆。”
    环儿见烛光下的秦颜妆饰尽去,青丝如瀑,容颜清华,在昏黄的光辉下竟隐隐透出除尘飘逸之姿,与白日的雍容华贵有天差之别,惊异间,突然见她的目光朝自己看来,眼瞳如墨,漆亮如寒星,当下头一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秦颜到了内殿的梳妆台前。
    触手时只觉得手中冰凉,手中还有一层薄汗,环儿不禁轻声问道:“娘娘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先叫御医来看看?”
    殿内香炉里飘出袅袅的清香,秦颜正撑了额头闭目养神,听她这样问,抬头见了一眼铜镜中的影象,面色苍白,容颜憔悴,似乎是老毛病又发作了。她摇摇头道:“只是受凉了,你先替我梳妆好。”
    环儿再不敢耽误,连忙替她梳妆打扮。
    出了后殿,侯在大殿两旁的宫女内侍一齐下跪迎接,秦颜踏上正殿的台阶,坐在正中的后座上,双手合于膝,此刻她精妆华衣,依旧是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
    秦颜朝殿下望去,道:“平身。”
    众人起身,秦颜朝等候在殿旁的陌生身影望去,等他起身抬头时,她才发现是那日在添香池撞见的阿德。
    阿德请了安,将手上端着的托盘呈上道:“启禀皇后,这是皇上特意赏赐娘娘的。”
    秦颜示意环儿去接,起身朝殿下走去,打量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是几件新衣裳,这样的赏赐在往日已经稀疏平常,象今日这样专门等候一定是还有话要带到。
    果然,阿德见她接了赏赐,到她面前躬下身子,禀道:“再过几日便是七夕灯会,宫里要宴请群臣赏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告诉娘娘,定国将军也会入宫,娘娘可与将军在莲池小叙。”
    秦颜知道入了宫的女儿只能在特定的日子与亲人相见,即使她是皇后也只有归省时才能与家人团聚,于是微笑道:“替我多谢皇上挂心。”
    阿德话已带到,只是神色间还有迟疑,低头施礼告退时轻道:“皇上今日到过旌德宫。”
    秦颜微怔,阿德已经转身径自走了,回头时见环儿正好奇的朝这边张望,不禁微微一笑,道:“公公好走。”
    送走了阿德,秦颜转身,随意的朝环儿道:“宫里没人告诉我今日皇上来了,你怎么也不说?”
    环儿顿时惊慌失色,连忙跪下道:“奴婢一时疏忽,未来得及告诉娘娘,请娘娘恕罪。”
    秦颜瞟过她一眼,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做什么动不动就下跪。”
    环儿吁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等在一旁不敢说话。
    秦颜果然没有追究下去,只是拿着宫女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思索片刻,她象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怎么皇宫里也有民间的习俗么?”
    环儿连忙答道:“是皇上吩咐下来的,自奴婢进宫就有了这个规定,每年七夕将近,各地州郡都会进贡当地最好的花灯,到了七夕,皇宫内院四处流光异彩,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池面上到处都飘着荷灯,真的很漂亮呢。到时候许多王公大臣都会携家眷入宫,观赏这一盛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观赏到这天下集一成的花灯美景。”
    秦颜点点头,不禁有了期待的意思,望着环儿,不经意的问道:“这宫里赏灯可有什么由来么?”
