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李凤梧讶异的是,竟看见一个熟人悄然离开。
李凤梧虽然对文字可以过目不忘,但对人对事却没有这种外挂,只所以记得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无他,这人着实给李凤梧极深的印象。
赵恺夜访那一日,除了那个小太监,还有一人身材不高不壮,一双手如鹰爪一般,鹰目四顾间极其萧杀,能让李巨鹿如临大敌的人物。
他怎会在此出现?
而且貌似是刚和张浚商议了事情。
李凤梧有些讶异,难道张浚和赵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如今邓王赵愭、恭王赵惇都已回临安,只有赵恺还在侦办符离之溃的事情,如果是公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交流,为何要让护卫来?
李凤梧心里隐隐抓到了些什么……
和李凤梧想的一般,张浚看了周必大的信后,也很是吃惊,“官家要宣召你入临安?”
李凤梧点头。
张浚皱眉沉思,“以某对官家的了解,虽然至孝重亲,但绝不是护犊子不讲理的性情,此次宣召你入临安,应不是报复于你。”
李凤梧苦笑,“可也没差别,到了临安,还不被两位皇子拿捏死。”
张浚点头,“话是这个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事好像是玉儿那件事的后续,官家宣召你,怕也是有着一种心思的。”
张浚没有说出的是,以自己对官家赵昚的了解,这货极其爱才惜才,你既夺得苏园学会魁首,也截胡了耶律弥勒,这货肯定要锻炼你了。
当今局势,什么地方最锻炼人?
出使金国啊!
如果自己这个猜想为真,李凤梧到了临安,官家肯定会赐予他官身,然后作为使团中的一员出金,这对李凤梧来说,并不算坏事。
反正你只是无足重轻的一员,这事办好了有大功,办不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轮不到你来背黑锅。
但如此一来,李凤梧秋闱和春闱势必要流产。
这一来一去,三年的时光便荒废了。
以李凤梧如今的声望,秋闱无虞,春闱只要不发挥太差,也能进,殿试再差也能捞个同进士,不是张浚不看好李凤梧,是确实知晓自己这侄孙读书才一年。
读书一年时间考个同进士,这已是士林千年不曾有的传奇。
李凤梧苦笑,“我知道叔公想说什么,估计此次宣召入临安,我会被派遣入使,出使金国吧。”
张浚点头,这个侄孙确实聪慧的紧。
李凤梧脸色一肃,“出使金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侄孙前来求教叔公,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张浚沉吟片刻,看了一眼虞侯张拭。
张拭便将左右挥下。
张浚这才伸手在案几上写下三个字。
李凤梧笑了,“巧了,先前去拜访老师放翁求教,老师也给我写了个人名。”
张浚哈哈大笑,“可是某这三个字?”
李凤梧点头,“君子所见略同,如此,侄孙便依叔公和老师的教诲,倒先请叔公惦记心上,届时勿要让侄孙孤苦无依。”
张浚轻轻拍了拍李凤梧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老了,这天下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虽然我如今不是枢密使,但要保你李凤梧还是不难,且你如今是我张浚最看重的晚辈,我不保你保谁?
得到陆游和张浚的保证,李凤梧心中大为放松。
忙了一天公务,张浚极其疲倦,道:“也到饭点了,不如咱爷孙俩小酌几杯?”
李凤梧受宠若惊,恭谨道:“谢叔公抬爱,不如移驾天一素斋坊如何?”
张浚会心大笑,“也好,也可去听听白玉蟾仙长的仙音妙谛,据说天一素斋坊的素菜极其有名,新近又出了道开水白菜,风靡了整个建康,无数达官富贾欲求而不得,听闻得还是你传授于厨子的?”
这侄孙啊……利用我作了一回刀还不够,现在还想让我给你宣传天一素斋坊。
李凤梧略略惭愧的道:“叔公见笑了。”
只是脸上哪有惭愧之色,暗自想着,吃过饭后怎么也得让张浚给天一素斋坊题个牌匾,好歹也是拜相过枢密使人的,而且十二月还会除枢密使。
第一百三十八章财源滚滚啊,滚滚!
