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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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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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得谦虚又轻声,但落进众人耳里,却是跟一闷棍似的——人是老子护的,跟老子不必那么多规矩,我没意见,你们有吗?
  没有。众人收回目光,再不敢看七皇子。
  三皇子微微怔了怔,神色复杂地看了长念一眼,而后道:“自己的亲弟弟,说什么包容不包容呢。”
  长念傻笑。
  厅里摆了茶点,大人们三两成桌,叶将白与三皇子继续寒暄,风停云则是带着长念去各个桌子说话。
  长念刚开始有些怯场,但后来她发现,这些大人对她态度都极好,甚至还上赶着奉承,也就不怕了,高兴地与他们谈天说地。
  午膳也是在户部用的,不知道谁传了消息出去,说辅国公和七皇子在这里,午膳之时还过来了不少大人,一一与长念行礼。
  “国公。”午时三刻,许智一脸愕然地进门来,俯身在他耳侧道,“有贵客来了。”


第39章 北堂
  叶将白正坐在茶座上看那个傻子跟人打交道,一脸嫌弃又带了点慈祥。
  听见许智的话,他侧头,有些好笑:“什么人能让你慌张至此?”
  许智半点也笑不出来,皱眉道:“有人看见北堂将军往户部这边来了,不知目的为何。”
  北堂缪?叶将白微怔,随即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显然也收到了消息,脸上有惊有喜:“他竟然主动过来了,昨日我还往北堂府上递了门帖,但去访的人实在太多,连太子也排到了明日。”
  也就是说,三皇子今年也还没见过北堂缪,人家多半不是冲他来的,那会是冲什么来的?那个人不是一向不爱出门的吗?
  叶将白心里疑惑,命许智去继续盯着,然后往茶厅里扫了一眼。
  风停云正在调戏刑部新上任的小内吏,他身边原本站着的赵长念,眼下已经没了踪影。
  叶将白眯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身对三皇子道:“茶水饮多了,先失陪片刻。”
  “请。”三皇子颔首。
  外头下着小雪,雪落在瓦檐上和朱红的墙相映,看着漂亮极了。
  走廊过去的一处偏墙,有个穿着暗红色底纹袍子的人正被个一身银雪袍的人拥着,红白相映,和这雪景搭得很。
  叶将白拢着袖子看着,心想这是谁家胆大包天的人啊,敢在这里亲热。
  然后下一瞬,他就听见个清冷的男声唤:“念儿。”
  赵长念的声音翁里瓮气的:“这才半年不见罢了,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别担心。”
  得,也没别家的了,就是他家那个蠢儿子。
  叶将白恍然,拍了拍手,然后阴着脸就走了过去。
  “七殿下。”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长念推了北堂缪一把,示意他转身,然后朝着叶将白傻笑:“国公,您怎么也出来了?”
  北堂缪不耐烦地转身,一双英眸正好撞进对面那双狐眸里。
  “原来是北堂将军。”叶将白皮笑肉不笑,“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倒让户部之人觉得怠慢。”
  “国公。”北堂缪连笑也懒得笑,“在下来看望故人而已,惊动太多难免麻烦。”
  “故人。”叶将白慢悠悠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看向赵长念,“七殿下之前不是还说,与北堂将军不算太熟吗?一转眼,竟就成故人了?”
  赵长念还是傻笑,心想我怎么可能跟人说和北堂将军关系不一般啊?这人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她只是个想在宫里混吃等死的,能不牵扯,肯定就不牵扯了啊。
  谁知道红提真的去找他了,又谁知道这人竟然这个时候直接就过来了。
  北堂缪听了叶将白的话,微微皱眉,看向她,眼里隐隐有责备。
  “半年不见,殿下就与我生分至此?”
  “不……不是。”长念要哭了,很想给他磕头,祖宗啊!面前这个人是辅国公啊!咱们有什么话不能悄悄说,要在他面前对峙?
  北堂将军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刚直强硬,完全不想将就这世俗里的规矩人情。当然了,人家有本事可以不将就,长念也没法要求什么,但能不能不要拖她一起下水啊?
  北堂家有个长辈是长念生母的挚友,这关系直到秦妃死的时候长念才知道,因为在她获恩去秦妃坟上祭拜的时候,北堂家的长辈在秦妃的坟上哭得声嘶力竭。
  当时北堂缪就站在长辈的身后,盯着目瞪口呆的她,盯了三柱香。
  然后他走过来,替她拿掉了头上挂着的树叶,清冷地道:“在下北堂缪,奉命照顾殿下。”
  以前长念其实不明白,秦妃这样的身世,有什么本事能偷龙转凤,硬把她这个女儿身弄成皇子来当?后来知道了北堂家,她就明白了。
  她的秘密,红提都不知道,但北堂缪和北堂家的那位长辈知道。
  故而,北堂缪算是她最亲近的人。
  但是这种亲近,肯定是在人后而不是人前,尤其是在叶将白面前啊!
  长念连连使眼色,奈何北堂缪压根不看,往她的方向走了半步,高大的身子压过来,固执地问:“我们不熟吗?”
