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夫人刚想说娄雨晴不会说话,便见娄雨晴薇闭双眸,眼泪滚滚而落,哽咽道,“哭众生靡靡之相。”
佛母又问,“你又为何笑?”
娄雨晴睁开双眸,笑得如一朵绝世莲花,“因为佛祖在对我笑……”
只这一句,佛母当下决定了收娄雨晴为关门弟子,要将她带在身边,专门为她讲经颂佛。
听木婉萝将当时的情节叙述一遍后,木婉薇微张着小嘴,道,“那,那娄雨晴岂不是当尼姑去了?”
木婉萝却摇摇头,“不是尼姑,佛母当时说得清楚,虽是收她为关门弟子,却是俗家的。而且,”木婉萝眼中露出一丝不解,揪着帕子道,,“这外来的和尚和咱们本土的和尚不一样。我同老太太去庙中上过香,那里的和尚,皆是穿着青袍或是黄袍,剃了光头,点着戒疤。尼姑,也是同样的打扮。可这外来的和尚,却是穿着黑色或褐色,裸着一边肩膀的袍子。男和尚带着高高的帽子,尼姑就更加不同了。竟是不用剃度,而且着装异常的华丽,一点也不像是出家人。”
木婉薇曾经远远的看过那群异族和尚,所以明白木婉萝所形容的妆扮是何模样,她笑道,“管他们是何等妆扮,只要是和尚不就行了。常言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你可是听得出什么门道来了?”说着,笑嘻嘻的撞了木婉萝的肩膀一下。
木婉萝伸手将温茶拿过来吃了一大口,撇了下小嘴后,道,“听不懂,那佛母先是用她们那的话讲了一遍,后又用北元话讲了一遍。声音清灵悦耳,倒是挺好听的,只可惜我做不出又要哭又要笑的神色来,不然不也入了佛母的法眼?”
“你这一张嘴!”木婉薇掐了下木婉萝嫰嫰的脸蛋,笑了,“她成了佛母的入室弟子又如何,与你又有何关系?”
“就是看不惯她。”木婉萝鼻子里轻哼了两下,“我讨厌卢碧云,是因为她厌烦到了明面上,处处将自己当成侯府里的姑娘,到处和别人别苗头。娄雨晴,却是让人心底恨得牙痒痒却又找不到那种……”
木婉薇暗暗点头,同意这个说法。那次卢碧云同玉姐儿来找她麻烦,可算是娄雨晴一手策划。只是她被鸿鹄吓得呆傻了,又是娄家女儿,所以大家才将这点含糊过去了。
木婉萝不愿多讲娄雨晴,便将所见所闻挑了好玩的讲与木婉薇听。
佛母开坛讲佛算是京都一大盛事,所以前去听佛的人很多,多数是名门望族的夫人小姐们。
只是这些人信佛的不多,是听佛不过是凑个热闹,想看看佛母明妃的真容罢了。
于是,当讲经结束前去斋堂用斋膳时,就成了各府夫人为自家公子相看姑娘的时候。
木婉薇听了哈哈大笑,戳了木婉萝下,挤眉弄眼的问道,“可是有哪家夫人相中了你,相要给她家公子娶回去做了美娇娘?”
“哎呀!”木婉萝一下子羞红了脸,抓起一把棋子扔到了木婉薇的身上,羞红着小脸道,“你竟胡邹!我才多大的年纪,满打满算沾了个十一,怎会有夫人往我身上打主意!”
木婉薇连连求饶,躲在芍药的身后道,“好妹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芍药却笑了,道,“说起来,我们姑娘的生辰了要到了呢。就下个月中……”
木婉萝掐着手指算了算,拍起手掌笑道,“呀,那会可暖和了,迎春花都开了。”
木婉薇轻轻点头,心中的高兴劲儿一点不剩了。
去年她过生辰时那日,正值柳氏五七。再加上那日正是早夭的历哥儿的祭日,哪会有人给她庆生。
木婉萝有口无心,叽叽喳喳的说开了,什么摆几桌席面,到哪里摆,请几位姑娘,分别是谁,都一一念叨了出来。
木婉薇摸了摸鼻尖,将话岔了过去,“小六,我去看过香苹了……”
木婉萝眨了眨眼睛,咬着舌尖问了句,“香苹……她何等模样了?”
