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碰巧也走神了,也不至于吓成那个样子吧?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凶名在外了?
这件事,有蹊跷!
郑娴儿心里暗忖,一时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走到寒香斋后门的时候,郑娴儿忽然心中一动。
自她进门以来,那位安姨娘一直安分守己,安静得简直像个影子一样。这么老实,实在有点儿对不住她那张过分精明的脸。
会不会是正在预备着兴风作浪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郑娴儿走上前去推了推门。
毫不意外地纹丝不动。
这个时辰关门,还挺早的嘛。
郑娴儿没有试图叫门,径自转身走了。
她信奉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惹麻烦。
与其在这儿惴惴不安,不如赶紧回家吃饭睡觉是正经。
秋天的夜晚来得快,没等她走到落桐居,天色已经黑得看不清路了。
草丛里不知是什么虫子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郑娴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路过听松苑的时候,远远看到里面亮起了烛光,郑娴儿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她终于还是没有停留,快步走了过去。
再后面是藏书楼,里面极少有人进出,这会儿当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郑娴儿走过去的时候并未留神,谁知藏书楼的侧门里面忽然窜出一道人影,一把捂住她的嘴,扭住她的胳膊便往里面拖。
郑娴儿一胳膊肘甩过去,那人闷哼一声,却没有松手。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郑娴儿几番挣扎无效,最后还是被他拖进了楼里。
那人还顺便踢上了门。
郑娴儿拼命摇了几下头,解放了自己的嘴巴,开口便问:“大哥,劫财还是劫色?”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才阴恻恻地问:“你有什么?”
郑娴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妈呀,太吓人了!
“说!”那人的手移到了她的脖子上,郑娴儿立时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放开……出人命了!”她咬牙低吼。
那人稍稍放松了几分,手臂勾住郑娴儿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不许她乱动。
郑娴儿喘了几口气,捏着嗓子挤出娇滴滴的声音:“这么凶做什么?你娘没教过你对女人要温柔吗?”
“温柔?”那人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目光在郑娴儿的胸前睃了一睃。
郑娴儿轻笑出声:“果真是劫色的?你放手,我不反抗就是了……”
话未说完,身子忽然摔落下去,吓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落地,却是一张还算宽大的软榻,这一下子摔得并不十分疼。
没等她躺稳,那人已结结实实地压了下来。
郑娴儿果真没有反抗,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笑了起来:“喂,一会儿劫完色就不要劫财了吧?我很穷的!”
那人不答,手上三下两下便把她的衣裳扒了个干干净净,直奔主题。
郑娴儿说到做到,当真半点儿也没反抗,甚至……还有点儿想要反客为主的意思。
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脸,除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会加倍敏锐。耳中听到对方“呼呼”的喘气声,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熏人欲醉。
总而言之,这次被“劫色”的经历,出人意料的愉快。
黑暗之中纠缠了不知多久,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了,才终于一起四肢不收地委顿在榻上。
郑娴儿把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喘息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道:“淫贼,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爱上我什么?”那人的气息似乎比她稍稳一些,声音却十分沙哑。
郑娴儿调皮地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甚至故意往某处敏感的地方吹了口气:“你说呢?”
那人一颤,有力的双手再次箍紧了她的腰:“原来楼家的贞妇,竟是个小淫娃?”
这声音……酥酥的、哑哑的,说不出的好听!
郑娴儿一颤,耳后灼灼地烫了起来。
仗着黑暗中无人看见,她用力搓了搓脸颊,口中却若无其事地笑道:“当‘贞妇’多没意思啊,还是做‘小淫娃’舒服!怎么样,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我留下来,你先前那个相好的怎么办?你确定你能跟他断了?”那人的声音阴沉沉的,带着几分怒意。
郑娴儿“嗤”地一笑:“我就不能贪心一点吗?我两个都要!”
“你!”那人火了,重重地在郑娴儿的肩上咬了一口,便要起身。
郑娴儿忙跟着坐起来,缠住他的腰:“不许走!桐阶……”
对方立刻就不动了。
郑娴儿动了动胳膊,抱住他的肩膀轻笑出声:“楼大才子斯文扫地,跟自家嫂子偷鸡摸狗也就算了,不想如今竟越发混账,居然干起淫贼的勾当来了!”
“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楼阙转过身来,重新躺下。
郑娴儿报复地在他胸膛上拧了一把,咬牙切齿:“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无聊?你刚刚明明说喜欢的!”楼阙不服。
郑娴儿怒哼一声,不肯理他。
楼阙只得又讨好地蹭蹭她的肩窝,笑问:“你真不怕认错了人?”