  “……熟。”长念欲哭无泪。
  “有多熟?”
  “……很……很熟。”脸都被急红了,长念低头,压根不敢去看叶将白的脸。
  这模样落在人眼里,就是一副打情骂俏,娇羞难言的场面。
  叶将白心情骤然变得很差,他看向赵长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北堂缪就直接横过来,挡在了她身前。
  “国公找念儿有事?”他抬了抬下巴,问。
  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有男人最清楚,双方一个照面,彼此的眼神就能看透想法。
  北堂缪对赵长念,非一般兄弟之情。
  意识到这一点,叶将白冷笑出声:“七殿下暂住国公府,在下自然要负责殿下周全,就算无事,在下也是要随在殿下身边的。”
  说着,又看了看他们,打趣似的道:“将军要是舍不得殿下,不妨也去国公府坐坐?”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尤其两只都不是母,要北堂缪去国公府那是不可能的,但他的确是还有很多话没说,于是伸手就抓了赵长念的胳膊:“国公府太远,我与殿下叙旧,外头茶室即可。”
  说着,拉了人就想走。
  叶将白伸手拦住去路,勾唇:“将军身子结实,风里来雪里去的倒也无妨,但殿下重伤刚愈,又腿脚不便,就不必带着走动了。旁边就有茶厅,将军移驾?”
  “不必了不必了!”赵长念终于还是憋不住跳了出来,“北堂将军事情那么多,哪有功夫喝什么茶?改日再拜会吧,今日就先散了。”
  说着,立马推着北堂缪对叶将白道:“我去送送将军,立马就回来,国公稍等。”
  北堂缪皱眉想反抗,奈何赵长念固执得很,他看了看,也就忍了,顺着她的力道离开。
  叶将白斜眼看着,觉得赵长念像是只在狼面前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生怕他吃了北堂缪一样。
  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第40章 气死个人了!
  从别院里走到门口,也就半柱香的功夫,但长念额上冷汗直流,到门口回头望了好几眼,确定辅国公没跟来,才重重地出了口气。
  “你慌什么?”北堂缪伸手扶着她的胳膊,不悦地抿唇,“我还护不住你不成?”
  “不是。”长念摇头,小声同他解释,“您护得住我,但护住之后呢?与国公作对?就为了我这么个不起眼的皇子?属实不划算。更何况……”
  有些不解,长念抬头疑惑地问:“你们之前有过节吗?”
  “没有。”
  “那为何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长念叨咕,“您素日里脾性挺好,辅国公也不是会与人作对的人呀。”
  北堂缪不语,抬手拂开落在肩上的碎雪,又脱了自己的银白披风,拢在她头顶。
  “你不用管太多,两日之后,从国公府搬出来。”
  长念一听,下意识就摇头:“肯定不行的。”
  “为何?”北堂缪皱了眉。
  长念有点为难,手指使劲搓着衣袖道:“国公帮了我很多忙,我还没报答完,自然是不好走的。等事情完了,我……我便回宫。”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北堂缪声音微沉:“念儿,你喜欢他?”
  “哈?”赵长念被这问题吓得直接打了个嗝,满眼惊恐,“喜欢谁?辅国公?”
  瞧这反应也知道是他想多了,北堂缪轻叹一声,替她将披风系好:“罢了,我不该为难你。”
  她这样懦弱柔软的性子,哪里能自己离开,还是他来安排吧。
  长念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想让他别跟辅国公作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直接劝,少不得让他以为自己轻视于他。可拐弯抹角吧,他多半是不会明白她的意思。
  红提这哪里是给她搬救兵啊,简直是给她送难题来了!
  北堂缪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为难,叮嘱了她两句,便出门上了马,径直离开。
  长念目送他离开,心情十分复杂,
  回去别院的路上,她乐观地想,辅国公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对付北堂将军啊,两人就算有嫌隙,也不一定能凑到一起去是不是?
  但,一进暖阁大门,对上叶将白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长念乐观不起来了。
  “殿下。”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披风上头,叶将白勾唇,“您回来了。”
  背后一阵颤栗,小动物的直觉告诉长念,必须立马跟辅国公解释,不然就完蛋了!
  “国公,是这样的,我和北堂将军……”
  “是很熟很熟的故人。”叶将白认真地点头,“在下听见了,殿下还要强调?”
  长念一噎,瞬间忘记了自个儿原来要说什么了,张了半天的嘴,最后弱弱地道:“也不是要强调……”
  “殿下真是好本事。”叶将白气极反笑,鼓了鼓掌,“身居深宫,勾得住北堂将军,还引得在下为殿下鞍前马后,这要是传出去,大周第一祸水,非殿下莫属。”
  阴阳怪气的语调,跟针似的扎人,长念睫毛颤了颤,微微皱眉。
  是她引他来鞍前马后的吗?这人真好意思说啊,若不是他,她现在还好端端的在锁秋宫,哪怕日子过得清苦了点,也不至于遍体鳞伤,麻烦不断。
  “怎么?殿下看起来似是有怨言?”叶将白上前两步,逼得她退回墙角。
  长念捏紧了手,想反驳又没胆子,只能埋着脑袋不吭声。
  这态度,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吗?叶将白越想越气,他是被这人给耍了?之前表现得那般喜欢他崇敬他,原来早和北堂缪有苟且,那她与他算什么?
