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挥手对李巨鹿示意。
李巨鹿迅速跑回去,片刻后带了文房四宝出来。
李凤梧对柳子承示意,“柳朝请,请。”
柳子承看着宣旨和笔墨发了一会愣,终于还是怏怏的提笔,写下了“是夜,钱录事独见高观音隆,议之甚久,又曾言曰,凤必死矣,吾甚知国法明理不仅于国内,邦夷亦然,劝之不果,遂不相为谋……”云云一大篇。
写完之后,心中有些沉重。
回到临安,因为此事,估计赵愭和赵惇两人大概要彻底翻脸了。
钱家本来就倒台,如今钱象祖再因此事受罚,赵愭恐怕会恨死自己……和自己身后的赵惇。
不过沉重之余,柳子承心中竟有点雀跃。
宋金大战已定。
大宋四境安稳,如今官家励精图治,正是需要立储太子来辅助政事的时候,这一次的事件会不会是争储之始?
李凤梧又道:“请!”
柳子承无奈,只好拿出印章,在上满盖上自己的大印。
李凤梧终于放下心来。
有了这一张,钱象祖别想好过……心中闪过一丝念头,要不直接将这货杀死在大理算了,不过,貌似不能自己动手。
看了一眼柳子承,心生一计。
“话说,有道是各说一辞,柳朝请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手上也有另外一张供词,是钱录事亲手所写的?”
柳子承顿时愣住了。
心中猛然想到一个不好的事情:如果李凤梧执意要在这件事上整自己,以他和高寿昌的关系,完全可以在大理找一个替死鬼回临安。
而这个替死鬼可以一口咬定是自己指使他们去杀的李凤梧。
再由钱象祖出面诬陷,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就棘手了。
想到这面色阴沉得紧。
李凤梧一看效果达到了,笑眯眯的道:“柳朝请不用担心,我手上暂时还没有,不过并不代表没有,好了,不说此等窝心事,我还要赶时间去面见中国公和大理皇帝,国书议定滇马贸易之事,柳朝请自便罢。”
说完起身,正打算让李巨鹿去请王之望,却见王之望带着韩侂胄来到大堂。
李凤梧立即笑道:“王学士来到真是时候,还请随我一起去皇宫,和中国公、大理皇帝一起议定滇马贸易一事,我等也可早日返回临安。”
王之望看着地上那颗人头,又看看脸色变幻不定的柳子承,再看看李凤梧,有些愕然。
什么个状况?
自己本以为会有一场热闹,结果这么云淡风轻?
被王之望拉来的韩侂胄也莫名其妙,有点看不明白了,李凤梧好像不打算和柳子承、钱象祖秋后算账,就这么算了?
这不是李凤梧的风格啊。
李凤梧起身,率先走出大堂,回头喊道:“王学士,请我。”
王之望丢了个询问颜色给柳子承,却发现这位已有些受官家青睐的年轻俊杰一脸颓然,接到自己的眼神询问后,只是苦笑着摇头。
王之望叹了口气,对李凤梧道:“能见到大理皇帝?”
李凤梧笑了笑,“见不见段正兴,重要么?”
这是在示威啊!
如今你李凤梧和高寿昌关系莫逆,滇马贸易一事,这大理恐怕还真不是段正兴一个人说了算,高寿昌说了也算。
所以李凤梧才有底气如此说,意思就是说,你要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能搞定,让你一起来,是给你个机会罢了。
王之望当然不笨,反正自己没参与争储,只是出于汤相公的叮嘱,想保一把柳子承和钱象祖,现在看来竟然无从下手,只好叹道:“某当为李使助力。”
这种功劳可不能放弃,又对柳子承道:“柳使,同去?”
这是尽最后一次力帮一下柳子承。
却见柳子承犹豫了一下,摇头,“有李使和王学士在,诸事将定,下官便不去了。”
王之望心中苦笑,也不知道先前李凤梧和柳子承说了什么,竟然让柳子承如此反常,连这种捡落地桃子的事情都不想了。
只好道:“那李使稍等,我去唤一下钱录事。”
李凤梧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倒是柳子承道:“钱录事身体不适,恐怕也不会去。”
王之望是彻底迷糊了。
李凤梧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柳子承和钱象祖如此反常?
