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个魏廷晖,早些年和魏杞某位同僚的公子一起玩耍时,因魏蔚被戏说是妖孽,魏廷晖大打出手,将那位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叫娘,这件事最后也闹了父皇耳里。
父皇各打了二十大板,因那位小哥儿被魏廷晖打得极惨,倒是没再受处罚,可魏廷晖却实打实的二十大板,好几天下了不床。
饶是如此,魏杞也没有为了魏廷晖到御书房求御医。
咱们的魏尚书啊……
难道你就不明白么,魏蔚终究不是你亲生女儿。
赵昚又想起一事来。
魏蔚或是知晓了李凤娘要进京的事情,本来上元大火后吓得失声的她,竟然痊愈了……痊愈了!
这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
明显就是不想嫁入皇室,趁机假装失声的罢……赵昚摇了摇头。
旋即又叹了口气,父皇当年和亲西辽真是个失策,怎的会选了那位郡主,也是造化弄人,那位郡主怎的就会认识适时风流倜傥的大才子魏杞呢……
赵昚苦笑,竟有些羡慕。
最是初恋难忘,可自己哪有什么初恋之说,笼罩着太子光环,如今又笼罩着天子光环,虽有着后宫佳丽,可真的是爱情吗?
赵昚摇摇头,春困之后小憩了一会,人还有些倦怠。
今儿个政事较少,不如听听经义,对谢盛堂道:“崇政殿侍讲、说书可在大内?”
崇政殿侍讲、说书,是景祐元年(1034)置,掌为皇帝讲说书史,解释经义,并备顾问,翰林学士之学术深厚者为侍讲、侍读,官阶较低而资历较浅者则为说书。
作为天子,若你不是夜夜笙歌****后宫的昏君,那么读书听经义是必不可少的,不然你如何和满堂文武斗智斗勇?
别以为皇帝好当。
尤其是大宋的皇帝,哪一个不是经纶满腹,可以说,古往今来皇家教育中,搞得最好的就是大宋朝,否则也出了不宋徽宗这种书画大家。
哪似明朝,连木匠皇帝都出来了。
谢盛堂思索了一瞬,“大官,此时大概仅有说书秦楚才在大内待诏。”
秦楚才本来是春闱考务,不过考务不同于考官,考官需要等考试阅卷全部结束之后才能出国子监,考务则干完了自己的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赵昚点点头,“宣秦楚才。”
约莫半刻钟后,秦楚才匆匆赶至,行礼之后问道:“官家想听什么?”
崇政殿侍讲、崇政殿说书只是个官名,并不是说一定要在崇政殿里,也不一定只说经义。
赵昚想了想,“欧阳文忠公编修的《新唐史》罢。”
秦楚才点头,从谢盛堂手上接过书来,却并不翻开,而是本着记忆和读书见解娓娓道来,赵昚对此暗暗点头,秦楚才还是有大才的,崇政殿说书貌似有些屈才。
说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待说到《新唐史》中,欧阳文中共关于唐朝科举考试的见解时,秦楚才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在国子监的事情,心中一动,借口说到:“臣资以为,大凡贤才当不避世俗,科举择才为君王,为天下,若得明珠蒙尘,是君王之憾,是江山之失,是以天子用臣,勿以其类而喜之,勿以其孤而弃之,勿以其失而永黜之……”
赵昚倏然抬头,盯着秦楚才,道:“且慢,秦说话话里有话呐。”
秦楚才笑了笑,“官家细心,微臣有些话不得借机说上一说,纵然官家责罚,也愿承担。”
赵昚挥挥手,“且说来听听。”
秦楚才心里敲了锣鼓,你妹,今天这事可千万别搞砸了,朗声道:“臣前几日在国子监负责检视试卷的考务,期间发现一件怪事,某位别头试考子的试卷上,出现了一枚极难发觉的羽毛印记。”
赵昚愣了愣,旋即笑道:“秦说书廉政清明,那倒是叫那位考子失望了,妄图以此侥幸高中。”
却丝毫不提是否有考官协同作弊。
秦楚才松了口气,就怕官家会抓住此时大动干戈,若是如此,自己在朝堂上将里外不是人,很是感恩的道:“微臣倒不认为是考子故意为之,此子之才早已名动大宋,春闱高中是必然之事,何须多次一举。”
赵昚讶然,脸上浮起一抹戏谑笑意,“这是谁?”
