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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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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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他身边,只有一个良策,想来也是挡不住,长念犹豫一二,道:“我也留下用膳吧。”
  “好。”叶将白飞快地就应了。
  兵部的人陆续到齐,众人惊奇地发现,今儿的辅国公好像心情极好,坐在主位上,那嘴角就没拉下来过。
  大家忍不住想,难不成是有什么局势变动,对这两位很有利?
  恐怕是了,不然辅国公也不能高兴成这样啊?就连他们说话啰嗦,他都没嫌烦。
  一众官员相互递了眼色,收敛起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听辅国公安排。
  武亲王是收到叶将白与七殿下交好的消息了,所以城外驻扎的兵力一直没敢贸动。他兵力有一定的优势,但若叶将白与赵长念合作,他也没法以一敌二。
  于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离间。
  叶将白在休息的间隙,就听见人喋喋不休地劝:“国公,七殿下与武亲王都是皇室血统,与他们为谋,恐怕最后都是给他人做嫁衣,国公万要想清楚才是。”
  “七殿下心思深沉,武亲王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不能让他们互相残杀,便逐个击破也好。在下有一计,还请国公一听。”
  “国公早下决断,眼瞧着马上就是藩王进贡的时候了。”
  狐眸凝视着院子里的花,叶将白神色恍惚,好半晌才问:“你的意思是,先与七殿下合力压住武亲王,再反制七殿下?”
  “是。”谋臣递来一个小瓷瓶,“只要有这个东西在,国公大业必成。”
  翠绿色的瓶子,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叶将白伸手接过,疑惑地看着这人。
  “这是蛊虫。”谋臣低声道,“子蛊只要喂给七殿下,他日武亲王溃败,七殿下若想再与您争,便杀死母蛊,殿下立即随之暴毙。”
  指尖微动,叶将白垂眸:“这是哪里来的?”
  “机缘巧合从一个苗人手里拿了两对。”谋臣道,“一对已经试过,成的。另一对就在这里。国公,这蛊虫珍贵,整个苗疆一年也就出这么两对,您若是没有把握,让在下来也可以。”
  手指收拢,叶将白道:“不必,眼下我与她最是亲近,这虫子交给我即可。”
  “是。”谋臣颔首,看了看他,又有些迟疑地道,“这几日是苏姑娘的忌日,风大人已经醉酒三日,嘴上虽是不说,但他有多痛苦,国公应该知道。”
  斜眼看过去,叶将白不悦:“你想说什么?”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谋臣连忙行礼,“只是希望国公记得这一路有多少人为大业牺牲,切不可因为一个人,而负了如此厚重的忠诚。”
  多年以前,风停云替他去偷户部密册,不料被当时的户部尚书撞见,一路提剑追至德隆街。他的未婚妻苏氏当时正在德隆街的绸缎庄里挑选嫁衣的料子,见状立马上前拦住尚书去路,想拖住他一二。可那密册实在太重要,户部尚书见她不肯让路,怒极攻心,竟是一剑就刺向她心口。
  “我不知道她突然出来帮我拦着了,我还抱着册子在往巷子里跑,压根没看见她。”彼时风停云红着眼抱着酒坛子道,“我若是看见……若是看见,她定就不会死了。”
  “叶将白,你说,我要这破册子做什么?做什么!”
  他在旁边愧疚地看着,只能说出一句:“他日大业若成,必以皇后礼制重葬于她。”
  那个时候的风停云差点因喝酒过度而亡,是他硬生生将他拉着,同他说天下,说大业,硬生生将人拽回来的。
  回来之后的风停云,似乎只剩下一个目的,就是等着他穿上龙袍,等着看他的未婚妻风光再葬。
  捏紧了手里的瓶子,叶将白闭眼道:“我比谁都清楚,不能负他。”
  谋臣松了口气,拱手退下。
  转身回去议事厅,赵长念正在鼓捣什么东西,见他回来,便朝他勾了勾手。
  “……做什么?”叶将白很抗拒这种逗狗的动作,但脚还是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这个是我刚让红提买回来的。”长念打开一个纸包递给他,“糖衣话梅,你尝尝?”
