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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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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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什么话?”长念也沉了脸,“兄长是北堂家的人,是战场上保家卫国的英雄!”
  “是啊,会打仗就是这么了不起,要劳陛下时刻惦记。”叶将白讥声道,“但怎么不见陛下多惦记惦记姚重夜亦或是黄统领,独独就对北堂将军上心?”
  长念气得手发抖:“他是我兄长,我见他一面罢了,也要被你如此扭曲?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该永生永世都不见他?也别惦记任何武将,不然就是想把人召进后宫!”
  顿了顿,又冷笑:“文臣也一样,总归都是男子,是不是?”
  她是当真生气了,叶将白脸色也很难看,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她非要去见北堂缪,他就有些上火。
  “你就不该坐这位置。”他道,“老实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然后眼睁睁看着你夺去我赵家江山,用你的暴戾和杀戮来祸害天下百姓?”长念红了眼,“我不该坐这位置,你就该吗?叶将白,你真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
  骤然爆发的争吵把外头的随从统统吓退了十几步,远远地不敢靠近。
  叶将白皱着眉,看面前这人被气得小脸通红,胸口骤然起伏,连忙放软了语气,闷声道:“随口说说罢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长念哽咽,胸口一团气出不去,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叶将白这才是真慌了,左右看了看,捏着袖子想去给她擦,长念飞快地躲开,通红的眼瞪着他,满是怨气。
  “我……”眼珠子一转,他闷哼一声,捂着心口急急呼吸两下,哑声道,“我有些难受。”
  “与我何干?”长念漠然道,“整个朝野里最盼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人,也是我。”
  面前这人痛苦地拧眉,嘴唇苍白,脸色也如纸,高大的身子一点点往地上倾斜,手指止不住地颤抖:“陛下……也想我死吗?”
  “想。”赵长念斜眼睨着他,“你死了,朕的皇位才坐得最稳。”
  叶将白苦笑,撑在地上的手骤然松开,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砸去。
  急坠的感觉在半途戛然而止,叶将白抑制不住地扬起唇角,又飞快地伸手盖了去。
  赵长念半跪在地上,用膝盖撑着将他扶住,怒道:“多大岁数了,还玩这种把戏?”
  “在下……委实站不稳了。”叶将白很想继续装虚弱,但委实太高兴,笑意从语气里偷跑出去,拉都拉不回来。


第224章 算计
  长念沉着脸,一双眼里怒意粼粼,想松手让他摔下去,叶将白却反手抓住她,低声道:“莫要生气了。”
  “……”
  “我都给你台阶下,你就不能让我一步?”叶将白叹息。
  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是这人分明无理取闹,还反过来怪她生气?长念神色复杂,看着叶将白这神态,火气是消了,心里的疑惑却是下不去。
  他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车驾已经……”黄宁忠进来传话,一看里头场面,话一顿,立马扭头往后转。
  长念骤然收回手,任由这人摔去地上,然后站直身子拂了拂衣袍:“朕知道了,走吧。”
  叶将白闷哼一声,跟着撑着地起身,颇为无奈地看她一眼。
  长念视若无睹,跟着黄宁忠往外走,走到车驾边时,她想了想,还是想解释:“朕与国公方才……”
  “陛下不必担心。”黄宁忠笑道,“卑职什么都没看见。”
  “不是,方才是他……”
  “陛下先上车。”
  千万句话堵在喉咙间,长念抹了把脸,很是无奈地掀开车帘上去。
  车厢里有人,长念不意外,方才就说了要与疏芳同行,但,她余光瞥见的不是疏芳的紫黄色常服,而是白色的衬甲长衫摆。
  心里一动,长念抬头。
  狭小的车厢里,北堂缪坐得端正,见她抬头,伸手比了个噤声姿势。
  长念缓缓坐下,听见外头叶将白翻身上马的动静,又听见黄宁忠朝他道:“国公,风大人似乎是有什么事,在后头找您。”
  叶将白应了一声,马蹄顿了顿,便往后去了。
  “兄长?”长念好奇地看着他。
  北堂缪微微松了口气,朝她道:“陛下,方才微臣路过树林,不甚听见了国公与风大人的对话。”
  “说什么了,能让兄长这么严肃?”长念微笑。
  北堂缪笑不出来,他捏着佩剑,沉声道:“国公让位于陛下,似乎是另有所谋,并未放弃野心,也似乎已经达成所愿。”
  卧榻之侧是不允他人酣睡的,尤其是帝王的卧榻,叶将白这样的人多留在朝中一日,她的危险就多一分。北堂缪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事,哪知说出来,眼前这人却笑了。
  “朕一早就知道他有所谋,这也是情理之中。”长念道,“朕只能想法子励精图治,坐稳这皇位,却无法拿他如何。”
  “臣只是担心陛下中他什么奸计。”北堂缪道,“还请陛下仔细思量,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把柄?长念垂眸:“他知道我是女儿身算不算?”