木婉薇轻叹一声,连连摇头,将所见一一讲与木婉萝听,略过了自己送了两瓶丹药。
木婉萝将手支在雕花矮几上,拄着小脑袋幽幽道了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无福,恶人无忧。要是能把香苹和娄雨晴换一下就好了。”
“当个尼姑,被你当成什么好事似的!”见木婉萝满心艳羡,木婉薇揶揄道,“你要是想,你也求了佛母收你当关门弟子!”
“说什么呢!”木婉萝娇嗔一声,眼珠圆溜溜的转了一圈后,趴在木婉薇的耳边说了另一件事,“小五,二伯母看上你表姐了。”
木婉薇神色一愣,半天才满脸纠结的问道,“你说的是,纤雪姐姐?”
木婉萝点头,“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娘。在回来的路上时,二伯母同老太太打听她的生辰八字来着。”
木婉薇闻言将小手捂在脸上,心中浮现出‘痴人说梦’四个字。
☆、第 75 章 妄想
木二夫人的确对柳纤雪动了心思。
她第一次见柳纤雪时,是在木老侯爷的寿宴上。当时只觉得柳纤雪的一张小嘴甚是厉害,三言两语便将几位伯侯夫人说的牙口无言,更是将岭南侯夫人气得昏厥过去。
如今在大普度寺匆匆一见,只觉得那模样,那作派,那八面玲珑的处事手腕,皆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俏人儿,不正是她心目中最为合适的媳妇人选?
木二夫人心中知道,以安平侯府现在的门第是绝对配不上镇国公府的。可两府是有着姻亲的,要是从这一方面着手,这门亲事倒也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
只是木二夫人才略略对木老夫人提上一句,便让木老夫人给回绝了。
在对待镇国公府的关系上,木老夫人要比木二夫人眼明心亮。
镇国公如今是朝中重臣,他儿女的亲事岂会草草定下?只怕连镇国公自己都不能做主,定要由皇上亲自赐婚才成。
安平侯府何德何能,能有那天大的脸面?
再说,眼瞅着三年一次的大选就要开始了,镇国公府的大姑娘,只怕十有**是要入宫为妃。
木老夫人的三言两语,却没能打消木二夫人心中的念想。这样好的一个媳妇人选,她不想轻易放弃。
木老夫人是看着木二夫人长大的,自是知道木二夫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性格。便轻笑一声问,“我且问你,若你真能将镇国公府的大姑娘娶过门做媳妇,你还给不给宏宇纳妾。”
“自是要纳!”木二夫人极是自然的回答道,“自古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就是皇室公主,也没有不许驸马有侍妾的道理。她镇国公府的姑娘再尊贵还能尊贵过公主,岂有不让夫婿纳妾的道理?”
“你说的没错,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可镇国公,却只有一位正房夫人。”木老夫人端起茶碗轻饮了口,直视木二夫人道,“你可还记得花家公子?北平侯夫人曾经去镇国公府探了口风想结这门亲事,镇国公夫人一没看花家门第高低,二没问花家老爷官居几品。只问,花家公子可会终身不纳妾,同发妻偕老一生。”
木二夫人倒吸了口凉气,“这……这条件恐怕哪户人家都不会接受吧。就是个庶子,也想着多娶几房侍妾开枝散叶……娶过门了,就是安平侯府的媳妇,纳不纳妾还由她说了算?”
木老夫人看着木二夫人闪烁的眼神,挑眉道,“若你敢将柳家姑娘骗娶过来再给宏宇纳妾,以镇国公的脾气,他绝对会纵马踏平安平侯府,提刀杀了欺骗了他女儿的负心汉。”
木二夫人还想分辨,心思转了几转后终是低下了头,抬手扶了扶耳侧的发丝,道,“如此说来,倒真是不合适了……”
“你上些日子不是已经将许昌侯府嫡姑娘的生辰八字拿来了吗?”木老夫人将茶盏放下,问,“可是合过了?”
