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完,又喝了一碗羹汤后,木婉薇往**榻里一躺,睡了过去。
待樱桃面上带着一丝焦急将木婉薇摇醒时,天色已是戌时了。
木婉薇本以为樱桃是叫她起来用饭,却听樱桃欲言又止,斟酌着道,“姑娘,启哥儿……睡的久了点……从早上您出门儿到现在,昏睡了足足有六七个时辰了……”
☆、第 285 章 安胎
启哥儿平日里是个很活跃的孩子,只要晚上睡得好,白日里显少有一连睡上一个时辰的时候。
今日这般能睡,奶娘最初将原因归于天气太过炎热。这样的酷暑,连个大人都不免瞌睡,又何况是个几个月大的孩童。
因此,一众丫鬟婆子们也未太过留意。
到了启哥儿往日里吃奶的点儿,奶娘抱过睡着的启哥儿喂了会儿,见启哥儿还不肯睁眼睛,就任着启哥儿又睡去了。
就这样,启哥儿从木婉薇出门儿后不久,一直睡到了木婉薇回来。
其实木婉薇去看启哥儿那会儿,奶娘就忍不住心虚了。她贪了懒,这一日就任启哥儿这样睡着,都没说叫一叫让启哥儿别睡了。
木婉薇回房休息后,心中慌慌的奶娘又将启哥儿抱过来喂了奶水,见启哥儿闭着眼睛吃得甚好便将心又放下了。
可到了戌时,奶娘再将启哥儿抱起来喂奶时,启哥儿却将小嘴闭得严严的不肯叼奶头儿了。
奶娘这才惊觉不好,摇了几次启哥儿,启哥儿软着身子没有任何反应。
这会儿天色已晚,合子和几个有家室的妈妈都已经下差出府,木婉薇身前侍候上夜的大丫鬟是樱桃。
奶娘心中焦急,便将这事儿告诉了樱桃。
这事耽搁不得,樱桃虽知道自己嘴笨,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措辞,将事儿缓缓的同木婉薇说了。
樱桃说的再缓,木婉薇心里也是承受不住了。她匆匆下了**榻,连件衣裳都顾不穿就往启哥儿的房里跑。
这会,启哥儿的房里灯火通明,平日里几个侍候着启哥儿的丫鬟婆子都一脸凝重的围在**榻前。
看到木婉薇拧着眉头进来,低头退到一边儿,给木婉薇让了路。
启哥儿的奶娘,正坐在**榻上抱着启哥儿在轻晃,一边晃一边叫启哥儿的名字。
木婉薇两步上前,轻轻的将启哥儿接到自己的怀里。忍着心底升起的恐惧,她抖着手去拍启哥儿红扑扑的脸蛋,一连唤了几声启哥儿。
启哥儿紧合着眼睛,对木婉薇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
木婉薇皱紧眉头,将指甲掐在了启哥儿的人中上。直在启哥儿的鼻下掐出了一道血印子,启哥儿的身子才微微颤动了下。松了手,身子又软了下去。
此时木婉薇的心里,已经不是一个‘慌’字可以形容的了。她尽量稳着神色,抬头让樱桃去自己房里拿牌子,马上命人去请屈郎中。
待樱桃转身出去后,她忍着吐,压着心底的慌意,将启哥儿的浑身上下都轻摸了一遍。
额头凉凉的,和往日无异,并没有发热。小手温热,带着丝丝的潮意,也属正常。
摸到软棉棉的小脚,木婉薇心中一颤。小脚是冰凉的,没有一丝热乎气……
木婉薇把启哥儿放到**榻上,将启哥儿的脚抱在怀里搓了又搓。自己的手掌都搓的发烫了,启哥儿的小脚儿上依旧没有一丝暖意。
心中的恐惧升到极点,木婉薇猛的一下将启哥儿小小的身子在怀里抱紧了。抬眸间见平日里几个侍候启哥儿几个丫鬟婆子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对她们一连喊了四个滚字。
刚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芍药连忙将木婉薇给劝住了,低下头看了眼启哥儿,言说木婉薇抱得太紧了,伸手将启哥儿抱了过去。然后对眼中满是恐慌的木婉薇道,“姑娘……您定要稳住了心神。万不要屈郎中来了后说启哥儿无事,您倒把自己的身子伤了……”
木婉薇瘫坐在**榻上,将贝齿狠狠咬在了手腕上。她既恨又怕,恨那些对启哥儿下如此毒手的人,怕启哥儿再也醒不过来。
芍药商量着让木婉薇轻口,哽咽劝道,“姑娘,您现在是双身子……定要顾全自己,定要顾全自己……”
木婉薇眼眸动了动,是啊,启哥儿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何在自己带着身子的时候出事?