  一个个话梅裹了透黄的糖衣,光看着也能想到它的甜和酸。叶将白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神思尚是未定。
  “不苦了吧?”长念笑。
  “嗯?”叶将白回神,正想说糖怎么会苦,看着她的眼睛,却慢慢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糖,是他的嘴巴。
  心绪复杂,叶将白垂眸,抱着纸包坐回他的位置上,继续与人议事。
  回府的时候,长念坐在马车上老实地道:“今夜子时,姚重夜会派人给我回消息。”
  叶将白有些意外:“殿下竟然肯告之与我?”
  “不是说了同吃同睡,相互信任?”长念笑道,“那我告诉你,不也是应该的?”


第191章 良主之选
  傻子,叶将白暗暗摇头,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那万一人家耍个小手段,她是不是也乖乖踩进陷阱里?
  袖子里的瓷瓶莫名变得很重,叶将白下颔紧绷,眼底染了些戾气。
  长念回府就开始打点冯静贤给她递来的事务,叶将白悠闲地捧着茶在旁边看了一眼,道:“殿下处事太过仁慈。”
  “嗯?”长念不解地回头。
  “军饷太多了。”叶将白点了点她手里的文书,“眼下是备战,还未开战,你粮草准备这么多,不是养闲人?如此养法,用不了多久,粮草就会短缺。”
  “不会啊。”长念摇头,“我算过了,各地运来的陈粮已经够他们吃到年底,更别说秋日还有粮收。兄长也说,打仗不能亏军饷,否则士兵心里有怨,战必不能胜。”
  “兄长?”
  “就是北堂将军。”长念道,“他待我如亲妹妹,我自然唤他一声兄长。”
  翻了个白眼,叶将白皮笑肉不笑:“殿下这拉拢人心的本事也是厉害。”
  “阴阳怪气的做什么?”长念瞪他,“你有本事你也去喊他一声兄长,看他跟不跟你?”
  “不稀罕!”
  长念撇嘴,觉得这人真是自负,连北堂缪那样的大将都不放在眼里。
  她宁可谦卑些,将士为她而战,一个都看轻不得。粮草要给够,伤亡要抚恤,明日抽空,她还要去军营看上一眼。
  子时到了,长念点着灯没睡,等了一会儿,就听得窗台被人轻轻一叩。
  她起身过去,推开窗户不见人,只看见一张字条,上书“府外路口”。
  “还得你出去?”叶将白披着衣裳懒倚软榻,“怕不是有埋伏吧。”
  长念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想了想,道:“还是去看看。”
  “殿下这是一心往鬼门关闯,在下也不能拦着。”叶将白哼声道,“慢走不送。”
  长念点头,取了披风就要去开门。
  “等会。”身后的人又喊住她,冷声道,“把叶良带去,你不认识路。”
  心里一软,赵长念好笑地回头看他:“不是说不管我?”
  “谁管你了?你家丫鬟向来仇视我,你要是没回来,她定会又觉得是我动了手脚,拿那双斗大的眼瞪我。”叶将白漫不经心地道,“我怕做噩梦。”
  这人可真是,说句担心她能死么?他眼下要她活着牵制武亲王呢,堂堂正正说出来也没什么,这别别扭扭的看着反而叫她心里怪异。
  吐了个舌头,长念抓住披风开门出去,带上叶良往府外走。
  结果刚出府,身后的脚步声就多了一个人的。
  长念回头,眼角抽了抽:“做什么?”
  叶将白面无表情地裹着披风道:“反正睡不着,同你们一路好了,待会儿我会藏好,你不用担心。”
  长念:“……”
  气得笑出了声,她转身回去,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问:“怕我被人暗算?”
  叶将白哼哼两声,不答。
  “叶良看着你都不放心,非要亲自来,那想必是很惦记我了?”