“若是认错了人,那就当我换换口味了呗!反正我也不吃亏!”郑娴儿不以为意。
楼阙险些气死过去。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没良心的!
还换换口味!她当他是菜吗?
旁的女人都是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她倒好……
想到此处,楼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啊,她若是一心一意从一而终,哪还有他什么事?
惹上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认命呗!
楼阙起身摸到一根蜡烛点了放在桌上,郑娴儿才勉强看清这是楼梯口拐角处的杂物间,连个窗户也没有,倒是收拾得挺干净,不知是不是某“淫贼”的功劳。
桌上放着一只食篮,楼阙从里面取出饭菜来摆在桌上,笑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好好陪陪你。”
“明天?”郑娴儿皱眉。
楼阙点了点头:“事出紧急,我决定提前走。”
郑娴儿忽然觉得心尖上疼了那么一下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一下子空了。
“怎么了?”楼阙好笑地看着她。
郑娴儿闷闷的,不想说话。
楼阙直接走过来一把捞起她,抱到桌旁的椅子上放了下来:“先吃饭。”
郑娴儿拿起了筷子,却没有吃饭的兴致。
“怎么了?舍不得我?”楼阙很满意她的表情。
郑娴儿也不否认,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楼阙被她看得胸口发烫,忍不住又伸手搂住了她光溜溜的肩膀:“既然不着急吃饭,不如先吃我?”
郑娴儿看看他亮得吓人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憷:“算了,我还是先吃饭吧!”
楼阙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郑娴儿用筷子挑着米饭,一粒一粒地吃进嘴里,看得楼阙在旁边干着急。
——这个速度,吃到天亮也吃不完啊喂!
难道她就不想快点吃完然后做点更有意思的事吗!
楼阙在旁边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张嘴!”一大筷子菜送到了郑娴儿的嘴边。
郑娴儿下意识地照办了,下一秒嘴巴里立刻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险些咬不下去。
这一筷子,估摸着得有小半碗的量。
郑娴儿苦兮兮地嚼啊嚼啊,累得腮帮子都酸了,才终于直着脖子把那一筷子菜咽了下去。
没等她松一口气,嘴巴里又被塞满了。
“&*%#!……”郑娴儿想骂人。
楼阙假装没看见她控诉的小眼神,直把盘里的饭菜喂了一大半到她的肚子里去,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
郑娴儿揉着受了委屈的腮帮子,气得直翻白眼。
楼阙收拾了碗筷,笑眯眯地伸出了他的禄山之爪:“现在,有力气了吧?”
郑娴儿忿忿地推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吃得这么饱,动都不想动一下了好吗!
楼阙伸手把她抱回榻上,伸手替她揉着肚子,笑得很欠揍:“继续?”
郑娴儿险些气炸,不客气地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拍了一把:“继续个屁!肚子疼死了!你把我当饭桶吗喂那么多!我肚子都鼓起来了你有没有看到!”
楼阙忍不住,笑出了声。
郑娴儿继续拿白眼翻他。
楼阙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一边替她揉肚子一边贴近她的耳边笑道:“肚子鼓起来了?那是好事啊!几个月了?”
郑娴儿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咬着牙道:“八个月了!”
楼阙“哈哈”一笑,两手顺着她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往下面摸了过去,口中笑道:“八个月了?那快生了啊!这第一胎你准备给我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这个臭不要脸的!
郑娴儿又想踹他,楼阙这一次却早有防备,敏捷地往旁边避让了一下,躲开这一脚,然后两腿一夹——
那只脚便被他结结实实地夹住了。
郑娴儿挣扎不动,气得大呼小叫,楼阙便得意洋洋地笑个不停。
笑够了,他忽然敛了笑容,翻身将郑娴儿紧紧压住:“没有八个月,两个月总该有了吧?”
“什么?”郑娴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住,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楼阙贴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咱们努力了快两个月了!这里——有没有?”
他的手打着圈儿揉着郑娴儿的小腹,也不知道是在认真询问还是在借机吃豆腐。
郑娴儿怔了半天才闷声道:“当然没有。我还没活够呢!”
楼阙继续发扬死不要脸的精神,在郑娴儿的胸前蹭啊蹭:“不会死的!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你!——生一个,好不好?”
“不好!”郑娴儿还想继续翻白眼,却发现某人把脸贴在了她的颈窝里,看不见她的白眼,翻了也是白翻。
又是否定的回答。楼阙很郁闷。
郑娴儿更加郁闷,躺了一会儿便烦躁地推开了那两只不安分的手:“你想要孩子,找别人给你生去!我可不受那份罪!”