木二夫人点点头,兴致又高扬了起来,“请大师合过了,是段好姻缘,多子多孙的福相。那姑娘自小同咱们月丫头的关系就好,常来府里玩,是个好模样……”
“那就别再挑挑拣拣的了。”木老夫人轻眯上眼,下了定论,“宏宇也不小了,再不娶房媳妇回来管管,他的屋里要乱成何等模样!”
木二夫人脸色微变,不再说话。
木宏宇房中一个大丫鬟私自停了避孕的汤药,有了身孕。木二夫人知道后命许河家的熬了落胎药给那丫鬟喝,那丫鬟却直说是被人害了,死也不肯落胎。
最终,木二夫人只能成全了那丫鬟,断气后用一条破席子裹拖到乱葬岗扔了。
木二夫人只当这事做得无声无息,没人知道,却不想还是进了木老夫人的耳朵。
木老夫人也未深说,岔了话头商量起纳吉之礼。若许昌侯府没有异议,下一步就是选了吉日纳征,亲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三月初六,是镇国公府大姑娘柳纤雪的及笄礼。木老夫人心中同镇国公夫人憋了股劲儿,就吩咐了木二夫人带着木婉月姐三个前去观礼。
那一日镇国公府的后花园中热闹非凡,京都里名门望族的夫人小姐几乎到场了。
镇国公夫人八面玲珑,见神问神好,见佛问佛安,见了木二夫人笑面相迎,几句含蓄后将她安排到了西花厅之中落座。
西花厅里都是木二夫人相识的旧面孔,岭南候夫人,镇江伯夫人,许昌候夫人皆在其列。几人相互见了礼,落坐后开始赞叹镇国公府的华贵气派。
木二夫人不仅有些飘飘然起来,虽夸的不是安平侯府,可安平侯府到底同镇国公府连着姻亲。
木二夫人同几位伯、侯夫人闲聊时,木婉月主动和许昌侯府的嫡姑娘赵如月打了招呼,嘻嘻笑着不称姐姐,而是唤了声二嫂嫂。
赵如月貌如姣月,听了木婉月的话后,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伸了嫩白的小手就往木婉薇的腰间掐,娇嗔道,“竟拿我取笑,不理你了。”
赵如月同木宏宇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已经选了五月初大定,年底时大婚。
木婉薇同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便带着木婉欣找了角落坐了下来。才刚刚落坐,就见胭脂在花厅外对她连连招手。
木婉薇和正聊在兴头上的木二夫人说了声后,便带着木婉欣出去了。
三月初的天气,天气还很凉,胭脂的额头和鼻尖上却挂了层虚汗。她边用帕子扇风边拉了一个粉衣丫鬟,道,“雨儿,这是安平侯府的表姑娘,你带了她们去寻大姑娘和二姑娘。从小道走,莫要停留。”说完转过身子对木婉薇吐了吐舌头,悄声解释道,“另两位表姑娘一直嚷着要去找大姑娘,大姑娘事先说了,厌烦她们,不想见。”
木婉薇了然一笑,知道胭脂话里的另两位表姑娘定是季解两家的姑娘。
雨儿也是一头的虚汗,闻言立马对木婉薇和木婉欣福了福,微垂着头柔声道了句,“表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带了木婉薇和木婉欣躲了人群,顺着假山后面的一条小路直奔行云阁。
木婉薇对行云阁并不陌生,那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对木婉薇也是熟悉,也没进去通禀,直接掀了绣着高山峻岭的门帘,急急的道,“表姑娘,快进去劝劝大姑娘吧……”
那丫鬟话音为落,便听得里面传来一声碎瓷声,随即柳纤雪饱含怒气声音传来,“就不应该让她们进了镇国公府的府门!”