虽然是别头试,但就算是秋闱锁厅试的解元史弥大也不敢如此自夸,且自己是知晓的,史弥大断然没有秋闱解元的才华。
他能得秋闱解元,还是得亏了当初史浩对柳相正的提拨,柳相正感恩才取中他为解元的。
秦楚才轻轻说出一个名字:“承事郎李凤梧。”
赵昚的脸上笑意倏然凝住,很有些不信,“秦说书此话,是说李凤梧的试卷上作了标记,是想通过某种关系达到高中的目的?”
秦楚才心中万马奔腾,紧张到了极点,“臣不敢如此以为,只是觉得好生蹊跷,以承事郎之经验才华,那至于如此画蛇添足,借周主考之春风。”
赵昚阴沉着脸,“他试卷作何处置了?”
“微臣不敢逾越规矩,李承事郎的试卷被列入不合格,今时怕已锁在国子监,不足以为考官所阅。”秦楚才摇头,一脸叹息。
赵昚脸色越发阴沉,殿内气氛如结冰一般凝重。(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为官之道
恰在此时,有人来报,说翰林学士承旨、中书舍人、编类圣政所详定官周必大,会同著作郎、右文殿修撰梁克家请求见圣。
主副考求见,必然是春闱之事。
赵昚沉吟半响,“宣。”
秦楚才很是识趣的行礼退下。
待周必大和梁克家进来行礼后,赵昚看不出情绪的温声道:“两位卿家,关于此次春闱的名次已经拟定了么?”
周必大奉出春闱取中名录,递给谢盛堂。
赵昚拿过来翻开细看,正试第一名黄洽,这个人自己是知晓的,也是官宦世家,有大才,去年自己巡视太学,检举过其学业,甚是精湛。
第二名慧子木待问。
赵昚点点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状元之才,俨然已是临安新贵。
以及其后的第六名吕祖谦、第八名岳崈,都是有大才的士子。
春闱正试取中的贡士三百零几人,赵昚当然没有一一看下去,又将视线落在别头试取中的名录上,别头试第一名是赵彦真,是赵廷美七世孙。
第二名赵师龙,是赵德昭七世孙。
第三名赵善待,太宗七世孙。
……
一一看下去,赵昚果然没有发现李凤梧的名字。
将名册放下,赵昚思忖着应该怎么说,毕竟这个春闱取中是既定事实,虽然自己也不相信李凤梧会落榜,但事到如今,一切都有些难以掌控。
春闱很难受自己绝对掌控,只有殿试自己才能绝对掌握所有人的名次。
但殿试不黜落。
所以赵昚也有自己的无奈。
周必大和梁克家一见官家不说话,还以为对春闱取中名录有疑问,心中越发惴惴。
许久,赵昚才道:“今次春闱士子中,可有大才者遗漏?”
梁克家心里一跳,官家这是要恩赐进士的节奏?
周必大差点脱口而出,官家,你看重的大宋雏凤李凤梧落榜了哟,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但这事还真不能由自己说出口。
见周必大不做声,梁克家心里苦笑,还是得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啊,只得道:“回官家,承事郎李凤梧素有大才,却不知怎的,别头试中落榜了。”
赵昚点点头,脸上神色依然看不出其内心情绪,“此事朕已知晓,其中或有蹊跷,听说得李承事郎的试卷上有羽毛标记,感情是李承事郎欲行舞弊之事?”
周必大和梁克家面面相觑。
难怪李凤梧会落第,原来试卷上竟有标记,可这似乎也太不可能了……
周必大毕竟当过起居郎,深知咱们这位中兴之主的脾性,他这么说并不是认定了李凤梧要舞弊,而是想让自己等人开口,给他一个理由去查证此事的真相。
想到此处,周必大朗声道:“微臣惶恐,求官家给微臣一个清白!”
