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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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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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不知怎的就扬起来了,压也压不住。
  “知道我辛苦,殿下就别给我添麻烦了。”他强自正经地道,“我不会亏待你。”
  “嗯!我相信国公!”长念点头。
  屋子里熏香袅袅,静谧而安宁。
  头被按得很舒服,叶将白又觉得犯困,困倦之间,他听得旁边的人小声喊:“国公,国公,您得回屋去安寝呀。”
  轻哼一声,他翻身就将人搂进怀里,含糊不清地道:“就这么睡吧。”
  怀里的人挣扎了两下,似是不情愿,叶将白掐着她的腰,重重地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他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他的,谁想来抢都不行。
  脑海里浮现出北堂缪的脸,叶将白嗤笑。
  一个灵位就想让他认输?不可能的。
  许是今日气愤太过,一整个晚上叶将白都在做梦,梦里北堂缪与他过招,同他抢人,赵长念被两人拉扯着,越拉越长,长成了一根绳子。
  他慌忙放手,赵长念恢复了人形,朝他吐舌头。
  “国公。”她道,“我还是喜欢将军这种冷冷清清的人,我跟他走啦!”
  说完,变成了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地就跟在北堂缪身后,往挂画里而去。
  “你给我站住!”他怒喝,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抬步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站住!站住!”他连声喊,那兔子却蹦得头也不回,还越蹦越高。
  于是,晨光熹微之时,叶将白活生生被自个儿胸口的闷痛给痛醒了。
  睁开眼,眼前是七殿下喜欢的娘里娘气的水仙花纹帐,摸摸旁边,没有人,只有他送给她的暖和的貂毛垫子。
  心里一沉,叶将白起身喊:“来人。”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不是赵长念,是他的随从良策。
  “主子。”良策躬身道,“您醒了。”
  左右看了看,叶将白皱眉:“七殿下人呢?”
  良策摇头:“奴才方才接令过来伺候主子,并未看见七殿下。”
  梦境成了现实,叶将白气不打一处来,披衣起身,先将院子里找了一个遍。
  别说赵长念,连红提也不见了。


第48章 七情
  站在院子中间,叶将白阴沉着脸,整个人抑制不住地焦躁,还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气愤。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竟敢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她没想过后果吗?
  以为趁他睡着走掉就没事了?京都就这么大,除非她不当这七皇子了,跟北堂缪远走高飞去,不然早晚都要被他抓着!
  被他抓着,他非扒了她的皮!
  “主……主子。”良策战战兢兢地道,“您要找七殿下,奴才让人去问问门房便是,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把人找回来。”叶将白语气冰冷得跟树枝上结的霜一般,“生死不论,把人给我找回来!”
  良策一惊,连忙应下,飞快地出门去传话。
  许智正收拾好行李要出发去江西,良策在门口遇见他,苦着脸上前拉住:“许大叔,主子最近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好大的火,以前从未有过的。”
  又发火?许智也觉得奇怪,挥手让良策继续去办事,然后自个儿进了院子,去跟叶将白行礼。
  “奴才来辞行。”
  叶将白余怒未消,只“嗯”了一声。
  许智犹豫一二,道:“主子可知何为‘七情’?”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叶将白闷声道:“喜怒哀惧爱恶欲。”
  许智微笑:“然也,喜生怒,怒生哀,哀生惧,惧生爱,而后爱又生恶,恶又生欲。此乃人之七情。”
  “说这个干什么?”叶将白微恼。
  许智拱手:“奴才侍奉主子多年,知主子心怀大业,从未细解过情爱之事,怕主子乍遇而不明,徒生烦忧。”
  情爱之事?叶将白嗤了一声:“你何处得知我遇情爱之事?”
  “主子乃平和稳重之人,少有情绪起伏如此之大时。”许智道,“若是为事,则主子近来浮躁了些,需要静坐冥想。若是为人……”
  他叹了口气:“若是为人,就是主子劫数到了。”
  叶将白睨着他,觉得许智实在操心太多。
  “没有的事情,你别多想,只管去江西。”他道,“我只是为些琐事烦忧,稍后自会去佛堂静坐。”
  “是。”该说的都说了,许智也不会逾越,只顺从退下。
  叶将白盯着院子里的积雪,心想哪来那么多情啊爱的,他心里装不了那么多无聊的东西,现在生气,也只是因为北堂缪挑衅在先,赵长念失信在后,他觉得输了,不甘心而已。
  ——喜生怒。
  脑子里浮现出这三个字,叶将白眯眼,摇了摇头,将其狠狠甩出去。
  一派胡言!
  良策跑回来,小声禀告:“主子,七殿下和红提是卯时一刻离开的,也才半个时辰,已经让人去追了。”
  卯时,她那么懒的人,为了逃跑,特意起了个大早吗?他新给她做的袍子她没穿,外头这么冷,她也真是狠得下心。
  他对她不好吗?就算之前冒犯了,也在哄了呀。旁的皇子不知道要送多厚重的礼物才能换得的好处,他一声不吭的都给她了,她感觉不到吗?