    被她这样看着,环儿微微避开她的视线,迟疑着答道:“奴婢也好奇过,不过听一些从前服侍过皇上的宫女太监们说,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有一次出了宫,正好撞上了民间的七夕,回宫时仍然念念不忘民间那热闹的景象,所以后来宫里便定了这么一条规矩,每年的七夕都会在宫内举行灯会,宫里也只有这么一天才会热闹上许多。”
    秦颜不禁微微诧异,没想到印象中威严清冷的皇帝也有这么任性的一面,还任性的这么理所当然。
    “娘娘是否还要休息?奴婢去给娘娘添香。”
    “不必了。”秦颜摆手,“我还不想睡,你先退下吧。”
    秦颜同时吩咐一直静侯在两侧的宫人也退下,眼见他们纷纷告退,回眸时见环儿还在大殿上,欲言又止的模样,淡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她连忙跪下,道:“环儿一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请娘娘先恕奴婢无罪。”
    秦颜面无表情,只看着她道:“你真奇怪,都让我恕你无罪了,还问什么当不当讲,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见秦颜的脸色不象生气,环儿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她道:“请娘娘日后能与太子疏远些。”
    “为何?”秦颜撑起下颌认真倾听。
    “娘娘有所不知,在您入宫之前晨妃娘娘一直恩宠有加,性格向来……向来过激,若是知道皇后娘娘与太子走的近,晨妃恐怕会有误会。”毕竟目前这宫里最得宠的还是晨妃,论后宫势力,进宫不久的她远不及晨妃,话说到这份上,是想让她避讳晨妃几分,明哲保身,她就不信这样说秦颜还不明白。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环儿听她这样问,额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只能下意识道:“瓜田李下,皇后娘娘应该避嫌为好,这宫里流言蜚语有时候也可以杀人……”
    “是怕我抢了晨妃的儿子还是地位?”秦颜仿佛不解,失笑道:“我是皇后,六宫之主,做什么要避嫌?”
    环儿微怔,突然想起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要叫她一声母后,连晨妃也要对她见礼,还需要避什么嫌?难道是自己潜意识里觉得晨妃才是皇后的人选?她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变了脸色。可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不塌实,相处下来,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不属于这后宫,不属于这无上尊崇的后位,她太过漂浮,正是因为看起来无欲无求,才在这充满**的后宫里显得让人难以琢磨。
    “话说回来,我还没见晨妃来请过安,连她长的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环儿不禁滴了一滴冷汗,呐呐道:“晨妃先前来过一回,可娘娘您一大清早便出去了,所以……并未遇见。”
    “原来是这样。”秦颜也不觉得理亏,象是发现了什么趣事般笑道:“可见晨妃一定很生气,不然也不会只来一次便不来了。”
    听秦颜这样状似无意的说出口,环儿暗暗叫苦,晨妃是不好惹,可眼前的人才是自己的主子,若主子不高兴倒霉的也是奴才。她偷偷的抬眼打量秦颜的脸色,却发现秦颜不但没有生气,象是根本不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拿着先前那朵兰色的花赏玩着,眼里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她捻花微笑,心想这宫里终于不无聊了。
第七章
    “皇后姐姐,皇后姐姐……”
    人未到声先至,李琰一路小跑,进了内殿。秦颜正梳妆完,听到是他来,回首微微一笑,道:“跑的这么急做什么,待会儿去灯会可不能象这样乱跑。”
    “知道知道!”李琰使劲点头,小胖手突然向上举起,他身子矮小,手中举起的东西便直直凑到了秦颜鼻端,一团毛茸茸白色的东西便在她眼前缓慢蠕动着,秦颜微微后仰,一旁的环儿已经吓的失声惊叫。
    “不要吓到它。”李琰瞪了环儿一眼,见手中的白色正偷偷往外移,连忙伸出手重新把它摆正朝秦颜得意道:“这是父皇送给我的。”
    “这团东西是什么?”秦颜也不禁上前摸了摸白色的毛球,触手光滑柔软,这手感倒有些象她先前穿的那件狐裘。正这样想着,那白色里也不知从哪端露出了头,粗短的四肢趴在李琰手上,头耸在毛发间,露出尖尖的脸,黑黑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还真是一只小雪狐。
    “是小狐狸。”李琰宝贝的摸了摸,献宝似的将狐狸又举近了些,兴奋道:“你看它一直看着你,小狐狸也很喜欢皇后姐姐对不对?”
