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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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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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有人这么跟他作对,叶将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摔袖就往车上走。
  “主子。”许智有些担忧地道,“七殿下看样子摔得狠,就这样留她在这里……”
  “殿下有披风,可暖和着呢,你还要担心她?”叶将白冷笑,“不如早些回府去烤火。”
  许智沉默,心里有点感慨,已经多少年没看见主子被人气成这样了?还以为他已经老成到遇见任何事都波澜不惊了呢。


第41章 真性情的国公大人
  结果还是会有真性情的一面。
  但是许智有点不明白,若是跟谁家小姐闹脾气还好说,跟七殿下何至于闹成这样啊?七殿下可是个男人!
  “主子,这附近人烟稀少,也鲜少车马,真要把殿下扔在此处?”捏了缰绳,许智还是多问了一句。
  车厢里传来叶将白冷淡至极的声音:“走。”
  许智无法,只能驾马继续走,车轱辘吱呀吱呀,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深深的辙印。
  长念在雪地里躺着,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东西,脑子里也一片白茫茫的。
  她怎么会觉得真的可以一直跟着辅国公呢?人家就算一时护着她,也是有目的的,她心里一直清楚,总不能因为亲近了些,便真不把他当外人。
  瞧瞧,他说起话来,跟那些个外人一点区别都没有,又尖锐又刻薄。
  扁扁嘴,长念坐起身,把披风脱下来,一点点叠好,抱在怀里起身,跟着车辙印一步步地往前走。
  在国公府住了小半个月了,北堂缪回京,皇后娘娘想为难她也没那么容易了,加上最近太子和三哥斗得厉害,想来最近也没人有余力顾及她,也许可以回锁秋宫去住着?
  看辅国公气成这样,应是不会留她了。
  可惜了国公府里的佳肴,趁着还有机会,今晚回去再吃一顿吧,那厨子的手艺是真好,人也和善,她说两句好话,许是还能做些点心让她带走。
  雪风呼啸,天色阴沉,没走两步脚就冻僵了,长念低头看了看,原地蹦跶了两下,甩了甩靴子上的雪,然后继续走。
  “咯吱咯吱。”前头传来车轮压雪的声音。
  长念顿了顿,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抬头看了一眼。
  刚刚走得毫不留情的马车,眼下正在朝着她跑过来,许智一边驾车一边喊她:“殿下!”
  长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许智下来扶了她一把,叹息道:“您快上车吧!”
  “……”犹豫地看了一眼车厢,长念摇头。
  “您放心,主子不在里头了。”许智知道她害怕什么,宽慰道,“正好前头的刑部有事,主子就下车了,奴才怕这天寒地冻的您给冻坏了,故而来接。”
  感动地看向他,长念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殿下言重,快上车吧。”
  长念爬回车厢里,冰冷的身子好半天才找回点知觉,哆哆嗦嗦地问外头:“国公办完事要是找不到你,不会怪罪吗?”
  许智笑道:“刑部事情多,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奴才足以先将您送回府里。”
  真是个好人啊, 长念想,比叶将白有人性多了。
  国公府里炭火很足,她一回来屋子里就温暖如春。红提应上来,紧张地看了看她,问:“殿下见着大将军了吗?”
  “嗯。”长念垂眸,“收拾东西吧,咱们用过晚膳就走。”
  “太好了!”红提笑道,“我就知道将军断不会让您受委屈……咦,这身上是怎么了?”
  打量她一圈,红提吓着了:“怎么摔成了这样?”
  “不妨事。”长念勉强笑笑,“我换身衣裳就好,你先出去。”
  “这哪里不妨事,定是摔坏了!”红提揩了揩她膝盖上的雪和泥,脸都皱了,“咱们院子里有大夫的,奴婢这就去请!”
  长念想叫住她,但这丫鬟跑得极快,转眼就在院子里叫开了。
  叶将白站在户部大门的屋檐下头,一张脸冷若冰霜。旁边的刑部侍郎弓着腰已经请了他半晌了,见他不肯进去,冷汗都要下来了。
  “国公,外头冷,您就算要等谁,也进去喝杯热茶。”侍郎哀声道,“要是让大人回来瞧见下官如此怠慢您,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叶将白始终只说这两个字。
  刑部侍郎这叫一个着急啊,脑子里已经开始飞快地想,户部最近是不是有人得罪这尊大佛了,让他不惜吹冷风也要站在这里陷他们于不仁不义?
  远处有马车来了,侍郎一瞧,正是国公府的,连忙上前去迎。
  “主子。”许智下来,拱手道,“您请。”
  叶将白轻哼一声,盯着那马车半晌,也不知是赌什么气,愣是再站了一炷香才上车。
  许智哭笑不得:“您瞧瞧把人家乔侍郎给吓得。”
  “胆子小,难成事。”叶将白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暖玉上,“这样的人想再往上爬,少说等个七八年。”
  许智摸摸鼻尖,觉得主子说的没毛病,但听口气也知道心情不佳,少惹为妙。
  叶将白沉默了一路,眼瞧着快到国公府了,他才问:“知道北堂缪是什么机缘与七殿下结识的吗?”