隆兴元年的六月,天气异常燥热。
临安人心燥热,建康亦是如此。
庆王赵愭一纸奏章送至临安,引起轩然大波,至此符离之溃的真相大白于世。
而破天荒的,出乎赵昚和所有朝臣意外的是,此次侦办符离之溃的真相,赵恺罕见的没有仁厚立身,而是极其铁血强硬。
奏折中指出李显忠的自大骄傲,更浓墨批判邵宏渊自私挟利见死不救,这才导致符离大败,谏言重罚邵宏渊,处斩中军统制周宏,以正军纪。
连仁厚老好的赵恺都如此谏言,赵昚不得不重视这份调查和奏折。
左相陈康伯虽然为邵宏渊说了些许好话,朝堂之上的主战派也多有谏言希望从轻处罚,但赵愭在建康侦办此事,有江淮宣抚使张浚坐镇,有中护军薛岭统率大军,赵恺依然如此上奏,显然已和张浚和薛岭达成了观点。
因此朝堂之上主战派的声音弱了不少。
而太傅、兵部尚书汤思退力附议赵恺谏言,力主重罚邵宏渊,处斩蛊惑军心的中军统制周宏。
几经权酌后,赵昚批了赵恺的谏言。
六月下旬,旨意抵达建康。
邵宏渊自私挟利贻误军机,剥其武义大夫,降为保义郎,夺其淮南、京东、河北招抚副使之职,贬职夔州任部将。
从正七品的武义大夫贬为正九品的保义郎,从招抚副使到部将。部将辖五百人,简单直白的解释就是相当于一位营长,类似从军区副司令到营长,被贬之重,几同于废了邵宏渊。
如不是看在其北伐初期有功,杀了他都不足为过。
而周宏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判了秋后问斩。
与此同时,官家又下旨,果州团练副使李显忠移镇抚州。
邸报随即送达全国。
李凤梧知悉这件事,赵恺谏言重处邵宏渊、处斩周宏就是那****赠自己桐木,自己回赠鸡毛时那封信中的建议。
看来这货还是听从自己的建言,打算要摘掉仁厚的个人标签了。
只是李凤梧有些高兴不起来。
恐怕再有几日,赵昚宣召自己去临安的旨意也要送达建康了。
这真是愁人啊,愁人!
想我李凤梧,痴呆十六年后开窍,忽然发现我特么是几百年后的读书人,好吧,读书人来到南宋貌似是很爽的事情,青楼什么的不要逛的太欢。
什么百人斩千人斩都只是时间问题,各种行首那也是要滚床单个够。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这不,自己就刚收了耶律弥勒这妖孽,只要愿意每晚都能玩得飞起,以后还能享受白莲朱唤儿的清纯,再以后就是浅墨的惊艳……
可特么我原本只想进士及第当个富贵大官人,如果可以做点丰功伟业也是可以的。
但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中,也不想出使金国啥的。
现在倒好,世事无常,自己被逼得和赵恺站队且不说,现在赵昚还有意让自己出使金国,这有点违背自己的初衷啊……
李家小官人当下很忧伤啊……万幸裆下不忧伤。
赵昚宣召的旨意还未到建康,李凤梧干脆不去想,反正对策都已定下了,且享受今朝再说。
落日熏熏。
归隐的大国手嵇闲背着药箱从李府离开后,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搞不得李家小官人的心思,然而医者父母心,心里其实有些恼火小官人如此作践自己。
西院里,李凤梧躺在躺椅上,肩上又意思意思的裹上了布。
当然,肩伤好了许多,不会傻得真严实裹上,那样反而对伤势不利。
朱唤儿在一旁焚香,耶律弥勒轻轻帮小官人揉着腿。
这几天腰酸背疼的很,李凤梧暧|昧的看了眼耶律弥勒,眼里笑得很贼,弥勒,晚上咱们试试传说中的那招?
耶律弥勒妩媚回应,眼神真是个勾魂夺魄。
李凤梧咳嗽一声对一旁的李巨鹿说道:“你且去请你叔父过来,我问问关于琼绾道场和天一素斋坊的事情。”
李巨鹿一溜烟跑了。
朱唤儿焚香之后便捧书在侧,为李凤梧轻生细读,此时便停下,和闲下来的耶律弥勒闲聊着,李凤梧瞥了一眼她,“切莫闲着,换身衣衫,晚间随我出趟门。”
虽然如今宋金边境依然对峙,不过建康的宵禁已解除,晚上倒是可以出门溜达。
朱唤儿愕然,“夜市?”