    仿佛是为了抗议他将人的意愿强加在动物身上,那只小白狐往李琰怀里缩了缩,掉头就要跳下去,李琰一把捏住它的尾巴不让他动。
    那只小狐狸已经缩到了李琰胸前,秦颜身子顺势一倾,那狐狸跟着一动,半拉着脸看她。秦颜越看越觉得这狐狸有趣,以袖掩唇笑了起来,道:“我身上有杀气,它怕我。”
    “我不怕!”李琰连忙撇清立场。
    “你又不是狐狸。”秦颜头也不抬,伸手逗弄他怀里的狐狸,那狐狸一缩再缩,终于忍无可忍张口想咬,秦颜不慌不忙收回手,还没长牙的小狐狸咬到也不会痛。
    “球球是认生,我把它给皇后姐姐养几天它就不会咬你了。”李琰见小狐狸不喜欢秦颜也很着急,一时间就忘记了这是父皇给他的礼物。
    “有些事不可强求,注定是你的便是你的,它喜欢你不喜欢我,与我无缘罢了。”
    秦颜说罢,不再逗弄小狐狸,起身理了理一身锦绣衣衫,恰巧宫人在外提醒宴会的时辰到了,便带李琰着一同前去。
    秦颜和李琰分别坐在两抬宫轿里,她在前,太子在后。
    他们先要去集云殿宴客,这一路耽误的时间不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灯会设在太液池,那里四面环水,杨柳倚岸,正中间的宫殿便是用来宴请宾客的集云殿,大殿四面都有玉石铺成的台阶渐渐向池水延伸,夏日的时候,池水最是清凉不过。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
    内官在前通传,话音刚落,轿子也随着落地,秦颜掀帘出轿,刚一抬眼,就见李琰早已经在轿子前,怀里还抱着小狐狸,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瞧,她不禁莞尔。视线一转,发现大殿外早就有仪仗等侯在侧,殿内灯火通明,隐约有宫乐传来。
    出了轿子,两排宫女宦官并步上前,低首含胸跟在秦颜身后。内官通报的声音次起伏,声音到了集云殿渐渐悠远,她牵了太子的手,察觉了他的失神,低头朝有些茫然的李琰微笑道:“不要紧张,我牵着你走。”
    李琰圆圆的眼睛眨了眨,竟有些忧郁,他喃喃道:“等一下,会见到母妃呢……”
    秦颜知道宫中的规矩,为免外戚干权,自从李琰被封为太子时便不能由晨妃抚养。李琰受封于景御宫,从小就由奶娘抚养,同太子太傅学习治国之道,反而与晨妃不太亲近。
    秦颜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挽紧了他的小手,紧紧包裹住,一步一步走入大殿。
    进了殿,马上有宦官上前将李琰带去太子坐席,感觉到手中的紧张,她用指尖拍了拍,示意安抚。见李琰由宦官一路小心引着离开,秦颜微眯了眼,这殿里满目的辉煌明艳教她有些不适应。
    她朝大殿正中看去,果然见到一身玄衣的君王,依旧是华服玉冕,明明是十分俊美的相貌,总是被隐匿在十二旒白玉珠链下,不露声色,无人可以揣度他的心思。此刻他端坐于宝座之上,俯视着大殿上的芸芸众生,似乎这天下都在他指掌之间。
    大臣们开始向她施礼,她适时的收回目光,头上的金凤步摇很沉,她能听到金翠拍打的锒铛声,她只能将腰挺的更直,一步一前,走的极稳,逶迤在地的衣摆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拖行,脚步仿佛是踩在了心底。
    终于踏完最后一层玉阶,她撩了衣袍下摆,转身坐到了他的身侧,这是她二次如此近距离的同他在一起,没有了微熏的酒香,身旁淡淡的叶合香透着一股清幽冷淡的气息,如同他的人一般冷竣。
    趁着他与群臣寒暄的空挡,秦颜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下坐席,多是些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有些家属随行,属于定国将军的坐席一直空着,也并未在人群里找到父亲。察觉到有人正注视自己,她转头望去,见左席上坐着一女子,身着绯色宫装,妆容浅淡,却将她艳丽的容颜衬托的恰倒好处,此刻她端庄的正坐于席,眼角眉梢却透着飞扬之态,望着她的眼神似乎也带着几分自傲。
    秦颜想她该就是晨妃了,果然眉眼间都是春风得意的骄纵。秦颜不看她的目光,只是朝左席看去,那里本当是杨妃的位子,三妃中晨妃为首,杨妃次之。她先前听环儿说过,杨妃一直体弱多病,平日里深居简出,皇上怜惜她身体不佳,特许杨妃不必出席各种宴会,连请安也免了,让她好好将养身体,所以今日在右席的是三妃中的锦妃。与晨妃的恣意不同,锦妃生得柔媚,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显得十分拘谨。似乎察觉到了秦颜审视的目光,锦妃也不敢迎视,只是微低了头,将眼光投至更低处。
    “皇后可是在找老将军?”