  “这个奴才不清楚。”许智答,“但就今日北堂将军特地来寻七殿下之事可以看出,两人关系匪浅。”
  “还用你说?”叶将白冷笑。
  许智噎了噎,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喜这两人亲近?”
  “……没有。”叶将白道,“只是宫闱之地也算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过这种荒淫的断袖之事,我竟浑然不知。”
  荒……荒淫?许智一脸莫名其妙:“此话怎讲?北堂将军即便与七殿下亲近,在宫里的动向也是一直被人盯着的,哪里会有什么荒淫之事?”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
  叶将白抬眼,盯着车帘半晌,轻声问:“没有?”
  “哪里能有呢?”许智道,“先前奴才也只不过猜测七殿下对北堂将军感情不一般,但要说实际上的举动,那是断不可能的。”
  胸腔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直紧缩成一团的心脏骤然松开,“咚”地落回去,有些闷疼。
  叶将白脸色变了变,掀开车帘就瞪他:“你怎么不说清楚?”
  “奴才……奴才要说什么?”许智很是无辜。
  想起自个儿那会儿说的气话,叶将白咬牙,恶狠狠地瞪着他。可话到底是自己说出去的,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摔了车帘,叶将白道:“快回去!”
  “是。”许智马鞭一甩,马车飞快地狂奔到了国公府正门。


第42章 您真的没断袖癖吗
  于是,长念正跟大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听得下人紧张地来禀告:“国公过来了。”
  长念抖了抖,立马不敢跟大夫犟了,低了声音弱弱地道:“您给方子抓药,我自己会看伤势,自己弄成不成?”
  大夫无奈:“殿下,您总要让草民看看伤得如何,才好开方子。”
  “就那样吧,穿得厚也没摔破皮,至多不过是肿了。”长念比划,“您看着来。”
  要是寻常人,大夫随意敷衍一番,开点药也就完事了。可这位他哪里敢胡来?万一出点岔子,国公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正为难呢,叶将白就已经进门了。
  “国公。”大夫连忙上前行礼,“殿下伤得重,又不肯让草民看患处,这……药没法开啊。”
  长念没敢看叶将白,闷着脑袋不吱声。
  叶将白余光瞥着她,见她都不理自个儿,心里也有点发虚,但开口还是一派镇定:“辛苦大夫,我先与殿下说会儿话,稍等片刻再开方子不迟。”
  “是。”大夫连忙提了药箱子退下。
  长念皱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觉得方才闹那么僵,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拉了红提过来,就躲在她背后。
  红提被迫面对叶将白,一脸惶恐:“国……国公。”
  叶将白朝她微笑:“可否暂退?”
  “是!”奴婢随主子,一个赛一个的胆小,红提压根没能顶住面前这人的威压,抱了脑袋就跑。
  人墙没了,长念避无可避,干脆把脑袋往膝盖里一埋,装死。
  叶将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半晌,没好气地道:“殿下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我了?”
  长念抿唇,认命地抬起头,小声道:“我已经让红提收拾东西了,马上就能走……但是……但是瞿厨子给我做了晚膳,他做菜很费事的,挑的也都是我喜欢的菜色,能不能让我吃完了再走?”
  叶将白一顿,脸色难看起来:“谁让你走了?”
  “没……我自己想走。”被他这恐怖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噤,长念声音更弱,“我没有责怪国公招呼不周的意思,是我自己住够了,想回宫了。”
  “你想回宫就回宫,外头的事情要怎么办?”叶将白恼了,“殿下觉得出宫来住是很简单的事?好不容易出来了,差事也稳妥了,殿下却想回宫?那江西郡县官员进京,您是不是打算在中宫的眼皮子底下接见?”
  被他吼得抖了抖,长念眼里起雾,抿唇耷拉了脑袋。
  叶将白瞧着这小可怜的模样,顿了顿,暗骂自己两句。
  他是来……是来给她台阶下的,怎么一个没注意,又凶起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今儿这小家伙又是跳车又是被他没由来地欺负,已经很惨了,大抵是觉得委屈极了才想着要走,他竟还吼人。
  软了身段,叶将白在床边坐下,放柔语气道:“给我看看伤。”
  长念抓着衣袍,摇头:“不必了。”
  “别同我赌气。”叶将白抓了她的手腕,把人扯过来,“疼着的还不是你自己?”
  长念皱眉,浑身上下都是抵触,固执地用手推着他的胸口,勉强笑道:“疼的是我,与国公有什么关系?只要命在不就好了?”
  她的命在,他就可以利用她做很多事,至于她疼不疼,又有什么要紧?
  叶将白噎了噎,半是无奈半是心虚,佯怒道:“殿下非要这般不识抬举?”
  “是啊,我不识抬举。”长念重重地点头,身子还轻轻抖着,眉毛偏生倒竖起来,努力大声朝他道,“我没别人有钱,给不了国公多少谢礼,也不懂事,不知道怎么的就会惹人讨厌被赶下车,那您来抬举我做什么啊?放了我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鼓了多大的勇气,一口气吼出这一长串的话,难得地带了点气势。
  然而,一吼完,她就焉回去了,弱弱地嗫嚅着,重新缩成一团。
  叶将白看得好笑,心口又有点闷疼,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
  小小的脸颊,细嫩又冰凉,他手心是温热的,慢慢地就将她捂暖了。叶将白轻舒一口气,将她抱过来,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今日……是我失言。”他道,“你别气,也别走,可好?”