  他别开脸,抬头看月亮,还是不答。
  长念觉得牙痒痒,伸手就掐了他的胳膊一把,然后一甩披风继续往前走。
  身后两个脚步声一点犹豫也没有地跟着响起。
  莫名的,长念觉得很安心,看着前头空荡荡的街道,心想就算真的有埋伏,她也不怕了。
  然而,事实证明是叶将白想多了,国公府前头的路口上,只站着一个人。
  叶良和叶将白都隐了行踪,长念走上去,正想说这是谁家传话的,怎么连国公府都不敢进,结果看清才发现,这人是姚重夜。
  长念愕然:“姚副将……亲自来了?”
  姚重夜脸色很憔悴,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好。见着她来,他立马跪下,朝她磕了三个头。
  “谢殿下救我全家上下之恩!”
  这一磕,长念就明白了,姚重夜是真的不知情。
  “姚副将起来说话。”长念扶了他一把,“你非我麾下之人,行此重礼不太妥当。”
  “殿下当受。”姚重夜红着眼道,“若不是殿下,我全家受极刑而亡我都不会知道,甚至还在宫里醉生梦死……犬子才五岁,聪明伶俐,颇有天赋,若是因我而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姚氏没撒谎,姚重夜很疼爱自己的儿子。
  叹了口气,长念道:“你为武亲王背叛国公,武亲王却没为你救下家人,想来你以后的路不好走。”
  眼神黯淡,姚重夜道:“从接到家书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王爷只把我当成诛杀国公的棋子,用之则废。虽然眼下尚且做着表面功夫,但我想得重用,已经是不可能了。”
  “忠诚是将领最宝贵的品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副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却为何被迷惑呢?”
  “殿下有所不知。”姚重夜叹息道,“若是武亲王撺掇利诱,卑职断不会做出这等事。实在是族长之命难违……”
  姚家的族长,自然是姚阁老。长念很意外:“他不是一直帮着国公的么?”
  姚重夜摇头:“国公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很多侍他的人心里都没底,姚阁老一心想把女儿嫁给国公,以求心安,奈何国公死活不愿意娶,阁老自然就另做些打算了。”
  长念顿了顿,稍微侧头看了看身后那寂静的巷子,心想这话给那人听见,姚重夜还有活路么?
  于是她连忙帮着找补:“意思就是,若不是阁老的命令,你也未必会背叛国公?”
  “是啊。”姚重夜叹息,“国公这样的主子,谁会背叛?”
  这样说就有出路了,长念欣慰地拍了拍胸口,正想顺着他的话夸叶将白两句呢,就听得他接着道:“毕竟一旦背叛,就是满门极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傻了才叛他。”
  长念:“……”
  夜风突然有点凉,她捏紧了披风,眯着眼萧瑟地想,什么叫瞎子不怕崖高,不知者无畏啊……


第192章 不要命令我
  “殿下,今日来见,除了感谢殿下大恩,卑职还有一事相求。”姚重夜道,“国公那边是断然回不去了,武亲王身边也不能久留,卑职想投靠殿下,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长念有点懵:“我吗?”
  “殿下宅心仁厚,乃良主之选。”
  “可是,你不觉得当下势力之中,我处于最下风?”长念不解,“旁人选主,都是往厉害的选。”
  姚重夜笃定地朝她跪下,拱手道:“卑职认准殿下,往后只听殿下吩咐,莫敢不从。”
  多收获一个人倒是意外之喜,长念想了一会儿,收下他,又与他小声说了两句。
  “是。”姚重夜领命就走了。
  长念裹着披风看他消失在寂寂黑夜里,倒是没想别的,只觉得冯静贤的儿子应该是归她了,那孩子聪明,好生教养将来必是国家栋梁。
  她欣慰地转身,然后就对上叶将白那张黑漆漆的脸。
  “回去了。”他道。
  长念讪笑,这人离得近,想必方才是都听见了,心情定不会太好。她跟在他身边走着,想了想,安慰道:“每个人看法不同嘛。”
  叶将白很受伤似的叹了口气。
  赵长念莫名地就觉得愧疚:“我也不是想撬你的人,只是他迷途知返,你也断不会再用,那不如让他帮咱们个忙。”
  “殿下方才与他小声嘀咕什么了?”叶将白斜眼。
  长念狡黠一笑:“姚安你认识吧?”
