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坦哂笑一声,“太史局那些废物,能有什么本事,若是解星象、预言、解卦、布课什么的,在贫道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赵惇笑道:“太史局之人,自然比不上仙长之谪仙天才。”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子承心里一动,“会不会真是预言什么的?”
皇甫坦愣了下,“《马前课》、《推背图》?”
《马前课》又叫《马前神课》,相传中国三国时代著名军事家、政治家、散文家、发明家诸葛亮的著作,从字面上讲,就是在出兵之前,在马前面占卜一课,即起卦的意思。讲述了自三国时期至“大同”社会的各个历史时期的卦象,共十四课。
也是禁书。
柳子承和赵惇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推背图!”
如今大宋施行禁书,这两种禁书都已绝迹——至少明面上如此,但若要比较起来,推背图比马前课也更容易得到。
而且也最为皇室所忌惮。
皇甫坦也惊住了,“真的有可能是推背图?”
柳子承沉吟道:“如果是推背图,这一切就说的通了,为何皇城司龙大渊两人胆敢去梧桐公社折腾,若非这种事情,龙大渊两人绝对不会冒这个险,因为若不是,不啻于得罪了李凤梧,以李凤梧如今在官家心中的分量,得罪了李凤梧,若是遭受到李凤梧的反击,就算是龙大渊两人,也会感觉到难受。”
赵惇接道:“确实如此,否则父皇怎么会让谢盛堂亲自的太史局传召黄冲和郭铭,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内幕。”
旋即心中一惊,“此事我们也要守口如瓶。”
毕竟还是赵室子孙。
柳子承沉默了一阵,“恐怕由不得我们,既然不是您出手,那很可能也不是大殿下和张杓,而是其他人,若是其他人出手,当然不会看见被官家秘密处置了此事,这件事恐怕还是要闹到朝堂上去。”
赵惇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
柳子承迟缓的道:“殿下,莫要忘了,二殿下虽然是郡王,但还可以卷土重来。”
赵惇迟疑了下,还是道:“我理会得,但此事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那些胆敢拿我赵室社稷来作乱的乱臣贼子!”
柳子承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当然,况且事情没到您想象的那么严重,我想出手的人,也不想因此招惹报复,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整****凤梧而已。”
赵惇点点头,“但愿如此?接下来我们如何做?”
柳子承笑了,“这件事,咱们要假装不知道,但也不能假装完全不知道,从今天起,殿下您的耳目和势力要张开,大可打着禁书的名义行事,但凡临安城敢有议论禁书之事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赵惇迟疑了,“这是……”
“这是做给官家看的,证明您是为他解忧的皇子。”
赵惇笑了,“如此,就依柳通直之言。”
皇甫坦没有说话,眼里却闪烁起了光华,暗暗想道……这件事,似乎可以去上皇那邀功啊,看来得找个机会进一趟大内德寿宫,见见上皇。(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天骄之子惮雏凤
皇甫坦和柳子承走后。
赵惇来到书房屏风后的雅间,笑着对正在看书的李凤娘道:“娘子可都听见了?”
李凤娘放下书,抬起头,“官人打算真依柳子承之策?”
赵惇点头,“这件事涉及到我赵室社稷,不可大意,就算最后真的爆发出来,也是止于小朝堂,不出垂拱殿,民间之声,自然要禁绝。”
李凤娘沉默了一阵,忽然道:“或者,直接先斩后奏,抄了李凤梧的家?”
赵惇愕然。
实在是有点不明白,为何自己这王妃对李凤梧会有这么大的怨恨。
苦笑道:“这怎么可能,若此事坐定了是李凤梧倒还好,如果不是,咱们这举动就太让父皇忌惮了。”
李凤娘哦了一声。
起身,一脸不爽的离开。
赵惇慌不迭拉住王妃,“娘子你这是作甚,这一次咱们确实只能看好戏,但娘子你稍微耐心一点,等为夫打败赵愭入主东宫之后,必然让李凤梧身败名裂,为娘子好好出一口恶气。”
不就是当初入临安的时候一个小矛盾么,自己这王妃也真是睚眦必报……偏生自己就喜欢她这样的脾性!
李凤娘冷眼看了赵惇一眼,“我要他死!”
赵惇点头,“是是是,娘子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
李凤娘噗嗤一声乐了,“我又不是阎王爷。”
这一笑倾国倾城,赵惇心都酥了,“娘子不是阎王爷,娘子是天仙下凡寻真龙。”
李凤娘眸子里带着笑意,抚摩着赵惇的脸庞,“官人是真龙否?”
赵惇哈哈大笑。
顾盼间,尽是即将掌控江山的豪气。
李凤娘却忽然道:“听说是官人小舅子庄闲透露出来的消息,庄闲怎么会知晓李凤梧藏东西的地方,他怎么又和皇城司勾搭起了?”
小舅子三字加重了语气。
赵惇止住笑声,有些尴尬,“恐怕是他自作主张了。”
这事自己确实不知情。
得找机会好好说道一下这小子。
说什么来什么,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殿下的侧妃庄氏的弟弟庄闲求见。
李凤娘冷冷的撇了一眼赵惇。
赵惇出了一身冷汗,“我这就去训斥他一顿!”