  长念怔愣,颇为意外地看着他这动作,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
  这动作是无意识的,因为七殿下实在是太清秀小巧了,放在怀里也刚好,等叶将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个儿都觉得失礼,连忙轻咳两声,道:“殿下身子弱,在下总不自觉将殿下当晚辈来哄了。”
  说晚辈那是含蓄,这摆明是把她当儿子啊!长念眼神复杂,抬头问了他一句:“国公,您真的……没有断袖之癖吗?”
  一听这话,叶将白脸黑了一半,沉声道:“没有。”
  “那……那咱们还是稍微注意些。”从他怀里出来,长念爬去旁边,低声道,“与我太亲近,总是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怀里一空,叶将白拧眉,很想反驳两句,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个“说三道四”的人,于是连开口的底气都没了。
  两人相对无言,长念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扭头朝外头喊:“红提。”
  “奴婢在。”
  “跟大夫拿点跌打的药酒。”
  “是。”
  叶将白抿唇:“我来吧。”
  “不必不必。”长念道,“您今日为我的事情也操劳得很,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竟然被她下逐客令了?叶将白下颔微紧,不悦地起身。
  他都来给她台阶下了,她做什么还这样不近人情?换做别人,早对他笑开了。
  不过,别人的笑大多是虚伪逢迎的,倒不如她脸上的来得真诚。
  挫败地叹了口气,叶将白还是低头看着她道:“殿下好生休息,明日有裁缝过来请殿下量身,做两身新衣裳。”
  “好。”长念看也不看他地应下。
  叶将白一脸平静地离开她的院子,平静得许智以为这就将人哄好了,正打算奉承他厉害呢,结果两人走到前头一个拐角,辅国公一把就拉住他,神色严峻地开口:“许智。”
  “奴才在?”


第43章 哄孩子
  看国公这神色,许智跟着紧绷了身子,侧耳上前,以为他有什么十分重要的吩咐。
  然而,叶将白低头,问的却是:“哄孩子该怎么哄?”
  许智:“……?”
  什么孩子啊?谁家孩子啊?咱这儿哪里有孩子啊?许智一脸茫然,看了看国公,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才犹犹豫豫地答:“若是二三孩提,糖人零嘴可哄之。若是黄口小儿,细碎玩具可哄之。”
  顿了顿,他回头看了一眼七殿下的院子,微微恍然:“若是再大些,那怕是要人掏心掏肺,许以利给以益,耐心安抚了。”
  利益么,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但叶将白很清楚,赵长念跟别的皇子不一样,你给她好处,她会谢你,但不会因此释怀。
  有些头疼,叶将白揉揉眉心,继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其实我可以不用哄她的。”
  “是。”许智也觉得,没有必要啊,七殿下气便气了,影响不了大局。
  “但是你看她那模样,我总觉得过意不去。”叶将白叹了口气,“本来就是个可怜人,把咱们当救世主似的感激着,结果咱们还欺负人,显得不厚道。”
  许智一怔,唏嘘拱手:“奴才可没欺负人。”
  怎么就“咱们”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叶将白横他一眼,轻哼一声,想了想,道:“你去江西一趟吧。”
  “江西?”
  “江西地头蛇多,难缠的人也多,尤其是太子党羽,此番粮饷督管,必定会制造麻烦事端。”
  这也是他为什么把这差事从三皇子那里要来给七殿下的原因,三皇子自己心里也清楚,江西那一块有太子党羽坐镇,他讨不讨得了多少好处还未定,万一办砸了,陛下怪罪下来,那才是得不偿失。与其冒险,不如把这块烫手山芋扔给别人。
  而七殿下呢,正好需要这么一个揽权的机会,她鲜少参与政事,若是办好了,便能令陛下刮目相看,若是办不好,责罚也不会太重,还能侧面体现三皇子比太子更懂珍惜手足,提携兄弟。
  一箭三雕的好计划已经落成,叶将白本是可以揣着袖子等结果了。然而……他想了想,还是帮七殿下一把吧,光凭她一人,定是要搞砸受罚的。
  许智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也有点感慨,最开始将七殿下扯进来,谁也没料到她能被保全到现在,本是在典狱史的案子里就该舍了,即便运气好点被她躲了过去,那中宫也不会放过她。
  结果中宫没能为难她不说,反而因个宫女的死受了牵连,眼下幽闭思过再不敢妄动。七殿下得了烫手山芋,却也得了自家主子的怜爱,决定帮她。
  傻人有傻福吗?
  许智摸着胡须摇头低笑,又拱手应下:“奴才领命。”
  于是,第二天的御书房里,三皇子出列呈禀督粮安排,当堂禀上将江西一带事务委予七皇子。
  旁边的重臣皆哗然,龙座上的皇帝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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