  没良心的白眼狼!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自己费心养的儿子,转头就跟人跑了,一点也不留恋他。
  ——怒生哀。
  寒风吹过来,钻骨似的冷,叶将白拢紧外衣,回去了屋子里,心想哀就哀吧,他养了不孝子,还不能哀一下吗?
  “主子,东宫送了拜帖来。”有管事进来禀告。
  叶将白摆手:“先放着,让厨房送早膳来。”
  “是。”管事应下,看了看屋子里,多问了一句,“只送您一人的吗?”
  一人,可不就是一人么?哪儿还有多余的人?叶将白冷哼,盯着屋子里的花瓶生了半天的闷气,还是道:“备两人的。”
  大不了他一个人吃两份,又不是吃不下!
  早膳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可外头还没有任何消息。
  叶将白没有拿筷子,眼睁睁地看着饭菜的热气一点点冒了个干净,心里想,人怕是找不回来了。
  他日再相见,她怕是要躲在别人身后,戒备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将她抓回国公府来住。但凡有他的地方,都躲着走,再也不给他按头,再也不给他欺负。
  “主子!”良策从外头跑了进来。
  叶将白突然不是很想听他禀告,找到了,人回来跟他吵一番,生怨怼。没找到,也生怨怼。
  怎么都不好,不如不听了。
  ——哀生惧。
  “主子,殿下回来了。”良策压根没管他想不想听,径直就开了口。
  叶将白背脊一僵,缓缓转过头。
  赵长念裹着她的小披风,一张小脸冻得通红,鼻尖都红红的。手里捧着个盒子,看见他转头,咧嘴一笑就朝他递了过来。
  “……?”他怔然,不解地看着那盒子。
  “之前听许智说,国公很想要这西街老店的冰种,但店主脾气古怪,不卖下人,不卖平民,非要有身份的人在日出之前排队去买,国公放不下身段,索性赌气说不喜这冰种。”
  盒子打开,柔软的锦缎上头衬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颜色似雪。
  长念狡黠一笑:“我知道,国公定然还是想要的,所以去买回来啦。”
  ……所以,不是因为北堂缪逃走的,也不是因为不想住在国公府,而是因为……去给他买玉了?
  叶将白睫毛颤了颤,低头看向她握着盒子的手。
  先前将她扔在雪地里,她回来就生了冻疮,两只手红肿不堪,难看得很,想来也不是很好受,大夫才叮嘱过,让她少受凉。
  然而现在,她定是又冷着了,指节上都生了小硬块,偏生把盒子握得很紧,生怕摔坏似的。
  喉咙微紧,叶将白伸手过去,覆在了她的手上。
  “哎哎,端着这儿,不然玉会摔了的!”长念心疼地看着那冰种,“这东西这么小一块,好几千两银子呢,可心疼坏我了……”
  没理会她的絮叨,叶将白把人拉过来,袖子一拢,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赵长念:“……?”
  是天气太冷了还是怎么的,辅国公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抱着她啊?
  “你心疼银子,我给你便是。”他开口,字吐出来,才发现自个儿嗓子有些沙哑。
  先前滔天的怒气,在这里顷刻化为了乌有,他闭眼,轻声道:“下次要出门,提前知会一声。”
  “您睡得正香,我哪儿忍心吵您。”长念嘀咕,挣扎了两下,“国公,您放手啊……”
  “不放。”
  “那……要不要先把腰上的挂件换下来?”长念道,“之前送您那块委实不够撑场面的,您换这块,省得被人笑话。”
  絮絮叨叨的,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叶将白勾唇,“嗯”了一声,松开她些,起身站在她面前。
  “有劳殿下了。”
  捏着盒子,长念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怎么觉得……国公今日对她的态度好像格外奇怪?与寻常不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抬头看看他的眼神,长念暗想,难不成是一觉睡糊涂了?
  方才良策带她进门,还一脸天要塌了的表情,她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结果一看,国公好端端的呀,不仅好端端的,还十分温柔。
  就好像什么珍宝失而复得,恐惧之后便是满心的欢喜。
  这是怎么回事啊?长念揉了揉小脑袋,想不明白。
  喜生怒,怒生哀,哀生惧,惧生……
  叶将白垂眸,看着面前的人低头给他换上腰间的挂件,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唇。
  他不想去想那么多,自个儿高兴就好了,高兴总比气死了好。
  而且,他没有输,赵长念就算与北堂缪相识在前,可现在在她心里,指不定谁更重要呢。
  一向稳重成熟的辅国公幼稚兮兮地想,老子明天一定要带这块东西去北堂缪面前绕个百八十圈的!


第49章 通人性的辅国公
  冬日最冷的这天,典狱史一案终于有了定论,长念不知道太子和五哥私下有多少争斗,但最终放在明面上的结果是——奴仆杀人,五皇子以管教不严之过罚俸半年,抄心经三百遍,于立春之前呈于太后。
  长念抱着点心盘子感慨:“压根没有真相,只有弱肉强食。”
  红提替她缝着上次摔雪里扯坏的衣裳,小声道:“只要殿下没牵扯进去,怎的都好说。”
  哪里能不牵扯进去呢?三皇子的奴仆就是她指证的,三哥没能斗过太子,多多少少也会迁怒于她。
  好在她现在又去了避风港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三哥就算气,打狗也还看主人呢。
  正想着,叶将白就从月门的方向朝她这边来了。
  长念瞧着,下意识地张嘴:“汪!”
