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统统说不出病因病名,见病死之人七窍流血、面孔青紫,生怕自己也一命呜呼,全都吓得跑了。
桓震躺在帐中,只觉心口如有一块大石压住,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自己嘱咐他们要将患病的士卒隔离,不许饮用生水,不许乱吃野外的东西,不许碰触野生动物,更不许与城内居民接触,不知道都照办了没有?这场大疫,是他完完全全想也没有想过的,疫病的源头是在沈阳,当初若是听从袁崇焕的话,不再执意进兵,或者也不会导致目前这样大的损失。自己一死犹有余辜,可是累得这么多无辜将士替自己陪葬,死也不能死得安心。
此时此刻,他最想念的莫过于雪心与没见面的孩子。他或者她该做满月酒了罢?满月酒上没有爹爹,雪心会不会被人嘲笑呢?自己的朋友之中,有没有能在自己死后照顾她孤儿寡母的?早知会有今日,当初真不如替她别寻人家,是不是会幸福不知道,但是总不至于教她年不满二十就没了丈夫,刚出生的孩子就没了爹。
忽然听见袁崇焕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了起来:“铁岭、辽海二卫已降,莽古尔泰也死了,如今的金国汗是多尔衮。疫症平定之后,咱们再同他谈判,到时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将鞑子赶回建州去了。”桓震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脸上的肌肉似乎已经僵硬了。蓦然想起自己也是病人,袁崇焕是绝不该来看他的,拼尽全身力气,只迸出几个嘶哑的字来,袁崇焕听不懂,问道:“百里你说甚么?”桓震喃喃道:“走……走……”
袁崇焕叹道:“我不要紧。军医说你已经……”犹豫片刻,道:“你已经命在旦夕,叫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这一句话无异于宣判了桓震的死刑,可是听在他的耳中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豁然轻松的解脱之感。这痛苦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这杀来杀去刀光血影,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终于算是过去式了。至于死后会怎样,那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中国是兴是衰,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只听袁崇焕又问道:“百里,你有甚么放心不下的事情?”
放心不下的?那似乎很多很多,海禁会不会再申,驿站会不会再裁,后金会不会再入侵,陕西的农民会不会再反?忍不住觉得自己十分好笑,人都快要死了,还顾得上那些事情么?说起来奇怪,李经纬当初历数自己的结局,怎么不曾说过有这种死法?看来他也只不过是随口乱说而已。又或者,自己如今身处的这个历史,同李经纬所来的那个历史已经又不是同一条线路上的了。
忽然之间,李经纬那张胖脸似乎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眯起一对小眼睛,用惯常那种笑容瞧着他。桓震心中疑惑,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自己亲手杀他,亲手葬他,怎么如今却又能见到他?难不成人死之后真有魂魄,难道李经纬怨念不绝,前来勾魂了?他更宁可相信那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这幻觉也未免太过逼真了。
李经纬笑嘻嘻地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桓震不自觉地重复道:“我终于来了。这里是哪里?”李经纬道:“是你该来的地方。”桓震摇头道:“我该去的地方不是这里。我有妻子孩子,有许多部下和将士,我还有许许多多不曾做完的事情。我要去他们那里。你知道怎么走?”李经纬摇头道:“你太贪心了。一个人能活一次,就该知足,何况你已经活了第二次?”
桓震心中茫然,真的是太过贪心了么?还顾这五年多来,所做的事情几乎没一件是单为图自己的官禄享受,可是事到头来一样落得这种下场,回头想想,反倒是刚到灵丘时候与周老和雪心同住,自己在酒楼当一个厨子,每天跟着周老学学四书五经,那段日子比较快乐。再后来兄弟三个一起在小五台聚义,虽称不上人生快事,倒也十分自由自在。从那以后的生命,几乎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了。挖空心思地防着被人坑害,又挖空心思地去利用别人,职位愈高,愈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在政治手腕上,在军事才能上,他或者都不能与这个时代的佼佼者相提并论,但是明知后来会发生令人痛恨的事而不设法去阻止、去改变,桓震没法子说服自己做到这一点。所以就算搞糟了许多事,连累了许多人,假如此刻叫他再度还魂,桓震仍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袁崇焕瞧着桓震,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口唇微微一动,似乎说了几个字,可是声如蚊蚋,全然听不到说些什么。袁崇焕叫道:“百里,百里?”却再也没有应答。
伫立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推门出去,对一直守在门外的黄得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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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尾声之一
崇祯四年十月三十一日,平章政事桓震病逝于辽东白塔铺。
疫病席卷整个辽东,并且传入了山海关,更由往来商旅带到了朝鲜、江南。明金双方都无力再战,继承汗位的多尔衮与明订立和约,退回长城以外,永世称臣,再不来犯。
祖大寿接任辽东巡抚,镇守辽疆。
陕西叛乱被洪承畴平定,乱定之后,承畴加官一秩,仍镇三边。
崇祯意图重新夺权,再次召袁崇焕入宫欲诛杀之。
袁崇焕领兵千人,于午门见崇祯,行人臣之礼,三拜九叩而去。
不数日,有诏出于宫中,以袁崇焕继桓震为平章政事,复秩从一品。
郑芝龙夺取台湾,作为海上贸易的据点,势力直延伸到日本与整个东南亚。崇祯二十年,被大明海军剿灭。
数年之后,徐光启寿终正寝,平章政事袁崇焕继任左丞相。
桓震生前推行的主要政策,大多数延续下去。照着他的思路,百余年后,中国渐渐走出亚洲,见到了整个世界。
一六九四年,中国爆发了第一次经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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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之二
老公你睡醒了?快点起床,马上该出院了。
这里……是哪里?
