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回过神来,她挡在雒妃面前,同样冷着脸,“滚出去,冒犯公主杖责五十!”
五十军棍,足以将此人活活打死!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那人伏跪在地,抖若筛糠。
雒妃勾起点嘴角,粉唇一启,冷漠无情的道,“拉下去。”
她浑然不知,自己那副淡漠又面无表情的模样,却是与秦寿平时十分相似。
得了雒妃的令,白夜亲自将此人扭送下去,并交代给顾侍卫。让他务必看着,五十军棍,一棍子都不能少。
顾侍听闻,哪里会白夜吩咐,他还对行刑的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便都明白,这人是没活路了。
白夜重新回到花厅之中时,解凉毓不知何时过来了,他正坐在雒妃左手下方,用着案几上的小点心,十分随意。
白脚步一顿,复又恢复正常。
雒妃见他进来,冲他招手道,“本宫起先与解凉毓在商议岷州事了,接下来如何应付兰安之事,你可有想法?”
白夜站在雒妃手下,离的近,他思忖道,“兰安是宁王的扈地,卑职此前听闻,宁王已归顺朝廷,且有意将手中势力交予千锦公主,不知是真是假?”
雒妃屈指摩挲了下扶手,“是,宁王是曾这样说过,但是给没给,谁又晓得呢?”
说着,她就面露讥诮,“且,宁王多年不在扈地,如今兰安具体是何情形还是未知。”
上次她到兰安接应太后,也没有好生打探,匆匆来匆匆去的。
白夜想了想,“卑职以为,可让营中斥候先行一步前往兰安,待探得消息后,方能谋定后动。”
雒妃觉无一不可,“可。”
然而她转头看向一直在用点心,没吭声的解凉毓,“你怎也不说说?”
解凉毓咽下嘴里的点心,揩了揩嘴,这才从腰间摸出一柄折扇来,“公主与这位……侍卫所言甚是,小子无话可说。”
雒妃哼了声,做他装模作样的派头不待见,“哦?你倒无话可说了。”
那声尾音拉长,莫名让解凉毓拿折扇的手一抖,他转了转折扇,叹息一声道,“小子认为,公主既不知宁王是否将手中势力交予千锦公主,不若去信一封问问?亦或让她过来一趟?”
雒妃凝神,示意他继续说。
解凉毓晃了晃脑袋,“若宁王真是那样看中千锦公主,兰安之事由她出面,不是更好处理?”
第197章 公主:吾妻蜜~~~
青州,城外大营。
秦寿身穿轻便细棉长衫,只腰间松松一根细带系着,露出玉质微光的胸膛肌理来,鸦发披散,长至大腿的发梢还滴着水汽,面白无色,整个人清清冷冷,就和个冰雕一般。
他坐在床沿,手里拿着舆图,目光飘忽,落在岷州那地就不动了。
随后赶来的长随延安捧着吸水的帕子进来,见湿发将秦寿袍摆打湿了亦不自知。
他瞥了自己王爷一眼,见眉目淡淡,就晓得又是在出神发呆了。
“王爷,夜深微寒,小的与王爷绞干湿发吧?”延安小心翼翼上前躬身问道。
秦寿眼皮一抬,没点头也没吭声,但延安就是看出他应了。
他挨过去,小心翼翼地拢起那搓发,一点一点从发根绞起。对秦寿的舆图半点都不多看一下。
好一会,秦寿低声道,“还有几日能破郡王府?”