说完急忙出了书房。
再呆下去,这王妃怕是要吃醋给自己一顿好看……心里着实甜蜜的很。
李凤娘盯着赵惇的背影,忽然阴笑了两声。
这个庄闲有野心,可惜没有相应的能力,倒是可以让赵惇提拨他一下,迟早会惹出祸事,到时候庄氏也在劫难逃。
这恭王府,有一位嫡妃足矣,何须侧妃?
……
……
一团糊的不只是恭王府。
赵愭府上,鲜少出现在府上的张杓,也悄无声息的避开了皇城司耳目,来到赵愭书房里议事。
赵愭心中有事,有点不自然。
张杓是何等人物,立即猜到了个大概,“殿下还有心思对付李凤梧?”
赵愭苦笑,“真不是我。”
张杓哦了一声,“但你应该知道真相。”
赵愭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义平庄没有覆灭之前,钱端义还是秘书监丞,曾带着钱象祖来找过我,说可以借鉴乌台诗案来整****凤梧,那时候他就告诉过我,说已经得到了推背图。”
张杓吃了一惊,这真相有点寒碜人了啊。
“推背图?”
赵愭点头。
张杓沉默了许久,“所以皇城司在梧桐公社找出来的是推背图,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钱家?”
“大概是吧,毕竟我老老丈人丢掉参知政事,钱端义丢掉秘书监丞,钱枫钱鸣两人下狱,甚至钱象祖的死,都和李凤梧离不开干系,钱家要对付李凤梧,也是情理之中。”
张杓冷哼了一声,“钱家也能对付李凤梧?笑话!”
父亲看重的人,又怎么可能被钱家打倒。
赵惇有些尴尬,不好说什么。
张杓想都没想,就有了主意,“殿下,这个时候别藏拙了,如果真是推背图的事情,一定要做个样子给官家看,今后临安但凡有人议论禁书一事,全部下狱,绝对不要手软,同时密切观察临安局势,如果有人要将此事闹大了,务必用雷霆万钧的手段镇压,哪怕是钱家人也要如此。”
赵愭愣了下,“这样不好吧?”
张杓面无表情,“没有什么不好,这件事,李凤梧怎么都跑不掉,而且我们不能逼迫太急,毕竟现在的主要敌人是三皇子殿下。”
赵愭点头,“就依张侍郎之言。”
其实这也是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故意借张杓的口说出来而已。
张杓起身,“如此,我便放心了,告辞。”
赵愭喊住,“张侍郎,我们就这样看着,不做点什么?”
张杓回身,“先看着,不要再步前程。”
也许李凤梧也和柳子承一般,有后手在等着赵愭和赵惇入瓮,事关推背图,皇子若是牵扯进去,恐怕不是降为郡王这么简单,很可能被重罚之后赶出临安。
这个节骨眼被赶出临安,基本上和争储说拜拜了。
这个时候就要不变应万变——自己是怎么都不相信,李凤梧会倒在这一关上。
这样的李凤梧,能被父亲赞之为中兴之臣?
连柳子承都能设计坑一下赵愭和赵恺,李凤梧岂能没有两把刷子。
出了邓王府,张杓冷笑了几声,倒要看看,李凤梧如何化险为夷,有没有资格在将来的朝堂上,和自己一争雌雄!
而此刻的徐府,徐渭是坐立难安。
上午李凤梧和他父亲李老三刚到自己府上提亲,下午就出了这档子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皇城司搜查梧桐公社,这可不是个小事。
皇城司基本上就是官家意愿的体现。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官家在查办李凤梧,具体查办什么事情,自己不可能知晓。
但李凤梧的仕途肯定要因此受到影响。
这可如何是好。
还要让眉娇嫁给李巨鹿吗?
徐渭当下很忧郁啊。
承诺了的事情,若是反悔,岂对得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可若是不悔,须眉嫁给李巨鹿,今后的生活恐怕就要水深火热了,自己又怎么忍心,将唯一的侄女推进火坑之中?
抬起头,看了大堂上横挂的那块自己手书的“君子言信”牌匾。
又想起了徐眉娇每每提及李巨鹿时候那股娇羞女儿情,徐渭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穷途末路
继上元大火案后,临安骤起波澜。
风头一时无两的宠臣李凤梧忽然被皇城司搜查了,这件事里的信号海了去。
却没有人第一时间跳出来说点什么。
毕竟现在,九成的人都还有点懵逼,不知道皇城司搜查梧桐公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个人却是知晓的。
庄闲。
庄闲去恭王府,原本是讨功,结果却被姐夫训斥了一顿。
自己还哑口无言不敢辩驳。
经赵惇一说,庄闲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先前还只是以为,最多也就能搞个文字狱啥的,不会扰乱朝纲。
现在姐夫这么一指点,庄闲才后怕起来。
离开恭王府,庄闲立即来到城西城外的一处民房,找到一间出租的房子。
敲门。
却没有人应声。
庄闲推门而入,顿时呆住了。
两个月前遇见的那个酒肉好友根本不在房间里。
更让庄闲恐惧的是,房间里遍布尘埃,一看就是几个月没人居住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就在六天前,自己还在这屋子里和那个叫焦寒的人一起把酒言欢,在女伎肚皮上爬摸滚打,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就人去楼空不说,还成了个久无人居的废房。
庄闲有些懵逼。
这什么情况?