医院啊,你得非典了,他们来家里把你抓走的,忘记了?
非典?今年……崇祯几年?
虫子?什么虫子啊,你烧糊涂了。都快出院了,不会再有事吧?来吃口苹果。小毅毅不准乱跑,不准乱摸东西!
爸爸爸爸,妈妈的口罩上有张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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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
作者目前写作新书《鬼子六大传》ing……说真的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跑去写清朝……不过还是打个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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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 章节目录
番外一:桓震之无责任yy版
起:我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我叫桓震,我学的是采矿专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专业),可是非常喜欢考古云云……,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独自一人(或与一美女同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突然一个失足摔下了万丈深渊……本来以为我就这么死了,可是我的身体竟然被一个怪老头科学家得到,当成了时空转移的试验品……咻的一声就把我送到了明末(或战国或三国或唐或宋或清),哇塞,正合我意!而且还正好附身在王子(皇帝,皇后,公主,太监……身上……y?不对了……)怎么跟我以前看过的众多yy这么像呢……按照yy的展来讲,前面将有无比光明的前途和……明末(或战国或三国或唐或宋或清)的众多美女在等着我呢!
承:来到这个时代自然要先享受一下特别服务了,谁叫我是那个特别的你呢,以前伺候我的丫鬟褪去我的裤子,把樱桃小口凑上来……什么,原来特殊服务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来真的……没劲!好吧,下面该露一小手给他们这些无知的古人看看了……干什么好呢,烧玻璃吧!什么?你说我是采矿专业又不是烧玻璃专业?嘁,难道烧玻璃用的矿物不是我开采出来的吗?你说我不会吹玻璃?乍着胆子吹去就是了,大不了把脚背烫个窟窿。于是乎身边的人开始对我崇拜有加,我再来两句豪言壮语,什么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什么什么,你说那时候还没有?嘁,你没看见大家都在喊着“扬帆四海;取台湾;灭日本;横扫东南亚;踏足大草原”么,我也得跟上时代潮流不是)之类的,再瞅准两个老头下跪的时候抢着把他们扶起来(这位问要是他们不跪怎么办,笨,不跪你不会吓得他跪吗?)于是就万农归心(千万农民归心),跟着拉起一支虎狼之师,建制自然照搬现代的那套,于是乎东征西讨势如破竹,什么名臣宿将,在我的铁蹄之下全都不战自败,一听见我那后世的大炮隆隆作响,就:夹着尾巴逃跑了~~~(此句请用扬声调唱出来)
转:光是打仗太没劲,总也要搞搞内政建设,搞内政嘛离不开政党,于是再用两三句话骗那帮老农民加入了我的人民党……我自任党魁,在党内实行一言堂家长制……错了,是民主集中制,把我的政党真正建设成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永远保持先进性立于不败之地的……y?
政党有了,还要来个国务院总理,以及各部部长,至于古人懂不懂这一套嘛……靠,书是我写的,我说他们懂他们就他妈得懂,你算老几啊在这罗里八索的,爱看不看不看滚一边去!
部长最好都是女性,一方面可以充分体现我新政权对于妇女同志的尊重和爱护,另一方面也方便我随时……你想哪里去了,是随时向妇女们请教工作中的问题,别看她们是女人,女人能顶半边天呢。
合:你问我来到古代最要紧的是什么?当然是泡一群……哦不,是“扬帆四海;取台湾;灭日本;横扫东南亚;踏足大草原”了,要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没有一个贤内助哪儿能成,所谓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最成功的男人背后有无数个女人,为了完成一统大业,先来一统全中国的吧!我他妈找老婆就要找双儿那样的,任我蹂躏摆布,还要替我找小情人……那个爽啊!