  北堂缪白了脸,英眸里满是惊慌。
  “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长念低声道,“也是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一个问题——他分明可以戳穿我,便能给我重击,但他为什么没有?”
  一旦她的女儿身秘密暴露,这皇位是无论如何也坐不稳的,虽说还有二皇兄在,但戳穿她对他有利无害,他却一直没走这一步。
  北堂缪沉默,指节在剑柄上捏得发白。
  他是男人,他知道答案,但这个答案他不想说。
  “先别管他了,兄长,朕还有别的事想要你做。”长念回神,正色道,“怀渠动乱,朕觉得没那么简单,朕想让你去一趟,亲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臣遵旨。”北堂缪拱手,又抬眼看她,轻声道,“陛下自从登基就分外操劳,还请保重身子。”
  “没事,比起别人来说,朕锦衣玉食的,身子好着呢。”长念道,“倒是兄长,先前就听皇后说你伤得重,就算好些了,也要多小心着些。”
  北堂缪颔首,看着她,想像以前那样伸手抱抱她,然而,瞥一眼她常服上绣着的暗色龙纹,他顿了顿,还是收回手:“是。”
  长念与他寒暄,问过了北堂老将军的情况,又问了他最近的公务,便让他下了车。疏芳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一个人坐在车上走神,忍不住想,叶将白如今还能用什么来算计她呢?
  不知道是山风凉还是一路颠簸,长念回去宫里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为了不让御医院大惊小怪,她自个儿喝了姜汤就睡了。
  然而,接下来几日,长念都觉得打不起精神,而且越来越困,连在御书房里改着折子都能睡着。
  “陛下?”沐疏芳唤醒她,担忧地道,“您这般疲惫,不如还是好生睡一觉?”
  长念迷糊地放了折子,叹气道:“朕昨日已经睡了半日,今日起来依旧困倦。”
  神色一紧,沐疏芳捏着她的手道:“这该不会是……”
  “什么?”
  “被人下毒了?”沐疏芳紧张万分,连忙道,“快请御医院的人来看看。”
  长念一把将她拉住,好笑地道:“想睡觉而已,算什么毒?真要是有人有机会给朕下毒,怎么也该下鹤顶红那种一口致命的才对。”
  “那您这是怎么了?”沐疏芳心疼地抹开她额间碎发,“要不再去睡会儿?”