☆、第 76 章 及笄
听得柳纤雪极怒的声音,木婉薇脚步一顿,心中懵然一颤。
她同柳纤雪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未见柳纤雪这般气急败坏的说过话。
今日又是柳纤雪及笄的大日子,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将柳纤雪气得失态。
木婉薇提着裙摆迈进屋里,先是扬声唤了句姐姐。
柳纤灵亲自迎了出来,只是脸上也没笑模样。拉着木婉薇和木婉欣的手进了内室后,沉着面容,往**榻上一坐气嘟嘟的不再说话了。
柳纤雪只着了一身淡青色的袭衣在妆台前坐着,旁边的如意圆桌上两个朱红色的如意托盘,一个上面是条淡紫色的儒裙,另一个上面则是头面首饰。
木婉薇让木婉欣坐在一只小绣墩上后,走到了柳纤雪身后,看着铜镜内柳纤雪的怒颜小心翼翼的问,“纤雪姐姐,怎的发这样大的脾气?今个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定要开开心心的才是。”
柳纤雪伸出手指,勾住了木婉薇的袖摆,咬着唇,嘟着嘴,“我是气不过!娘亲为何让那些个没脸的进了镇国公府,就应乱棍打出去才是。”
“这……”木婉薇眨了眨双眸,结巴道,“她们到底是姨表姑娘,前来观你的礼,哪儿有用棍棒打出去的道礼?”
柳纤灵在一旁边接了话,气冲冲的道,“什么表姑娘,几个不知道从哪个乐坊里冒出来的下作东西,竟是也敢蹬了镇国公府的门儿!”
木婉薇目瞪口呆,她知道柳纤灵厌烦季解两家的姑娘,却没想到柳纤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正巧柳纤雪身侧的大丫鬟半夏进来上茶摆糕点,见木婉薇听得糊涂,对她小声道,“表姑娘,二姑娘说的不是季家表姑娘和解家表姑娘,而是,而是昨个儿,西府老太太带来的几位姑娘……”
原柳府在镇国公府的西面,府内的丫鬟婆子在提及时皆是叫老宅一句西府。
半夏开了口,柳纤灵也不再憋着了,气冲冲的将这事儿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季柳氏和解柳氏在年初前来镇国公府拜访之后并未走,而是居在了柳府中。她们可不是单纯回娘家住着,而是多次同柳老夫人说三道四,让柳老夫人逼着镇国公答应柳景盛和季梦蝶的亲事或是答应将柳纤雪或是柳纤灵中的一个嫁到季家或解家中去。
柳老夫人自认是镇国公的老娘,对这种亲上加亲的事并不反对。未曾思量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多番让奴才将镇国公叫到柳府去,向镇国公施压。
镇国公是何等人物,十几二十年前就没将柳老夫人这个生母放在心上,此时更是不会答应这样的糊涂亲事。
柳老夫人气得发抖,一顶不孝的大罪名就扣在了镇国公的头上。
镇国公回答的倒是干脆,毕恭毕敬的道,“母亲,他们四个虽为我所生,亲事却由不得我做主,定要皇上亲自下了明旨指婚才行。若大妹妹和三妹妹想成这门婚事,便让她们去求了皇上圣旨吧。皇上明旨一下,儿子马上筹备婚事,不管是嫁是娶,儿子都应承着。”
季解两家是什么样的门户,在朝中连个做官的都没有,又有何脸面能求得皇上下旨赐婚?柳老夫人虽然知道这是镇国公的推脱之词,却再没有理由胡搅蛮缠下去。
只能将季柳氏和季解氏叫到身前,好言相劝让她们死了这份心。并大骂季柳氏,若不是她当初私自毁了柳景盛和季梦蝶的娃娃亲,又何必闹到现在的地步。
求亲不成,季柳氏和解柳氏没在柳府中久留,次日便回了各自的夫家了。
镇国公府的人皆是以为这事就这样算了,却没想,就在柳纤雪及笄的前一日,柳老夫人竟是带了四名貌美如花的少女蹬门了。
也未卖关子,直言对镇国公夫人道这是她亲自挑选的身世清白的良家女,是专门送来给镇国公做妾,给柳家开枝散叶的……
木婉薇未等听完,已是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怒道,“老太太怎么能这样!舅父舅母十数年间相互扶持,琴瑟合鸣,是多少人羡慕的佳话……”
半夏拉着木婉薇在绣墩前坐下,给她倒了杯温茶后,轻声道,“这事,大姑娘和二姑娘是刚刚知道的,所以才气成了这副模样。”
“太太怎样……老爷怎样说?”木婉薇抬头问道。
“太太倒还如往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