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儿个夜里完全变了个人。
看见李凤梧口瞪目呆,夏暖滟很是得意的笑,李凤梧醒过神来,也笑笑。
一切尽在这一笑之间。
昨夜春风几度,无关感情。
夏暖滟一者是感谢救命之恩,一者是觉得这位小官人着实好看,又因他路见不平引得自己伤感往事,鬼使神差的将这位小官人带回花船,原本是觉一夜良宵,从此路人。
李凤梧则完完全全的下半身思考。
可这一笑间,两人便多了那么一丝灵犀。
李巨鹿在下面嚷嚷,李凤梧便牵着夏暖滟的手下一层。
见到此状的李巨鹿很干脆的视而不见,别说区区一个船娘,小官人出马,要不了多久连魏蔚都能拿下,风流几度又不伤名士风骨。
吃过早食,李凤梧询道:“魏杞后来没怎么样吧?”
“没呢,没找着小官人,他只好回去,倒是唤儿姑娘,小官人你赶紧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唤儿姑娘就要发飙了,我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李巨鹿苦着脸。
李凤梧摇摇头,“魏蔚昨晚惊吓过度失声了,魏杞肯定还要找我,春闱临近我才不和他扯皮,近些日子我不回梧桐公社了,等下我列个书单,巨鹿你回去将那些书拿过来,对了,找杜仲卿拿些会子,就说我要用。”
李巨鹿啊的一声嘴巴张得老大,旋即大怒,一拍桌子怒视夏暖滟,“好你个妩媚女子,竟敢勾得我家小官人失魂落魄,感情是想害我家小官人春闱落地不成,看洒家不打杀了你!”
说完起身,砂锅大的拳头扬了起来。
李凤梧大吃一惊,卧槽,李巨鹿这货忠心过头了,慌不迭拉住他,“别介别介,不是小娘子的主意,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说了是躲避魏杞,真的是这个原因!”
李巨鹿犹自有些不信。
李凤梧耐着心解释了一番,李巨鹿才将信将疑,旋即又苦着脸,“那唤儿姑娘那边怎生是好,昨夜你不回去,唤儿姑娘可恼怒了呢,今早一起来就没给我好脸色看。”
李凤梧顿时乐了,“她吃醋了?”
李巨鹿回忆了一阵,摇头,“洒家也不清楚……”
李凤梧略一沉吟,“这样,你就说暂时在史府,和史弥大一起探讨学问,想来应该能对付几天,待几天魏杞怒火下去了,我就回梧桐公社。”
顿得一顿,喝了口热粥,又道:“你还得做些事,搬了书来后,再去一趟御街,我总觉得昨日的火灾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柳子远几人跟了自己那么就,那么巧的事,火宅要发生了他们就不见了?
李凤梧不得不怀疑这个事情。
李巨鹿呼噜呼噜将一碗热粥吞下后,很是认真的看着小官人,“那个……小官人能不能也多给我点会子,正事办完了洒家也能去关扑一二。”
李凤梧瞬间无语,“滚,我都罚薪两年了!”
李巨鹿起身下船,甚是郁闷的嘟哝着什么,李凤梧听得不真切,假做怒意的呵斥道:“你在嘀咕着什么呢?”
李巨鹿大惊,“没!”
头也不回惊兔一般匿了。
李凤梧苦笑着摇头,忽然脸色一肃,回头看向夏暖滟,冷漠无情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方才李巨鹿挥舞拳头要打杀于他,如果不是自己拉住,砂锅大的拳头就要落在她脸上,落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可这女子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依然斯文的吃着早食。
这船娘的反应有点不同寻常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船娘的忧伤
夏暖滟好整以暇的喝下最后一口热粥,用丝绢擦了擦嘴角,“奴家夏暖滟,西湖边山一位船娘而已。”神色没有丝毫惊惶。
李凤梧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遮莫不是赵惇那货使的美人计?
或是知晓小官人不会轻信,夏暖滟很是自在的收拾着桌子,一边说道:“勿用担心,你若知晓了奴家的过往便不会如此想了,任谁经历过奴家这样的黑暗过去,也会这般将一切都看开。”
李凤梧愣了下,自顾自坐下,“说说?”