    一阵温和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颜恍然回神,望着身旁的人,似乎透过珠链还能感受到他柔和的目光,她只能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衣袖微动,将手覆在她掌上,秦颜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隔着宽阔的袖摆与他厚重的冕服,两只手就这般交叠在一起,他并未恼怒她的冒失,只是将目光投向大殿门口,这样的目光总让秦颜有一种奇异的错觉,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恰巧传唤官通报,献王与定国将军一同入殿,秦将军入殿时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秦颜见父亲比她入宫时显得苍老许多,正与献王寒暄一番落座,她不禁看了一眼献王,到底是兄弟,面目与皇上有几分相似,只是比之皇上的冷竣他的面容倒显得温润许多,坐定后还与父亲谈论着什么,不时发出轻笑声。
    宴会本就是形式,赏灯才是重头戏,待到皇上宣布灯会开始,内官便接引众臣和家属去殿外赏灯。
    皇上率先离席去内殿更衣,秦颜正要走,却被匆匆跑上来的李琰扑了个正着,他拉着秦颜的衣袖焦急道:“我的狐狸我的狐狸……”
    秦颜知道这是内官碍于规矩才将狐狸暂时收放,正要安慰,却听到身后有一道悦耳的声音冷道:“太子总缠着皇后娘娘胡闹,这样成何体统!”
    李琰闻声转头看去,脸色顿时黯淡下来,他收敛了神色,朝晨妃的方向行了一个端正的礼,正声道:“儿臣参见母妃。”
    身子依旧小小的,声音里还有努力压抑的童音,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戴上一副端整的面具,朝他的母亲献礼。
    晨妃这才露出极淡的笑容,只是眼里并无笑意。秦颜笑了笑,随口道:“太子总该叫我一声母后,我若不能亲自教养一番,总是失了职的。”
    晨妃依旧笑的很柔婉,染了蔻丹的指尖轻轻掩了唇,柔声道:“娘娘日理万机,妹妹又怎敢劳您如此费心。”她转而朝李琰微笑道:“琰儿过来,母妃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李琰有些懵懂的看着她对自己微笑,身体比思维更先一步走到晨妃身旁。晨妃弯身执起他的手,朝秦颜微微一笑,眉眼间意气飞扬,她道:“妹妹先告退了。”
    秦颜并不看李琰的目光,客气道:“晨妃过谦了,论入宫的年龄我总不比你长,年岁也不见得比你大,可晨妃已经有了太子,我也很羡慕能有太子这样乖巧的孩子呢。”
    她说的十分自然,眼里也透着羡慕的神色,晨妃的神色却忽然一变,看着秦颜仿佛要寻找她面容上的每一分瑕疵,可秦颜的眼神太过于真诚,纤尘无染,仿佛她说来的话天生便带着诚恳和真实,于是目光微敛,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太子转身离去,晨妃的侍从连忙簇拥着跟在她身后。
    秦颜盯着李琰几乎被拖拽着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向前几步正要出殿,突然见一宦官朝她走来,她认得是皇上身边的内侍,连忙停下脚步。那公公见了她,连忙恭敬道:“皇上让奴才告诉娘娘,将军已经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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