李凤梧笑着点点头,一巴掌拍在耶律弥勒臀上,“你也去换身衣衫罢。”还是手弹的紧,是自己开发的慢了?
如今建康只有张玉儿没有耶律弥勒,李凤梧也不怕人闲话了。
片刻后李伯随李巨鹿来到西院。
李凤梧问道:“李伯,琼绾道场和天一素斋坊那边,这月收益如何?”
本来是自己亲自在打理琼绾道场和天一素斋坊,不过自从受伤后就交给了李伯,这李府之中的奴仆,这两叔侄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李伯胸有成竹,言语之中敬佩的紧:“回小官人的话,有白玉蟾仙长讲道琼绾道场,前来求道学丹的人极多,不仅建康富贾官员多有前来,就是江阴、镇江等诸府也有人远道而来,甚至有临安好几位大官人。入琼绾道场需先缴纳一百贯,这项收入本月共计一千八百贯,听道一场五贯,其中白玉蟾仙长分三十贯,我们的收入是一千二百贯,这一月仅琼绾道场的收入共约三千贯。”
李凤梧嘿嘿笑了,这真是棵摇钱树啊。
不过后期收入应该会有所下降,必将门槛准入费是一次性收取,以后就要少许多了,建康能来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况且这白玉蟾也不可能扎根在建康……唔,貌似可以忽悠下这位道宗仙诗大人物,让他在此永久驻扎,外出云游时也让弟子在此布道,岂不美哉?
貌似他的那三个弟子已经入住琼绾道场了,都是有才气的道家人物,琼绾道场如今白玉蟾每七日讲道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弟子讲道。
当然,弟子讲道基本上只象征性的收个十贯香火钱。
这个事情要好生斟酌下。
一旁的李巨鹿口瞪目呆。
哎哟我的乖乖,三千贯呐……这是一笔多大的巨款啊!
李伯又道:“这其中除去各项开销和走动,小官人你知晓的,府治和县衙那群人胃口极大,每月都需要孝敬,是以仅是琼绾道场,我们的盈利大概两千贯。”如今物价有上涨之势,两千贯只抵得去年的一千六七百贯。
李凤梧粗略算了下,买房子装修诸事花了近三万贯,也就是说大概两年才能赚回成本,相当高的投资回报了。
关键房子这个固定资产摆在那里,自己怎么都不亏。
财源滚滚啊,滚滚!
第一百三十九章戴花的男人
“还有个事,小官人,文家大女文淑臻近期甚是频繁去琼绾道场听道,因有你叮嘱,都没收过她半分费用,此事白玉蟾仙长那边怎么说?”李伯又道。
李凤梧笑笑,“未来大姨子嘛……那啥,费用照算,听道一次缴纳五十贯,从我们这边是收入中扣除便是,不能亏了白玉蟾仙长啊。”
白玉蟾貌似有一个“靖”的教区组织,并得到官府认可,形成正式教团,是道教内丹派南宗的实际创始者,他的开销也极大,自己不能在细节上和他生出矛盾来。
李伯点头应道,记在了心里。
李凤梧又问道:“天一素斋坊那边呢?”
