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笑道:“你这不是听的很明白了,怎么说听不懂呢?”
心里却笑不出来,毫无疑问,定北境内有一股不受管的邪门歪教,他眼前浮现了一些在历史上靠散布谣言,拉拢信众闹事造反的教派人士们。
这种人撞到他刀口上,可能留着吗?!
暮婵纠正他:“我说的是一个字都理解不了,而不是听不懂。”
沈琤“啊”了一声,便栽倒在床上:“是我笨,没把你的话听对。”
“对呀,你才是小笨蛋嘛。”她心情好一些了,脱了鞋子半跪在床上:“对了,老太君还说让我劝劝你呢,说你这次能打败滦临,击退赤狄,就是她们每日祈求师君降福所致。还说老主公的时候,没有得到师君的垂青,才一直没有扩大定北的地盘。”
沈琤心说,好了,决定了,必须送这个师君见阎王。
“胡说八道,她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暮婵刚想重复,却突然住口了,双颊泛红,欲言又止。
她们那点小心思一猜就透:“是不是说,还为我祈求师君,让我早生多生儿子啊?”
她羞赧的点头。
“刚才那些疯言疯语你理解不了,这个你总能理解了吧。”他拿两根手指“走”到她腿上,停顿一下,便要往她小腹上戳。
暮婵见他不怀好意,生气的打掉他的手:“不理解。”
沈琤反应剧烈,捂着手痛苦的道:“断了断了断了。”然后往床里一滚。
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痛,但转念一想,不能总是惯着他:“又不重,怎么可能断掉。”
他苦兮兮的道:“你怎么这样啊,不管断不断,你就不能哄哄我?”
她又好气又好笑:“不哄。”
“不哄啊……算了。”他重重一叹,转过头脸朝里,独自躺着去了。
背影落寞,看得暮婵不是滋味,但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过去找他说话,一准被他抱在怀里打滚。
她自以为看穿他的“诡计”,便故意晾着他,哼了一声,下地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
一盏茶之后,见沈琤还不动,心里哼,你真是挺沉得住气的。
又瞅了他的背影一会,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又着了他的道了。
她气呼呼的走过去,唤他:“喂,你不是睡着了吧?醒醒!”
果见他动也不动,双目紧闭,呼吸顺畅,似乎已经睡沉了。
暮婵晃动他,他稳如泰山。
她想了想,在他耳边小声道:“快起来,走水了。”她不敢大声,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真以为着火了就糟了。
她连撒谎都这么谨慎,沈琤当然不可能上当,就是闭目不醒。
暮婵轻松的耸耸肩:“那你睡在这里吧,我去别处睡。”说完,下地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又咯吱一声关好,做出离去的假象,然后回头瞄着他的反应。
她倒是想离开,可是能去哪里睡呢,她人生地不熟,连沈琤昨夜睡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静默了许久,沈琤还是昏睡不醒,连个翻身都没有,显然没受她的迷惑。
暮婵终于放弃了,一步一跺脚的回到床前:“好了,你不就是想今晚上赖在这儿吗?我允许你留下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眉开眼笑:“那,娘子咱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第33章
沈琤一骨碌爬起来; 眉开眼笑:“那; 娘子咱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她嗔怪道:“小赖皮。”
沈琤干脆赖皮到底:“赖皮就是品格坚韧,永不言弃。”将暮婵逗弄的哭笑不得的时候; 他一把将她抱到床上,搂着她笑道:“反正你答应我留下了; 反悔也来不及了。没办法; 谁让娘子就吃赖皮这套呢。”
“才不吃。”她娇哼一声。
沈琤却突然骚她腋下:“吃这套?”
她猝不及防的弹了一下身子; 捂着肋下; 笑着逃开:“别闹了。”他哪能放过她,扑到床里去抓她:“怕痒?那我帮你揉一揉。”
暮婵咯咯笑个不停; 使劲推他:“都说了让我你别碰我。”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压到了身下; 沈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她腰上抹了一把:“这里怕不怕痒?”
她憋住笑:“不痒; 你快放开我。”往他胳膊上捶了两下,丝毫不起作用; 于是抬腿去蹬他,结果这一脚正好揣在他手里,脚腕被他握在手里,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
沈琤咧嘴:“咱们这姿势是不是不太好?”
暮婵也发现了,她现在两个脚腕被沈琤握住,双腿分开,躺在他身下。那些画里都是这个样子的; 顿时羞红了脸,面红耳赤的道:“那你还不快放手。”为了催促他快放手,使劲蹬了两下。
沈琤这时候因为她的挣扎,身体非常自然的失去平衡,顺势跌倒,整个压在她身上,然后不偏不倚吻住她的樱唇,占了便宜反而怪她:“我都要放手了,你还乱动,我压疼了你没有?”
跟泉南节度使打起来都毫发无损,竟然能被她一个弱女子一脚踢倒,暮婵恨的拧他的耳朵:“你当我傻呀!”