只好放弃拉两人一把的想法,跟在李凤梧身旁,准备去大理皇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爱恨之间
李凤梧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柳子承,这才又对韩侂胄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涨涨见识?”
韩侂胄看看柳子承,看看王之望,又看看宗平和李巨鹿,最后点头,“我去了,回国后的奏呈上,你会不会写上我的名字?”
李凤梧哈哈一笑,“你说呢?”
意思说看你的表现。
你要是一门心思为赵惇做事,那你就真的是去长长见识而已。
韩侂胄眼咕噜一转,“瞧你说的,我是那么势利的人吗?去长长见识也好,也能见识一番我大宋雏凤振翅大理,说得大理君臣哑口无言的风采。”
李凤梧才不理睬这货的马屁,对宗平笑眯眯的道:“宗统制,还有几日便要离开大理,不四处逛逛?”
宗平缓缓起身,本欲拒绝。
不过却悄然发现李凤梧在对自己使眼色,虽然不知晓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来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于是点头,“也是,应该四处去看看大理风情。”
眨眼功夫,国宾馆大堂只剩下心中思绪万千的柳子承。
柳子承看着李凤梧等人的背影。
又回头看看国宾馆后院方向,挣扎、犹豫,终究还是喃喃的道:“一步错,步步错了啊。”
……
……
李凤梧带着王之望、韩侂胄两人来到大理皇宫,那位大理第一人高寿昌早就在等着,没有看见大理皇帝段正兴,只有天阙上将段智兴。
当然,段智兴不止天阙上将这一个职位,还有其他文职。
寒暄过后,谈起正事。
段智兴说父皇昨夜操劳过度,身体不适,今日滇马贸易商定一事由他和相国全权负责。
对此大家心知肚明。
这恐怕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大理朝堂的局势了。
段智兴和高寿昌勾搭在一起,哪还有段正兴说话的机会。
这个傀儡皇帝越发没有话语权了。
于是轻松加愉快的商定好了滇马贸易内容,国信所官员很快修好了国书,双方各执一份:每年大理官方卖给大宋滇马六千五百匹,按市价。
而且还加上了一条:不制止民间贩卖。
这是个巨大的橄榄枝。
大理官方每年能有六千五百匹,民间少说也能有一千匹。
这完全超过了赵昚当初的预估。
国书商定,双方友好和平的看了台歌舞,吃了个午饭,当然,都是豪华得很,让人有种人间帝王享受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自然是歌舞宴席不散,日夜沟通感情的了。
这些事李凤梧不是很喜欢参与。
高寿昌貌似也不喜欢,主要是觉得大宋使团档次不够,如果出使的魏杞这种一部尚书,高寿昌估计就要有热情的多。
但是李凤梧和高寿昌之间的交流却只多不少。
从皇宫出来,李凤梧对王之望道:“王学士,你且带这小子回国宾馆,我还需要去见一个人。”
王之望也知晓李凤梧如今已完全掌控了使团的大权,闻言并没有反对。
但是韩侂胄不干,“某也要去!”
李凤梧看了他一眼,“去倒是可以,只能看和听,不能说话。”
韩侂胄哼哼了两声。
于是三人在皇宫外分道扬镳。
王之望回到国宾馆,吓了一跳,先且不说。
李凤梧带着韩侂胄,径直出了大理城,向着苍山洱海漫步而行。
韩侂胄一脸郁闷,“又去苍山洱海?我都看腻了,而且也没有你说的那种风情的姑娘,无聊的甚。”这些日子他被人孤立,每日都是游玩,苍山洱海早就看腻了。
李凤梧嗯了声,“我院子里有三个姑娘,挺有风情的,要不送你?”