结:终于要结束了……sgh,真不舍得回去啊……不舍得我那群哦不,是忠实战友啊……(笔者飞踢,yy种马,赶紧滚你的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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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事先声明,这一篇是写累了自我调节用的,不喜欢请不要看。
ps,涨停板居然说看了这篇才知道我是个,本人隆重声明,我不是!!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有人说,相遇是一种缘分,我说,缘分因相遇而结束。
有人说,没有人爱自己是悲哀的,我说,没有自己可以爱的人才是最大的悲哀。
因为我就拥有这最大的悲哀,所以我不会再有悲哀。
题记
很意外地,我再一次遇到了他。
在我们这种人来说,重逢的几率本来是几近于零的。记得一个同伴曾经说过,他和我就像哈雷彗星跟地球,76年才有一次擦肩而过。我笑着纠正他:你错了。跟地球的生命相比,76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秒钟罢了。他很认真的问我:76年跟46亿年有区别么?我很认真的回答:没有。
好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在我生命中持续时间最长的故事。
18小时的时候,我第一次在酒吧里遇见了他。那个时候我在喝酒,而他在嗑药。我端着啤酒杯,看着身边的男人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倒进我的怀里,头就搁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抱起他的脑袋,轻轻放在我的腿上。这是一颗漂亮的头颅,那些以收集人体器官为乐的富豪们会喜欢的。三千个通用币估这个价应该不会委屈他了。我微笑着端起一杯啤酒,猛地淋在这颗价值三千个通用币的头颅上。他的眼皮抽搐了一下,慢慢张开了。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他灰色的虹膜里分明映出我的墓碑。
“来……来一颗吗?”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我的回答是第二杯啤酒。
他抹着脸上的泡沫,对我直翻白眼。
“别这么大脾气嘛,漂亮妹妹!”他的手臂伸过来,揽住我的肩头。
“你的名字后缀是什么?”
漫不经心地回答,管这么多干吗?来一颗吧,hgh一下!一只手掌托着几粒棕色的药丸伸过来。
小开。混混。浪费生命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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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药丸吞下去。一种巨大的力量立刻撞击着我的身体,我幸福地傻笑起来。那对灰色的眼珠注视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开始觉得他的瞳孔在暗中闪闪亮,不,我周围的一切,这整个世界都闪着耀眼的亮光。我在这亮光中睡了过去。
16小时。醒来的时候两小时已经过去了。我看看手表,想象着我面具下的脸已经产生了怎样的变化,忽然开始同情这个还沉湎于我两个小时前动人姿色中的小开。这个躺在我身边呼呼大睡的笨蛋。
我悄悄爬起来,离开了酒吧。走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他就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睡着,那颗漂亮的头颅靠在沙脚边。他就躺在那里,跟我的灵魂并排躺在一起。
76年的相遇,相对于地球的生命而言只是短暂的一秒钟,但是对我来说二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决定忘了他。忘了那对映出我墓碑的灰眼珠,忘了那些棕色的大麻丸。
14小时。我在一个同伴家里被基因局的“蝙蝠”传讯了。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同伴从床上跳下去,摸出一把手枪,对准了门口。当他用探头看到门外站着的不是警局的“乌鸦”而是“蝙蝠”的时候,立刻松了口气。他把手枪塞回枕头下面:“半小时前我杀过人。”
“后缀是冲我笑一笑,伸手拉开了门。
“蝙蝠”提着一个皮箱向我走过来。
根据《基因安全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现在对你进行传讯,并要求你的所有后代接受基因检验。我木然地拿起笔,在传讯书上签字。
我抬头看着“蝙蝠”的眼睛。那也是一对灰眼珠。
“我讨厌灰眼珠的家伙。”同伴低沉地咕哝道。枪口对准了“蝙蝠”的脸。不配备武器的“蝙蝠”要比带枪的“乌鸦”好对付得多。但是我们没有干掉他,只是用花瓶把他敲昏了。
13小时。同伴带着我钻进了一间地下室。
“我杀人之后在这儿藏过一会儿。”他从角落里翻出一些压缩饼干和水。“这儿现在有点冷,可是夏天很暖和。”一件衣服披到我肩上。
我开始低声抽泣。
“不要怕。”他镇静的说,手里仍握着那把枪。
“他们……还有多久可以找到这个地下室?”
“谁知道呢,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也许直到我们死的时候。”
他回过头来,认真地盯着我看。他的手向自己脸上伸去。
“把面具拿下来吧。我先来。”
他比我年轻许多。
看到我的脸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年龄。
“面具真是个好东西。”他把那张薄皮拿在手里摆弄着说,“办一次事的时间就看着自己的女人生出皱纹,我可受不了。”
“这不公平!”我又开始呜咽,“为什么他们那些乌鸦和蝙蝠他们可以有七八十年甚至一百年的寿命,我们我们却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天,二十四小时能干什么?”
变异,一切都是为了变异,该死的、可诅咒的变异。
这个世纪初,瘟疫开始流行。死了很多人。防疫局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它的蔓延,但是他们的努力如同滴在河里的一滴红墨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天不断地死人,所有的动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