“我问压疼你了没,你怎么回答的文不对题?是不是压傻了,别动,我仔细看看哪里压坏了。”说着,手不老实的真往她衣裳里摸。
她大惊,她昨天就发现了他回到定北,比在外面时候胆子要大得多,以前哪敢如此肆意妄为:“你别这样,快住手!”
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不是他熟悉的环境,他多少还能提醒自己重生一回,务必谨慎行事。但现在身处定北自己的巢穴内,娇滴滴的娘子又和自己郎情妾意。
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当然有了!
那就是她的意愿。
她不愿意,沈琤不敢妄为,乖乖的缩回手:“唉,我就是逗逗你,哪能来真的。”
“那怎么不让我逗逗你?”她不服气。
沈琤一听来了精神,立即扯了扯袍子的衣襟:“随便摸,从这儿进去就行。”
暮婵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手在头上摸到枕头,举起来要砸他:“谁要摸啊,你快起来。”结果手软没拿住,枕头掉下来,反倒砸到她脸上。
她脸一苦,抹着眼角疼出来的泪水道:“讨厌,都怪你。”
沈琤想笑却不敢,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眼泪:“嗯,都怪我,我任你处置。”
她泪眼朦胧的望了他一眼:“本来就怪你,将我拐到这个地方来不说,今天我帮你去听那个破经,结果你一点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想和我睡觉。”
沈琤不得不再次感慨,你最后一句可谓真知灼见了,现在的确满脑子就想睡你。想归想,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承认:“我是那种没有轻重的人么,我这样就是看你辛苦了一天,哄你开心么。”说着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开心?”
“不开心。”暮婵道:“那个什么师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神神鬼鬼,放任不管,贻害无穷!”
“我说你怎么无心玩耍,原来是心系定北安宁,哎呀,可真是的,你还没真正嫁过来就这么替夫家着想了,我沈琤真有福气。”见她皱眉似是要生气,他忙道:“当然是饶不了他们了,明天便派人去查。”
“你别嫌我啰嗦……皇上就是什么都不管,或者当断不断,国家才会乱成这个样子。定北算是安宁的藩镇,你要珍惜,好好治理。”
“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个人……你别说话,想让想一想……”沈琤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茅塞顿开般的道:“想起来了,像本朝开国的夏侯皇后,有名的贤后,总是劝谏皇帝要这样这样,不要那样那样的,我小时候听人说过她。”
暮婵很敏锐的发现其中的问题:“你别胡说了,身份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咱们关起门来说没关系,别传出去。”
“传出去能怎么样?”他满不在乎,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胸中本有一番话要讲,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沈琤见她表情落寞,以为自己没顺她的话说,她才不高兴:“我知道了,保证不说出去。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惯了,你以后觉得冒犯你了,尽管直接骂我。”
“我才不骂人呢,才不要像你爹那个破鹦鹉一样。”她小声道:“再说你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骂你。”
沈琤搂着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一定做好,不给你任何生气的机会。”然后像故意挑衅似的马上接口道:“好了,现在咱们安歇吧。”
她忍不住拿指头戳他眉心:“你真是的,刚说完就惹我生气!”
他明知故问:“我怎么了就惹你生气了?”又恍然大悟般的道:“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听安歇两个字,嗯……咱们熄灯吧。”说着,当真去吹了蜡烛,摸黑回来抱住她跌在床上:“以后咱们都说‘熄灯’,行吗?”
她无语,最后还是忍不住笑道:“行吧。”
沈琤道:“那就听娘子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不敢再惹是生非,沈琤一夜都很老实。
毕竟他能晚上搂着人安睡,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她就暂时满足了。
暮婵上一世就是属于他的女人,这一世又被他握在手心里,横竖都是他的,先不急于吃进去。
沈琤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他倒是想吃了,可是她不愿意,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软玉在怀,一晚上脑子里的两个想法交替出现,不停的碰撞。
反正她已经是娘子了,你每晚抱着她却不做点什么,对得起你自己吗?再忍下去,憋坏了,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吗?没事的,生米煮成熟饭,过后好好安慰她就行了。
……有点道理。