楼阙看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心下既好气又好笑:“娴儿,孩子是迟早会有的。”
“我偏不要!”郑娴儿轻声嘀咕了一句。
楼阙没有听清,缠着她再说一遍。
郑娴儿便眯起眼睛,笑吟吟地道:“我说,勤耕耘才会有收获啊!”
楼阙很喜欢这个答案,并且很乐意立刻付诸行动:“那就现在?!”
郑娴儿抬起一条胳膊,在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昂然道:“不急,我先消消食。”
楼阙无奈了。
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喂那么多了!
没法子,这会儿只好先抱着聊聊天,吃点豆腐垫垫饥。
“生意上的事,你只管放心去做,母亲会全力支持你。就算赔了也不用怕,咱们家还输得起。”楼阙想了又想,只有这一件事是最重要的。
郑娴儿胡乱答应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其实她更想问楼阙急着到京城去做什么,料知问不出来,干脆就不开这个口了。
楼阙也知道她的心思,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眼看这聊天又要聊不下去了,楼阙只得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我这一去时间不会短,你在家里……要乖乖的。”
“我看上去很像个会听话的?”郑娴儿反问。
楼阙闷闷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既然知道,还说没用的干什么?”郑娴儿嗤笑,一脸不屑。
楼阙有些急了:“你在别处任性些都无妨,只要……”
后面的话,声音小到听不清楚。
郑娴儿来了兴致,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我没听清楚,你说‘只要’什么?”
楼阙避开她的目光,闷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许另结新欢!”
郑娴儿转了转眼珠,没有答话。
于是楼阙真急了:“我这一去至少两三个月……我保证不沾惹别的女人,你也不许琵琶别抱!在家等我回来,懂不懂!”
“万一……”郑娴儿似乎有些为难。
楼阙立时黑了脸:“没有万一!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所以——你就是邪火烧到眉毛,也得给我忍住了!”
郑娴儿还没来得及笑,忽然品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你这次去京城,有危险?”
楼阙顿了顿,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不去京城也一样会有危险。娴儿,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回来。”
郑娴儿点点头,表示了解:“那好,我等你三个月。”
楼阙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万一我三个月之内赶不及回来呢?你当真要跟别人……”
郑娴儿缠住他的肩膀,轻笑:“那你就祈祷桑榆县不会出现比你更好看的男人吧!”
楼阙一愣,随后大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就彻底放心了!”
“怎么?”郑娴儿有些意外。
楼阙大笑不止:“别说小小桑榆县,就是放眼整个大周王朝,像本公子这样风流倜傥俊逸出尘的男子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说你要找到比我好看的才肯变心,这分明是向我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了!娴儿,我很高兴!”
郑娴儿目瞪口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这个臭不要脸的还真有几分骄傲的资本……
如果有人比他还好看的话,那得长成什么样啊?
郑娴儿眯起眼睛,陷入了遐想。
完全没有留意到身边的某人已经因为她的走神而愤怒得红了眼睛——
第52章 锅从天上来
次日一早,郑娴儿就出现在了楼夫人的宁萱堂里。
至于原因……
当然是因为一会儿要给府里的管事婆子们训话,需要借楼夫人的威风镇一镇场子!
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会是因为舍不得即将远行的楼阙吗?
那才是见鬼了!
郑娴儿别扭地向不远处正在跟楼夫人说话的楼阙看了一眼,闷闷地移开了目光。
两三个月呢……
外面的花花世界有那么多精彩,乱花迷眼也是难免,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心回来!
想想就觉得心里没底。
郑娴儿觉得自己可以开始作第二手准备了——傻子才会像王宝钏一样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寒窑苦守十八年呢!
她要赚钱!发财!换男人!
一瞬间,郑娴儿斗志满满。
楼阙刚刚听完了楼夫人的一大篇唠叨,正可怜兮兮地回过头来向他的小女人寻求安慰,却看见郑娴儿这个没良心的正笑得一脸灿烂。
离别在即,她竟然一点都不留恋!
楼阙表示很难过,同时心中警铃大作。
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在自家男人即将远行的时候欢天喜地?
当然是早已经移情别恋、正兴冲冲地期待着跟奸夫双宿双飞的女人!
楼阙瞬间黑脸,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奸夫”。
“阙儿,你在听吗?”楼夫人发现儿子早已走神,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楼阙当然没有在听,但这会儿他却不敢承认,只得含混应道:“儿子都理会得,母亲放心。”
“哼!”楼夫人听出他在打马虎眼,脸上