夏暖滟将桌子收拾干净,看了一眼李凤梧,在那双紧盯自己的眸子里只看到清澈的询问,不由得暗自好笑,先前还那么怀疑自己,转眼就如此无辜的样子。
这小官人有些可怕呐。
打开窗户,透了些许新鲜空气进来,将早食的气味吹散后,夏暖滟又关上窗户,点上檀香,再往火炉里添上许多精碳,这才回到桌前坐下,“再有小半个时辰,会有人来登船收取昨日营收,小官人到时候配合一下,且莫出声。”
李凤梧愣了下,很是尴尬,“那啥……我还没给你钱呢。”
夏暖滟笑了,甚是干净的笑意,“你已经给了。”
李凤梧怔住,“什么时候?”
“昨夜你救了那位小娘子,那就是小官人给奴家的赏银。”夏暖滟脱掉绣花鞋,一双虽然未裹脚却也精巧玲珑得过分的小脚丫搭在琴台上,甚是惬意的左右摇摆着,“小官人不是想听奴家的过往么?”
李凤梧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双小脚丫,话说,昨夜把玩时候,这小脚丫确实美妙无穷……关键是没有任何畸形。
也难怪这个年代的女子要裹脚。
夏暖滟娓娓而谈。
夏暖滟是梅州人士,父亲是位屡第不中的老秀才,老年得女是若心肝宝贝,寻常里也教她读书认字,或是受此熏陶,夏暖滟不好诗词,却喜读传奇。
在夏暖滟十六岁那年,也是上元节,梅州街头也有灯会。
读过太多的传奇,刚及笄一年的夏暖滟心中对爱情有着无限美好的向往,于是那夜悄然离开父母的监视,一个人去逛灯会,以为会有浪漫的邂逅展开一段美好的爱情。
却和昨夜那个小娘子一般,被拐子一顿毒打后,当着无数人的面将她拖走,就在当夜,从水路顺着海岸北上,被运到临安,这其间在船上经历了地狱一般的二十日。
为了躲避侦缉贩卖私盐的官兵,载了十三人的小船在海上东飘西荡,又遭遇风浪淡水耗尽,为了活下去,这些凄凉的女子只能用身体去换少得可怜的淡水和吃食……换不换都一样,那些拐子只要稍有兴致,便会到底层暗舱里找姿色上等的女子发泄。
夏暖滟没有如其他女子一般为了活命抛弃尊严,却又为了活命而舍弃了尊严:为了不被玷污,自己毅然躲避在暗舱角落用来大小解的角落里,就这样混身沾着屎尿熬过了十几天。
到了临安时,夏暖滟早已瘦得只剩皮包骨,也不知被拐子用何种方法运送进城藏匿了几天,直到后来才知晓藏匿的地方是景宁宫外的瓦子筑里。
再后来的事情便是被毒打,虐待,直到屈服,接受老鸨的调教,从女孩变成女人后,放到西湖这艘花船上来。
没有户籍,也拿到不到路引,根本无法逃离这个地狱。
夏暖滟终于认命,成为了西湖边上一位小小的无人在意生死的船娘。
李凤梧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知晓被拐女子大多下场凄惨,但亲耳听闻之后还是觉得触目惊心,难怪夏暖滟先前无惧李巨鹿的拳头。
死亡对她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所以昨夜那个小娘子,如果你不救她,她要么死在被运送的路上,要么和奴家一样,被卖到远方为妓,比如泰山姑子什么的。”夏暖滟悄悄低下了头。
李凤梧恍然大悟,难怪她会如此对待自己,只因感同身受。
仅从这点上来看,这女子倒是个堕落风尘内心仍保留着一丝善良的姑娘,落到如此境地,倒是叫人好生可惜。
李凤梧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道:“对不起。”
夏暖滟抬起头,眼角先前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光已隐去,眸子里只剩下平静,“我知晓小官人不是寻常人,奴家在花船之上,也听说许多临安天官,先前你口中的魏杞应该是礼部尚书,小官人这等身份,疑心奴家也是正常。”
李凤梧略感尴尬,“其实我只是个没有官至的小承事郎而已,还被皇帝老子罚掉了两年薪俸,现在又成了个穷光蛋。”
夏暖滟却并不在意,“小官人打算呆几日。”
虽然很喜欢这清爽的小官人,不过自己也要生活,三五日倒无妨,可若是太久,自己真要喝西北风。
李凤梧想了片刻,“三五日即可。”
夏暖滟点头,“那小官人在花船之上自便,待下午金婆来了,我会知与她,近几日不接客。”
李凤梧差点脱口而出以后都别接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说了就要负责,自己虽好风流,可也不能真把这船娘养着。
气氛一时间略有尴尬。
好在片刻后岸边响起了喧嚣声,夏暖滟起身,“收钱的人来了,小官人且坐片刻,莫要出声。”上二楼,很快拿了五贯会子下来,递到外面。
待外面安静下来,李凤梧才问道:“义平庄?”