  起身伸了个懒腰,长念扫一眼桌上折子,闷声道:“让冯静贤进宫来帮帮忙,朕眼睛睁不开,左手写字本就丑了,这下更是丑,干脆他来改,反正只有些琐事。”
  “好。”沐疏芳扶着她去内室,替她更衣,让她好生躺着,掖着被角小声嘀咕,“当皇帝真是不容易。”
  这一觉长念结结实实地睡到半夜子时,中途一次都没醒。睁眼的时候宫殿里灯光昏暗,红提正坐在她榻边打盹儿。
  坐起身,长念感叹了一下自己这能和猪比的睡意,然后扫了一眼屏风上挂着的衣裳,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身份的秘密过于大,以至于所有私事都是她自己处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每个月的月信,她弄脏裤子,总是会瞒着红提自己去洗。
  可看着那屏风上挂着的里衣,长念突然想起,她登基以来,似乎一次月信也没来过,上个月是太忙了忘记了,可这个月呢?按理说,日子也过了许久了,可半点动静也没有。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长念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225章 自己生皇嗣的皇帝
  早膳琳琅满桌,红提笑吟吟地布菜:“这都是御厨新研究的菜式,这一道湖光山色用的是快马送进宫的新鲜鲤鱼,陛下尝尝。”
  御膳房处理过的鱼是没有腥味儿的,但不知为何,长念看着就想吐。
  强忍不适,她摇了摇头:“朕吃饱了,还有折子没看完呢。”
  红提一惊:“陛下,您才吃半口清粥。”
  “够了。”长念起身,匆匆起驾去御书房,扶着书桌缓了许久的气才平息下呕吐的欲望,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
  “陛下。”叶将白像往常一样来了御书房,越过她拿起书桌上的折子和朱笔,瞥她一眼问,“陛下今日身子不适?”
  长念心里担忧,看见他就更是烦闷,左手扯了他的朱笔道:“国公前些日子不是还称病不上朝?这会儿也不必来替朕看折子,回去休息吧。”
  莫名的火气喷得叶将白一脸茫然,他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作势想去探她脉搏。
  长念如同炸了毛的猫,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腕,龇牙:“做什么?”
  手僵在半空,叶将白眼神微动,收回来轻轻捋了捋袖口,沉吟半晌才轻声道:“请个御医来给陛下问脉吧。”
  “不必。”
  “在下听宫里人说,陛下都两个月没请过平安脉了。”叶将白深深地看着她。
  其实他是不知道的,这样说完全是为了套话,谁知道赵长念反应极大,怒目而视:“你监视朕?”
  还真两个月没请脉了?叶将白心里一跳,手指慢慢收拢,深吸一口气道:“在下只是有些担心陛下。”
  想起那日马车里北堂缪说的话,又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醒来身子不适,长念心里有了计较,只觉得一团火气在胸口冲撞,眼里都慢慢充血:“都给朕退下。”
  四周站着的太监一惊,头一回没听叶将白的话,齐刷刷地就退出去关上了宫门。
  叶将白有些不悦:“你气什么?”
  “你是不是一早就开始算计我?”长念胸口起伏,怒声问。
  “算计陛下什么?”叶将白皱眉。
  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赵长念冷眼而视:“你是不是就盼着这里有个什么意外,好让我对你言听计从?”
  她若真的怀了身子,那可是比她女儿身的秘密泄露还严重。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有了孩子,还不得任叶将白摆布?这人从那日与她饮桃花酿的时候就没安好心,怪不得不揭穿她的秘密,怪不得看着她登基,他就等着她有身孕的这天,好彻彻底底地威胁她!
  叶将白没回答她,只盯着她的小腹看,半晌才朝外头喊了一声:“宣风停云大人进宫。”
  “是。”
  “你敢!”长念伸手抓了他的衣襟,清秀的一张脸难得地狠戾起来。
  伸手握了她的手,叶将白恼道:“陛下确认这里头有意外了?”
  “……”
  “那敢请御医来确认?”
  “……”
  望着这张发白的脸,叶将白叹了口气,低声道:“等风停云来确认,你再与我算账,如何?”