也就是说,那人的目的不仅仅是启哥儿……
是谁?木婉薇紧紧咬着牙关,含着泪水的眼眸眯得紧了。是安庆王妃,司徒静姐妹,还是贤嫔或是皇后?
“姑娘,松松口……”芍药见木婉薇的手腕渗出血丝,轻轻将启哥儿放到**榻上,抖着手去碰木婉薇被死死咬住的手腕,轻声道,“血,都出血了……”
血腥味一入口,木婉薇胃中一阵翻腾,捂着嘴狂吐起来。
芍药连连拍木婉薇的后背,对同她一直跑进来的青梅和幽棠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漱口的清茶和梅子!”
青梅首先反应过来,哦了两声后转身跑了出去。幽棠则是从一侧的小几上抓了把团扇,轻轻的给木婉薇扇风。
樱桃传完话回来,一进屋儿便看到木婉薇煞白的俏脸和带着血牙印的手腕。
心中一怒,脾气上来了。两步上前,将立在一旁不敢抬头,身子正打着哆嗦的奶娘骂了一顿。尤不解气,又插腰骂起那个做下这种卑鄙手段的人,“不知是哪个遭天杀的,竟是敢……”
“樱桃……”芍药猛的打断樱桃的话,抬眸看了屋里还立着的几个丫鬟婆子,挑挑眉道,“去打盆热水来……”
若真有人对启哥儿做下手段,那十有**是启哥儿身边的人。樱桃这般嚷嚷,会打草惊蛇。
樱桃不笨,只是反应略慢一些。听了芍药的话后忙改了口,“……不知是哪个遭天杀的,竟是敢将菜油滴到台阶上,害得我差点滑倒了。”
说罢,转身出去打热水去了。
含了颗酸梅后,木婉薇轻轻靠在了**榻上。她左手轻轻握着启哥儿的小手,心乱的无以复加。咽下两口口水后,将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不痛,却和揣了块冰一样。
不用郎中来看,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动了胎气。若不赶快诊治,只怕腹中这个孩子不保。
木婉薇努力的平息着呼吸,不让自己动心思自己去想任何事情,吩咐青梅亲自守着去熬碗安胎药来。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轻轻眯上眼眸,问打了热水回来的樱桃,“屈郎中还有多久才能到?”
她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上这个昏睡着的的,还是腹中这个刚刚扎根儿的。
樱桃见木婉薇额上渗出一层虚汗,连说了两声快了,转身出去打探消息了。
谁知才刚跑出两步,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双双跌倒之后,樱桃才发现那人是安庆王妃。
安庆王妃也没怪樱桃的毛糙,扶着赫嬷嬷的手就进了屋。见到坐在**榻前的木婉薇,张口就问,“怎的,启哥儿昏睡了一日还未醒?为何不早些说,也好早些去请郎中来看?”
木婉薇轻轻挑眉,睁开双眸,将刀子般凌厉的目光扫向了安庆王妃。
这事儿才发生不到半个时辰,兰苑里的人又没到处嚷嚷,安庆王妃是如何知晓,又来得这般快的?
这是不是说,对启哥儿动手的就是安庆王妃。她此番来,是来查看成果了?