夏暖滟点头。
“一夜收五贯,真是个暴利。”李凤梧都有些眼红了,一位船娘一夜收五贯,这西湖怕是有上百位船娘,这一夜下来就是大几百贯啊。
夏暖滟笑了笑,丝毫没有心疼,“可不是呢,那些花魁更多,听说有的一夜要给三十贯甚至更多。”
李凤梧忍不住叹道:“官家都在喊没钱,没想到就在天子眼下,还有人如此暴利,每夜都是近千贯的收入,有机会真要给官家说说,让他考虑下这个存钱罐。”
夏暖滟浅笑斐然,很是捉狭的道:“说的你一个承事郎能轻易见到官家似的。”
李凤梧哈哈大笑,“你还别不信,别看我只是个承事郎,想见官家那就能见,保不准比临安知府还容易,信不?”
夏暖滟只是摇头,只当这位小官人吹牛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大宋的《聊斋》
下午时分,李巨鹿用竹篾编制的背篼背了一大堆书来。
李凤梧没有先去看书,而是将李巨鹿拉到一旁,很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唤儿没说什么吧?”这事终究是自己的不对,李凤梧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愧疚。
李巨鹿嘿嘿笑了笑,却不做声。
李凤梧怒道:“还想不想我帮文家大娘子,要不你自己去,别看文家大娘子性格温婉,发生了这种事,她多半是要走极端,什么青灯古佛长相依,什么寂寞寒窗空守寡……”
李巨鹿顿时苦脸,“小官人,唤儿姑娘知晓昨夜的事了。”
“她怎么知晓的?”
“魏杞下朝之后又来了梧桐公社,嚣张的很呐,要不是小官人你早有吩咐,洒家真想蒙面一棍子敲晕这个大尚书。”
李凤梧大感头疼,“唤儿说什么了没?”
李巨鹿摇头。
李凤梧茫然,“什么意思?”
李巨鹿继续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哎哟卧槽,好你个黑大炭头,跟我卖关子,找削不是,跳起来一巴掌拍肩膀上,“你一劲儿摇头作甚,倒是说话啊!”
李巨鹿无辜的看着小官人,“唤儿姑娘就是那样啊,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李凤梧心一沉,这特么该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李巨鹿旋即补充道:“对了,小官人,我去张府,听说张国公要殿试之后才会离京回老家。”
李凤梧点点头,看来叔公是想等自己中进士之后再走,从李巨鹿手上接过一叠会子,“得了,你去御街看看,若是有这个能力,帮着侦查一下,看能否找出昨晚失火的蛛丝马迹。”
李巨鹿哦了一声,转身欲走。
李凤梧倏然喊住,“得了,你拿去吧。”将手中的会子分了一半给他,“少去关扑,多攒点老婆本,我都被罚薪两年了,咱俩得省吃俭用呐。”
李巨鹿大喜,小官人果然是还想着洒家的。
将书搬上花船不久,昨夜那个老妪来到花船,夏暖滟和她说了几句便上了二层,称之为金婆的老妪便笑着看了一眼李凤梧,道了个福,“暖滟身体不适,小官人要多多体怜。”
李凤梧莫名其妙,还是顺着话锋应道:“一定一定。”
金婆离去后李凤梧上二层,“你给金婆怎生说的?”