  先前许智说北堂缪出入锁秋宫,他还没太在意,以为不过是些纠缠。如今一看倒是好,北堂缪看她那眼神,分明是早有情愫!
  一个贵胄世家颇有地位的将军,一个处在深宫不受宠爱的皇子,这两人没有任何交集,能成“很熟”的故人,靠的是什么?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了一把,叶将白闷哼一声,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她耳边的墙上。
  “呯”地一声响,长念抖了抖,压根不明白这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
  就算北堂缪与她相熟的事情是她瞒着了,那又怎么样啊?压根不影响他的大局,他气什么?
  不解之下,难免有点委屈,她小声道:“长念愚笨,不通人心,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妥,还请国公明示。”
  “明示?好。”叶将白抓了她的手腕,扯了人就往外走。
  “国公?”风停云正在茶厅另一侧跟人说话呢,一扭头看见叶将白带着七殿下往外走,好奇地喊了一声。
  长念回头,无措地看了他一眼,叶将白则是压根没理,径直把人带出门,塞进马车。
  怎么回事啊?风停云满脸疑惑,方才不还好好的,一转眼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过,今日怎么说也是为七殿下铺路而设的酒席,那俩不负责任的人走了,他还是要帮忙收拾场子的。撇撇嘴,风停云继续与人饮酒。
  马车里很暖和,但长念还是紧了紧披风,有点惊恐地看着旁边这人。
  辅国公浑身的气息比外头的风雪还冰冷,他说要明示,但从上车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
  不安地挪了挪屁股,长念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北堂将军与我太亲近了,国公觉得碍眼?”
  本来么,这人不是一向最厌恶断袖?虽然他自个儿也不太正常……但方才她与北堂缪委实亲近了些,放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少不得惹人反感。
  她想表达的是她和北堂缪行为不妥的意思,然而,这话落在叶将白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想法了。
  碍眼?怎么可能不碍眼,与他亲过抱过的人,跟别人拥在一起,看起来关系比与他更亲近,就算赵长念是个男人,以他的自尊,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在戏弄他!分明已经有相好了,却还来招惹他,做出一副听他任他的姿态来。
  越想越火大,叶将白侧眼,讥诮地道:“有什么碍眼的呢,在下只是觉得殿下真没出息,换做旁人,勾搭到北堂将军,定是要借着他的威风为所欲为,哪像殿下,混成这步田地。”
  “莫不是功夫不到家,没能得他真心?”
  长念眨眨眼,再眨眨眼,认真地想了许久,才慢慢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小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一直白到了嘴唇。
  “怎么?戳到痛处了?”叶将白眯眼,“殿下与在下也算半个‘故人’,在下说话难免就直了些,殿下若是不想听……”
  他笑:“那现在可以下车。”
  手指颤了颤,长念垂眸,轻轻点了点头,僵硬地起身,掀开了车帘。
  “停车。”她对外头的许智道。
  “停什么?”车厢里传来叶将白的声音,平静得很,“在下赶着回府,殿下想下车,直接跳便是了。”
  一句话说到后头,带了点咬牙切齿。
  许智愕然,头一回听自家主子这么孩子气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长念勉强朝他笑了笑,“我不为难你。”
  巴掌大的脸苍白得很,眼里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心硬如许智,瞧着她这样子,也难免有些不忍,刚想要不要劝主子两句,结果眼前就是一花。
  “咚”地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进了雪地里,一连翻滚了一丈远。
  “殿下!”许智惊了,立刻勒马停车。
  车帘被掀开,叶将白探身出来,脸色难看至极。他先是死死盯了许智一眼,然后抿唇,撑着车辕而下,大步朝人走过去。
  车跑得挺快,地上雪也不厚,摔下来定是疼惨了,叶将白看着雪地里那一团挣扎了半晌也没站起来的人,气得脑袋发昏,扯了她的胳膊就骂:“你想找死也别拖累我!”
  赵长念被他拉起来,满脸是雪,似是摔傻了,半晌也没有反应。
  银白的披风被划拉了好几道口子,沾了雪,变得十分沉重,叶将白拉了两下,低咒一声,伸手就要把这该死的披风给扯了。
  然而,长念眼珠子动了动,伸手握住了披风的绳结。
  叶将白一僵,甩手就将她扔回雪地里,冷冷地拢了袖袍道:“你若不是七殿下,我连车都不会下。”
  扯着嘴角笑了笑,长念道:“多谢国公抬举。”
  行啊,敢还嘴了,真不愧是有人回来撑腰了。叶将白点头,一边点一边道:“好,殿下就在这儿过夜吧,在下告辞!”
  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长念笑着回他:“慢走不送。”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有人这么跟他作对,叶将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摔袖就往车上走。
  “主子。”许智有些担忧地道,“七殿下看样子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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