  长念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气得直喘气,鼻翼不停地扇动。
  “冷静些。”叶将白微怒,“你身子本就不好,万一真有意外,再这样怒极攻心,会出事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长念眼里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滚,越滚越多,最后坐在龙椅上就哭。
  叶将白傻眼了。
  面前这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上头的五爪金龙威风而霸气,可她捏着那龙袖擦眼泪,小脸皱成一团,粉嫩嫩的耳朵也通红,哭的声音不大,但一直抽泣,看起来像是被他欺负死了。
  “陛下?”
  长念不理他,兀自哽咽着。
  叶将白软了语气,在她身侧半蹲:“你别哭啊……”
  御书房里的哭声时大时小,外头太监多少有耳闻,一边感叹陛下真是太可怜了,要被权臣欺负,一边赶紧往外走去找风停云。
  风停云跟着进宫的时候,就听老太监一路念叨:“大人也该劝劝国公,哪里能在御书房里给陛下难堪呢?陛下毕竟年轻,不如国公稳重,真哭起来也不好收场。”
  叶将白什么时候这么会欺负人了?风停云唏嘘地想,难不成是两人政见不同,他就把人给骂哭了?
  然而,一跨进御书房,他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对峙画面。
  三级台阶之上,一向孤傲的叶国公,正蹲在龙椅边一声声地哄:“给你买糖人?民间的。要不让人进宫给你演皮影戏也行。我府里还有新进的八角亭玉雕,也送给你,行不行?收收风,当心哭伤了。”
  赵长念捏着手帕抽抽搭搭的哭个没完,眼睛都已经肿了。风停云愕然地看着,都忘记上前请安。
  “你过来。”叶将白看见他,如获大释,连忙将他拉去龙椅边,拿手帕盖了赵长念的手腕,递给他。
  “出什么事了?”风停云好奇地问了一声,顺便把手指搭上去。
  这一搭,他吓得打了个嗝。
  长念恶狠狠地看着他。
  “这……嗝。”风停云多诊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收回手,抚着自个儿的胸口顺气。
  “怎么样?”叶将白望向他。
  风停云张口欲言,就迎上长念那杀气十足的眼神,立马把话咽了回去,拱手拜了拜叶将白,又拜了拜长念。
  看他这意思,长念哭得更伤心了。
  叶将白一把将人拉开,皱眉问:“到底怎么?”
  风停云唏嘘地道:“赵家祖上积德啊,终于有个皇帝能自己生皇嗣了。”
  叶将白:“……”
  “先前还以为国公只是为了暂时安抚我等,没想到您是认真的。”风停云笑道,“这下好了,皆大欢喜。”
  国公府下头不少人对现状不满,以林茂为首时常折腾,但若吃下这一颗定心丸,他们必定会兴奋无比,继而誓死效忠赵家皇室。叶将白呢,也因此能稳坐权臣高位,大家皆大欢喜。
  只是……
  风停云看了看赵长念,低声道:“别让陛下情绪太过激动,容易出意外。”


第226章 谁威胁谁啊
  叶将白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喜悦里,冷不防地就被风停云最后一句话给打回了凡间。
  “情绪太过激动是?”
  “就是陛下现在这样。”风停云指了指。
  叶将白愕然,立马回去皇位边,伸手按住赵长念想扔折子的手。
  “放开!”长念红着眼吼。
  手指僵硬,叶将白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想不想知道前日西宫进刺客是怎么回事?”
  长念不哭了,睁着一双眼看着他,带了些恍然。
  “不是我干的。”叶将白微恼,“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日西宫进了刺客,到了西德门才被发现,宫中因此惊恐不已,西门四个统领被问罪,十个刺客一个被抓自尽,其余九个都顺利逃跑,黄宁忠说,由此可见宫中并不安全,需要彻查。但这一查就牵连甚广,如今还是长念头疼的一件事。
  叶将白有线索,那便可以省很多事了。长念抹了把眼泪,哑着嗓子道:“你说。”
  余光瞥一眼下头站着的风停云,叶将白轻咳一声将他打发出宫,然后才提笔在空折子上写,边写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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