赵昚哦了一声,“周卿家何事惶恐?”
周必大率性直言:“人尽皆知,微臣于建康任职府学西厅教授之时,与李承事郎有过数面之缘,又在本次担任主考,若李承事郎真有舞弊之举,则微臣必然是其同伙,然此情断然不能,官家圣明,请彻查此事,以还微臣一个清明,以还此次科举一个公正!”
梁克家所有所思,原来这就是为官之道啊。
这件事官家肯定是想查的,但苦于没有借口,总不能因为一个考子的问题而去查春闱吧,但周必大这么一说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涉及到了春闱主考,不查都不行。
涉及到主考,那就不是一个考子的问题,而是整个春闱的问题,不查难以服落榜举子的众。
好一个周必大。
看似自污,实则自清。
且又给了官家一个理由,得到圣心尚悦。
今儿个真是学到了。
梁克家今年三十有六,绍兴三十年的状元,若不是今次春闱,至今还是个从八品的著作佐郎。
只比周必大晚了三年进入仕途,却差了好几个台阶。
如今周必大已是三品的翰林学士承旨,而自却只是个右文殿修撰,果然,政治觉悟还差得很远啊。
梁克家暗凛,以后要多向这位文坛盟主学习。
赵昚微微点头,“这倒是个事情,周卿家立身刚正,断然不会是徇私舞弊之辈,此次春闱公正严明,自然不能因此事败坏了士子口碑。”
沉吟得半晌,才道:“卿等且下去,放榜推迟一两日,待查明实情朕再做定夺。”
待周必大和梁克家下去后,赵昚又对谢盛堂道:“宣龙大渊、魏杞、洪遵进宫,朕有事嘱托。”
这件事还是得交给皇城司。
如果是李凤梧不小心污了卷面,那么没什么好说的,殿试之后自己赐他一个进士出身便是,若不是,那便是有人将手脚伸到了春闱之中。
连朕的抡才大典也敢动手脚,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虽然古往今来,科举徇私舞弊的事情层出不穷,但作为天子其实对此是深恶痛绝的,若说禁军和皇城司是大宋皇帝保证自己安全平叛篡位的武力手段,那么科举则是治天下的手段。
若是科举被朝臣把持,选出来的状元士子未来又和恩公们沆瀣一气,这朝堂岂非成了臣子的朝堂,赵昚虽然表面没有暴怒,内心深处却怒不可遏。
谁敢染指朕的抡才大典!
龙大渊、魏杞和洪遵到后,赵昚心绪已恢复宁静,淡然的对龙大渊说道:“朕刚才听闻得,本次春闱有人欲徇私舞弊,此风不可滋长,你且领朕旨意,亲自去彻查此事。”
龙大渊立即领旨。
魏杞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你妹,春闱出现徇私舞弊了?
这尼玛作为礼部尚书,自己难逃其咎啊。
洪遵脸色骤变,似乎也和魏杞一般想法,确实,春闱出现舞弊丑闻,国子监也难逃责任,势必要受到牵连。
赵昚又对魏杞和洪遵说道:“此事礼部和国子监全力配合,务必查一个水落石出,给落第士子们一个交代!”
两人同时唱喏。
龙大渊问道:“敢问官家,徇私舞弊的士子是哪几位,是否已经取中?”
赵昚眯缝着眼盯着龙大渊,许久没有说话。
堂下三人顿时莫名其妙,卧槽,什么状况,看官家这意思,似乎并不单是舞弊这么简单啊……良久,才听得官家吐出一个人名:“承事郎,李凤梧。”
承事郎!
李凤梧舞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满满的都是套路
龙大渊吃了一惊。
你妹,怎的又是这个家伙,特么的还能不能让我们皇城司闲暇一下了,殴打陈伸一案这才过去多久,好家伙,你又要闹一个比殴打朝廷命官更为轰动的春闱舞弊案。
我龙大渊和你有仇还是怎的?
