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疏柳轻轻的吊在卢震脖子上,贴在卢震身上,一双眼睛满是能融化坚冰的温柔,“官人若是想去,奴家这就去找爷爷说去,有他出面,官人还能赶上张大使等人,想必能在军中谋个职,趁着此次大战,攫取赫赫军功。”
卢震哂笑一声,“必败之军,你是让官人送死去么?”
魏疏柳讶然。
卢震笑着刮了刮娘子的鼻翼,“虽然官人我不知晓张超等人的战略,但他等妄图以大宋弱师,在光化军境内正面抗衡金人虎狼之师,着实有些纸上谈兵,我倒是奇了怪了,张超也不是个新兵,好歹绍兴三十一年还大胜过金人的,此次怎么就如此贸然出兵了。”
胸中韬略万千,却无知音,话匣子打开,卢震便收不住了。
尤其是娘子还一脸仰慕,让他更是有成就感。
叹了口气,“金人虎狼之师,如果我猜的不错,金人一者确实是为了李凤梧……就是我们那恩人的头颅而来,一者是为了牵扯京西南路,不让京西南路去支援两淮防线,是以金人在唐邓两州的兵力不多,但绝对是精锐。”
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那支援而来的两千骑军之中,至少有五百铁浮屠!”
魏疏柳倒吸了一口冷气。
纵然是深闺女子,也知晓大金精锐铁浮屠之威。
又听得官人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张超等人必然是在黑龙集一带伏击金人,如果他们没有昏聩到无能的地步,均州、随州兵马此刻必然已在路上,但是……”
卢震轻轻为娘子的捋了捋鬓发,又正了正那枚木簪子,摇头道:“他们难道没想过,如果金人邓州之兵,只以三千从黑龙集过,其余两万二千精锐,转新野,绕黑龙集而取古驿镇,那么吴家集一带的随州兵马能坚持多久?黑龙集和古驿镇的兵马能第一时间赶到支援?”
“就算赶到,疲惫之师又有多少战力?不过送死罢了!”
卢震眼眸里尽是无奈的深沉。
魏疏柳很是乖巧的配合着官人,“那依官人之见?”
卢震搂着娘子的翘|臀,很是惬意的享受着温软满怀的感觉,道:“骑军怕是要全军覆没,步卒能撤回一万,便算侥幸。”
魏疏柳大惊,“那可如何是好,如此襄阳还能守住?”
卢震哈哈一笑,豪情万千。
“一万兵马,足以守襄阳。”
守城,只要守将不昏,半数而守足以。
何况是大宋第一城池襄阳!
正常情况下,一万兵马足以守三万雄师攻城。
顿了一顿,很是自负的道:“这是娘子的故乡,官人我这一生,都不会让娘子颠沛流离步赵室之凄凉,我这便去知与老大人,投军到三哥麾下,助他守下襄阳!”
魏疏柳心醉如饮,眼里满是幸福,小手贴在官人胸口,“那奴家便在家中守着官人归来。”
卢震大笑。
如此,大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又何妨?
我有才华满胸腹,然无伯乐知。
我有斩敌万人计,然无行军权。
我文韬不输韩重言,武略不逊白人屠,今起守襄阳,只为娘子安故乡!(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将士边关死,皇子城头立?
两淮防线终起战事。
泗州的纥石烈志宁和颖州的仆散忠义的大军几乎同时攻击两淮防线,意图同时在两淮防线撕扯出一道口子,从而击溃两淮防线,进逼建康和扬州。
只要撕扯开口子,让大军饮马长江,辽阔的江南平原将再无法阻挡大金骑军。
一旦饮马长江,大宋便成了新婚小娘子过马路,任由大金铁骑践踏蹂|躏。
赵昚焉敢不求和?