韩侂胄立即不屑的撇了口气,“都是你玩过的,不要。”
李凤梧尴尬的哈哈两声。
韩侂胄忽然冒出一句,“李小鸟,我一直有个怀疑。”
“放。”
韩侂胄被噎了一下,还是道:“我那侄儿媳妇为什么会那么恨你?”
李凤梧想都不想,“不就是她第一次来临安时候,在城门口我没给她面子么,话说回来,那本来就是她的错。”
韩侂胄若有所思,“可我纵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侄儿媳妇虽然小气,睚眦必报,但也没不至于如此激烈的程度,我看她对你的恨啊,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李凤梧这下是有些好奇了,“怎么说?”
韩侂胄忽然压低声音,连李巨鹿也听不见,说道:“我发现,好多次侄儿媳妇说到你的时候,都会先脸红一阵,会不自觉的摸摸屁股。”
李凤梧忍不住笑了,这大概是盐官镇看潮时候她被自己拍了屁股的后遗症,也不解释,“那我怎么会知道,也许她屁股痒。”
“她屁股痒有赵惇在,说起你的时候她摸屁股作甚,还脸红作甚,老实说,是不是你曾经拍过她的屁股?”
李凤梧吓了一大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勾搭王妃是要杀头的。”
韩侂胄却贼笑道:“我侄儿媳妇那屁股怎么样,是不是很弹?”
李凤梧差点就脱口而出确实很弹,苦笑道:“这你得去问赵惇,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我还想多活几年。”
韩侂胄一脸鄙弃,“你还是不是男人,就不敢在心里意|淫一下?”
李凤梧口不对心,“不敢。”
哪会没意|淫过,李凤娘那屁股确实弹手的很。
况且还是人|妻。
韩侂胄翻了个白眼,“我就直说了吧,我总觉得你和我侄儿媳妇之间肯定还发生了点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李凤梧心中一惊,“怎么说?”
“你大概不知道,但是我却有种感觉,侄儿媳妇对你的恨里面,其实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就像,就像……因爱生恨的一般,当然,我侄儿媳妇肯定不会爱上你,但确实会让人有那种错觉。”
李凤梧这一次是真吓到了:“真的假的?”
韩侂胄指天指地,“我发誓是真的。”
李凤梧蹙眉,“按说不至于,我和她真没多少交集,再说这也不可能,你侄儿媳妇那心性和城府,她要是有这种表现,还不被赵惇发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无可更改的历史
李凤娘对自己怎么可能有其他情愫,两人一共也就见面几次。
第一次在城门。
第二次是西湖畔,来了个老汉推车的亲密接触。
第三次在盐官镇,拍了屁股。
三次而已,而且都是矛盾冲突,哪能有什么感情可言,韩侂胄这货怕是看错了。
韩侂胄嘿嘿贼笑,“赵惇还真没发现,侄儿媳妇只和我在一起时候才会如此,嗯,你得给我点内幕消息,我回去后才好给她交差。”
李凤梧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就知道你是她的细作。”
韩侂胄嘿嘿笑了。
“没内幕,该干啥就干啥。”
韩侂胄无奈的点头,“好吧,李小鸟,咱俩做个交易如何。”
李凤梧果断摇头,“跟你没有交易可言。”
韩侂胄哦了一声,“但若是这句话是我父兄让我找机会说的呢?”
韩诚和韩侂锵?
李凤梧由不得不震惊,韩诚是宝宁军承宣使,韩侂锵是庆元府知府,在朝中有吴太后运作的话,随时都可能回到临安中枢,
这两人完全是一股不输李道一家的势力。
他们要和自己勾兑?
李凤梧有些不信。
再说,韩侂胄这货的话也信不过,别到时候被坑了。
是以沉默着不搭话。
韩侂胄似乎也在忌惮什么,见李凤梧不做声,也安静了下来,快到崇圣寺门口时,这货猛不迭来一句,“李小鸟,我侄女媳妇的屁股很弹手吧?”