安庆王妃被木婉薇的眼光看得心底骤然升起一丝寒意,握紧拳头暗咬银牙,刚想拿出婆母的尊严说些什么,便见木婉薇突然皱起了柳眉,本平静脸上露出了惊慌。
美眸微微向下一移,见木婉薇放在小腹上的右手抓紧了。
木婉薇因小腹的突然一坠而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敢再动心思去想什么。闭上双眸,提着呼吸,仔细体会小腹传来的感觉。
安庆王妃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这代表的是什么了。没再同木婉薇说话,而是对身侧的赫嬷嬷道,“速去二房,看看早些时候来给姗儿请脉的王郎中走没走?若是没走,速请到兰苑来,若是走了,再速去请回来。”
得了安庆王妃的话,赫嬷嬷脚下没耽搁,马上就转身跑了出去。
安庆王妃轻步走到木婉薇面前,将手放在木婉薇的手上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媳妇儿,启哥儿只是多睡了会儿,定不会有事儿的。你要放宽了心,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木婉薇轻轻别头别有搭话,心中一个劲儿的念叨屈郎中怎么还不来,她这口气都要提不上来了。
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儿,房门处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木婉薇连忙回过头去看,却见闪进来的是赫嬷嬷。
赫嬷嬷满脸急色,走到安庆王妃面前回了话。赫嬷嬷去芭蕉院时,那个给司徒姗请脉的郎中已经出府去了。得知走的不久,赫嬷嬷连忙打发了人去拦着,相信很快就能再请回来了……
安庆王妃点头,回头又安慰了木婉薇几句,让她将心放宽。
这回,又从门外走进了一个脸生的小丫鬟。那小丫鬟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进了屋后竟直走到了赫嬷嬷的面前。
赫嬷嬷从小丫鬟的手中端过汤药,用汤匙轻轻搅动了几下后,递到木婉薇的面前轻声劝道,“世子妃,您的身子要紧,王郎中未回来,先喝碗安胎药吧……”
☆、第 286 章 交待
赫嬷嬷将话说完,芍药将心高高提了起来。
青梅去熬安胎药,可是在安庆王妃进来之前。她的药都没有熬好,赫嬷嬷手中这一碗又是从何而来?
事先准备下的?她怎么就知道自家姑娘的身子会不适?
暗暗磨了下牙,芍药伸手去接安胎药,轻声道,“太热,先放到一旁凉凉吧……”
“不热,从芭蕉院一路过来,早就温了。”赫嬷嬷没松手,又对木婉薇劝道,“世子妃,身子要紧。”
木婉薇扫了眼那碗安胎药,将脸别向了一边儿。她已经过了拿运气去赌命的时候,如今的她,输不起。
安庆王妃见木婉薇执拗,又轻声劝了几句。回手接过赫嬷嬷碗里的安胎药,拨动了几下汤匙后,亲自舀起一勺送到了木婉薇的嘴边,“媳妇儿,大的是你的儿,小的也是。母亲知道你挂心,可药是要喝的。不然……”
木婉薇看着递到自己唇下的汤匙,突然就笑了。胸中提着的那口气一松,竟感觉小腹又是沉沉一坠。
她连忙敛了神色,轻声细语的对安庆王妃道了句不敢劳累母亲。然后坐直身子,抬起手去接药碗。
嫩白的手指搭在碗底,就在安庆王妃松手时,木婉薇将手又缩了回去捂到了自己的小腹上,拧紧了眉头……
药碗落在地上虽没碎,满满的汤药却泼洒出去一半之多。
安庆王妃愣了下后,脸色骤然变得不好。聪明如她,又怎会看不出木婉薇是故意的?
寒了语气,安庆王妃挑明问道,“媳妇这是怕我要药中下毒,残害江家子嗣?”