安丰军境内,寿春。
十八岁的安丰军节度使、庆王赵恺身披铁甲,头鍪顿项、身甲、披膊皆是王爷品秩,极其精细,左右披膊上各附一狮头,狮面袍肚,分外威严而狰狞。
身着大红披风,双手驻剑立于寿春城头。
在其身旁,大宋辛青兕亦是满身披甲而立,腰间佩剑,手里倒提着一杆长枪。
辛弃疾是用剑高手,但到了战场,还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长枪更有威力,是以先手武器舍弃了长剑。
寿春城前,犹不见金人。
仆散忠义五万雄师进攻安丰军,首当其冲的是寿州。
当然,大宋也不是靶子,任由寿州经受金人大军攻城,寿春兵马已出城,一旦把握战场时机,可进城支援寿州,也可绕过寿州直取金人军阵。
一切皆看战局变化。
赵恺远眺北方,当然看不见寿州的。
片刻后对身旁的辛弃疾说道,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你说此刻,那位大宋雏凤李凤梧在干什么?”
辛弃疾愣了下。
如今安丰军即将面对金人大军攻略,皇子殿下此刻提起李凤梧作甚,还是耐心的道:“或许在襄阳城守备,毕竟襄阳兵弱,不足以硬撼金人。”
赵恺点点头,“是啊,也许此刻襄阳已经开打了,也许李凤梧此刻也被逼着穿了盔甲上了城头。”
毕竟是襄阳知县,如果战事吃紧,他作为一县长官,必然也要上战场的,如果落跑,战后肯定要追究责任,难免一死。
辛弃疾不说话了。
赵恺又道:“张超和张明之若是死守襄阳,倒是有机会,但这两年我大宋对金也打了不少胜仗,就怕他们骄横,想着军功忘了自量,不愿意放弃光化军、均州和随州,而以京西南路之兵硬抗纥石烈答鲁。”
辛弃疾略有担忧,“张超在绍兴三十一年战败过金人,应该不至于如此贸然。”
赵恺笑了笑,苦笑。
“你看,也许李凤梧都已经站上了襄阳城头,我这个皇子却躲在寿春,看着边关将士洒血疆场,今后若是他问起此刻我在何处,你让我怎生回答?”
赵恺很是平静的问辛弃疾。
辛弃疾心中苦笑,我就说皇子殿下为什么要提起李凤梧,感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只能无奈的道:“您为节度使,又是皇子殿下,自当坐镇全局,岂可轻易以身涉险。”
赵恺撇撇嘴,“别忽悠我了,还不是陈俊卿让你这么说的。”
辛弃疾耸耸肩,不置可否。
赵恺回身,似要透过烽火台望向滁州方向,很是不屑的道:“你说此刻,我那位三弟在干嘛呢,会披甲上城头么?”
辛弃疾只见过赵惇一面,并不了解,是以更不知从何作答。
赵恺自答:“我那三弟惜命的紧,别说金人还没攻到滁州,就算是兵临滁州,他也不会披甲上城头,所以我想啊,他此刻恐怕还在制置使治所里喝酒听曲儿。”
辛弃疾皱眉,“应该不至于吧,毕竟当下这个时候,他可是淮南东路的制置使。”
赵恺哈哈一笑,“不会么?”
旋即又道:“我猜,淮南东路的兵权,他怕是全部放给了招讨使李显忠,喝酒玩女人,他擅长,但是行军打仗,他有多少斤两我还能不知晓?”
辛弃疾能说什么?
只好保持缄默。
赵恺又望向建康方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羡慕啊……可也不羡慕。”
辛弃疾很是茫然。
赵恺也不解释,指着寿春城前大好河山,对辛弃疾说道:“你看,这锦绣河山,这壮丽山河,这天下妖娆,皆为赵室所有。”
辛弃疾心里嘀咕,这不是废话么。
“也许有一天,这江山会是赵愭的,也可能是赵惇的,我也知晓,很可能不是我的,但那又怎样呢?”赵恺豪情如云,笑看天下,“至少今日,他们是我的!”
回头看着辛弃疾,厉声道:“孤王的将士在寿州,为了孤王的江山,抛洒头颅,热血染甲袍,你让孤王在这里看着他们送死?”
“我为赵室子弟,焉能不为江山赴疆场?”
“我为节度使,焉能贪生怕死?”
“辛青兕,你告诉孤王,我应该站在这里,看着将士们一个个死去,而笑着说,你看,这山河多美,你看,这江山多娇,你看,那些死去的人多傻?”
“辛青兕,能么?”