焦寒去了哪里,这里又怎么变成废房的?
六天不见,何至于连房子都变得几个月没人居住了一般?
难道焦寒是个鬼魂不成?
庄闲浑身生寒。
退出房间,恰好看见一个浣衣大娘路过,庄闲慌忙做了个礼,“敢问大婶,租住在这里的那人去了何处?”
浣衣大娘乜了一眼庄闲,“你眼睛瞎啊,没看见这里都好几个月没人住了,哪来的人?”
庄闲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他真的租住在这里啊,叫焦寒。”
浣衣大娘甩了甩手,“有毛病!”
提着还在滴水的篮子,再没理睬庄闲,脚步轻快的走远。
庄闲呆滞在当场。
许久之后,才反省过来。
焦寒不存在,这里根本就没人来过。
那么焦寒真的是鬼魂?
庄闲当然不信,是鬼魂能在女伎的肚皮上,能让女伎讨饶?
心中猛然惊醒,难道这是阴谋?
自己又被人当枪使了?
就是焦寒告诉自己,说他一次没钱用了,于是跑到众安桥一个叫什么公社的大户人家去找点钱用用,却看见那家人的主人在往水池里藏东西。
自己才由此上了心。
也就是前几天,李凤梧从建康归来,在梧桐公社晚宴青云书社众人,自己借机跑到无人的听雪院,找出水池里的东西看了一眼,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给自己的?
庄闲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四肢乏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总觉得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无边的黑暗一般将自己吞噬进去。
从骨子里感到了寒冷。
如果这件事李凤梧洗脱不了嫌疑还好,官家不会追查推背图的来路,但若是李凤梧洗脱了嫌弃,官家势必要追查推背图的来历。
而自己却是主动泄露消息给皇城司的人,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查到自己这里,所有的线索断了。
看着这个房子,别说皇城司不会相信有焦寒这么一个人存在,自己都要怀疑,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
当然,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恐怕也不叫焦寒。
看着这宛若废房的房子,庄闲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势力:寻常人,能让一个房子在短时间里变成一座废房?
连蜘蛛网和网上面的飞蛾尸体,看起来都有好几年的感觉!
如果李凤梧洗脱了他自己。
那么这个窝藏禁书的锅,自己背定了!
好恐怖的势力!
庄闲无力而失神的坐了半天。
忽然惨笑几声。
被赶出青云书社,自己原本以为有姐夫赵惇的提携,自己好歹也能参加明年的秋闱,继而参加春闱别头试,混个进士出身什么的。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有可能要成镜花水月了。
大笑一声,苦笑。
摸了摸离开王府时姐夫赵惇背着嫡妃李凤娘塞给自己的会子。
且喝酒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过奈何。
……
……
临近傍晚时分。
赵昚处理了一些折子,伸了个懒腰。
谢盛堂悄无声息的上前,“大官,要不歇着了,再过片刻,就到了晚膳时间。”
赵昚点点头,问道:“黄冲和郭铭有消息了吗?”
谢盛堂摇头,“没那么快。”
赵昚自嘲的笑笑,“我也是太心急了。”
喝了口御膳房准备的莲子羹,赵昚忽然想起一事,“龙大渊二人可回来了?”
今日发生那了件事后,黄冲、郭铭被自己关在大内解图,龙大渊和曾觌两人,也被自己派了出去,让他们天黑前给回垂拱殿回复。
谢盛堂想了一阵,“两位大概是想晚一点回复,将今日情况尽数掌握,恐怕要在皇城关闭前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才会来回禀大官。”
赵昚一想也是,这两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办事风格确实如此。
只是自己心里确实太着急了。
起身道:“吃饭去吧,朕还确实有点饿了。”
谢盛堂喏了一声。
赵昚又道:“将皇后夏氏、婉容谢氏也叫来吧,朕想热闹一点。”
言语间很有点意兴阑珊。
谢盛堂喏了一声,示意小太监去禀报,一边陪着官家前往用膳厅,走出垂拱殿,在花园里折转了几步路,谢盛堂忍不住轻声道:“大官,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昚嗯了一声,“那就别说了。”
谢盛堂顿时被噎住,只好内心尴尬,脸上不动声色的应喏。
却又听得大官道:“憋死你个老乌龟,朕知晓你想说什么,劝朕宽心一些,不要心急想太多是吧?朕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事啊,朕确实宽心不下来。”
赵昚终究也是个人。
很多话憋在心里不说,不代表不想和人说,况且又是服侍自己几十年的老臣谢盛堂,当年更隐秘的事情自己都让他参与了,如今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临安朝臣尽吾掌
话匣子一打开,便关不住了,“朕能宽心得下来吗?事关那种书,事关朕的江山社稷,朕能掉以轻心?别说,我知道你想为李凤梧说话,说李凤梧没有目的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朕何尝不知晓,但人心隔肚皮,朕不能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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