延安回道,“青郡王顽固不化,扬言破府人亡,要叫天下人都晓得王爷的谋逆野心。”
秦寿将舆图卷起来,敲了敲手心。沉吟片刻道,“那就让他去死一死。”
说着他起身,将舆图递给延安,自己取了架子上的玄色窄袖衣衫,随意抽了跟带子将还带潮气的发束起来,提着长枪九曲就出去了。
延安并不意外,他叹息一声,将帐子里的书卷、文书之类整理了番,才出去。
而此时,夜露深寒的帐外已经没了秦寿的人影,延安随意对巡守小兵吩咐了,要多加注意主帐,不许闲杂人等进出,自个便去伙头营那边。准备着等会王爷杀人回来兴许还能用点热乎的宵夜。
秦寿自然是杀人去了,他不比雒妃,师出无名,且青郡王多少有两把刷子,察觉他的图谋不轨,便将所有防卫力量集中在了郡王府,加之王府中一时半刻并不缺衣少食。故而围困几天,皆攻打不下。
他本是可以慢慢陪着青郡王耗,但今个一早收到雒妃那边的消息,不仅岷州以及打了下来,且暗卫白夜也是回去了。
他心头不舒坦,遏制不住汩汩想要杀人的欲望。
是以当他站在郡王府外,当即高墙上的弓弩手搭弓拉箭,黑夜之中,清晰可见寒光点点,端的是让人头皮发麻。
秦寿微扬下颌,轻哼一声,手腕一翻挽了个利落的枪花,九曲嗡嗡清鸣在秦寿手下,跳动不已。
狭长的凤眼一眯,眼线之下流光隐蹿,秦寿手一推,九曲带着锐利尖啸轰地砸在郡王府铜铸大门上,瞬间就骇人的破开个大洞。
府中兵众惊骇不已,从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放箭,放箭!”
“嗖,嗖,嗖”几声,漫天箭雨在厚重夜色下,宛若道道流星。
秦寿一扬身后玄色红底绣鲲鹏展翅的披风,脚尖一点,人高高跃起,在众人抬头仰视的目光中。他抬手挥动,那些射到他身上被披风裹夹了的箭矢倒飞出去,悉数扎进高墙上弓弩手咽喉胸口。
惨叫声接连不断,在鲜血与尸体之间,秦寿缓步走近,踏上郡王府大门,他脚尖一挑,九曲自发回到他手中。
收到消息的青郡王披铠戴甲提着长剑出来,本是愤怒怨毒,但只见着秦寿竟一人单枪匹马,随微诧之际哈哈大笑起来,“秦寿,你这是自找死路!”
秦寿其实打从心底不太喜欢被人连名带姓的喊,他更喜欢“容王”这个称呼。
他微微勾起嘴角。玄色软帮的金线靴子上沾染点滴的血迹,他一脚踏在个死不瞑目的人头上,手中九曲一指,身上杀气冲天,“你想怎么死?”
青郡王冷笑,他并不独自应战,而是往后退了几步。手一挥道,“谁能伤秦寿,赏黄金百两,取他项上人头者,赏黄金千两!”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不畏死的人还颇多。
青郡王话音甫一落下,瞬间如潮水的防卫军就朝秦寿扑来,加之还有躲在隐晦高处的弓弩手,时不时放冷箭,当真如烦人的蚂蚁,杀不尽一般。
但秦寿毫无畏惧,九曲铿地插进地下,并以他为中心,从脚下蔓延出蛛网斑驳的裂痕来。
“来的好!”他大喝一声。九曲在他手中滴溜溜的旋转,一个横扫,面前就倒一波的人,在后旋,就又杀十几人。
鲜血、断肢、人头……
仿若修罗地狱,猩红鲜血就似盛开到烈艳的曼莎珠华,以人肉为食。以骨髓为肥,连同死亡前的哀嚎,亦成一曲无法超度的靡靡之音。
秦寿步步向前,他每走一步,脚下就是尸山血海,仿佛如踏着万古枯的妖神魔王。
青郡王大骇,险些捏不住手中长剑,他面色苍白,见整个府中的防卫军竟然都拦不住秦寿一人,心头刹那胆寒不已。
他咽了咽口水,与身边的副官道,“他还是人么?”