夏暖滟笑而不语。
李凤梧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担心,“真来了怎么办?”
夏暖滟浅笑依然,“装病啊。”
只是眸子里有抹惊悸,义平庄经营的花船,想请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凤梧并没有看到那抹一闪而逝的惊悸,瞬间无语,果然,女人都会撒谎,漂亮的女人更甚,将书放好,却见夏暖滟在那迷你书房里磨墨,似乎准备继续写她的传奇。
李凤梧心中一动,上前从她手中夺过墨砚,一边为她磨墨一边道:“其实传奇日渐式微,我觉得以你的文学素养,可以考虑换个类型。”
夏暖滟以手支头,笑眯眯的看着小官人,“奴家愿闻其详。”
“咱们大宋人爱说风流喜上层楼,比如我之现在,可是喜欢的紧,所以我觉得,小娘子不如顺应大流,写个话本小说,也不用拘泥于当今现有的形式,完全可以将传奇、志怪和爱情结合,写一部类似许仙白蛇的那种《聊斋志异》的爱情话本文集出来,想来应该会大受欢迎。”李凤梧上午看到夏暖滟的传奇后,就动了这个心思。
自己是没时间来写什么聊斋红楼,但夏暖滟有啊,且这个女子也有不菲的文学功底,虽然可能达不到蒲松龄那种高度,但真要在大宋流传开来,没准也能成为一时佳作。
夏暖滟哦了一声,“奴家只是自娱,写出来也没人愿意刊刻售卖的。”
李凤梧笑了,“不巧的很,我这承事郎虽然官职不大,又被罚薪了两年,但家里还有几个闲钱,你要是写出来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出资刊刻,甚至还能让陆放翁、周必大这种大儒为你做序。”
夏暖滟悚然动容,“小官人究竟是谁?”
陆放翁、周必大在临安眼中,是真正的大儒名士,就算是高官也不见得能让他们为一本话本小说做序,这小官人怎么可能做到?
李凤梧哈哈一笑,“毋庸担心,我没有什么叵测居心。”
夏暖滟一笑置之,只当是小官人为讨好自己的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刊刻售印话本小说,可不是几十几百贯的事情。
李凤梧也不急,先由着她,反正自己还要在这呆几日,有的是时间来说服这位船娘。
……
……
且说李巨鹿拿了会子离开西湖,心痒难耐,本想先去关扑,但小官人的叮嘱又不敢不听,压抑着心里猫挠一般的感觉,快步来到御街昨日失火的地方。
此时此地依然一片狼藉,青石板上的血腥虽然被清洗,但石缝之间仍遗漏不少,空气中上有淡淡的血腥气,过往行人无人绕道而行。
李巨鹿仔细的观察着,却一无所获。
昨夜失火点是一家煤油铺。
这便更难查证,李巨鹿低头在煤油铺废墟里查找了片刻,直接选择了放弃,算了,还是别侮辱自己的智商,却听得脆亮的声音不耐的,“闲杂人等,休要在此逗留!”
李巨鹿抬头一看,好家伙!
瓦砾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魁梧……女子!
没错,就是一位魁梧女子!
古人形容高大,常用七尺大汉来形容,然而站在李巨鹿眼前的女子,竟然也可以用七尺大女来形容,李巨鹿两米出头的身高在男人中属于异类,然而这个女子竟然也有一米八九的样子。
不仅身高,身材也是魁梧的紧,显得她腰间配的那把长刀异常玲珑——尽管这把长刀应该算是特制品,可此时看着依然很小巧。
李巨鹿倒吸了一口气,好霸气的女子。
旋即又蹙起眉头,六扇门?
这女子穿着六扇门的官服,而且看样子官职不低。
卧槽,六扇门竟然有女捕头!
不过别看这女子身材魁梧高大,五官也很尖锐,但凑合在一起,李巨鹿只觉得这女子怎么看怎么顺眼,俨然还是个美人儿。
此时正一脸恚意,“临安府的人都是****的么,连清场都不会,让这等无知腌臜货色搅乱案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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