想死的话,你尽管来硬的,把她当脾气爆烈的小马驹骑,看她过后怎么对你。重生之后,日子过的美了,你又得意忘形,开始昏头了吧。
……很有道理,不能瞎折腾,都忍这么久了,还差这半年么。
想到这里,沈琤才彻底安静了,身心都是。
—
第二天一早,鲁子安又来了,自告奋勇要亲自查处所谓“师君”的所作所为。
他不来,沈琤也要找他,鲁子安毛遂自荐了,反倒省去了沈琤的口舌。
对付这种想闹事的邪门歪教,自然是杀一批,关一批。
鲁子安因为自家娘子的关系,对这门派深恶痛绝,下手又快又狠,没用几天,在过年之前就将城内的教徒抓了个干净。
等鲁子安将调查的情况给呈递上去后,沈琤一看,这是有人要兴风作浪,因为这个教派是从南边传过来的,自称“师君”的教主根本不在定北,在定北境内,只有一个“大祭酒”。
大祭酒负责该藩镇境内的一切事物,不用说,别的藩镇境内想必也有个“大祭酒”。这些人统一归师君管理任命。
沈琤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发源自定北境内的话,只能铲除下属,却拿教主没办法,根本不能连根拔起。
鲁子安此时偏又雪上加霜的道:“您再往后翻翻,他们说师君收了四个徒弟,分别管理人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这四个徒弟分别有四个化身,其中北王是……”
沈琤正好翻到这一页了,定睛一看,不由得气道:“是老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北王,定北节度使;南王,楚丰节度使;东王,乐兴节度使;西王是建庆节度使;
鲁子安颔首:“我拷问过几个老信徒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咱们越是打胜仗,他们越是相信是一切都是源自师君的法力。尤其是贱内,对此深信不疑。他们专门找妇孺布道,通过能够入户的梳头娘子,药婆子进入内院,宣扬这些东西。”
沈琤想了想:“这些为妖言惑众提供方便的人一个不能留!”让你们这些玩意走街串巷利用给人梳头的机会布道,老子叫你们自己都没头发可梳,脑袋搬家。
“全杀了?”鲁子安有些担心:“就要过年了,而且多数是女人……怕怨气大……不如流放或者罚没为奴。”
沈琤要不是昨晚上让暮婵压着胳膊睡了一宿,现在手酸,否则非得给这家伙一巴掌拍醒他:“罚没为奴的话,你岂不是等着她接触其他奴隶,给她布道的机会么。传我的令,但凡记载在大祭酒名册上的下属各坛香主及重要信徒,只要得到过好处,受过人香火的,格杀勿论。”
“这些倒是不难,就是……有些女眷执迷不悟。”鲁子安看向沈琤,知道他家后院情况更严重,老主公的几个姨娘都是信徒。
“我准备将她们统统送到郊外的道观去,让道观的师太好好教化她们,什么时候教化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沈琤道:“你的家眷中若是有人执迷不悟,也一并送过去吧。”
那些人是老主公的姨娘,沈琤送走当然不心疼,但轮到自家娘子和妾室,鲁子安犹豫了:“……我再劝劝吧。”
“其实这也是下策了,如果能自己醒悟是最好的。”沈琤有了个主意:“那个大祭酒,你们不是抓住了么,将他四肢打断,用车拉着游街,让全城百姓看看他们法力无边的师君坐下弟子是个什么东西,问问他不是有法力和神通吗?怎么不使出来?再让他讲讲自己是如何行骗的,千万不能杀他,也不能让他自杀,死了就成全他了。”
信神拜神,拜的是什么,当然是法力,没有神力的神仙,鬼才跟你混。
“是!”鲁子安觉得这个法子好:“属下这就去办。”
等鲁子安走了,沈琤仍旧蹙着眉头,没别的理由,单因为他现在只能管到北方自己的藩镇境内,幅员辽阔的其他地方不知又有多少祭酒在妖言惑众,谁让他没有富有天下呢。
……天下……
沈琤不由凝眉。
这时候就听暮婵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她温笑道:“怎么了,鲁统领跟你说不好的事情了?”
沈琤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
其实只要他不惹她,她向来是很温顺的,见四下无人,抿嘴笑着坐到他腿上,伏在他怀里:“我刚才去过老太君那边了,你猜她知道你把大祭酒抓了,她怎么说?”
“……要打死我?还是让你来跟我求情?”
暮婵摇摇头,想起老太君的表现,忍不住捂嘴笑道:“她听说大祭酒被你抓了,没显出任何的神通,她沉默一会,突然说:‘就知道他是个假神,还得信我的观音菩萨。’然后命人将墙上的师君画像揭下来,将观音的画像贴了上去。”
沈琤哑笑了几声:“她变的倒是快,得谁信谁。”
“所以,事情解决起来,应该比想象的简单,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她劝道,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宽心。
她这份心,沈琤哪能不懂,愈发觉得她的可贵,彻底将脑海里那个诱他作恶的声音摒弃掉了:“……后院这些女人的事情好解决,我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到他们说的东南西北四王,让我觉得并非天下没有敌手。”
野心大了,敌人自然就多了。
上一世沈琤在父亲死后,一个人带兵打仗,还要被暮婵分心,虽然也控制了几个节度使,成为帝国心腹大患之一,但是地盘一直在北方境内,就像现在。
没来得及跟其他“帝国祸害”交手,就死了。
暮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文书,翻了翻,看到了定北、楚丰、乐兴、建庆四个藩镇的名字。
这应该是全国藩镇中最大的几股势力了,暮婵笑道:“自古只有从北往南打成功的,哪有南方敢向北推进的,咱们还是高枕无忧。”
沈琤挑挑眉:“也对,而且我最年轻,其他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