辛弃疾心头狂震,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赵恺看了一眼亲兵,微微点头示意,这才对辛青兕道:“我知道你辛青兕不怕死,否则又怎会写出“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豪迈词句,那么孤王便告诉你,孤王也不怕死,就问你一句,敢不敢随孤王,长枪出寿春,于万军之中杀他个来回!”
“敢否?”
几位亲兵热血沸腾,倏然拔剑。
如果辛弃疾再如先前那般,不让皇子殿下出城,那么便要拿下他。
辛弃疾沉默了一阵,就在赵恺示意要动手的时候,忽然哈哈大笑,长枪顿地,荡起一阵尘埃,“古来将士洒血边关,多有天家子嗣立城头,今日皇子欲出战,当名留千秋,某岂能阻乎?”
“且出城,且战!”
赵恺哈哈大笑,“辛青兕,孤王没有看错你!”
望向寿州,旋即转身下城头,留下一句话:“如此,改日再见李凤梧,他曾于襄阳城头,笑看金人如蚁附城墙时候,孤王也曾立马寿州,冷眼长剑取咽喉。”
声如龙吟:“吾无愧矣!”
辛弃疾倒提长枪,跟了下去。
脑海里萦绕着陈俊卿对自己说的话:“大宋可以没有辛青兕,也可以没有李凤梧,但不能没有愿洒热血守江山的皇子。”
辛弃疾笑了,如此皇子,大好头颅卖于他又何妨?
寿春城门大开。
几十骑战马呼啸着冲出城门,卷起尘烟滚滚。
辛弃疾的长枪,宛若尘烟中的一条长龙,气贯长虹,杀意凛冽。
为首一人,浑身披甲。
腰间龙泉,嗜血狰狞。
身后大红的披风,迎风招展,鲜艳如血。
风声猎猎。
剑出寿春。(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千骑卷平冈
寿州城前,大雨如注。
箭雨!
被金兵四面环绕的寿州,便如汪洋之上的一座孤岛,承受着遮天蔽日的箭雨洗礼。
纵然大宋士兵有着最为精湛的盔甲护体,这一轮轮的箭雨下来,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城墙上无处不见儿郎尸。
然而出乎金人意料的是,在箭雨压制下,己方士兵已来到城墙下,大宋守城将士也还蜷缩在城墙箭垛后面,根本没有射箭还击的意思?
这是要闹哪样?
难道他们不知晓,一旦城门被破,一旦被攻上城墙,寿州就守不住了?
亲临战线的夹谷清臣身骑骏马,手握战刀,盯着寿州北门城墙,有点不明所以。
寿州城竟然没有强悍的抵抗,只射了两轮弩箭意思着还击了一下。
难道是寿州没有防备?
亦或者是寿州城内无兵?
但这几乎不可能,从我雄师南下到泗州,已有不少时日,大宋斥候肯定探明了情况,扼守淮南西路的咽喉的寿州焉能不设防?
那么宋人此举何意?
夹谷清臣倏然有些惊心,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不过旋即又放下心来,在绝对的兵力压制面前,再好的阴谋诡计也只能徒奈何。
寿州不过八千兵,己方却有两万精锐。
况且大宋兵弱,攻下寿州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城下几十米处的抛石车疯狂投掷,无数巨石随着箭雨,便如雨点中的冰雹,或重重砸在城墙上,又或者落在城头跑马道上。
烟尘弥漫。
不时传来中箭之后的哀嚎,抑或者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巨石砸成了肉泥。
几台攻城车,不仅蒙了牛皮,还以铁板镶嵌,在一群弩兵的拱卫下,向着城门冲去。
巨大的锤木径直向着城门挺进。
数十架井阑缓慢移动,井阑之上的弩兵频频开弓,压制着城墙上的守兵。
在盾甲兵的掩护下,无数步卒扛着云梯,悍不畏死的冲向城头,越过护城河,就欲架起云梯,冲向城楼,仿佛大宋士兵的大好头颅在向他们招手。
一旦站上城墙并且活下来,城破之后便能官升三级。
夹谷清臣淡定的看着这一切,如果不出意外,只需一两个时辰,便可攻下寿州。
只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大宋守军的行为太诡异了,直到现在,也再没有射过一轮弩箭还击。
无数架云梯搭上了城头,无数勇悍无畏的士兵开始攀爬,直到现在宋兵都还没有像样的还击,一些老兵还以为又和以前的战役一般。
宋人早就望风而逃了。
嗷嗷叫着,挥舞着战刀,欲要一战立功名。
城墙箭垛下,一位衣甲鲜明的将军死死盯着城外情形,直到金兵已开始攀爬云梯之后,才对传令兵大吼,“还击!”