  这自然是认识的,叶将白点头。京都粮官姚安,掌管京都粮仓,凡是粮草调度,都要他的手令,是以官不大地位却高。
  自京都战乱以来,姚安一直保持中立,叶将白的面子他给,赵长念的面子他也肯给。最近武亲王多次往他府上送礼,看形势是只差些微火候,就能说服这人为他所用。
  “武亲王不敢动手,他不动,咱们也没什么名头能动。”长念道,“所以我让姚重夜明日带人,把他的别院给围了。”
  叶将白不解:“围别院做什么?不围府邸?”
  “你傻呀,他好歹是朝廷命官,府邸能是轻易围的?别院就不一样了,私人之地。姚安在那院子里养了个琴女,听闻甚是宠爱。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就把院子一围,他定然沉不住气。”
  叶将白诧异地侧头看她。
  昔日的赵长念唯唯诺诺,看起来傻不溜丢的,他稍微大点声说话,都能把她吓一跳。
  而如今这人是越发的坚毅果敢了,说起这些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眼里还有明媚的自信,笑着朝他道:“我觉得能成,国公以为呢?”
  “……国公?”
  “啊。”恍然回神,叶将白抿唇,与她一同跨进主屋,低声道,“殿下既然觉得能成,那在下也没有意见。”
  姚重夜这个人能用是最好,不能用也没有丝毫损失。她做的是无本的买卖,怎么算都不会亏。
  屋子里没关窗,夜风灌进来有点凉。叶将白走过去拉了窗弦打算关上,结果冷不丁的,发现外头有个人,正端着一盏热茶,幽幽地递给他。
  叶将白:“……”
  得亏是他胆子大,这场景换个谁来看着都得被吓死。
  许智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只给他比了个手势,然后将茶递到他手里。
  叶将白侧头看了看,发现赵长念正一点没戒备地在往屏风上挂衣裳,压根没往他这边看。
  接过茶杯,许智隐去一侧看着,朝他拱了拱手,叶将白懂他的意思,东西还在他的袖袋里,沉甸甸地放着。
  心情突然就很不好。
  “国公有没有想过,咱们这样同室而眠,也许会有危险?”赵长念突然开口。
  手微微一抖,叶将白回头看了看她:“什么意思?”
  “你紧张什么?”长念好笑地道,“我又不会害你,我是说万一武亲王派厉害的刺客来,咱们在一个屋子里,人家一次就可以解决两个大麻烦。”
  “不必担心。”叶将白垂眸,“府里守卫很森严,就算真的有人闯进来,也还有我在。”
  长念一愣,眨眨眼看向他。
  叶将白捏着一杯茶慵懒地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道:“我不会害你。”
  按理说这话长念是不能信的,但莫名的,看着他那模样,长念觉得,他是认真地在承诺。
  “咦,屋子里还有茶么?”长念走向他,“方才看茶壶是空的,我还想着让红提去烧水。”
  “这是我的。”叶将白举高了茶杯,“殿下若想喝,就让她们去烧。”
  小气鬼!赵长念愤恨地道:“一盏茶你也计较。”
  叶将白十分冷漠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长念:“……”
  烛火熄灭,外头的月光洒了进来。叶将白看着长念上床就寝,将茶盏轻轻放在了窗台边。
  他不想听人吩咐做事,谁也没这个资格吩咐他。
  赵长念跟姚重夜说那么多话,都没抓住一个重点——姚阁老有投靠武亲王之意。叶将白却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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