  叶将白:“……?”
  大步走过去,他微微低身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脑子坏了?”
  唉,人一亲近啊,说话就是直接,之前叶将白想骂她,都还顾念着身份,尊她一声“殿下”。然而两人相处久了,他又知道她是个软包子,口舌上就再也不让着她了。
  撇撇嘴,长念道:“我脑子好着呢。”
  明显不信地朝她笑了笑,叶将白递给她一叠文书。
  “这是江西那边送来的,有陈情表,有进言书,少不得奉承溜须之词,我让户部的人筛过了,殿下随意看看,盖了印鉴就交给府里的管事。”
  年底各地官员都陆续进京述职,东宫和几位皇子皆出宫藏于私院,重要的臣子就亲自接见,不重要的,也让亲信去收个礼。
  不过那是正常的皇子,她这种被圈养的,定是只能听叶将白安排。
  接过文书,长念乖巧地答:“好。”
  叶将白又道:“殿下身子弱,少出来吹风,户部琐事,我都让停云处置,处置妥当之后,并呈殿下。”
  这话说得很体面,可直接点说,就是名义上为她“揽权”,实际还是借着她的幌子用自己的人办事,如此一来三皇子得“兄友弟恭”的好名声,叶将白也能捞着实打实的好处,并且还在她这儿得好感。
  长念觉得,幸好她是跟了叶将白,不然在他对面被他算计,真的是逃无可逃。
  “谢国公体贴。”长念依旧笑眯眯的。
  叶将白轻舒一口气,眼眸半阖下来,温和地对她道:“最近事务繁多,白日里都不能归府,殿下若是有什么麻烦亦或是想要的东西,让下人来知会我一声。”
  多好的主人啊,长念很感动,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就塞去他嘴里。
  叶将白微微一顿,然后张嘴咬住,眸子里略带责备,似是在说:这成什么体统!
  长念傻笑,看着他一边嫌弃一边把点心吃掉,轻声道:“国公操劳,也别饿着才好,这都午时啦。”
  午时?叶将白抬头看了看天色,抿唇:“要来不及了,在下还得进宫一趟,午膳殿下自己用吧。”
  “好。”长念起身,送他出门。
  叶将白踏上马车,又回头看了一眼。
  门口站着的小家伙乖乖巧巧的,若不是一身男装,真的像极了这国公府的女主人,满目温柔地送他去宫里,也会点着灯等他回来。
  可惜怎么就是个男人。
  摇摇头,叶将白收敛心神,落了车帘,开始准备进宫与人较量。
  长念站在门口,看着叶将白的马车远成一个小黑点,突然“哎呀”了一声。
  “殿下?”管事站在旁边询问。
  “我可以出门吗?”长念回头,满眼期盼地问。
  管事一愣,继而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这府里对七殿下又没有禁令,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至多不过是被人盯着些,以免出什么意外。
  长念拍手,高兴地喊:“红提红提,走,昨儿答应你的醉仙斋的叫花鸡,今儿带你去吃。”
  “是。”红提屈膝应下。
  管事连忙给红提塞了个钱袋,又指派了八个护卫,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去,才稍稍安心。
  然而,这八个护卫很快就跟丢了。
  长念带着红提七拐八拐,从小巷里绕到醉仙斋的后门,敲门进去,直上二楼。
  “殿下。”冯静贤在此处恭候多时,见她来,便行了大礼。
  醉仙斋开门做生意,来往的人极多,阁楼有五层,房间错落,里头都坐着什么人,谁也不清楚,且前后都有门,进出十分方便。
  长念扶他起身,道:“大人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的地盘。我也不瞒着大人,此处是秦家一位堂哥的生意,堂哥经商,为人所不齿,但待我极好,咱们在这儿用膳,都不用给银子的。”
  冯静贤被她逗笑了,落座双手奉上一叠东西。
  “户部筛下来的文书,下官已经看过,将有用的几份誊抄了下来,请殿下过目。”
  正了神色,长念接过来翻看。
  叶将白不让她看的,除了废话连篇的奉承,还有涉及利益分割的东西,赵长念没打算在这回的事情上动什么手脚,但该知道的,她还是想知道。
  比如,江西登记在册的储粮是足够军饷的,但户部上报的是需要从别处添购。再比如,巡抚有意请她赴宴,叶将白没有打算告诉她。
  辅国公想干什么呢?合了文书,长念撑着下巴想,他已经很有钱也很有权了,就算余生什么也不做,光躺着也是吃喝不愁。
  但他偏不,哪怕忙得不顾寝食,也非要搅弄朝野。
  是还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吗?
  轻叹一口气,长念回神对冯静贤道:“辛苦大人了。”
  “殿下言重。”冯静贤道,“户部还有几位同僚在外头等着,想同殿下请安。”
  “好。”眼眸微亮,长念道,“请他们进来。”
  烧着的银碳“啪”地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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