传令兵立即起身,挥舞手上的红绿双旗。
却不料一支弩箭射来,穿透咽喉,传令兵怒睁着恐惧双眼,无声的栽倒。
另外一位传令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了起来,挥舞双旗。
还击!
城墙上无处不见袍泽尸的大宋守兵,早被压抑得怒火沸腾,见到军令,瞬间爆发,手持盾甲的悍卒立即再次闪开,负责床弩的士兵迅速操作,满载怒吼和仇恨弩箭倾射而出。
一片箭雨从寿州城头洒落。
大地之上倏然见血花,朵朵盛开。
巨大的投石车,将极早便搬上城头的巨石投掷出去,呼啸着落向城外平地上密密麻麻的金兵军阵中……弥漫的烟尘中,又多了多少肉泥。
城墙之上,十数个士兵抬起巨大的油罐,倾泻而下。
几支火箭随之射落。
噗的一声,大火瞬间将攻城车包裹。
炽烈火焰里,数十个金兵成了火人,惨嚎着扑进护城河里,亦有人心急意乱之下向后方溃败,旋即被己方监战士兵射杀。
于此同时,从箭垛后面站出来的无数士兵,弩兵射箭压制井阑,步卒或抬着巨石,或倾倒燃油,云梯之上顿时惨嚎不断……
这样的情形在寿州四面城墙上同时上演。
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夹谷清臣见状,皱了皱眉,却无动于衷,攻城焉能不死人,只要我大好儿郎站上城墙,寿州将成囊中之物。
只是唯一有点担心的是,距离寿州城南十里处,似乎有一只大宋军队。
否则派到那面的斥候,怎会一个都不曾回来?
务必要在那只军队前来增援之前,拿下寿州,否则等大宋援兵一到,寿州便难攻了。
回首望了一眼,身后那整装待发的三千骑军和两千步卒,冷哼了一声。
早就防着宋人这一手,是以才有五千骑军和两千步卒没有投入攻城。
一者骑军不善攻城。
一者防备宋人援兵袭杀,有三千骑军和两千步卒,足以应对一切变化,除非大宋援兵有上万人之众。
不过那也无妨。
自己大可放弃攻城,让士兵撤回重新结成阵型。
夹谷清臣甚至隐隐希望大宋如此。
比起攻城,更愿意和大宋正面作战,能极大的减少战损。
寿州城南十里处,旌旗遮天蔽日。
数千大军阵型整齐,不时可见斥候从前方奔回,带来即时的战场消息。
顺便也带回了不少金国斥候的头颅。
刚赶到不就的赵恺,让刚禀告过情况的斥候下去,侧首看向辛弃疾和寿春守将,江南大营统领郑直,“若斥候消息探查无误,夹谷清臣只用了一万五千兵力攻城。”
辛弃疾蹙眉,“那还留有五千,这其中应该有骑军,估计就是防备着援军奔袭。”
郑直点头,“以金人之勇猛,一万五千攻八千,有极大可能成功。”
赵恺沉默了一阵,似是在问郑直和辛弃疾,又似在自语,“虽然夹谷清臣用兵老道,寿州守将朱镇甫统领亦是老将,应该能守一两日罢?”
辛弃疾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将终究是将,兵终究是兵,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忌也。”
郑直猛然睁眼,“辛副统领之意?”
赵恺哈哈大笑,“传斥候,金人第二波攻城之后,迅疾回报!”
夹谷清臣再如何用兵如神,有个问题也是他解决不了的——士气低落。
虽然他可以以功名利禄振奋士气,但战场局势瞬间万变,如接连被矬,金兵必然大受影响,如果在这个节骨点上自己帅兵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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