同样被浑身浴血的秦寿吓住的副官,腿都软了,“郡王,降吧。”
青郡王看着一步杀数人,十步杀百人的秦寿,以及他如玉俊美的脸沿,溅染的点滴艳红鲜血,他就晓得即便是降,那也是晚了。
秦寿好似根本不是个人,他不断地挥动九曲,用不完的力气,使不尽的劲。
玄色红底的鲲鹏披风,已经被染成暗红色,边摆还在滴着鲜血。
直到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上前,整个青州的精锐防卫军本是聚拢在郡王府,可目下却是被他了杀了将近半数,剩下的人有那胆小的。居然扔了长戈转身就跑。
他向前一步,九曲上的红缨一甩,便是圈圈血珠飞出,他直直看着躲在最后面的青郡王,烟色凤眼之中,古井无波,好似一汪死水。
青郡王头皮发麻,他分众而出,忽的哐当一声扔了手中长剑,朝着秦寿低头单膝跪下。
薄凉的唇色在猩红之下,呈现出淡淡的肉粉色,便是连眉心那一线丹朱,都瑰丽无比。
“你……”他吐出一个字,九曲微动。。。。。。
“嗖”的一声,斜刺里一道箭矢快若闪电地朝他背心袭来。
秦寿头都没抬,他只轻轻侧了下身,只听得噗嗤轻响,那飞羽箭矢狠狠地扎进他肩甲,由后至前的穿透过去,那点寒芒箭尖还带出了他的血来。
所有人一愣,秦寿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垂眸看了那箭一眼,又撩起眼皮,直直盯着青郡王。
“想如何死?”他还是那话,不会这道说来,嗓音却是微微发哑。
青郡王面色颓然,“我降。”
他这话一落,哪知起先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弓弩手竟又胆大包天的搭箭射了第二支箭。
秦寿许是烦了,他脚尖一挑,脚下长势如奔雷的往后飞去,途中还将第二枚箭矢击个粉碎,后去势不减的扎进一团暗影之中。
“啊”惨叫从那暗影中传来,不多时,便只有粘稠艳色的鲜血缓缓流淌蔓延。
秦寿虽不想放过青郡王,但既然已降。他也就没了借口继续杀下去。
九曲一收,不过片刻,延安就带着一队朱雀军过来,顺利接手了青郡王府。
秦寿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厅之中,单手抱着九曲,衣裳也没换,就那样一身血污。连他脚下都滴出一滩凝固的鲜血来。
延安进来,一眼就看到他肩甲上还留着的箭矢,“王爷?”
秦寿淡淡看了他一眼,好似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快来大夫,再来人去烧热水。”延安麻利地吩咐下去,他到秦寿面前,想碰他又不敢碰的模样。
“闭嘴。”秦寿低喝了声,他又不是见血就晕的小娘子,延安这作派平白碍他眼。
延安脸涨的通红,他倒很是怀念三两句话就能让自家王爷跳脚的雒妃公主来,再如何也比这副面无表情只会出气的面目强来着。
大夫来的很快,那箭矢并未伤到秦寿骨头,只是穿了皮肉罢了,敷上药。延安伺候着他梳洗一番,将人送到收拾出来的厢房,这才麻着胆子念叨道,“王爷,再是如何,您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骨开玩笑。”
“小子还听说,最近王爷一直在喝大补药汤,如今又添新伤,日后留下暗伤可如何是好?”延安不敢真问自家王爷是不是让妖精给掏空了身子骨,只得这般支支吾吾的。
不过他暗自好奇,这到底是哪只妖精能近的了王爷的身,还将向来精壮如铁打的王爷采补到日日大补?
他倒半点都没往雒妃身上想,毕竟那可是公主,这样想就太大不敬了。
秦寿冷冷瞥着他,薄唇抿紧了,若是旁人跟他说这话,他早一掌劈过去了。
不过他猜出延安所想,冷笑一声,“没谁,不过公主尔。”
哦,公主……
延安回过神来,惊的冷汗如瀑,他讪笑几声,“小的去给王爷煎药。”
话还未完,一溜烟的就跑了,压根就不敢再多听下去。
他还想多活几年,少知晓一些王爷的秘密为好。
秦寿半靠在窗前榻上,躺了会又爬将起来,自行取了笔墨纸砚,铺陈开白纸,蘸墨落笔。。。。。。
“吾妻蜜……”
不过才写了三个字,他俊脸一沉,直接揉了扔地上,思忖片刻,又才抬笔。
然笔尖还未落下,他却是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最后叹息一声,龙飞凤舞的就只写了四个字,“本王重伤。”
第198章 公主:白菜公主要让猪拱了
当雒妃收到秦寿信的时候,她已经随朱雀大军到了兰安城外。
她连声冷笑,抖着那张信纸,当着白夜与解凉毓还有宫娥侍卫的面,讥诮道,“重伤?他怎么没去死呢?”