这尼玛老是给我搞这种烫手的案子来。
龙大渊很是忧伤,此刻却并没有立即领命去办,看玩笑呢,还没搞清楚官家意思……
魏杞和洪遵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都有刹那的松气。
还好只是李凤梧一人,若是闹出个十几二十人的春闱舞弊,那咱们这个礼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都得卷铺盖滚蛋。
不过话说回来,以李凤梧今时今日的声望,和以他过往展现出来的才华来看,且又是参加的别头试,哪还至于作弊?
况且魏杞和洪遵都深谙周必大的为人,就算李凤梧想作弊,周必大也不会开这个方便之门。
李凤梧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来。
赵昚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魏杞和洪遵,想从这两人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不过显然要失望了,都是政治斗争中脱颖而出的老狐狸,哪会喜形于色。
赵昚是有理由怀疑魏杞,毕竟咱们的魏尚书因为魏蔚的事情,对李凤梧着实算不上友善,在春闱中坑他一把也不无可能。
至于洪遵,赵昚则是怀疑他因为春闱主考不是他而嫉恨周必大,故意设局坑害周必大。
沉吟得半响,赵昚对龙大渊说道:“此事不宜宣扬,以免引起士子恚怨,放榜之事不可拖延太久,两日之内查证真相出来。”
顿了一顿又道:“若是周必大协同李凤梧作弊,重惩不贷,势必要还本次春闱一个公正。”
魏杞和洪遵只能在心里苦笑。
此时不仅李凤梧作弊这么简单,还涉及到了春闱主考,官家当然要大兴兵丁彻查此事。
龙大渊迟疑着道:“可是李承事郎春闱后离开了临安,如今怕是在建康。”
皇城司是干嘛的?
那就是监视临安局势的,像李凤梧这种最近风头最劲,俨然有鱼遇风云便化龙迹象的人物,皇城司关注着呐。
赵昚毫无情绪的道:“既然徇私舞弊,必然有协同人员,他若不在临安,着人通知他即刻回临安便是,不影响皇城司调查。”
龙大渊心中顿时大定。
感情官家是不相信李凤梧作弊的。
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用管李凤梧在不在临安,只需要提审考试时李凤梧所在考院的监考官和禁军士兵,如果李凤梧作弊或者被陷害,他们的嫌疑最大。
能成为中兴之主赵昚的宠臣,不能不说龙大渊阅读圣心的本事非凡。
领命而去。
至于今日皇城司大牢会多几个人,那几人会受到何等酷刑拷问,这就不是赵昚关心的事情了,在他看来,但凡搅乱春闱的人,死不足惜。
哪怕调查出来李凤梧真作弊了,赵昚也一样会下狠手。
江山面前,亲父子都算不得什么。
……
……
恭王府敬德厅内,歌舞飘摇。
一排女伎或反弹琵琶,或吹箫幽然,或古筝铿锵,或笙箫幽咽。
正中处,四位身姿曼妙的少女霓裳飘飘,纷飞曼舞,抹胸低束,一片白花花的大腿和粉藕嫩臂,衬托在姹紫嫣红之间。
端的是一场视觉盛宴。
赵惇惬意的举着夜光杯,享受着葡萄美酒。
左首之人,豁然是太常卿柳相正,自从建康相交,柳相正和赵惇越发走的亲近,如今朝堂之中大概无人不知晓,柳相正成了赵惇的府上常客。
官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却并没有说什么。
好歹也是皇子,若是孤陋寡僻不交朝臣,如何学习如何成长,将来如何治理江山?
凡事有度则许。
赵惇和柳相正也深知这一点,并没有忌讳官家和朝臣的眼光。
反倒光明磊落,就似正大光明的告诉大家:你看,我们只是普通的交好,绝对没有营私结党惑乱朝政的意思。
至于事实上是否如此,大概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在右手,豁然也有一贵位。
端坐的是位黑衣道士,年四十约,面目无须,鹰眼极其阴鸷,透着一股死寂般的锐利,手上戴着菩桃木精雕刻磨而成的手链。
面前有美酒,身旁有美人,这位黑衣道士却不动如山,宛若老学究一般,只是淡淡的望着起舞的女伎,眸子里毫无丝毫情感可言。
几许之后,女伎退下,赵惇笑着道:“皇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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