木婉薇心中冷笑,没有接这话,只将肚子捂住,拧着眉头又**了两声。
芍药高吊着的心微微放下,连忙对安庆王妃解释说木婉薇是突然腹痛,并不是有意砸了药碗。
安庆王妃却没听这话,她一脸冰霜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木婉薇。冷笑两声刚要说话,樱桃拉着屈郎中急急的跑了进来。
樱桃线条粗,没抬头去看安庆王妃的神色,而是直接将屈郎中推到了木婉薇的面前,先是急急的让他给木婉薇诊脉,见木婉薇的左手一直拉着启哥儿,又忙让他先给启哥儿看看。
屈郎中却吸了吸鼻子,瞄了眼木婉薇和安庆王妃的神色后,用极轻的声音道了句,“好浓的麝香味……当门子无疑……”
然后,将视线落在打翻在地,碗里还残留着半碗的药汁上。
安庆王妃眉头一扬,恼了,直问屈郎中一未品二未验,何以说那碗药中有麝香。
屈郎中对安庆王妃行了礼,也不去做争辩,而是谦卑的道,“小老儿医术不精,定是闻错了,王妃娘娘莫要听小老儿胡说。”
安庆王妃暗暗咬牙,看了眼依旧在那里捂着小腹的木婉薇和神态恭敬的屈郎中两人,甩了袖子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冷声唤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的赫嬷嬷,让赫嬷嬷把将那半碗汤药一起端下去。
安庆王妃的身影一消息,木婉薇连忙将手腕递到了屈郎中的面前,脸色苍白的急急道,“快帮帮我,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
屈郎中一连说了几声别慌,没有给木婉薇诊脉,而是让先换个地方。眼下这里麝香的味道过重,时间久了对木婉薇的身子不易。
木婉薇点头,让芍药和青梅扶她起身,带着启哥儿一起回她的房里。
安庆王妃并没走,她就稳坐在启哥儿寝室的外面。待看着木婉薇旁若无人的从她面前走过,气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木婉薇几人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儿,王郎中被请了回来。按安庆王妃的意思将那碗汤药查验一番后,对安庆王妃点了头,药里的确有麝香,且是药性最为霸道的当门子。
赫嬷嬷闻言大惊失色,一下子就跪到地上了。她从芭蕉院里端安胎药本是一片好心,怎会想到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安庆王妃怒着容颜,狠狠掴了赫嬷嬷一耳光。
她听闻启哥儿有事来兰苑,本是做当祖母应当做的事。却不想因为一碗安胎药,硬生生背了谋害大房母子三人的罪名……
赫嬷嬷从地上爬起来后,对安庆王妃急急的道,“王妃,眼下可要怎么办?世子妃已是误会了,等世子爷回来……”
安庆王妃瘫坐在绣墩上,咬牙看向了芭蕉院的方向。须臾,让赫嬷嬷拿着她的帖子去请与安庆王府相熟识的刘御医,定要保住木婉薇母子三人安危。
她是恨不得大房马上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可若是现在消失了,不仅达不成自己的目的,而且会将自己搭进去!
此时的木婉薇,已是在屈郎中诊治后卧**静养了。她的确动了胎气,却并不严重。只要安下心来好好服用安胎药,精心养上几日便好。
至于启哥儿,屈郎中找到了原因。
在启哥儿的左脚大拇指上,有一个小到眼睛几乎看不到的针眼。若不是那里的肌肤微微泛着青色,只怕屈郎中也是看不到。
是毒无疑,若任启哥儿这般睡下去,定是再也醒不过来。
想救,要先让启哥儿醒。
为怕木婉薇这个当娘的看了心痛,屈郎中将启哥儿抱到了外室中。然后用银针依次刺入人中,涌泉,十宣穴(十指尖,容嬷嬷特别忠爱的地方……)。
在刺人中,涌泉两穴时,启哥儿哼哼着哭了两声。针一拔,又昏睡了过去。
待到屈郎中狠着心将两根银针刺入左右手大拇指后,启哥儿哇的痛哭了一声。
躺在内室里的木婉薇心中揪扯着痛,想下**去看,却被匆匆跑进来,眼中含着泪的芍药硬生生按住了。
那种场面,连她都受不住,更何况是母子连心的木婉薇?
屈郎中心中也是不忍,这种锥心之痛,便是个大人也承受不住,何况是个才几个月大的幼儿?
可他的针一拔,启哥儿的眼皮就往下垂。无法,只能将十个指头扎满,然后任着启哥儿在两个丫鬟的怀里挣扎着嚎啕大哭。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大哭中的启哥儿眼中彻底清明了,屈郎中才将银针收回……
木婉薇趴在芍药怀里,右手紧紧抓着帘幔,银牙咬得紧紧的。听到启哥儿的哭声变小了,她连连催守在**边的青梅,让青梅出去看看可是治好了,若是治好了,马上启哥儿抱过来给自己看。
青梅点头,出去后没一会,将依旧抽噎着的启哥儿抱进来了。
木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