底下的众人沉默,谁也不敢接这话。
雒妃随手扔了那信,哼哼几声,扬着下颌冲白夜道,“你起先要与本宫回禀何事?”
白夜目光从那信上收回来,还没来得及答话,首阳就迟疑的道,“公主,那信使还在外面等着,说是驸马有吩咐,需得公主回信。”
听闻这话,雒妃一挑眉,浑身上下就带出让人不敢直视的隐怒来,“回信?”
首阳低下头,她也是一时不忍,两人走到如今。作为公主身边的宫娥,都晓得十分不易,即便驸马一声不吭带走公主一半的朱雀军,她也是觉得依着驸马的性子,定然是有考量,其中缘由,并不是那样简单的。
但雒妃可不这样想,她牢牢记着秦寿挖了她墙角,在她对他心有缓和的时候,狠狠地讽刺地踩了她一脚,疼得她瞬间就想起了这人的本性。
就不说当着她的面还跟拈花惹草,他不觉得有什么,她还嫌他脏的慌。
不知羞耻!
众人就见公主恶狠狠地笑着,有那么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跟本宫要回信?”
她一拂袖,“去,跟信使说,本宫让他去死!”
首阳怔忡,她愣了愣,眉心抽疼地去跟信使回公主的话去了。
见首阳出去了,雒妃哼了声。不以为然。
顿了顿,白夜上前与雒妃回禀道,“卑职本是想与公主说,千锦公主目前就在兰安。”
闻言,雒妃一惊,她坐正了身子,诧异的问。“当真?”
白夜点头,“据说千锦公主已经到了兰安有十来天了。”
雒妃皱着眉头不得不多想,她与岷州动身前,才与息芙去了书信送往京城,可这才没几天,约莫信还在路上,息芙竟然早早的就在兰安候着了。
以那丫头的性子,即便看得清楚形势,平日确是不愿多想的。
她才不信她能未卜先知。
就在她思量间,去打发了信使的首阳匆匆回来道,“公主,千锦公主在外求见。”
“哦?”雒妃拉长了尾音,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宣进来。”
息芙就带着洋洋一众宫娥进了主帐,刹时,原本不大的帐子顿显得拥挤了。
雒妃抬眼,就见息芙身后宫娥中,居然绀香、莺时与槐序三人居然也是在的。
“公主。”绀香三宫娥欢喜地上前叠声喊道。
雒妃一愣,“尔等怎来了?”
绀香几步到雒妃身后,抬手就给她揉肩,“婢子们挂念公主,后来千锦公主要来兰安,就问婢子三人要不要一道,婢子们就都来了。”
雒妃将目光落到千锦身上,见这齐刘海面容稚气的胞妹笑眯眯地望着她。
息芙其实现在就冲过去抱着雒妃手臂撒个娇,好在她还晓得这帐子里有外人在,便忍了忍道,“姊姊。我想了你。”
她轻声说出这话,忐忑地望了雒妃一眼,似乎担心她呵斥自个。
雒妃板起脸,“谁让你过来的?胡闹!”
息芙皱了皱小鼻子,嘟囔着道,“是宁王让我过来的,说是只要在兰安等着,就能见到姊姊,且姊姊目下正需要我。”
“宁王?”雒妃眸色一闪。
息芙忙不迭地点头,毫不犹豫的出卖自个那便宜老爹,“是哪,有一日他突然跑来跟我说,姊姊出了蜀南后,会经由岷州再到兰安。兰安是他扈地,日后也是要留给我的,不若眼下就先将这些一并交由我,还说我若不先过来,约莫姊姊就要对兰安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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