李凤梧想都没想:“确实很——”
猛然止声,盯着韩侂胄,“你还想活着回到临安?”
韩侂胄哈哈大笑,一副大家都懂的看了一眼远处的苍山,“这苍山的树真绿啊,若是到了发春的时候,怕是要更绿。”
李凤梧无语,这货也是个逗比。
话说回来,未来几个相公中,钱象祖这而一次要完,赵汝愚如今虽然被赵恺拉了过去,但自己真不看好他,太迂腐。
这剩下的韩侂胄,如果自己把他拉拢——卧槽,这是要我在南宋一手遮天的节奏啊!
走进崇圣寺。
再没了第一次来的那种气氛,总感觉寺里压抑的很。
经过通报,李凤梧见到了段正严。
看着这老僧,韩侂胄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值得李小鸟专门跑一趟,原来只是个不出奇的老僧。
李凤梧也没张他。
段正严更是看都没看韩侂胄一眼,只是盯着李凤梧,良久。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李凤梧并不在意这些,忽然开口道:“你大概应该知晓具体情况了罢,就算没有我大宋一千神卫军,高观音隆依然搞不定高寿昌。”
段正严很不想承认,但实情如此。
叹了口气,“宗室不幸啊。”
如果没有段昭平的釜底抽薪,如果没有段智兴的为虎作伥,高寿昌岂能成功。
李凤梧面容平静,“这是千年以来,王朝皇室不可避免的污垢所在,有王权,就有争夺,就不会永远齐心,在王权面前,父子尚可反目,何况一般宗室乎?”
段正严沉默了,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李凤梧又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安静的太上皇,安度晚年罢,如此,大理段氏国祚方可再延续百年。”
一听此话,韩侂胄吓了一跳,卧槽,这耄耋老僧竟然是大理的太上皇。
段正严眯缝着眼看着李凤梧,“这是高寿昌让你来转告我的?”
李凤梧摇头,“不是,仅是我一家之言耳。”
“你真以为高家可以世代专权?”
李凤梧沉默了一阵,“虽然我知晓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却是如此,如今的大理段氏,根本无法彻底铲除高家,而你心中也清楚,你掌权三十九年,也拿高家无可奈何,段氏子孙,又有几个能比得上你?段正兴不行,段智兴?”
段家子孙为了争夺皇位,大多要依靠高家势力。
这就注定了大理段氏的悲哀之处。
李凤梧摇摇头,“就从昨夜之事上,你应该看得出来,他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段正严喟叹。
李凤梧继续说道:“昨夜大理城内,死伤近六千,高观音隆身死不说,其血裔近亲,其子尽诛,家眷也落了个凄凉下场,更有不少朝臣被牵连,也就这一个月左右,还会不断死人。”
段正严越发沉默。
李凤梧丝毫不留情,“其实我也知道,经过此事后,在你有生之年,已经再无能力对付高寿昌,也要不了几年,你那孙儿段智兴便会让段正兴禅位,他登基后更不会听你的话,我今日来此,只是不想看见大理段氏最终走入绝境。”
如今的大理段氏虽然是傀儡皇室,但终究还是名义上的皇室。
如果段正严执意要垂死挣扎,只会害得大理段氏灭族。
高寿昌如今已是大理第一人,再经营几年,大概会成为名副其实的隐形皇帝,就算段智兴登基,恐怕也只有让他拿捏的份。
如果段正严还执意要扳倒高寿昌,只怕到时候高寿昌会来一场大清洗,再扶植一个年幼的段氏宗亲为帝。
那样的结局,大理段氏和灭族有甚么差别?
段正严老眼浑浊,忍不住扬天长叹一口气,眼里再无精气神,仿佛一下子又衰老了十岁。
眼前的老僧,不再是尚有意气的大理太上皇。
仅是一位即将入土的老人。
李凤梧说的道理并不隐晦,甚至可以说很直白,段正严也明白,李凤梧虽然说不是高寿昌的意思,但这其中肯定有高寿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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