李伯笑道:“生意也是兴隆呢,不过严格按照小官人你的吩咐,天一素斋坊不接外客,只有在琼绾道场听道的才能进,因此食客不多,但依然利润可观,每日收入在八十贯左右,除去成本开销,利润在三十贯左右。”
李凤梧点点头,这个就不如琼绾道场了。
李伯吞了吞口水,“倒是近期,因小官人那道开水白菜的缘故,天一素斋坊的生意倒是好了许多,有几次上元大令亲自上门,我们也不好拒绝得。”
李凤梧点头,“他们要吃便吃罢,不收钱。”
吃人嘴短,毕竟是父母官,以后总会有用上他们的时候。
李伯应道:“我知会得。”
李凤梧眼咕噜一转,对李伯笑道:“这事你禀了李老三没?”对父亲,李凤梧只有正儿八经才会喊父亲,寻常时分都是喊李老三。
李伯笑道:“还没告知大官人和三位主母。”
李凤梧挥挥手,“那李伯去假装闲聊告诉他们罢,嗯,别忘了多夸我几句,顺便带一句话给他们,咱老李家交给我李凤梧,他们放一万个心便是。”
说完哈哈大笑。
三娘生男生女都好,不过啊……这老李家还是我李凤梧的,不是我贪心啊,实在是怕你们养个真正的败家子,他将来要是成才,我分他一半家业又何妨。
李伯乐不可支,“老仆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大官人和三位主母。”
果不其然,听到李伯说完之后,李老三和叶绘四人笑得前仰后合,好你个大郎,这就开始担心未来的身份地位啊,不过,大郎的生意头脑真心惊艳啊。
比李老三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约素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大郎想多了,便笑着抚摩自己的大肚子,“我倒是想给大郎生个妹妹呢。”
叶绘碎嘴,“三妹别瞎说,就官人这样子,生个女孩丑死了。”
周月娥不甚同意,“大郎可是好看的紧。”
叶绘笑道:“大郎像我。”
张约素剜了一眼李老三,“丑也好美也罢,都是大郎的妹妹。”
李老三哈哈大笑,幸福感爆棚。
西院之中,李凤梧起身,在耶律弥勒伺候下换了甚遥溃比唬俨涣艘ПП淝湮椅铱鸵环獠糯琶琅投衿统雒拧
如今的李巨鹿,虽然在外没什么功绩,但那夜李家小官人行刺,李巨鹿宛若轩门射戟的英姿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这便有了个建康第一恶仆的名声。
有他在侧,哪怕耶律弥勒和朱唤儿再美,也没宵小敢打心思。
只是少不了要被各种男人频频用目光非礼。
在李凤梧咳嗽几声后,李巨鹿反应过来,对那些目光游离在耶律弥勒和朱唤儿身上的男子怒瞪眼,吓得别人慌不迭低头遁走。
李凤梧哈哈大笑,甚爽,甚爽啊!
出门东转西绕,朱唤儿有些吃惊,“不是去夜市?”
李凤梧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去夜市了?”
朱唤儿怒目而视,我问你的时候,你明明点头了的。
李凤梧又笑,“怎么不服来咬我啊,弥勒可是咬得我很痛楚的。”咬字发音咬得极重,不过旋即醒悟过来,这尼玛繁体的咬字完全没有简体字的咬那种神韵,唤儿和耶律弥勒肯定不懂。
不对,咬字貌似繁体和简体没变化啊。
果不其然,耶律弥勒大羞,狠狠的掐了李凤梧腰间一爪,拉住朱唤儿,“妹妹别理他。”说完两人咬嘴说悄悄话去了。
朱唤儿一开始并没理解过来,问了耶律弥勒几次,才附耳告知与她,顿时羞煞粉脸,恼怒的瞪李凤梧一眼:“下流!”
李凤梧不甚在意,语不对题,“可好吃了。”
耶律弥勒翻白眼,羞臊的同时心里暗道,哪里好吃了……很容易干呕的好不好。
这当然是闺中趣事。
朱唤儿现在还不甚明了,但粉脸还是红得如彩霞。
李凤梧忽然收敛笑意,脸上罩上一层冷漠,“到了。”
前面是个小庭院,不大,很紧凑,此时大门紧闭,李凤梧便让李巨鹿上前去敲门,片刻后响起脚步声,一个中年汉子,脸上有刺青开了门,看了一眼李巨鹿,心中凛然,又看见朱唤儿,脸上浮出喜色,“唤儿姑娘。”
旋即目光落在耶律弥勒身上,便移不开了。
喉结动了动,肆意的打量着耶律弥勒。
朱唤儿讶然应道:“是方虎哥哥。”
李巨鹿悄然移动一步,拦住姓方的,挑衅的怒目而视,方虎挑挑眉,冷哼一声,“进去罢。”
李凤梧此时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率先进门。
朱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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